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军营大门前,云天生下令给那些人卸甲时,

    第九山山下,军营上空,一声鹰啼嘹喨,随即一道银光飞坠,直冲校场。

    “噗”

    “噗”

    快要落地时,一双银色大翅扇动,卷的积雪飞扬,随后两只锋利如钩的爪子稳稳落在稀泥般的沙场之上。

    “嗷天隼!”

    附近练兵场上,有不少新兵看了军营外的热闹,视线又忍不住追随着这种雄武的鹰隼,这种由十司训练的异种猛禽,日行数千里,一般军情急报会用上,心中忍不住好奇。

    不过,很快传来各自旗官冷喝声,“看什么,训练给老子分心,要是战场上,你们早死了,给老子加练。”

    新兵们很快缩了缩脑袋,内心叫苦,但却没有人拒绝,嗷嗷冲杀起来,自入第九山以来,这里的训练异常严苛,受伤是常有之事,上面的旗官更是一个个冷血的近乎不近人情,不过除了训练严格外,第九山另一方面却是对士兵极好,各种基础丹药,药浴,符篆,甚至功法奖励,从不吝啬,十分公平,这也是许多人坚持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因为来第九山的大部分是平民家庭的子弟,还有一个原因,当初许多人从各自的家乡听说他们中郎将的传奇,听到第九山招募士兵,一腔热血参军入伍,热血男儿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想着早日去战场,建功立业。

    所以,前几日,就算那个传闻在整个锦官城里沸沸扬扬,也只是一批世家子和心思不纯的家伙出走第九山,绝大部分人依旧埋头训练,根本没引起什么骚动。

    很快,校场之上,令人热血沸腾的嘶喊声和劈杀声重新冲上云霄,没人再关注其他事。

    而那头嗷天隼上,一道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直奔校场前方的点将台。

    “左志!”

    “你不是随你家校尉被派去城外迎将军去了吗?”

    “将军回来了?”

    有一位相熟的校尉见左志坐嗷天隼来,快步走了上来,神色一振问道。

    “卑职有军情急报在身!”

    “我要见三位骠骑!”

    左志也没与这位校尉寒暄,脚步未停,直接开口说明。

    “急报?”

    那校尉眼神一凛,在旁边脚步快步跟着,“柳骠骑在将军山坐镇,陆骠骑昨日夜里率兵去了太平县,现在大营里就云骠骑坐镇。我去叫人。”

    “不用了。”

    这时,云天生的声音响起,紧随着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拦在二人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悬于腰前,眉目肃然,

    “军情急报?”

    “随我来!”

    “你就先在外等着!”

    他让左志跟着自己进了点将台,让那位校尉在外候着。

    点将台并不是单纯的一座高台,并配有一座九层塔楼,平常第九山出征沙场点兵所用,负责祭祀,点兵,祭旗等,如今第九山扩军,增设了新的职位,这个地方就给云天生,柳青,陆明三位骠骑将军平时办公,暂没时间分设大营。

    左志随云天生进来,云天生转身一拂袖,将门带上,随后眸子一紧,看向这位右路军的总旗,

    “出了什么事?”

    左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奥:“天雄关一事传来消息后,卑职随我家校尉奉三位骠骑的军令,在城外两百里外时刻准备迎将军回城!”

    “不过,刚刚我们在城外,碰到了大批人马,大概有千骑,由一位红衣女子领军!”

    “此女自称青山县巡山校尉,但有天关修为,他们押送着大量车队,被黑布遮着,上面有禁制,查探不出什么东西!”

    云天生听到这一句时,立马眼皮一跳,“青山县?”

    “可是白帝城下辖的青山县?”

    那可是他们将军的出身之地,将军也在那里当过巡山校尉。

    “回云骠骑,正是,我家校尉知晓后相当客气,想问明对方来由,也报明了身份,但这位女校尉十分谨慎,并不肯说,于是校尉就派手下来汇报。”

    云天生听言,想起当初跟随刚接任中郎将的将军,从青山县转战天雄关平叛时,见过将军身边有一位一身红衣,英气十足的女子,心中对上了号,眼中精光一闪,“应是青山县出了什么事!”

    “传令下去,带上一队人马,出城!”

    很快,第九山山脚军营大门打开,

    “驾”

    “驾”

    “驾”

    马蹄轰隆踏出,一条条大马轰隆隆飞奔扬起蹄下雪,风驰电掣间,化作一道道泛着金属寒光的残影,空留雪上痕,随后见马上人影背后飞出一道道黑旗,大马啾鸣一声,马蹄一跃,踏上飞旗,就此直往北边而去。

    另一边,北城晋家后院,池塘上的一间亭子下,有几缕热气升腾而起。

    亭下的池塘已结了冰,亭子的廊桥上,有一位带着斗笠的老叟,手持一根竹竿,在一个破了洞的冰面上垂钓,亭边的一颗松树,结满了雪白的雾凇。

    此时,亭子间,一张石桌旁,一身蟒袍,却温润如玉的北凉世子,正手提着一盏白玉壶,给对面的人面前倒了一杯茶。

    能令堂堂北凉世子斟茶的人,岂是易与之辈,却见对面,却是坐着一位体态端庄,身笼白纱,头戴笠帽的女子,此女笠帽下也挂着白纱,将面貌遮掩的严严实实,气质犹如隐世高绝的仙子。

    “哗哗”

    碧绿晶莹的茶水哗哗而下,落在那白玉盏间,几根翠绿的针叶在茶水中打转,犹如空山新雨的淡雅清香随着那袅袅升腾起的热气扑鼻而来。

    “砰”

    北凉世子放下净透无瑕的白玉壶,狭长的眉眼看了看对面的女子,微微往上一扬,

    “每次本世子与圣女相见,圣女装扮各不相同,时而像那敦煌壁画上的飞天神女,时而又像洞天福地间隐世高绝的飘飘仙子,一人千面,也不知道本世子面前坐着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何时能一度芳容。”

    对面遮面的白衣女子,发出一声轻笑声,这声音温婉如江南女子,却又好像有人在你耳边挠痒痒,“世子殿下应知,我这修炼功法尚未大成,就连女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不要吓到殿下为好。”

    “真是奇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久闻你们圣火教在西域找到了传闻中的神墟,难道这功法就是圣女在那地方找到的,还真是令人好奇啊。”北凉世子眉眼里闪烁着好奇,只是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原来,对面的女子竟是那位西域圣教的圣女!

    北凉铁骑震慑西域三十六国,本是死敌,但该圣教的圣女看样子与北凉世子交集不少。

    这位圣教的圣女遮掩了面容,而且身上感应不到任何气机,表面上看着正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怪异。

    “殿下就别试探了,我从天雄关来,想问殿下一些事。”

    “哦?”北凉世子听到天雄关三个字,眼神微微有些闪动,“请讲!”

    “我听闻世子殿下曾让手下传信我教教众那位第九山中郎将在那一战中杀了我教一位护法,两位香主,请问殿下可知晓,那天香楼的主人与这位中郎将什么关系?”

    这位圣教圣女在察天香楼的事,将天雄关一战中被第九山中郎将斩杀的,无人提及的三个“小喽啰”补全了身份!

    北凉世子有些意外,他不清楚此中还有这曲折,但这位西域圣教的圣女在打听第九山中郎将的事,让这位世子有些不自在。

    那温润如玉的眉眼,轻微跳动,眼皮低垂,手中捏起桌上的额杯子转了转,声音带着几分晦暗,

    “圣女还是不要查了!”

    “恐怕不行,那位天香楼的主人事关我圣教。”这位西域圣教的圣女摇了摇头,那温婉的声音此刻变了一些声调,听着有些失真,随后加了一句,“世子殿下莫非惧怕那位第九山中郎将?我听闻,殿下进城,好像在这位手上吃了点闷亏!”

    子手上这话一出,北凉世转动的茶杯一停,茶水溅了出来,洒在桌上,而在不远处廊桥上钓鱼,在雪中一动不动的老叟,手中竹竿一颤,一缕气机逸散而出,池塘中的冰面裂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北凉世子胸口起伏了一下,抬眼看着那不着面的女子,面色变得平静,

    “圣女看来打听过,也无需刺激本世子,天雄关发生的事你既然已知晓,就犯不着与这位冒险。”

    “此人生性桀骜,无所顾忌,连朝廷和龙虎都斗上一斗,又有本地镇魔大将帮忙,圣女确定要查?”

    “查!”

    “那事先声明,本世子和悲凉不插手!”

    对面,白色面罩下的圣女似乎被顶住了,最后喉咙里蹦出一丝尖细的笑声,

    “世子看来真怕了!”

    “不,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北凉世子很坦然,“我杀不了此人,自有人杀他。”

    “朝廷,御三家,还有阁下!”

    “我又何必冒险!”

    他这话说完,天际隐约传来风雷之声。

    “轰隆”

    “轰隆”

    雷声滚滚,越来越清晰。

    亭下,廊桥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风雪中,一道黑线划过长空,一路向北。

    那条黑线是一队黑甲,数百人,飞马踏旗,奔腾于长空之上。

    其中为首的人,一身银色飞鱼服!

    “是第九山的兵马,领头的是那位中郎将的心腹,朝北出城,看来那位中郎将从天雄关归来了!”

    亭下,北凉世子站起身来,眼睛微微眯起,风雪中自有一股气度。

    而他身后的西域圣女,也起身来,面罩被吹拂下,现出一抹白皙的下巴,还有一抹挂着冷笑的嘴角。

    而那条黑线自北出城去,一路飒飒风雪,疾驰上百里,终于在东北方向,那苍茫林海雪原间,见到了一条铁甲洪流。

    在那苍茫风雪间,一抹红色显得尤为亮眼!

    领头的云天生,抬手下令,随后牵着马缰,往下飞奔,落于那伙领头的红衣前!

    那枣红色的大马上,一袭红衣猎猎,背后斜背一把三尺青峰,头扎红色丝带,脚下黑色皂靴,眉眼如剑,英气冷冽!

    在其身后,一溜被黑布包裹的车队,延伸数里,两侧皆是黑色玄甲骑兵,足有千余骑!

    这些黑甲不是伐山军制式,而是府关制式,好像还各自不一样,让云天生皱眉的是,这些兵马的盔甲上有战斗的痕迹,似乎没隔多久,还没来得及修复。。

    而在这些兵马左侧,则有数百身穿第九山制式盔甲的兵马,追随一边,隔着数十米,正是原先准备迎将军的队伍。

    云天生一眼见到领头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便对上了号,提缰上前,抬手抱拳,

    “第九山中郎将座下右路神威骠骑,云天生!”

    而对面,行进的队伍一停,领头的红衣女子紧绷的眉头一松,抱拳报上了名号,

    “青山县巡山校尉练霓裳!”

    练霓裳也认出了云天生,当时去青山县的第九山兵马仅剩下三位校尉,身穿青甲最为显眼,其中就有云天生。

    云天生提缰来到近前,他不知道原本呆在青山县的练霓裳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身后的府关兵马又是哪里来的,身后那些看着明显体积大于寻常马车许多倍,被黑布包裹,并有禁制灵光的东西,又是什么?

    于是直接开口:

    “练校尉带人驰骋数千里来锦官城,可是出了什么事来找将军?”

    “而且你们身后押送的是何物?”

    他下意识以为这位练校尉来锦官城是来找将军的。

    却见对面的练霓裳,朝后面抬了抬手。

    看见这个手令,那车队两边的铁骑,当即“蹭蹭蹭”抽刀,朝着自己身侧,裹着黑布的大型车辇一斩!

    刀气斩过,上面一阵灵光泛动,随后被劈开,下面的黑布也发出裂帛声,应声裂开。

    “嗤”

    “嗤”

    “嗤”

    随着黑布揭开,里面押送的东西也瞬间暴露在天光之下。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妖气瞬间汹涌而出!

    只见,数百辆用粗大木头简易搭建的车辆中,一个个“庞然大物”显现而出。

    一颗足有五六丈大小,赤眼白毛,脖子被撕裂,鲜血淋漓的兵燮头颅!

    一具十来丈巨大,头颅被打爆的暗银色蛊雕躯体!

    一头被盘旋起来,光高度就有七八丈高,只剩下半截尸体的巴蛇!

    这数百辆车辇中,竟然押送的都是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妖魔尸体!

    而且竟然全都是天关级别的妖魔!

    要知道,天关妖魔的血肉是常人根本难以企及的修炼宝物,许多体玄高手多年未曾突破的天关瓶颈,仅仅靠一瓶天关妖魔精血,就可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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