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王捷走后，许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最后将那本赛车证，以及那本绿色的护照妥善地放在桌子上，拿起旁边的手机打了电话。
“斌子”
对面传来的却是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辉哥，我是小丽。
对面人或许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又或许近日的积压将人彻底压了下去。
许辉按照小丽提供的地址，赶到了医院，看着自己曾经的高谈论阔，春风得意的兄弟此时却有气无力的瘫在病床上，没有生气的人偶。
许辉被小丽叫出来，门刚关上，许辉就迫不及待地问话：“出什么事了？”
小丽掩面痛哭，后脊随着一声一声的抽泣起伏着：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娶我，给我那贪得无厌的继父彩礼钱，他也不会去开野车，更不会因为参加野赛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轰的一声在许辉的脑子里炸开，脑袋里一片白光，断腿对于一股普通人都难以接受，那对于一个职业赛车手呢。
辉哥，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所有平时和斌子玩的好的人，我都打了电话，可是一提到借钱，他们都恨不得离我们远远的。
“还差多少？”
20万
许辉将本想托小丽转交给王捷的那笔钱给了她，这些钱你先用着，给斌子买点补品。
谢谢你，辉哥，谢谢，作势要跪下。
许辉急忙拉起了她。
许辉从医院出来后就去附近的银行将自己积攒的钱全都取了出来，回到医院交上了后续的手术治疗费用。
许辉交完款再来看斌子时，斌子已经清醒了，在病房大喊大叫，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决定我的腿，截肢还不如让我死，让我死……
许辉急忙打开门，冲上去，控制住斌子，最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彻底安静下来。
许辉看着因药物作用昏睡过去的斌子，眼眶发胀。
许辉恍惚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挺尸似的靠着电梯，不知道从18楼到1楼，经历过多少次的开开合合，直到电梯停在了一楼。
直到注意到向自己反方向涌过来的人群，才意识到一楼了。他狼狈地从电梯里挤出来，看到映入眼帘的王捷。
王捷没有随着电梯上去，堪堪地看着他，然后将手伸进包里将信封掏出来扔向他。“你欠我的不是用钱就可以还清的。”
许辉定好了机票，想着临走前去看看斌子，等到达病房，那张病床却换了人，好像应了曾经的那句玩笑话，病床面前从不缺人，墓碑面前从不缺鲜花，灵柩面前从不缺孝顺。
许辉去护士站问，护士说那床的病人提前出院了，许辉从兜里掏出了电话。
许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斌子靠坐着床头上，视线望向窗外。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辉哥，你知道有一种异常珍贵的东西从你的身上溜走是什么感觉？”
“你明明清楚的感知到它就在你的身体上，可你就是留不住它，最后不得不接受早已失去的那种无力感。”
许辉看着斌子，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斌子也不看他，过了好久。“我为什么要跑呀？”
不跑抓住就是禁赛，5年之后可以重头再来的。为什么要跑呀。你说我为什么要跑。他一直停在车祸前的懊悔中，走不出来。
这一刻，许辉竟然也想相信世上是有后悔药的。
斌子 许辉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斌子自嘲地讪笑的一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挺好
……
见许辉出来，小丽上前几步：辉哥，我送送你
许辉看出了小丽是有话要说，还不方便让斌子知道。
门锁落上，许辉转过身看她，还未等发问。
辉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些钱？
许辉皱了皱眉
小丽急忙解释，不是我贪得无厌，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多少？
10万
手术费不是已经结清了？
不是手术费的事情，是……是那次比赛，赛到一半，警察就来了。比赛没法进行，钱也就没了。斌子在跑的路上出的车祸，撞他的人没有责任，不负责。
我家里人一听说腿断了，更不同意我俩，一直抓我回去，这次也是因为他们老来闹，才出的院。可斌子不让我告诉你，你马上出国比赛了，不想乱你心神。可是。辉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女人声泪俱下，我不能被抓回去，他现在断了腿，我不能走。
悲悯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这个东西取决于能力。
……
回去的路上，他总能想起他和奶奶，他的无措，他的恐惧
医生，求你救救我奶奶
你去交钱吧
你先救我奶奶，我马上回去拿钱。
许辉轻抚着老人的额头，硬是将嘴角往上弯了弯，奶奶，你等着我，我回去拿一件衣服。
他回来却看到一层白布，手止不住颤抖，手里的钱也随之跌落，飘飘飒飒，那么的轻，轻到一股风就能吹走，可又那么的重，累弯了无数人的脊梁。
许辉忍住哭腔，硬着头皮，医生，你再救救我奶奶，会不会出现那种假死，只是……只是短暂休克了
医生繁忙中睨了他一眼：那种都是电视剧演的，现实中不存在这种情况。
奶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难怪这几天，她总是说对不起他，生下了一个这样的儿子，让自己的孙子也跟着遭罪。奶奶愧对你，小辉，等我走了，你就离开这吧，开始你的新生活，去外面，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欺负你，也没有人看不起你。
其实奶奶什么都知道，难怪她不敢看自己。
“奶奶，不怪你”，他学着陈熙安慰他的样子劝说奶奶。我们没错，错的是他们。
世界的恶源源于人们的无知。
……
男人刺啦啦地瘫坐在老板椅上，看着许辉。“我说过，只要你来我们车队，价格随你开”
许辉直白地说明自己来这的需求：能不能预支给我20万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王坎笑了，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将合同往许辉的方向推了推，只要你签字，钱立马打你卡上。
许辉翻看着合同，都很正常，直到看见年限那一栏，10年，一个赛车手职业生涯中最好的时期，这无异于买断了他整个职业生涯。
看着许辉迟迟不动手的笔，“你放心，我们之前的说的话依旧算数，在我的车队，我给你最大的支配权，不会让你走以前的老路。我们爱惜羽毛，我培养的不是赚钱的工具，是一个真正的赛车手。”
刷刷几声，A4纸上赫然印上许辉两个字。彻底决定了他未来走向。
在笔落墨干的那一刻，王坎看起身，伸出手掌，“欢迎加入!”
王捷看着从小丽家出来的许辉很是意外，她记得是前天的飞机票，现在距离那时候都已经3天了。
“你不是走了吗？”
延期了
王捷满是狐疑，上楼将水果递给小丽，就问起了许辉干什么来了。
小丽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捷再次去了上次她发誓再也不来的地方，许辉开门看见是王捷，将门敞着，自己转身进去了。
王捷一进去，满屋的酒气充斥着鼻腔。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人，喝着啤酒，满是颓态。“为什么不去了？”
许辉扯着笑，我不去你不应该高兴吗？然后又不正经地说道：为了你，不去了
王捷：我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这一点我还是心知肚明的。
王捷上前还是想问出个所以然，却看到桌子上的那一纸合同，随即将合同扯了过来，你和黑马车队签约了？看着薪水，不错，福利，更不错，看到年限。
10 年？这是卖身契，你不是想去国外比赛吗？你还怎么去？
说着就去拽许辉，你跟我去，咱们不签
“已经签了，王捷，已经签了。”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他把自己拉进正规的车队，也是他给自己填钱买了辆车，让他有资格参加比赛，他才迟迟没有攒够彩礼钱，你说我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怎么可以。
王捷知道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看不得许辉被迫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她可以，但是她不可以。
刚开门，还没等说话，小丽的脸上就硬生生挨了一耳光
小丽缓不过神：王捷
别叫我，你太自私了，你为了斌子，就这么拿捏许辉
怕斌子听到，就极力推搡着王捷到楼道。关上了门，她的心才彻底定了下来，她知道她没什么好说的，但又不得不给个交代，“我没办法”
你没办法？我看你有的是办法。
他说他会想办法
他有什么办法？他的办法就是卖掉他自己的自由，10年，10年。越说越心疼，嘴像猝了毒的箭刺向小丽。
如果不是你继父，你的纵容，你的优柔寡断，斌子会这样吗？会失去腿吗？毁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现在你又要毁了许辉的职业生涯。
或许被戳到痛处，小丽也不甘示弱。“你还说我，你心里指不定偷着乐呢”
朋友之间最知道双方的痛点，哪疼往哪撒。
两个女人坐在楼梯里，气喘吁吁，显然刚刚的吵架让她们耗尽了所有力气，但更轻松了些。
“我搞不懂，他去不了，你不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爱一个人，只是希望他好，要是只为了留住他，让他待在自己身边，然后常年看守，这叫爱吗？
“斌子”
对面传来的却是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辉哥，我是小丽。
对面人或许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又或许近日的积压将人彻底压了下去。
许辉按照小丽提供的地址，赶到了医院，看着自己曾经的高谈论阔，春风得意的兄弟此时却有气无力的瘫在病床上，没有生气的人偶。
许辉被小丽叫出来，门刚关上，许辉就迫不及待地问话：“出什么事了？”
小丽掩面痛哭，后脊随着一声一声的抽泣起伏着：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娶我，给我那贪得无厌的继父彩礼钱，他也不会去开野车，更不会因为参加野赛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轰的一声在许辉的脑子里炸开，脑袋里一片白光，断腿对于一股普通人都难以接受，那对于一个职业赛车手呢。
辉哥，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所有平时和斌子玩的好的人，我都打了电话，可是一提到借钱，他们都恨不得离我们远远的。
“还差多少？”
20万
许辉将本想托小丽转交给王捷的那笔钱给了她，这些钱你先用着，给斌子买点补品。
谢谢你，辉哥，谢谢，作势要跪下。
许辉急忙拉起了她。
许辉从医院出来后就去附近的银行将自己积攒的钱全都取了出来，回到医院交上了后续的手术治疗费用。
许辉交完款再来看斌子时，斌子已经清醒了，在病房大喊大叫，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决定我的腿，截肢还不如让我死，让我死……
许辉急忙打开门，冲上去，控制住斌子，最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彻底安静下来。
许辉看着因药物作用昏睡过去的斌子，眼眶发胀。
许辉恍惚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挺尸似的靠着电梯，不知道从18楼到1楼，经历过多少次的开开合合，直到电梯停在了一楼。
直到注意到向自己反方向涌过来的人群，才意识到一楼了。他狼狈地从电梯里挤出来，看到映入眼帘的王捷。
王捷没有随着电梯上去，堪堪地看着他，然后将手伸进包里将信封掏出来扔向他。“你欠我的不是用钱就可以还清的。”
许辉定好了机票，想着临走前去看看斌子，等到达病房，那张病床却换了人，好像应了曾经的那句玩笑话，病床面前从不缺人，墓碑面前从不缺鲜花，灵柩面前从不缺孝顺。
许辉去护士站问，护士说那床的病人提前出院了，许辉从兜里掏出了电话。
许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斌子靠坐着床头上，视线望向窗外。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辉哥，你知道有一种异常珍贵的东西从你的身上溜走是什么感觉？”
“你明明清楚的感知到它就在你的身体上，可你就是留不住它，最后不得不接受早已失去的那种无力感。”
许辉看着斌子，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斌子也不看他，过了好久。“我为什么要跑呀？”
不跑抓住就是禁赛，5年之后可以重头再来的。为什么要跑呀。你说我为什么要跑。他一直停在车祸前的懊悔中，走不出来。
这一刻，许辉竟然也想相信世上是有后悔药的。
斌子 许辉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斌子自嘲地讪笑的一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挺好
……
见许辉出来，小丽上前几步：辉哥，我送送你
许辉看出了小丽是有话要说，还不方便让斌子知道。
门锁落上，许辉转过身看她，还未等发问。
辉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些钱？
许辉皱了皱眉
小丽急忙解释，不是我贪得无厌，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多少？
10万
手术费不是已经结清了？
不是手术费的事情，是……是那次比赛，赛到一半，警察就来了。比赛没法进行，钱也就没了。斌子在跑的路上出的车祸，撞他的人没有责任，不负责。
我家里人一听说腿断了，更不同意我俩，一直抓我回去，这次也是因为他们老来闹，才出的院。可斌子不让我告诉你，你马上出国比赛了，不想乱你心神。可是。辉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女人声泪俱下，我不能被抓回去，他现在断了腿，我不能走。
悲悯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这个东西取决于能力。
……
回去的路上，他总能想起他和奶奶，他的无措，他的恐惧
医生，求你救救我奶奶
你去交钱吧
你先救我奶奶，我马上回去拿钱。
许辉轻抚着老人的额头，硬是将嘴角往上弯了弯，奶奶，你等着我，我回去拿一件衣服。
他回来却看到一层白布，手止不住颤抖，手里的钱也随之跌落，飘飘飒飒，那么的轻，轻到一股风就能吹走，可又那么的重，累弯了无数人的脊梁。
许辉忍住哭腔，硬着头皮，医生，你再救救我奶奶，会不会出现那种假死，只是……只是短暂休克了
医生繁忙中睨了他一眼：那种都是电视剧演的，现实中不存在这种情况。
奶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难怪这几天，她总是说对不起他，生下了一个这样的儿子，让自己的孙子也跟着遭罪。奶奶愧对你，小辉，等我走了，你就离开这吧，开始你的新生活，去外面，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欺负你，也没有人看不起你。
其实奶奶什么都知道，难怪她不敢看自己。
“奶奶，不怪你”，他学着陈熙安慰他的样子劝说奶奶。我们没错，错的是他们。
世界的恶源源于人们的无知。
……
男人刺啦啦地瘫坐在老板椅上，看着许辉。“我说过，只要你来我们车队，价格随你开”
许辉直白地说明自己来这的需求：能不能预支给我20万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王坎笑了，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将合同往许辉的方向推了推，只要你签字，钱立马打你卡上。
许辉翻看着合同，都很正常，直到看见年限那一栏，10年，一个赛车手职业生涯中最好的时期，这无异于买断了他整个职业生涯。
看着许辉迟迟不动手的笔，“你放心，我们之前的说的话依旧算数，在我的车队，我给你最大的支配权，不会让你走以前的老路。我们爱惜羽毛，我培养的不是赚钱的工具，是一个真正的赛车手。”
刷刷几声，A4纸上赫然印上许辉两个字。彻底决定了他未来走向。
在笔落墨干的那一刻，王坎看起身，伸出手掌，“欢迎加入!”
王捷看着从小丽家出来的许辉很是意外，她记得是前天的飞机票，现在距离那时候都已经3天了。
“你不是走了吗？”
延期了
王捷满是狐疑，上楼将水果递给小丽，就问起了许辉干什么来了。
小丽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捷再次去了上次她发誓再也不来的地方，许辉开门看见是王捷，将门敞着，自己转身进去了。
王捷一进去，满屋的酒气充斥着鼻腔。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人，喝着啤酒，满是颓态。“为什么不去了？”
许辉扯着笑，我不去你不应该高兴吗？然后又不正经地说道：为了你，不去了
王捷：我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这一点我还是心知肚明的。
王捷上前还是想问出个所以然，却看到桌子上的那一纸合同，随即将合同扯了过来，你和黑马车队签约了？看着薪水，不错，福利，更不错，看到年限。
10 年？这是卖身契，你不是想去国外比赛吗？你还怎么去？
说着就去拽许辉，你跟我去，咱们不签
“已经签了，王捷，已经签了。”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他把自己拉进正规的车队，也是他给自己填钱买了辆车，让他有资格参加比赛，他才迟迟没有攒够彩礼钱，你说我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怎么可以。
王捷知道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看不得许辉被迫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她可以，但是她不可以。
刚开门，还没等说话，小丽的脸上就硬生生挨了一耳光
小丽缓不过神：王捷
别叫我，你太自私了，你为了斌子，就这么拿捏许辉
怕斌子听到，就极力推搡着王捷到楼道。关上了门，她的心才彻底定了下来，她知道她没什么好说的，但又不得不给个交代，“我没办法”
你没办法？我看你有的是办法。
他说他会想办法
他有什么办法？他的办法就是卖掉他自己的自由，10年，10年。越说越心疼，嘴像猝了毒的箭刺向小丽。
如果不是你继父，你的纵容，你的优柔寡断，斌子会这样吗？会失去腿吗？毁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现在你又要毁了许辉的职业生涯。
或许被戳到痛处，小丽也不甘示弱。“你还说我，你心里指不定偷着乐呢”
朋友之间最知道双方的痛点，哪疼往哪撒。
两个女人坐在楼梯里，气喘吁吁，显然刚刚的吵架让她们耗尽了所有力气，但更轻松了些。
“我搞不懂，他去不了，你不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爱一个人，只是希望他好，要是只为了留住他，让他待在自己身边，然后常年看守，这叫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