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含蓄又委婉。
柔墨中，千万盏明灯点燃，拨云见昼，点点树影洒下，偶尔几声虫鸣鸟叫也温柔的像浪漫小调。
每个晚上都这样缄默，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种孤寂。
男孩打开手电照在边上，借着暗光看清眼前人，见是个比自己还矮些的姑娘，又瘦又小，不由得慌了神，忙将人扶起：“有没有摔到哪里？”
他声音干净清凉，偏生听起来像燎了把原，耳边痒痒的。
大概摔破了皮，膝盖处一阵酸痛。
江筠晃悠下直起腰，没成想又是一个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左边歪去，好在这次他有了准备，迅速伸出手拉住她，语气都带了几分惊恐：“你小心点！”
想不通这人怎么这么冒失，男孩蹲下来，打光照着她的腿。
皮蹭掉点，伤口不深但在渗血，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这样一块儿看起来倒是很可怖。
有点麻烦啊。
男孩抬起头，刚好能看见她的眼。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傻了，漆黑的眸子略有些失神，眼珠子空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转，只剩下殷唇微张。
他心虚地低头，将手上还未开盖的酸味乳插上吸管，递给她：“你可别哭。”
江筠回过神，垂眸看着东西。
绿色的乳娃娃，瓶身像个胖的变形的葫芦，上面画着小人，和她大眼瞪小眼，有点可爱。她很喜欢喝这个，味道甜甜的。
李嫣婳经常给她买，只是没想到现在能收到，江筠犹豫下接过：“谢谢。”
男孩盯着她的伤一言不发，神情懊恼。
江筠没见过他，但猜着是住在这附近的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她其实痛觉不太敏感，见他这么自责，反过来安慰他道：“没事的，本来就是我撞到你，我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很温柔，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也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低下头思索了会儿眼睛亮起来，江筠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好主意，就见他指指对面的房子，认真地说：“我家就住那儿，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擦药。”
“你是哪家的，擦完我就送你回去。”
他靠的太近。
潮湿又闷热的天气，江筠的身前传来阵薄荷的清凉，混杂着不知道什么花香。如果季节能具象化，那她现在，便以为自己能看到点夏天的影子。
必然是最一尘不染的夏天，这是种柔软的入侵。
胸腔里莫名的空响，江筠有些心绪不宁。她探头朝家的方向望望，见一呼啦人聚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红蓝色灯光闪烁，车上下来好几个戴帽子的叔叔。
警笛声太刺耳，江筠皱起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明显。
就算知道眼前人就是新来的对门，她也没心思替方甜甜探底。脑子里乱糟一团，江筠叹了口气，试图给他解释：“真的没事，我要回家了懂吗？”
她退了一步，朝外走。
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小跑着接近，江筠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直到察觉温热陌生的触感，她才停下。回头，视线缓缓落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柔的像贴了朵云，江筠长睫微颤。
他很快收回手：“我送你。”
-
江家最后还是选择报警，人群驱散，闹事的被带走。
江筠被托付给对门，对面新来的女主人是李嫣婳的大学同学。他们原本住在永州，一个遥远的北方城市，因为工作调动搬到这里。
九月的天只有到了夜深时候才勉强清爽些。
江筠没有进屋，耐心坐在院子里。她低头盯着地上一棵长歪的草，眼睛失焦又聚焦，摇晃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心不在焉地样子。
边若拎着药箱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江筠边上坐下，打开药箱仔细翻找，边和她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一下下捶在人心上：“想回家啦？”
“没有。”她声音很小，也说不清在坚持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否认。
他挑挑眉，也不戳破。
两人都安静下来，边若打开碘伏倒出来点，用镊子夹着棉球蘸湿，白色棉絮瞬间变成黄棕色，又湿又扁，一股淡淡的药味散开来。
“这个不疼，我轻轻的。”他安抚道。
像是在哄小孩。
在他垂眸的时候，江筠偷偷瞥了几眼。浓密的睫毛将狭长的眼眸敛下，长翘的眼角都显得乖顺几分，梨涡随着他抿唇的动作深深下陷。
似乎是她偷看的举动太明显，边若抬眸，歪头看她不太理解：“怎么了？”
恰到好处的微风吹过，最近的路灯刚好亮起，啪的一声打破幽静，点点星光映在他的眼里，像藏了片银色的海。
“没什么。”江筠缓缓摇头，收回目光。
他低头凑近，态度虔诚，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伤口，江筠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红晕，下意识想要抽回腿。
“好了。”她的语气有点慌张。
边若看了她眼，似乎没有注意到江筠的异样，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
作为对门，房子布局自然是一样的。
大概因为刚搬来，还来不及收拾，地上堆满了纸箱子。简单的打扫过，空气中散发着陈旧的味道，淡淡的并不难闻，竟添了几分心安。
边若的母亲叫赵妍，是个很美的女人。
身材高挑，肌肤雪白，穿着真丝睡衣，乌黑的长发斜披在胸前。细眉弯弯，眼尾上挑，看起来像只笑面狐狸。
她和李嫣婳是同学，性子却格外不同，显得大大咧咧的。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李嫣婳温和的像水，而赵妍就明媚的几乎刺人眼了。
她右手夹着支点燃的烟，见江筠看过来，红星子晃了下便熄灭了。
“妈，又在抽烟。”边若蹙眉看着她，抱怨。
赵妍瞄了他眼，敷衍地嗯嗯两声。她凑近，蹲下来仔细查看伤口，才放下心来，摸摸江筠的头，语气温柔很多：“在阿姨家住的习惯吗，不习惯阿姨陪你在你家睡？”
江筠摇摇头：“没事的阿姨。”
赵妍点点头，犹豫下开口，有些为难：“阿姨刚搬来，房子里很乱有灰尘，听你妈妈说你身体不好，要不然…先跟哥哥睡可以吗？”
江筠没明白她的意思，懵懵的看着她。
“楼顶有床，哥哥睡在那儿，也比较凉快。”赵妍给她解释，见她不太愿意，想改口：“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江筠不想给她添麻烦，迟疑下便答应：“没事的，我跟……我睡楼上就行。”
她嘴皮子卡壳，到底是没能顺利说出那俩字。
赵妍欣慰地笑笑，打量了江筠好一会儿，满意的不行。她轻飘飘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眼神，交代了点事情，走前还在感叹还是生女儿好。
江筠&边若：“……”
-
杨柳小筑每户人家都有天台。
只是大部分被用来当作晾衣服的圣地，南初家的楼顶甚至有麻将机，偶尔几个闲情逸致的会摆上桌椅，用来露天喝茶。
楼顶放床的江筠还是第一次见。
边若早早点上蚊香，去洗澡了。她不爱用别人家的浴室，换好史努比睡衣，乖乖趴在桌边拼积木。
月亮形状的小夜灯，迷你但好用，摆在桌角仿佛能燃半边天。
江筠拼的这套积木是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茨城堡。原本已经是成品，摆在客厅的玻璃展柜里，边若见她多看了几眼，重新打散交给她。
毫不心疼。
江筠觉得边若实在是太好脾气了，如果是她，就无法做到这样。她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不愿意舍弃，更别提送给别人。
也不知道他是没心眼还是心眼太多。
主人家似乎睡得很晚，平时到了这个点，江家已经灭灯了。
边若上来时，江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听见叫自己的名字，她晃晃脑袋，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尾调上扬，听起来有点可爱。
“困了？”边若坐在床边。
主人还没睡，自己犯困好像不太礼貌，江筠拍拍脸试图清醒：“没有。”
他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半干，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察觉到后，他挪的离她远了些，只是还有点湿润落到江筠的腿上，滴答滴答。
江筠垂眸盯着光泽，眨眨眼。
边若微微弯腰，凑近仔细观察桌上稍显零碎的城堡半成品，半晌后，喟叹了声，偏头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拼的这么快？”
“一般。”江筠没忍住扬起嘴角，矜持道。
“喜欢吗，喜欢送你了。”他语气随意，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她，又道：“牛奶，喝了晚上睡得好。”
边若身上有种江筠熟悉的味道。
像是某种花香，洗澡前就很浓，洗完澡更浓了。靠近时猛地窜进她的鼻腔，搞得江筠抬起手腕，嗅来嗅去，感觉自己浑身都染上了。
边若看着她，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想洗澡？”
江筠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脸有些红：“不是。”她上前捧住杯子，喝了一大口，才感觉牛奶味稍微掩住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被子是分开的，江筠钻进自己那部分，也不管热不热，蒙头用屁股对着他。
边若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他谨记着作为哥哥的职责，见喊了江筠没理，不再惹她。将小八音盒调好时间，他关上小夜灯，平躺着仰望星空。
“江筠，你为什么生气？”边若无端来了句。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期待了会儿，江筠还是一句话没说。边若犹豫下，转头扯扯她的袖子，又喊了她声：“江筠你又没睡着。”
眼皮子都在颤呢。
好半晌，江筠叹了口气，她翻了个身也平躺着直视夜空。黑色的巨幕上像洒满了珍珠，一闪一闪亮晶晶，耳边是悠扬的小夜曲。
“我真的很小吗？”她怀疑自己。
“这有啥，”就这事，边若松了口气，安慰她：“上了小学就好了，没事的。”
江筠：“……”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盯得边若都要害怕了，才黑着脸说：“你到底觉得我比你小多少，我只是比你小几个月而已，我也上小学了！”
这下轮到边若沉默了。
江筠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更难受了。她从小身子就羸弱，比同龄人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更别提在本来就远超同龄人的边若面前。
更矮了。
她想起不久前那对老夫妻说的话，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给别人添麻烦吗。
边若看着她泪光闪闪的样子，有些慌，他急急忙忙抬手就要给她擦泪，安慰她：“不是的，我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比别人瘦弱，也不是因为同情你。”
“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柔墨中，千万盏明灯点燃，拨云见昼，点点树影洒下，偶尔几声虫鸣鸟叫也温柔的像浪漫小调。
每个晚上都这样缄默，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种孤寂。
男孩打开手电照在边上，借着暗光看清眼前人，见是个比自己还矮些的姑娘，又瘦又小，不由得慌了神，忙将人扶起：“有没有摔到哪里？”
他声音干净清凉，偏生听起来像燎了把原，耳边痒痒的。
大概摔破了皮，膝盖处一阵酸痛。
江筠晃悠下直起腰，没成想又是一个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左边歪去，好在这次他有了准备，迅速伸出手拉住她，语气都带了几分惊恐：“你小心点！”
想不通这人怎么这么冒失，男孩蹲下来，打光照着她的腿。
皮蹭掉点，伤口不深但在渗血，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这样一块儿看起来倒是很可怖。
有点麻烦啊。
男孩抬起头，刚好能看见她的眼。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傻了，漆黑的眸子略有些失神，眼珠子空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转，只剩下殷唇微张。
他心虚地低头，将手上还未开盖的酸味乳插上吸管，递给她：“你可别哭。”
江筠回过神，垂眸看着东西。
绿色的乳娃娃，瓶身像个胖的变形的葫芦，上面画着小人，和她大眼瞪小眼，有点可爱。她很喜欢喝这个，味道甜甜的。
李嫣婳经常给她买，只是没想到现在能收到，江筠犹豫下接过：“谢谢。”
男孩盯着她的伤一言不发，神情懊恼。
江筠没见过他，但猜着是住在这附近的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她其实痛觉不太敏感，见他这么自责，反过来安慰他道：“没事的，本来就是我撞到你，我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很温柔，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也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低下头思索了会儿眼睛亮起来，江筠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好主意，就见他指指对面的房子，认真地说：“我家就住那儿，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擦药。”
“你是哪家的，擦完我就送你回去。”
他靠的太近。
潮湿又闷热的天气，江筠的身前传来阵薄荷的清凉，混杂着不知道什么花香。如果季节能具象化，那她现在，便以为自己能看到点夏天的影子。
必然是最一尘不染的夏天，这是种柔软的入侵。
胸腔里莫名的空响，江筠有些心绪不宁。她探头朝家的方向望望，见一呼啦人聚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红蓝色灯光闪烁，车上下来好几个戴帽子的叔叔。
警笛声太刺耳，江筠皱起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明显。
就算知道眼前人就是新来的对门，她也没心思替方甜甜探底。脑子里乱糟一团，江筠叹了口气，试图给他解释：“真的没事，我要回家了懂吗？”
她退了一步，朝外走。
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小跑着接近，江筠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直到察觉温热陌生的触感，她才停下。回头，视线缓缓落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柔的像贴了朵云，江筠长睫微颤。
他很快收回手：“我送你。”
-
江家最后还是选择报警，人群驱散，闹事的被带走。
江筠被托付给对门，对面新来的女主人是李嫣婳的大学同学。他们原本住在永州，一个遥远的北方城市，因为工作调动搬到这里。
九月的天只有到了夜深时候才勉强清爽些。
江筠没有进屋，耐心坐在院子里。她低头盯着地上一棵长歪的草，眼睛失焦又聚焦，摇晃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心不在焉地样子。
边若拎着药箱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江筠边上坐下，打开药箱仔细翻找，边和她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一下下捶在人心上：“想回家啦？”
“没有。”她声音很小，也说不清在坚持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否认。
他挑挑眉，也不戳破。
两人都安静下来，边若打开碘伏倒出来点，用镊子夹着棉球蘸湿，白色棉絮瞬间变成黄棕色，又湿又扁，一股淡淡的药味散开来。
“这个不疼，我轻轻的。”他安抚道。
像是在哄小孩。
在他垂眸的时候，江筠偷偷瞥了几眼。浓密的睫毛将狭长的眼眸敛下，长翘的眼角都显得乖顺几分，梨涡随着他抿唇的动作深深下陷。
似乎是她偷看的举动太明显，边若抬眸，歪头看她不太理解：“怎么了？”
恰到好处的微风吹过，最近的路灯刚好亮起，啪的一声打破幽静，点点星光映在他的眼里，像藏了片银色的海。
“没什么。”江筠缓缓摇头，收回目光。
他低头凑近，态度虔诚，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伤口，江筠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红晕，下意识想要抽回腿。
“好了。”她的语气有点慌张。
边若看了她眼，似乎没有注意到江筠的异样，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
作为对门，房子布局自然是一样的。
大概因为刚搬来，还来不及收拾，地上堆满了纸箱子。简单的打扫过，空气中散发着陈旧的味道，淡淡的并不难闻，竟添了几分心安。
边若的母亲叫赵妍，是个很美的女人。
身材高挑，肌肤雪白，穿着真丝睡衣，乌黑的长发斜披在胸前。细眉弯弯，眼尾上挑，看起来像只笑面狐狸。
她和李嫣婳是同学，性子却格外不同，显得大大咧咧的。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李嫣婳温和的像水，而赵妍就明媚的几乎刺人眼了。
她右手夹着支点燃的烟，见江筠看过来，红星子晃了下便熄灭了。
“妈，又在抽烟。”边若蹙眉看着她，抱怨。
赵妍瞄了他眼，敷衍地嗯嗯两声。她凑近，蹲下来仔细查看伤口，才放下心来，摸摸江筠的头，语气温柔很多：“在阿姨家住的习惯吗，不习惯阿姨陪你在你家睡？”
江筠摇摇头：“没事的阿姨。”
赵妍点点头，犹豫下开口，有些为难：“阿姨刚搬来，房子里很乱有灰尘，听你妈妈说你身体不好，要不然…先跟哥哥睡可以吗？”
江筠没明白她的意思，懵懵的看着她。
“楼顶有床，哥哥睡在那儿，也比较凉快。”赵妍给她解释，见她不太愿意，想改口：“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江筠不想给她添麻烦，迟疑下便答应：“没事的，我跟……我睡楼上就行。”
她嘴皮子卡壳，到底是没能顺利说出那俩字。
赵妍欣慰地笑笑，打量了江筠好一会儿，满意的不行。她轻飘飘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眼神，交代了点事情，走前还在感叹还是生女儿好。
江筠&边若：“……”
-
杨柳小筑每户人家都有天台。
只是大部分被用来当作晾衣服的圣地，南初家的楼顶甚至有麻将机，偶尔几个闲情逸致的会摆上桌椅，用来露天喝茶。
楼顶放床的江筠还是第一次见。
边若早早点上蚊香，去洗澡了。她不爱用别人家的浴室，换好史努比睡衣，乖乖趴在桌边拼积木。
月亮形状的小夜灯，迷你但好用，摆在桌角仿佛能燃半边天。
江筠拼的这套积木是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茨城堡。原本已经是成品，摆在客厅的玻璃展柜里，边若见她多看了几眼，重新打散交给她。
毫不心疼。
江筠觉得边若实在是太好脾气了，如果是她，就无法做到这样。她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不愿意舍弃，更别提送给别人。
也不知道他是没心眼还是心眼太多。
主人家似乎睡得很晚，平时到了这个点，江家已经灭灯了。
边若上来时，江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听见叫自己的名字，她晃晃脑袋，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尾调上扬，听起来有点可爱。
“困了？”边若坐在床边。
主人还没睡，自己犯困好像不太礼貌，江筠拍拍脸试图清醒：“没有。”
他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半干，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察觉到后，他挪的离她远了些，只是还有点湿润落到江筠的腿上，滴答滴答。
江筠垂眸盯着光泽，眨眨眼。
边若微微弯腰，凑近仔细观察桌上稍显零碎的城堡半成品，半晌后，喟叹了声，偏头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拼的这么快？”
“一般。”江筠没忍住扬起嘴角，矜持道。
“喜欢吗，喜欢送你了。”他语气随意，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她，又道：“牛奶，喝了晚上睡得好。”
边若身上有种江筠熟悉的味道。
像是某种花香，洗澡前就很浓，洗完澡更浓了。靠近时猛地窜进她的鼻腔，搞得江筠抬起手腕，嗅来嗅去，感觉自己浑身都染上了。
边若看着她，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想洗澡？”
江筠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脸有些红：“不是。”她上前捧住杯子，喝了一大口，才感觉牛奶味稍微掩住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被子是分开的，江筠钻进自己那部分，也不管热不热，蒙头用屁股对着他。
边若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他谨记着作为哥哥的职责，见喊了江筠没理，不再惹她。将小八音盒调好时间，他关上小夜灯，平躺着仰望星空。
“江筠，你为什么生气？”边若无端来了句。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期待了会儿，江筠还是一句话没说。边若犹豫下，转头扯扯她的袖子，又喊了她声：“江筠你又没睡着。”
眼皮子都在颤呢。
好半晌，江筠叹了口气，她翻了个身也平躺着直视夜空。黑色的巨幕上像洒满了珍珠，一闪一闪亮晶晶，耳边是悠扬的小夜曲。
“我真的很小吗？”她怀疑自己。
“这有啥，”就这事，边若松了口气，安慰她：“上了小学就好了，没事的。”
江筠：“……”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盯得边若都要害怕了，才黑着脸说：“你到底觉得我比你小多少，我只是比你小几个月而已，我也上小学了！”
这下轮到边若沉默了。
江筠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更难受了。她从小身子就羸弱，比同龄人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更别提在本来就远超同龄人的边若面前。
更矮了。
她想起不久前那对老夫妻说的话，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给别人添麻烦吗。
边若看着她泪光闪闪的样子，有些慌，他急急忙忙抬手就要给她擦泪，安慰她：“不是的，我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比别人瘦弱，也不是因为同情你。”
“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