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曲池的人都觉得这姑娘不爱说话,很闷。

    曲池一天天的没什么表情,许榴榴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偷偷问旁边的人,“新同事是不是不开心?”

    曲池听到后只能微笑着说没有。她心情通常都是没有波澜,反映到脸上总被人误认为心里不开心,谁让她没有天生笑脸。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曲池听家里的长辈们提起过,小时候的她能说会道,口齿伶俐。遇到第一次见面的叔叔阿姨就活泼地叫人,一点不怕生。

    在小区里的阿姨堆里和她们一起跳广场舞,那时好似人人都认识她,知道曲家有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之后渐渐长大,在幼儿园,成为园里最调皮的小孩之一,上课吵吵闹闹,和小男孩打成一片。

    上了小学,跑到男孩堆里和他们打架,曾经因为打架被叫家长。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曲池现在变得不爱说话。每每看到曲池在家庭聚会上沉默的样子,和自己活络的妹妹形成鲜明对比时,长辈们都会困惑不已。

    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的曲池好像不见了,她似乎没有再大笑过,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冷淡。

    “小池,”许榴榴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亲昵地叫她,“你是刚毕业的吗?我是前年毕业的,在这干了两年,中午我们可以一起点外卖吃!”

    曲池有点难以招架她的热情,只得咧开嘴胡乱说着“嗯嗯,好啊好啊”,然后沉默。

    从小学的某个学期开始,所有的成绩单上的第一句话都变成了:你是一个文静的女孩。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对女生文静的评价的潜台词就是不突出,不特别。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曲池就已经变成了别人眼里想要女孩成为的样子,懂事、听话。

    曲池其实已经毕业四年了,毕业后第二次的考研失败让她别人少了一年的工作经历。她陆陆续续地工作了三年,最长的工作不过一年,曲池寻寻觅觅,至今觉得在这座城市没有一个落脚点。

    她好像这几年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盲目的忙碌让她不开心。

    在找到这份工作前,她面试了许多家,每一家都会问到毕业后一年的空窗期,曲池通常会老实地说自己去考研但失败了,她也能看出面试官眼中的否定。那段时间她屡屡碰壁,信心也在一天天的等待中不断下降。

    直到一个月前,曲池收到了这家公司的offer,创业公司,年轻老板,要求可能没那么高吧,她想。

    面试那天老板也在,就坐在hr旁边,全程没说话,曲池入职了才看到老板的样子,面试那天她没敢仔细看,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姓徐,叫徐嘉树。

    入职后的曲池也只认识了周围坐着的同事,也只是一起去拿外卖一起吃的关系,不过曲池可以从许榴榴的朋友圈中看出她的日常生活非常丰富,不像自己,朋友圈一年发不了一条,还是仅展示近一个月。

    曲池倒是很爱看朋友圈,喜欢看好友各式各样的生活,她觉得很有意思。大学同学有读研的、留学的,他们发的朋友圈仿佛带着学生特有的活力,周末发一些各地游玩和平常美食的照片。

    还有些朋友已经成家,常常分享刚出生的小孩,很难相信,曾经坐在同一个班级里吵吵闹闹的女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温婉的妈妈。

    现在是上班摸鱼时间,曲池在好友圈里随意划拉刷新着,一条新的信息被刷出来。

    高中同学陆温纶转发一篇文章,上面的标题是“我们订婚了!”,还没等她点进去,曲池的高中好友就发来了消息。

    曲池起身去泡了一杯咖啡,站在开水房光明正大地看手机。

    陈蓓蓓:“小池你看到朋友圈了吗!”

    “陆温纶要结婚了!”

    曲池:“刚看到。”

    陆温纶不像名字那样温柔,实际上是一个混小子,曲池和陈蓓蓓曾在高中时偷偷的讨论,是不是他的家长想要陆温纶成为一个“温柔的、满腹经纶的人”,却没想到,最后他成长为了一个暴躁、不受管教的小混子。像是专门和他的名字作对,他不温柔,也不爱读书,常年在最后一排睡觉。

    少女在高中时总会偏爱这样的学生,陈蓓蓓就是其中一个,更不要说陆温纶长着一张张扬又英俊的脸,同时带有少年的倔强和锋利。

    不过陈蓓蓓这么多年只是单纯的暗恋,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去追求别人,只会在曲池面前叽叽喳喳。

    “我的天呐,他居然都要结婚了”

    “我靠,他居然私发给我了”

    在陈蓓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曲池也刚好收到了他的消息。

    曲池:“那你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我要看看他老婆长什么样!”

    请柬上写的日期是下个月的第一个周六,地点在老家,刚好曲池好久没回家了。曲池在她上大学的城市工作,距离老家有四个小时的高铁路程,自从春节后,她再也没回家过。

    好不容易快熬到了下班,曲池却在下班前半个小时接到了新任务,面对同事发过来的文件,她真的忍不住想开骂,无奈刚来打工,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工作做完,还好新发来的文件里的表格只要整理一下就行。

    等全部干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周围倒还是三三两两坐着,同时也在加班,曲池收拾好东西,拿起包就走,刚好遇见了向外走的老板。

    曲池和徐嘉树一起在走廊等电梯,她感觉气氛怪尴尬的,忍不住先出声道。

    “老板,您也这么晚下班呀?”

    徐嘉树看了她一眼,说道,“刚来我们公司还习惯吗?”

    “习惯,挺好的,挺适应的。”曲池假笑着说。

    电梯到了,两人径直走进去,再没讲话,曲池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希望这一难熬的11楼电梯赶紧下去。

    余光看见老板的皮鞋锃亮,黑色西装裤过了一天好像都没染上灰尘,她的目光往上偷偷打量,徐嘉树面色很冷淡,鼻梁很高,是曲池见过的最严肃,最高冷的男人,但也是最好看的。

    在上班第一天,许榴榴就已经给曲池偷偷科普了老板的来历,名牌大学毕业,在没毕业时就已经收到大厂offer,从去年开始自己创业。

    徐嘉树年纪其实也不大,可能跟曲池还差不多。不过至少在外人看来,徐嘉树可以划分为年轻有为的那一部分。

    刚见徐嘉树第一面的时候,曲池以为是刚刚入职的小伙子,因为单看他的长相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曲池也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对方。

    等到他坐到曲池的对面开始面试向她提问时,曲池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是老板啊。”

    曲池回到家,像往常一样,点了个外卖,拿着平板,蹲在椅子上边看边吃起来,边吃边笑,这可能是她一天中最活跃的时候,直到她的工作号突然叮叮了一声,曲池脸色不善的想要忽略刚才的消息,但是还是没忍住,点开了。

    还好只是工作群里上司日常艾特所有人,并不是什么紧急的工作修改,她回复了一个1之后,突然想起了今天陆温纶群发的消息。

    她记得高中时和陆温纶并没有什么交集,曲池疑惑他的婚礼怎么会邀请自己。

    彼时他是班级里呼风唤雨的帅哥,曲池只是小透明,关于陆温纶最多的印象只有和陈蓓蓓讨论他的感情发展史。

    拜陈蓓蓓所赐,曲池对陆温纶在整个学校和哪些女生暧昧过、谈过都一清二楚,曾经她不只一次感觉自己和陈蓓蓓好像是陆温纶的私生饭,只不过自己是被迫掌握了对方的信息。

    晚饭结束,曲池照例坐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一直磨磨蹭蹭到洗澡时间,又躺在床上玩手机,等到困意袭来,她放下手机。

    曲池的睡眠一向不太好,通常要直挺挺地躺两个小时才能入睡,入睡后也睡不安稳,受着梦魇。

    这些年来,曲池需要靠药物才能让自己入睡,否则她可以胡思乱想一整晚。曲池曾不信邪地不吃药实验过,结果就是一直清醒到天空泛白。

    不过在找到工作后,曲池的焦虑少了一些,近半个月来睡得比以前安稳多了。

    曲池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东想西,今天高中同学的消息让她有点回忆起从前,她在毕业后不止一次怀念高中,尤其是这几年过得不开心,越发让她想念过去的单纯的快乐。

    说实话高中时没觉得自己很快乐,但当自己开始读大学,一直到工作后,总认为最快乐的时光就止步于高中了,好像那时候笑是真心的,不加修饰的。

    曲池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觉得有点头晕,不过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像是吃了安眠药的药效。

    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但是这次的晕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头一悬一悬地。

    许久之后,一阵嘈杂,耳边有许多人在讲话。

    曲池睁开眼,感觉脖子一阵酸痛,像是落枕了。手臂发麻,头一阵阵发晕。

    她起身,自己正抱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眼前是发黄的桌子,桌子上歪歪扭扭刻着小人,乱七八糟地图案。

    桌子上放着曲池年少时候的蓝色水杯,水杯内壁凝结了水珠,慢悠悠地掉落。

    这逼仄的前后桌间隙,后桌时不时推着桌子挤她的背,一下一下的。

    这乱哄哄的周围的声音,同桌从课堂笔记中抬头,瞥了曲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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