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何曼曼打电话约梁又宜出来吃饭。这次倒是正经事，她亲戚家小孩儿想从外省转回来上学，听说六中比较好，想找她打听打听进六中都要办什么手续。
在电话里也能说的事，何曼曼非要请她吃一顿饭。梁又宜跟李宏芳说了，李宏芳没拒绝，“去吧，以后说不定也要找人家帮忙，多个朋友多条路。吃完早点回来，要是不方便打车，让你爸去接你。”
梁又宜没说是何曼曼，如果李宏芳知道肯定不会让她去。
何曼曼约了一个离六中和她公司都近的地方，学校附近刚好有一路公交车可以直达。
跟她朝九晚五规律的生活不同，何曼曼每天下班的时间都不固定。她们约的是八点，梁又宜不必担心迟到，可以坐着公交车慢悠悠过去。
进入冬天，天黑得越来越早，才六点多，街上亮起五颜六色的灯。晚高峰的车流拥挤不堪，她运气好在车厢最后找到一个座位，习惯性戴上耳机听百家讲坛。正听得入神，旁边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肩膀，一个年轻的男人指了指她没拉好的包，“小心东西掉出来。”
“谢谢。”
她拉好包，年轻男人与她攀谈起来。梁又宜戒备心重，没怎么应，要下车的时候，男人跟她要微信，她含糊其辞，车门一开就急急忙忙下车了。
换了新发型后，梁又宜的异性缘莫名多了些。
梁又宜到了约好的地方，何曼曼才从公司出来坐上车。她找了个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人。
何曼曼也换了个新发型，长到腰间的大波浪，挑染了几捋嚣张的紫色，零下两度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大衣，里面是衬衫短裙，配着长靴美丽冻人。
她一出现，周围许多人朝她看。
两人碰面，穿着平底鞋的梁又宜比她矮了近一个头，何曼曼相当热情，自来熟地挽着她的胳膊朝商场走，一路嚷嚷着冷，梁又宜裹得厚，见她这么冷问她要不要她的围巾，班花很傲娇的拒绝了：“不要，跟我这一身不搭。”
换作其他人，这话可能有点不礼貌，明明可以用更委婉地说辞拒绝，但何曼曼性格就是如此，不讨喜但真实。
何曼曼订的是一家川菜馆，梁又宜边吃饭边把六中的情况跟她说了。中途转学有些麻烦，她们学校也不太好进，可能等到下学期容易一些。何曼曼了解清楚跟她道了谢，然后陷入了一段无话可说的尴尬。
以前上学时，她们不太接近，何曼曼喜欢跟那些爱玩的在一起，梁又宜和文月都是很乖的学生，她们在班里只是偶尔说说话。
菜没上多久何曼曼手机不停响，她问梁又宜介不介意她朋友过来，梁又宜说不介意，她回了几个微信，然后陆续来了三男两女。美女的朋友也都是帅哥美女，何曼曼这几个朋友外貌都很亮眼，听他们聊天其中两个似乎还是某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有一个女孩是模特，腿巨长，梁又宜坐在她身边，感觉自己是只小鸭子。
“曼曼，这个小美女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这是我高中同学，尊敬的人民教师。你说话注意点，别吓到她了。”
梁又宜局促地笑着，开始还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来直接充当了背景板。
梁又宜听他们聊工作、聊感情、聊当下的生活，不遮不掩肆意自由。一个男生贴心地给另一个男生夹菜，手大大方方地握在一起。
“曼曼，你放弃你那个天菜了？”
何曼曼吐口气，恶狠狠地咬了口肉，“放弃了。”
说完，骂了句脏话，“老娘追他这么久，连个笑脸都没有。”
梁又宜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听到何曼曼的话顿了一下。
何曼曼的朋友见过人，开口荤素不忌：“这么酷的男人，不知道在床上什么样子，不怪曼曼惦记这么久。”
何曼曼没有怎么样，梁又宜低着头辣红了脸。
他们聊天尺度越来越大，梁又宜几次想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家，都没敢开口。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们还要转场去KTV唱歌，梁又宜识趣地跟何曼曼道别。何曼曼几次挽留让她一块儿去玩，梁又宜都没敢答应，李宏芳已经发了好几个微信催她。
何曼曼见留不住她，让朋友们先去KTV等她，她送梁又宜去路边坐车。
“梁又宜，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这样的人玩呀？”她比梁又宜高了大半个头，语气听着竟然有点委委屈屈的。
“没有。”梁又宜连忙否认，解释时间真的太晚，她妈妈在家里等着她回家。
“好吧。”她听着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我朋友性子都比较直，刚才要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别介意，他们没有恶意。”
“不会，他们人都很好。”可能受了一个晚上的感染，梁又宜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嗯，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车很快来了，梁又宜朝她摆摆手上了车。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李宏芳在客厅等她还没睡，见到她回来不免责怪了两句，“吃个饭怎么吃到现在。”
“就聊聊天，妈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妈，我只是跟同学吃个饭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等你当妈就知道我的心情了。”
梁又宜没敢再还嘴，回房间洗了澡出来，李宏芳刚把牛奶放下，“喝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牛奶热而不烫，是最好入口的温度。
她喝完，手机响了一下。
文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在酒吧，一个男人侧着脸在同另一个女人说话，微弯着嘴角，像在微笑。
文月：他不是只对着你笑。
梁又宜摸了下额头，后悔不已。
她不应该在遇到秦溆那天问了文月一个很傻的问题，然后让文月过了这么久还耿耿于怀。
梁又宜：我知道，我那天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可是好像无论她怎么解释，文月都不太相信，她很快回复。
文月：又宜，你太单纯了。
文月：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你，最多是想逗你玩玩而已。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梁又宜想起那晚。
再迟钝的女人都有点直觉。
秦溆的眼睛好像跟普通人不同，带着点蓝色。望过来时，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梁又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等到文月出来才拒绝了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驱车离开。
她那时脑抽，问了文月，“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回复。
梁又宜：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
她只是觉得他好像对她有点意思。她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大的错觉叫：他喜欢我。
文月：你知道就好。
文月：他要是真的喜欢你，肯定会找秦尧要你的联系方式。
文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也没主动找过你一次，肯定早就把你忘了。
梁又宜没再回复，只希望文月早点把这件事忘记。她又不傻，这些话不用她说也明白。
平安夜，蒋科约梁又宜出来看电影。
自从她剪了头发后，梁又宜能感觉到蒋科好像对她更殷勤。她听了文月的话，试着放下偏见，然后发现蒋科其实人也不错。
顶多就是话多了点。
看完电影，蒋科提出去江边散散步。到了江边，他对梁又宜说：“又宜，你帮我去后备箱拿两瓶水。”
梁又宜看过那么多小说和电影，心里多少有点感觉，等到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满的要溢出来的玫瑰，心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讨厌。
就觉得，哦，猜对了。
“又宜，你愿意跟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蒋科打开一个黑色的丝绒宝盒，里面躺着一条白金的项链。
听到结婚两个字，梁又宜立即慌了。
“对，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蒋科没生气，见梁又宜似乎很害怕，温柔地安抚：“没关系，又宜。是不是太快了，吓到你了。”
梁又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越是温柔她越是感到恐惧。
蒋科朝她靠近，她全身的汗毛立即竖起，无法控制自己地往后退：“对不起，我，我，我要先回家了。”
蒋科不敢靠近了，“好，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她全身开始发抖。
蒋科还要说些什么，梁又宜先出声制止，“求你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
她不停地加快步伐，几乎要跑起来。直到消失在蒋科的视线中，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她大口地喘着气，不敢停留，继续朝前走。
江面起了一阵风，她的脸颊和耳朵被吹得麻木没了知觉。
她想跟文月打电话，说她好害怕，她不想结婚。
但她没有打。
走过街边的小店，她看到橱窗里倒映的自己，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胆小又懦弱。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何曼曼打电话约梁又宜出来吃饭。这次倒是正经事，她亲戚家小孩儿想从外省转回来上学，听说六中比较好，想找她打听打听进六中都要办什么手续。
在电话里也能说的事，何曼曼非要请她吃一顿饭。梁又宜跟李宏芳说了，李宏芳没拒绝，“去吧，以后说不定也要找人家帮忙，多个朋友多条路。吃完早点回来，要是不方便打车，让你爸去接你。”
梁又宜没说是何曼曼，如果李宏芳知道肯定不会让她去。
何曼曼约了一个离六中和她公司都近的地方，学校附近刚好有一路公交车可以直达。
跟她朝九晚五规律的生活不同，何曼曼每天下班的时间都不固定。她们约的是八点，梁又宜不必担心迟到，可以坐着公交车慢悠悠过去。
进入冬天，天黑得越来越早，才六点多，街上亮起五颜六色的灯。晚高峰的车流拥挤不堪，她运气好在车厢最后找到一个座位，习惯性戴上耳机听百家讲坛。正听得入神，旁边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肩膀，一个年轻的男人指了指她没拉好的包，“小心东西掉出来。”
“谢谢。”
她拉好包，年轻男人与她攀谈起来。梁又宜戒备心重，没怎么应，要下车的时候，男人跟她要微信，她含糊其辞，车门一开就急急忙忙下车了。
换了新发型后，梁又宜的异性缘莫名多了些。
梁又宜到了约好的地方，何曼曼才从公司出来坐上车。她找了个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人。
何曼曼也换了个新发型，长到腰间的大波浪，挑染了几捋嚣张的紫色，零下两度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大衣，里面是衬衫短裙，配着长靴美丽冻人。
她一出现，周围许多人朝她看。
两人碰面，穿着平底鞋的梁又宜比她矮了近一个头，何曼曼相当热情，自来熟地挽着她的胳膊朝商场走，一路嚷嚷着冷，梁又宜裹得厚，见她这么冷问她要不要她的围巾，班花很傲娇的拒绝了：“不要，跟我这一身不搭。”
换作其他人，这话可能有点不礼貌，明明可以用更委婉地说辞拒绝，但何曼曼性格就是如此，不讨喜但真实。
何曼曼订的是一家川菜馆，梁又宜边吃饭边把六中的情况跟她说了。中途转学有些麻烦，她们学校也不太好进，可能等到下学期容易一些。何曼曼了解清楚跟她道了谢，然后陷入了一段无话可说的尴尬。
以前上学时，她们不太接近，何曼曼喜欢跟那些爱玩的在一起，梁又宜和文月都是很乖的学生，她们在班里只是偶尔说说话。
菜没上多久何曼曼手机不停响，她问梁又宜介不介意她朋友过来，梁又宜说不介意，她回了几个微信，然后陆续来了三男两女。美女的朋友也都是帅哥美女，何曼曼这几个朋友外貌都很亮眼，听他们聊天其中两个似乎还是某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有一个女孩是模特，腿巨长，梁又宜坐在她身边，感觉自己是只小鸭子。
“曼曼，这个小美女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这是我高中同学，尊敬的人民教师。你说话注意点，别吓到她了。”
梁又宜局促地笑着，开始还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来直接充当了背景板。
梁又宜听他们聊工作、聊感情、聊当下的生活，不遮不掩肆意自由。一个男生贴心地给另一个男生夹菜，手大大方方地握在一起。
“曼曼，你放弃你那个天菜了？”
何曼曼吐口气，恶狠狠地咬了口肉，“放弃了。”
说完，骂了句脏话，“老娘追他这么久，连个笑脸都没有。”
梁又宜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听到何曼曼的话顿了一下。
何曼曼的朋友见过人，开口荤素不忌：“这么酷的男人，不知道在床上什么样子，不怪曼曼惦记这么久。”
何曼曼没有怎么样，梁又宜低着头辣红了脸。
他们聊天尺度越来越大，梁又宜几次想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家，都没敢开口。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们还要转场去KTV唱歌，梁又宜识趣地跟何曼曼道别。何曼曼几次挽留让她一块儿去玩，梁又宜都没敢答应，李宏芳已经发了好几个微信催她。
何曼曼见留不住她，让朋友们先去KTV等她，她送梁又宜去路边坐车。
“梁又宜，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这样的人玩呀？”她比梁又宜高了大半个头，语气听着竟然有点委委屈屈的。
“没有。”梁又宜连忙否认，解释时间真的太晚，她妈妈在家里等着她回家。
“好吧。”她听着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我朋友性子都比较直，刚才要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别介意，他们没有恶意。”
“不会，他们人都很好。”可能受了一个晚上的感染，梁又宜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嗯，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车很快来了，梁又宜朝她摆摆手上了车。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李宏芳在客厅等她还没睡，见到她回来不免责怪了两句，“吃个饭怎么吃到现在。”
“就聊聊天，妈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妈，我只是跟同学吃个饭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等你当妈就知道我的心情了。”
梁又宜没敢再还嘴，回房间洗了澡出来，李宏芳刚把牛奶放下，“喝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牛奶热而不烫，是最好入口的温度。
她喝完，手机响了一下。
文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在酒吧，一个男人侧着脸在同另一个女人说话，微弯着嘴角，像在微笑。
文月：他不是只对着你笑。
梁又宜摸了下额头，后悔不已。
她不应该在遇到秦溆那天问了文月一个很傻的问题，然后让文月过了这么久还耿耿于怀。
梁又宜：我知道，我那天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可是好像无论她怎么解释，文月都不太相信，她很快回复。
文月：又宜，你太单纯了。
文月：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你，最多是想逗你玩玩而已。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梁又宜想起那晚。
再迟钝的女人都有点直觉。
秦溆的眼睛好像跟普通人不同，带着点蓝色。望过来时，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梁又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等到文月出来才拒绝了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驱车离开。
她那时脑抽，问了文月，“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回复。
梁又宜：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
她只是觉得他好像对她有点意思。她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大的错觉叫：他喜欢我。
文月：你知道就好。
文月：他要是真的喜欢你，肯定会找秦尧要你的联系方式。
文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也没主动找过你一次，肯定早就把你忘了。
梁又宜没再回复，只希望文月早点把这件事忘记。她又不傻，这些话不用她说也明白。
平安夜，蒋科约梁又宜出来看电影。
自从她剪了头发后，梁又宜能感觉到蒋科好像对她更殷勤。她听了文月的话，试着放下偏见，然后发现蒋科其实人也不错。
顶多就是话多了点。
看完电影，蒋科提出去江边散散步。到了江边，他对梁又宜说：“又宜，你帮我去后备箱拿两瓶水。”
梁又宜看过那么多小说和电影，心里多少有点感觉，等到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满的要溢出来的玫瑰，心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讨厌。
就觉得，哦，猜对了。
“又宜，你愿意跟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蒋科打开一个黑色的丝绒宝盒，里面躺着一条白金的项链。
听到结婚两个字，梁又宜立即慌了。
“对，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蒋科没生气，见梁又宜似乎很害怕，温柔地安抚：“没关系，又宜。是不是太快了，吓到你了。”
梁又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越是温柔她越是感到恐惧。
蒋科朝她靠近，她全身的汗毛立即竖起，无法控制自己地往后退：“对不起，我，我，我要先回家了。”
蒋科不敢靠近了，“好，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她全身开始发抖。
蒋科还要说些什么，梁又宜先出声制止，“求你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
她不停地加快步伐，几乎要跑起来。直到消失在蒋科的视线中，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她大口地喘着气，不敢停留，继续朝前走。
江面起了一阵风，她的脸颊和耳朵被吹得麻木没了知觉。
她想跟文月打电话，说她好害怕，她不想结婚。
但她没有打。
走过街边的小店，她看到橱窗里倒映的自己，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胆小又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