确认妈妈暂时没有大碍后,诗和思索片刻,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贺时伸:距离报名还有一段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别冲动】

    报名?报哪门子的名?考虑什么东西?她又怎么冲动了?

    来自大学同学的消息又让诗和满头问号,她现在感觉自己不是经历了重生这么简单的事,有着不好的预感。

    金月月的生日在8月的最后一天,今天是周末,明天早上,被保研的她就应该出现在华大的教学楼里,开启研究生生涯的新篇章。

    诗和在模糊不清记忆里搜寻半晌,冷汗几乎将后背上的布料打湿,自己根本没有读研的记忆,突然理解了妈妈为什么会挂她电话。

    眼看着接班人一步步走向她预期的正轨,却突然喜欢上个破男人,抛下学业和事业,把闪着金光的康庄大道砸出个能看见地心的窟窿。

    要是换诗和自己摊上这么个孩子,估计此时已经在备战二胎了,还哪里有心思接失败品的电话。

    该不会就是因为产妇年龄过大才进的ICU吧!诗和颤颤巍巍地组织语言,试探地给妈妈发了条消息。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妈,我刚把恋爱脑摘除了,打算备战明年的研究生,现在无脑想上班,明天可以去公司报道吗】

    好卑微,富二代上个班还得求人看脸色。

    “大小姐,到了。”司机将车听稳后出声提醒在副驾上专注地盯着手机的诗和。

    诗和抬头,看见熟悉的地下车库,腹腔的异常疼痛又消散不少。

    这套寸土寸金的公寓还是妈妈送给自己的保研礼物,虽说当时纯属诗董一时兴起,姥姥舍不得女儿搬出去,这才转手给了诗和。

    但她还是好一番感慨,自己上辈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感慨了还没有半分钟,诗和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有些热泪盈眶。

    什么是母爱如山舐犊情深妈妈的吻,这就是了。

    诗和感动地冲司机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伸直手臂,远远地按下接听键,果不其然,整个车里都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怒喝声: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我没你这个女儿!养你这么多年都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上什么班!怎么不跟着那个小白脸滚得远远的……”

    诗和边听边点头,说的太对了,每一句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她也是这么想自己的。

    大约持续了三五分钟,听筒里的声音才有弱下来的趋势,估摸着是骂累了。

    诗和这才敢把手机贴到耳边,又听见一句冷哼。

    “哼。算你还有良心,知道还有干正事。”

    诗和忙乖乖地接话:“妈,您消消气,我之前混蛋脑残不是人,现在已经调理好了,今年的研究生是赶不上了,但可以先在公司实习一年,明年再去读研,学习方向也能更明确。”

    在她残缺的记忆中,东轮集团在冰做的滑梯上进行短道速滑,超高速从巅峰沉到谷底。

    这也是为什么她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去东轮上班,虽然东轮破产倒闭的原因她一概记不起来,但力挽狂澜的气势还是有的。

    听到这阵子令她万分头疼的继承人终于又有了点正常的样子,诗董稍稍欣慰:“明早八点准时来公司报道吧。”

    诗和在领导看不见的地方连连点头,紧跟着打小报告:“好的领导没问题,还有件事要跟你汇报下。”

    “什么事?别又是那个男的!我告诉你……”

    “不是不是,”诗和不想让她再转移到那个话题上,打断道,“我刚才在金月月的生日宴上,被织粹的苏灵珊泼了一身酒。”

    然后又很有先见之明地伸直了举着手机的胳膊。

    “什么!!”

    果不其然,即便诗和早有预判,但依旧能听得见刺耳的咆哮。

    “你有没有泼回去!”

    诗和回想了一下苏灵珊歪掉的鼻子,眯了眯眼睛勾唇轻笑出声:“我用橙汁把她鼻子上的假体泼歪了。”

    “哼,”诗董这一声轻哼代表的是满意,“这还差不多。”

    诗和紧跟着请教领导:“我记得织粹挺厉害的吧,东轮会有麻烦吗?”

    织粹是南方有名的纺织大厂,不仅仅在华市,在整个华国市场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没事,我一会儿就把她姐姐苏灵阑的微信推给你,你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一遍就行,她会爱听的。”

    诗董知道自己培养的继承人恢复了正常,便不再内耗,随即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诗和无语地听着忙音,忍不住记挂上辈子妈妈住进ICU的事,把没说完的话发到了微信上。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母亲大人:比你健康】

    【母亲大人:向你推荐名片:苏灵阑】

    【母亲大人:这是织粹现在的董事长,你们多交流】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收到】

    她就知道妈妈不会把她那句话当回事。这种身体健康问题,如果本人不上心的话,换谁来劝也没用。

    还是得找契机寻由头才能有突破口,不能急于一时。

    诗和操作着添加好友,从车上下来,安排了司机明早来接她去东轮。

    上电梯直达21楼,正在厨房忙活的徐兰,听到大小姐回来的声音,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迎上来。

    “和和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没多跟月月玩一会儿吗?咦,这是怎么了?”

    诗和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解开腰间的“围裙”,露出大片暗红色的酒渍。

    徐兰惊讶地看着大小姐身上惨不忍睹的裙子,接过同样惨烈的男士外套。

    这么大一片,应该是洗不掉了。

    诗和将头发拢到前面,方便徐兰帮她拉拉链:“我还有点事,就先回来了,水放了吗,我想先洗个澡。”

    “放好了,您要喝点什么?”

    “温水就行。”

    诗和拿着手机,在进到浴室前,回头嘱咐徐兰:“徐姨,我那条裙子不用处理干净,我不要了,那件外套我还得还给人家,你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处理干净。”

    她身上那条是伊芙的裙子,除了这一条,她衣帽间还要很多伊芙的产品,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它们,明天就找人来统统拿走。

    “好的,快去洗一洗吧,衣服就那么湿着黏在身上一定难受坏了,快去吧。”

    徐兰给把被伺候妥帖的大小姐塞进浴缸,就在手机里翻找负责清洗衣物的联系人电话,大小姐的事可等不到第二天。

    这外套的面料摸上去也不是她能处理好的,徐兰将外套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这件不是大小姐的衣服,而且上面的香水也不是大小姐的,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年少爷……

    徐兰抿了抿唇,轻叹一声,造孽啊。

    她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跟大小姐相处的时间比诗董还要长,这几个月眼睁睁地看着在她心里跟女儿一样的大小姐往火坑里跳,她怎么能不难受。

    碍于身份,她也不好对大小姐的事指手画脚,只能祈祷那个年少爷能对诗和好一些。

    ……

    从诗和重生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腹腔的疼痛渐渐平复,她的心却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沉着冷静。

    温热舒适的水流将她完全包裹吞噬,浮起后再度获得空气,馥郁的香氛发挥着治愈紧绷的神经的作用。

    “嗡嗡嗡……”

    诗和一只手搭上瓷白的浴缸边缘,晶莹的水珠在剔透光线下顺着白皙的手臂滚落,随意地在毛巾上擦去指尖的水珠,接起来自苏灵阑的通话。

    对面沉稳的女声中带了一丝好奇的探究:“诗和是吧,我是苏灵阑。听说你和苏灵珊争风吃醋,把她鼻子里的假体都给弄歪了?”

    诗和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字开始吐槽,妈妈到底有没有把情况跟人家讲清楚,这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给妹妹讨说法的吧?

    诗和微蹙着眉头,没给对方好气,道:“没有争风吃醋,从头到尾瞎了眼的就只有苏灵珊。是你的好妹妹没事找事泼我一身酒,还污蔑我故意撞她,不然谁稀罕去搭理她。”

    “哦?这阵子你求爱不得的消息华市都要传遍了,怎么突然改性了?”

    诗和的冷笑随着水雾飘散,回荡在浴室四周的精美瓷砖上:“我巴不得他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苏大小姐想替二小姐讨说法的话……”

    话音未落,苏灵阑便怒气冲冲地打断道:“谁替那个傻逼讨说法!你小小年纪的,别学坏苏灵珊污蔑好人啊!”

    嗯?诗和的大脑飞速运转,苏灵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苏灵阑没给她留揣测的时间,“你是怎么把她鼻子弄歪的?动手了?展开说说呗。”

    诗和听出她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感觉自家领导应该没坑她,于是原原本本地把宴会上的经过给苏灵阑复述了一遍。

    “然后她就跟着那个白...年烨霖滚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爽朗的笑声吓了诗和一跳,明白为什么妈妈为什么会把这位推荐给自己了。

    “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干得漂亮哈哈哈哈!”

    苏灵阑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苏灵珊是我爸小老婆的女儿,娘俩成天在家作妖,想上位想疯了,我烦的不行。”

    得知这位苏大小姐跟她妹妹的关系并不好,诗和没有了先前的顾虑。

    两人都是直爽的人,再加上都看苏灵珊不顺眼,也瞧不上那个年烨霖。

    两个豪门千金相谈甚欢,很快就建立了友情,通话结束前甚至把下次见面的地点都约好了。

    浴室里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些出来,徐兰没听清太多。不过就凭着偶尔几句特别清晰的辱骂年烨霖的话,也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大小姐被人骗了。

    真是太好了!

    徐兰开开心心地把那件已经被安排好去处的男士外套装好,又开开心心地回厨房里忙活大小姐的宵夜。

    等诗和裹得严严实实地从浴室出来,徐兰已经将精致的宵夜在餐桌上摆好。

    诗和看着绿油油的一片,眼前又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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