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俨明日就要离开定阳。
杨合配晚间约了龙城军的几个将领一同吃饭，为他们践行。
饭点刚到，就见谢文俨带着萧阳一块过来了。
他有些吃惊，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带了个女人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妥。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萧氏正北上与他成婚，他身边怎么还带了个其他女人。
萧阳笑吟吟地回答：“我同六郎去城郊看雪松，回来途中得知您约了他在这里吃饭，赶巧我也饿了，就厚着脸皮跟着来了。杨大人可是不欢迎我？”
杨合配脸色一沉，沉声问谢文俨：“她是谁？”
“自然是红颜知己。”萧阳抢先答道。
谢文俨点头认可，杨合配怒目相视，三人入席。
萧阳与谢文俨坐在同一席位上。
席间，萧阳低声问谢文俨：“你们这几天约着都是干什么？”
谢文俨说：“定阳的布防。”
萧阳拍手道：“布防有什么学问，六郎可以给我讲讲吗？”
谢文俨听她的称呼从生硬疏远的“谢将军”变为亲切的“六郎”，心中欢喜。
但并未让杨合配等人从脸上看出什么——他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
萧阳捡着这次定阳平乱的事来问谢文俨。谢文俨一一回答。
谢文俨最初还以为萧阳只是无聊同他闲聊几句，聊着聊着他发现萧阳不但很懂兵法，还熟知定阳边防乃至龙城边地之事。
萧阳最后虚心请教：“我有几百卫兵，他们跟我一样来自长安富贵乡，我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像龙城军一般严谨有战斗力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好些天了。
在萧兴的影响下，她饱读兵书，知道如何管理团队，但对如何训练卫队却是毫无经验。
去龙城之后，她可不能纯粹地依赖谢文俨，她得具备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利剑千锤成器，精铁百炼成钢。”谢文俨说，“让他们去龙城的荒漠与羌羯人厮杀……你若信得过我，可把他们交给我，我帮你练。”
萧阳眼睛亮了，正准备应下。
坐在主位上的杨合配先就看见二人举止亲密暧昧，怫然不悦地说：“文俨既然要成亲了，就该同其他女子保持距离。萧氏择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便是当今太子，如今都未立侧妃。”
谢文俨的冷脸挑挑眉，没说话。
萧阳却看着杨合配认真地说：“杨大人，我与六郎并无不妥之处。”
杨合配撂下杯子，生气地说：“六郎六郎！这是你能叫的吗？”
“谢文俨！”杨合配的目光凛冽了起来，“你年纪不小了，萧氏是你自己跟陛下求的，你父亲母亲都在天上看着呢，你给我说说，你这是在干嘛！”
此话一出，萧阳固然吃惊，谢文俨的目光亦是幽幽。
萧阳见杨合配真的动怒，后悔自己的胡闹，下意识想解释：“杨大人，我……”
“你闭嘴！”杨合配不留情面地打断，又转头怒斥谢文俨，“在长安这一个月，学的就是这些倚红偎翠？”
谢文俨从萧阳脸上移开目光，对杨合配说：“杨叔，她就是萧阳。”
萧阳瞟了谢文俨一眼，又转回去看杨合配。
杨合配没想到谢文俨竟然把萧阳带到了定阳，一时呆住了，许多思绪在心头转过，过了片刻，他忽地抿了抿嘴角：“你俩倒是般配。”
散席离开杨府前，杨合配特意支开谢文俨，对萧阳说：“文俨待你真心，莫辜负于他。”
萧阳诧异，莫不是杨合配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小心应下。
杨合配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临别之际，谢文俨建议杨合配辞去定阳的职务，前往北边安享晚年。
杨合配笑着婉拒，并嘱咐谢文俨要珍惜夫妻生活，恩爱有加，多添子嗣。
萧阳和谢文俨都被这话弄得有些尴尬，急忙告别，匆忙离去。
回到落脚的宅子时，萧阳眉间还带着笑意，伺候她的青云颇为惊讶。
“女娘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她问。
“谢文俨他答应我，为我训练卫队。”萧阳说，“日后你们见他，称呼他为郎君。”
郎君？女郎怎么同他如此亲近了？青云不解。
萧阳又问：“茺州契税那件事可办好了？”
青云点头：“都已交待下去了，只是数额太大，需要些时日。”
萧阳点了点头，说：“嗯，我们还有时间。”
才换好衣服，突然有个人进了屋内，喊了声：“郡主。”
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萧阳抬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照料她身体的裴女医。
通知卫队带她过来，没想到，竟拖到了今日。
萧阳看了青云一眼，青云后退几步把房门关上。
“女医这是做什么？别跪着，起来说。”萧阳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亲自过去搀扶这位天子亲赐的医官，反而在床边坐下。
裴女医有几分恍惚，这几日随着队伍东奔西走，没机会为萧阳料理身体，可怎么短短时间里，萧阳的病就几乎痊愈了。宫里赐的那药，没那么神奇的，最多一年，她就会香消玉殒……
萧阳平静冷冽的目光投过去，裴女医才醒过神来，拜伏：“郡主，郡主，那药……”
喊着喊着，竟痛哭了起来。额头触地，不肯起来。
萧阳凝视着这个中年女人。她是裴家人，算起来，裴子旭还得叫她一声小姑。
“女医怕什么？”萧阳轻声问，“不是你的错，我送你回家吧，龙城苦寒，皇后娘娘和子旭哥哥，大抵是舍不得你在那儿长住的。”
裴女医大哭。
她到底是说不出“知错了，愿和郡主一起去龙城”的豪言壮语，萧阳此时愿意放她回去，她求之不得。
萧阳微笑，给身旁的青云使了个眼色。
青云移步至裴女医身旁，裴女医以为她是上前搀扶，正欲起身，谁料青云左手掌心的一记银针径直刺入她的颅中神庭穴。
裴女医震惊之下，死不瞑目。
萧阳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帮她阖上眼。
她不想杀她，可放过她，她就会回长安帮裴家的人对付萧家。
姐姐萧玉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她。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让卫队的人再刺她要害一剑，”萧阳说，“尸体送到裴子旭那，顺便附信一封。让卫队的人告诉裴子旭，就说谢文俨发现我药方有异，调查之后杀了女医，我不忍他伤心女医埋骨他乡，故送回尸体。”
“对了，那封信，一定要到皇后手里。”
杨合配晚间约了龙城军的几个将领一同吃饭，为他们践行。
饭点刚到，就见谢文俨带着萧阳一块过来了。
他有些吃惊，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带了个女人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妥。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萧氏正北上与他成婚，他身边怎么还带了个其他女人。
萧阳笑吟吟地回答：“我同六郎去城郊看雪松，回来途中得知您约了他在这里吃饭，赶巧我也饿了，就厚着脸皮跟着来了。杨大人可是不欢迎我？”
杨合配脸色一沉，沉声问谢文俨：“她是谁？”
“自然是红颜知己。”萧阳抢先答道。
谢文俨点头认可，杨合配怒目相视，三人入席。
萧阳与谢文俨坐在同一席位上。
席间，萧阳低声问谢文俨：“你们这几天约着都是干什么？”
谢文俨说：“定阳的布防。”
萧阳拍手道：“布防有什么学问，六郎可以给我讲讲吗？”
谢文俨听她的称呼从生硬疏远的“谢将军”变为亲切的“六郎”，心中欢喜。
但并未让杨合配等人从脸上看出什么——他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
萧阳捡着这次定阳平乱的事来问谢文俨。谢文俨一一回答。
谢文俨最初还以为萧阳只是无聊同他闲聊几句，聊着聊着他发现萧阳不但很懂兵法，还熟知定阳边防乃至龙城边地之事。
萧阳最后虚心请教：“我有几百卫兵，他们跟我一样来自长安富贵乡，我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像龙城军一般严谨有战斗力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好些天了。
在萧兴的影响下，她饱读兵书，知道如何管理团队，但对如何训练卫队却是毫无经验。
去龙城之后，她可不能纯粹地依赖谢文俨，她得具备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利剑千锤成器，精铁百炼成钢。”谢文俨说，“让他们去龙城的荒漠与羌羯人厮杀……你若信得过我，可把他们交给我，我帮你练。”
萧阳眼睛亮了，正准备应下。
坐在主位上的杨合配先就看见二人举止亲密暧昧，怫然不悦地说：“文俨既然要成亲了，就该同其他女子保持距离。萧氏择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便是当今太子，如今都未立侧妃。”
谢文俨的冷脸挑挑眉，没说话。
萧阳却看着杨合配认真地说：“杨大人，我与六郎并无不妥之处。”
杨合配撂下杯子，生气地说：“六郎六郎！这是你能叫的吗？”
“谢文俨！”杨合配的目光凛冽了起来，“你年纪不小了，萧氏是你自己跟陛下求的，你父亲母亲都在天上看着呢，你给我说说，你这是在干嘛！”
此话一出，萧阳固然吃惊，谢文俨的目光亦是幽幽。
萧阳见杨合配真的动怒，后悔自己的胡闹，下意识想解释：“杨大人，我……”
“你闭嘴！”杨合配不留情面地打断，又转头怒斥谢文俨，“在长安这一个月，学的就是这些倚红偎翠？”
谢文俨从萧阳脸上移开目光，对杨合配说：“杨叔，她就是萧阳。”
萧阳瞟了谢文俨一眼，又转回去看杨合配。
杨合配没想到谢文俨竟然把萧阳带到了定阳，一时呆住了，许多思绪在心头转过，过了片刻，他忽地抿了抿嘴角：“你俩倒是般配。”
散席离开杨府前，杨合配特意支开谢文俨，对萧阳说：“文俨待你真心，莫辜负于他。”
萧阳诧异，莫不是杨合配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小心应下。
杨合配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临别之际，谢文俨建议杨合配辞去定阳的职务，前往北边安享晚年。
杨合配笑着婉拒，并嘱咐谢文俨要珍惜夫妻生活，恩爱有加，多添子嗣。
萧阳和谢文俨都被这话弄得有些尴尬，急忙告别，匆忙离去。
回到落脚的宅子时，萧阳眉间还带着笑意，伺候她的青云颇为惊讶。
“女娘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她问。
“谢文俨他答应我，为我训练卫队。”萧阳说，“日后你们见他，称呼他为郎君。”
郎君？女郎怎么同他如此亲近了？青云不解。
萧阳又问：“茺州契税那件事可办好了？”
青云点头：“都已交待下去了，只是数额太大，需要些时日。”
萧阳点了点头，说：“嗯，我们还有时间。”
才换好衣服，突然有个人进了屋内，喊了声：“郡主。”
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萧阳抬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照料她身体的裴女医。
通知卫队带她过来，没想到，竟拖到了今日。
萧阳看了青云一眼，青云后退几步把房门关上。
“女医这是做什么？别跪着，起来说。”萧阳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亲自过去搀扶这位天子亲赐的医官，反而在床边坐下。
裴女医有几分恍惚，这几日随着队伍东奔西走，没机会为萧阳料理身体，可怎么短短时间里，萧阳的病就几乎痊愈了。宫里赐的那药，没那么神奇的，最多一年，她就会香消玉殒……
萧阳平静冷冽的目光投过去，裴女医才醒过神来，拜伏：“郡主，郡主，那药……”
喊着喊着，竟痛哭了起来。额头触地，不肯起来。
萧阳凝视着这个中年女人。她是裴家人，算起来，裴子旭还得叫她一声小姑。
“女医怕什么？”萧阳轻声问，“不是你的错，我送你回家吧，龙城苦寒，皇后娘娘和子旭哥哥，大抵是舍不得你在那儿长住的。”
裴女医大哭。
她到底是说不出“知错了，愿和郡主一起去龙城”的豪言壮语，萧阳此时愿意放她回去，她求之不得。
萧阳微笑，给身旁的青云使了个眼色。
青云移步至裴女医身旁，裴女医以为她是上前搀扶，正欲起身，谁料青云左手掌心的一记银针径直刺入她的颅中神庭穴。
裴女医震惊之下，死不瞑目。
萧阳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帮她阖上眼。
她不想杀她，可放过她，她就会回长安帮裴家的人对付萧家。
姐姐萧玉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她。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让卫队的人再刺她要害一剑，”萧阳说，“尸体送到裴子旭那，顺便附信一封。让卫队的人告诉裴子旭，就说谢文俨发现我药方有异，调查之后杀了女医，我不忍他伤心女医埋骨他乡，故送回尸体。”
“对了，那封信，一定要到皇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