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林晗睡的很好，等她在向南昕怀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向南昕依然把她抱得很紧，林晗认命地没有动弹，没想到向南昕发觉她醒来，在她耳边问出了清晨的第一句话：“玲玲是谁？”
林晗脑子没有转过弯，反问了一句：“什么玲玲？”
“你上次带到这里的人。”
“哦。她呀。”林晗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她给我们通风报信，我怕她被辛雄报复，把她带到这里来躲一躲。”
“这样啊。”
林晗捏了捏他秀气的鼻子：“玲玲是摇金胡同的妓女，你知道摇金胡同是什么地方吗？是南都最烂的地方，都是一些最下等的人光顾的地方，一旦被卖进去了，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么染上病死了，要么被糟蹋死。”
“没人管吗？”
“呵，星耀的罪犯更多，那儿都没人管，更何况这里？”林晗把脸埋在向南昕颈窝里，深深吸一口气，想起惨痛的回忆，“我来南都的第一天，组长叫我去摇金胡同探探风，进去就碰上两个死人，一个得花柳病的，身上全是脓疮，还有一个马上风的，裹着席子就被扔出来了。我当时硬着头皮进去的，那个老鸨给我端的茶，我都不敢喝。”
向南昕安抚地摸摸她的背。
“不过呢，摇金胡同虽然很脏，但是它便宜。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有，所以生意特别好。贩毒的也基本在那里接头，但是他们贼的很，本来警署安排了几个卧底，全被他们拔了。当时玲玲是我们唯一的线人。”
向南昕敏感地问：“为什么她给你们当线人？因为她喜欢你？”
“不，当然不是。”林晗又捏了他一下，“玲玲那时有个相好的，是辛雄的马仔。姓姜，他们相处了一阵，渐渐有了点真心实意。姓姜的就想用钱把她赎回去，可是摇金胡同的妓女，虽然卖进去便宜，想出来却难如登天。姓姜的没有钱，就想了一个办法，他给辛雄跑腿的时候，每次都偷摸克扣一点货，再转手卖钱，一来二去就凑了一些钱。结果还没等到赎出玲玲，辛雄就发现了他做的事，当天就把他杀了。”
林晗摇摇头，喟叹：“玲玲过的苦的很，她从小没有母亲，她父亲把她卖进窑子里，转手了好几次，最后沦落到摇金胡同。本来有了一点指望，结果又全没了。都说妓女无情，其实她倒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姑娘，所以她恨极了辛雄，主动联系我们的。”
“这里的宋老板，我跟他有一点交情，是因为当时他惹了点麻烦，被几个混混缠上了，天天在他这里砸场子，我实在看不下去，找人帮他摆平了。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可怜，绝对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
向南昕失笑：“我怎么会误会？我知道你心地很软，见到不平的事情，就想上去帮忙。”
“我没那么自大，你看现在，外面都处都是流民。失业的、无家可归的，我能帮得了谁？”林晗又把话题绕回来，“当时我担心玲玲不安全，就把她买回来，放在宋老板这里。”
“那她还在这里吗？”
林晗摇头：“现在这里是重建的。当初任务刚了结，这儿就失火了。到底怎么着火的，一直没有查清，总之就是不了了之了。那场大火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玲玲。”
向南昕直叹气。
“我始终觉得还是受我牵连了，感觉对不起宋老板，就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分给大家，又重修了这里。其实我也劝过他不要做这个了，拿着钱，找一份正紧的事做。但他不肯，他说，除了做这一行，他没有别的谋生的本领。不过他向我保证，卖到他这里的人，他都会善待他们。”
“你知道在摇金胡同里，一次多少钱吗？”
向南昕问：“多少？”
“一块。”林晗说，“你想象不到吧，在星耀，吃一顿饭都得成千上万的，在这里一块钱，就能买一次春。”
“那些人，折磨人的方法太多了。我见过一个不肯屈服的女孩子，逃了三四次，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他们就把她灌了药扔在大堂里，像牲畜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凌辱她。我看不下去，叫人买了她把她送回去了。荆晞却告诉我，我是在做蠢事，送她回家，不出所料，她又会被卖到别的地方。”
向南昕沉默了。
“我真怕我保护不了你，”林晗抱紧他，“世道越乱，坏人越多。当初在星耀，我并不是真心想让你回家的，只是我害怕，我一不留神，你就遇到危险了。小的时候，我看着你天天只能呆在房间里，就想着，等你好了，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玩。但是现在，我又常常想把你关起来，至少这样，你是安全的，不会落到那些坏人手里。”
向南昕亲了亲她的脸，他没有说话，但是他什么都明白。
林晗缓缓收紧抱着他的手，眼睛里有一点疯狂，她突然想起齐菲为爱痴狂的疯态，也许她跟她一模一样，终有一天会变成那样偏执的人：“如果将来，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不许你跟别人相处，不许你同别人讲话，每天都质疑你不够爱我，盘查你的一切行踪……你要怎么办？”
向南昕把脸埋在她的发里，轻松地说：“你不许，我就不和任何人讲话，不让我看别人，我就谁都不看呗。”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带着安抚、诱哄，和让她绝对信服的诚意：“从今以后，我只看着你，只跟你说话，只对你笑，你不让我出门我就永远不出门。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就把我锁起来，或者绑在你身边，好不好？”
“小变态。”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感觉完全休息好了，林晗便迅速收拾好东西，打算带向南昕继续南行。
宋琼扬早已在楼下等着，他打扮的比昨日更隆重，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好酒好菜，见到林晗，迎上来请她落座。
“不必麻烦了，宋老板。”林晗彬彬有礼地拒绝他，“我得走了，还有急事。”
宋琼扬想不到她还是拒绝，不肯放她走：“林小姐，是宋某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赔罪，就算有急事，饭还是要吃的，对不对？”
他噙着笑，做小伏低，然而林晗向来是不解风情的人，她只觉得向南昕在这种惹麻烦的地方还是少呆为妙，执意要走。
向南昕还是昨天那副低调的装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给林晗，林晗转递到宋琼扬手里：“房钱。”
“别，”宋琼扬推拒，意有所指地说，“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建这个楼的钱，还是你给我出的，记得吗？”
“一码归一码，那是你帮了我的忙，付给你的报酬。”林晗把钞票放到桌子上，带向南昕离开了。
她发动汽车，想到刚刚那叠钱，对向南昕感叹一声：“你倒挺大方。”
“跟你学的，记得吗？这个楼还是你的钱建的。”向南昕学着宋琼扬的语气，然后哼了一声，很可爱的说，“我才不要给你机会，欠他的人情。”
林晗点点头：“有进步啊，都学会吃醋了。”
她开了一段路，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居民区，打包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包子，权当做早餐。
向南昕咬着包子说：“大餐不让我吃，就给我吃这个。”
“你以为我会让你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儿吃饭，正对着秀逸轩的大门口，顶上还挂着两盏红灯，让全南都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位Omega？”林晗笑，“别做梦了。”
“包子也很好吃。”向南昕咬了一口包子，故意凑到她耳边咀嚼，“不过，我最喜欢吃的，还是姐姐身上的。”
林晗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向南昕感觉到了她眼里的警告，笑着亲了她一口，乖乖坐直了身体。
林晗已经把地图看了数十遍，脑子里早已把要走的路线记得很牢。她们穿过南都的中线，到了傍晚，终于到达关外。
外面是帝国的界南地，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藩属地，有着单独的行政机关，不隶属于宁都政权。界南崇武，人人习武，常年为帝国四处征战，出过很多名将。这里也是荆晞的老家，当年荆晞的父母随界南大军出征淇州时，双双牺牲在那里。
林晗离开星耀前，荆晞为她伪造了身份卡。她便利用这个身份出了关，顺利来到了界南。
关卡设的并不严格，卫兵刷了一下她的卡片，对她行礼道：“原来您是荆少尉的表亲。”
“是的。你认识她？”
卫兵憨厚地挠挠头：“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她是我们这一批里最有出息的。”
想到“有出息”的荆晞，在星耀的日常就是每日摸鱼，林晗心里偷偷笑一下，回了一个礼。
向南昕很久前就从书上阅读过界南的传奇故事，对此地很是神往。本以为这里会非常有地域特色，没想到放眼望去，跟中都并无二致，不过是一些官道矮楼，甚至更为萧条、破败。人们的相貌也平平，不太像书上说的那样孔武有力、神气赳赳。
有一些人在道路边摆摊卖东西，隔着车窗看过去，有卖食物布匹的，还有卖活鸡活鸭，像一个集市。
他们避开赶集的人，顺着颠簸的路继续往前开，没想到刚刚的所见，就已经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了。界南的城镇紧贴着南都郊区，越往南，越偏僻。
林晗忍不住吐槽：“被荆晞骗了，她以前跟我聊小时候的事，告诉我这里是多么富饶、多么美丽、多么原生态，遍地都是果园和作物。还夸下海口，说退休以后带我回老家当农场主，感受天然氧吧的魅力。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
向南昕非常随遇而安：“来都来了，逛一逛呗。你不喜欢，我们就走。”
“你倒是挺想得开，”林晗唉声叹气，“开了这么久的车，我屁股都要坐开花了。结果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荆晞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
向南昕暧昧地把手伸过来：“哪里开花了？这里吗，我给你揉揉。”
他们说说笑笑，继续朝目的地前行。天渐渐黑了下来，好在夜晚的月色星光明亮，路能看的很清。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传来喧闹的人声，隐隐夹杂着哀嚎和喊叫，有人燃起了火把，很快就一片火光。但往那边走，是唯一的一条路。
林晗警惕地对向南昕说：“你坐到后座上。”
向南昕照做了，他穿着黑衣，一动不动，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车内还有人。
林晗慢慢把车开近人多的地方，有一位粗犷的男人远远地就发现了她，拿着一柄土枪，走过来敲林晗的车窗。林晗打开半扇窗，对方见到她是这样一位标致美丽的Alpha女子，一双眼直勾勾地打量了半天，才操着乡音问：“来看货的吗？”
林晗心里盘算着，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地说：“是的。”
男人拉她的车门，拉不动，不耐烦地说：“看货，你倒是下来看啊。”
林晗绝不可能把向南昕一个人留在车上，从车内递过去一张大额钞票，说：“车我就不下了，劳驾你带路。”
“他娘的，你们这群外地佬，就是疑心重。过来吧。”男人接过钞票，粗鲁地做了一个让她跟上来的手势。
林晗不动声色地朝前开，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路窄到车辆几乎寸步难行，道路两旁放着很多宽大的铁笼子，密密麻麻地排开，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笼子里面关着的，全都是人。也许是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里面的人全都是衣不蔽体，脏污不堪，蜷缩在一起，像牲口一样被人挑选着，不时有哭声传过来。
林晗无法想象，在帝国的严苛律法之下，竟然还有买卖人口的事情发生。
她的视线顺着铁笼一个个扫过，越看越心惊。笼子里关着的，都是较为年轻的beta。不远处，有一个女人蜷缩在笼子角落，乱糟糟的头发，瑟缩着躲避推搡，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婴儿。
男人顺着林晗的视线看过去，开口报价：“选好没？女人三百，男孩二百，小女孩七百。”
林晗面无表情地问他：“这些人你哪儿弄来的？”
“嘿，你管的倒宽。”男人低骂一句，但是又打量着林晗的Alpha身份，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抓来的难民，从西边逃过来的——留他们一条命已经不错了，你到底买不买？”
旁边有人从笼子里挑出了两名女孩子，她们瑟缩着不敢动，卖主几鞭子抽上去，骂骂咧咧地把她们揪出来。买家扔下了钱，拉着绑着她们的绳子，往货车上一扔，就扬长而去。
林晗车边的男人又在催她：“快点，你要买谁？”
林晗说：“看着都——不怎么样。”
她观察了一下这里的人群，拿着火把的，应该都是这个黑市的打手。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背着武器，皆不是善类。她要想解救这些笼中的人，简直是难如登天。向南昕还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坐着。她不想在此地逗留，只想迅速离开。
听到林晗没有看上的，男人不想错过这头肥羊，咧开嘴笑了一下，说：“眼光还挺高，不过老子这里有好货，你等一下。”
很快，他拉来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名非常瘦弱的男孩子。他几乎身无寸缕，瘦骨嶙峋，手腕还没有绑着他的铁链粗。男人粗鲁地把男孩子的脸抬起来，让林晗能够看清。
林晗的心脏一沉，面前这个，是位年幼、弱小的Omega。
林晗脑子没有转过弯，反问了一句：“什么玲玲？”
“你上次带到这里的人。”
“哦。她呀。”林晗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她给我们通风报信，我怕她被辛雄报复，把她带到这里来躲一躲。”
“这样啊。”
林晗捏了捏他秀气的鼻子：“玲玲是摇金胡同的妓女，你知道摇金胡同是什么地方吗？是南都最烂的地方，都是一些最下等的人光顾的地方，一旦被卖进去了，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么染上病死了，要么被糟蹋死。”
“没人管吗？”
“呵，星耀的罪犯更多，那儿都没人管，更何况这里？”林晗把脸埋在向南昕颈窝里，深深吸一口气，想起惨痛的回忆，“我来南都的第一天，组长叫我去摇金胡同探探风，进去就碰上两个死人，一个得花柳病的，身上全是脓疮，还有一个马上风的，裹着席子就被扔出来了。我当时硬着头皮进去的，那个老鸨给我端的茶，我都不敢喝。”
向南昕安抚地摸摸她的背。
“不过呢，摇金胡同虽然很脏，但是它便宜。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有，所以生意特别好。贩毒的也基本在那里接头，但是他们贼的很，本来警署安排了几个卧底，全被他们拔了。当时玲玲是我们唯一的线人。”
向南昕敏感地问：“为什么她给你们当线人？因为她喜欢你？”
“不，当然不是。”林晗又捏了他一下，“玲玲那时有个相好的，是辛雄的马仔。姓姜，他们相处了一阵，渐渐有了点真心实意。姓姜的就想用钱把她赎回去，可是摇金胡同的妓女，虽然卖进去便宜，想出来却难如登天。姓姜的没有钱，就想了一个办法，他给辛雄跑腿的时候，每次都偷摸克扣一点货，再转手卖钱，一来二去就凑了一些钱。结果还没等到赎出玲玲，辛雄就发现了他做的事，当天就把他杀了。”
林晗摇摇头，喟叹：“玲玲过的苦的很，她从小没有母亲，她父亲把她卖进窑子里，转手了好几次，最后沦落到摇金胡同。本来有了一点指望，结果又全没了。都说妓女无情，其实她倒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姑娘，所以她恨极了辛雄，主动联系我们的。”
“这里的宋老板，我跟他有一点交情，是因为当时他惹了点麻烦，被几个混混缠上了，天天在他这里砸场子，我实在看不下去，找人帮他摆平了。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可怜，绝对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
向南昕失笑：“我怎么会误会？我知道你心地很软，见到不平的事情，就想上去帮忙。”
“我没那么自大，你看现在，外面都处都是流民。失业的、无家可归的，我能帮得了谁？”林晗又把话题绕回来，“当时我担心玲玲不安全，就把她买回来，放在宋老板这里。”
“那她还在这里吗？”
林晗摇头：“现在这里是重建的。当初任务刚了结，这儿就失火了。到底怎么着火的，一直没有查清，总之就是不了了之了。那场大火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玲玲。”
向南昕直叹气。
“我始终觉得还是受我牵连了，感觉对不起宋老板，就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分给大家，又重修了这里。其实我也劝过他不要做这个了，拿着钱，找一份正紧的事做。但他不肯，他说，除了做这一行，他没有别的谋生的本领。不过他向我保证，卖到他这里的人，他都会善待他们。”
“你知道在摇金胡同里，一次多少钱吗？”
向南昕问：“多少？”
“一块。”林晗说，“你想象不到吧，在星耀，吃一顿饭都得成千上万的，在这里一块钱，就能买一次春。”
“那些人，折磨人的方法太多了。我见过一个不肯屈服的女孩子，逃了三四次，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他们就把她灌了药扔在大堂里，像牲畜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凌辱她。我看不下去，叫人买了她把她送回去了。荆晞却告诉我，我是在做蠢事，送她回家，不出所料，她又会被卖到别的地方。”
向南昕沉默了。
“我真怕我保护不了你，”林晗抱紧他，“世道越乱，坏人越多。当初在星耀，我并不是真心想让你回家的，只是我害怕，我一不留神，你就遇到危险了。小的时候，我看着你天天只能呆在房间里，就想着，等你好了，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玩。但是现在，我又常常想把你关起来，至少这样，你是安全的，不会落到那些坏人手里。”
向南昕亲了亲她的脸，他没有说话，但是他什么都明白。
林晗缓缓收紧抱着他的手，眼睛里有一点疯狂，她突然想起齐菲为爱痴狂的疯态，也许她跟她一模一样，终有一天会变成那样偏执的人：“如果将来，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不许你跟别人相处，不许你同别人讲话，每天都质疑你不够爱我，盘查你的一切行踪……你要怎么办？”
向南昕把脸埋在她的发里，轻松地说：“你不许，我就不和任何人讲话，不让我看别人，我就谁都不看呗。”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带着安抚、诱哄，和让她绝对信服的诚意：“从今以后，我只看着你，只跟你说话，只对你笑，你不让我出门我就永远不出门。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就把我锁起来，或者绑在你身边，好不好？”
“小变态。”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感觉完全休息好了，林晗便迅速收拾好东西，打算带向南昕继续南行。
宋琼扬早已在楼下等着，他打扮的比昨日更隆重，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好酒好菜，见到林晗，迎上来请她落座。
“不必麻烦了，宋老板。”林晗彬彬有礼地拒绝他，“我得走了，还有急事。”
宋琼扬想不到她还是拒绝，不肯放她走：“林小姐，是宋某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赔罪，就算有急事，饭还是要吃的，对不对？”
他噙着笑，做小伏低，然而林晗向来是不解风情的人，她只觉得向南昕在这种惹麻烦的地方还是少呆为妙，执意要走。
向南昕还是昨天那副低调的装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给林晗，林晗转递到宋琼扬手里：“房钱。”
“别，”宋琼扬推拒，意有所指地说，“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建这个楼的钱，还是你给我出的，记得吗？”
“一码归一码，那是你帮了我的忙，付给你的报酬。”林晗把钞票放到桌子上，带向南昕离开了。
她发动汽车，想到刚刚那叠钱，对向南昕感叹一声：“你倒挺大方。”
“跟你学的，记得吗？这个楼还是你的钱建的。”向南昕学着宋琼扬的语气，然后哼了一声，很可爱的说，“我才不要给你机会，欠他的人情。”
林晗点点头：“有进步啊，都学会吃醋了。”
她开了一段路，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居民区，打包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包子，权当做早餐。
向南昕咬着包子说：“大餐不让我吃，就给我吃这个。”
“你以为我会让你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儿吃饭，正对着秀逸轩的大门口，顶上还挂着两盏红灯，让全南都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位Omega？”林晗笑，“别做梦了。”
“包子也很好吃。”向南昕咬了一口包子，故意凑到她耳边咀嚼，“不过，我最喜欢吃的，还是姐姐身上的。”
林晗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向南昕感觉到了她眼里的警告，笑着亲了她一口，乖乖坐直了身体。
林晗已经把地图看了数十遍，脑子里早已把要走的路线记得很牢。她们穿过南都的中线，到了傍晚，终于到达关外。
外面是帝国的界南地，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藩属地，有着单独的行政机关，不隶属于宁都政权。界南崇武，人人习武，常年为帝国四处征战，出过很多名将。这里也是荆晞的老家，当年荆晞的父母随界南大军出征淇州时，双双牺牲在那里。
林晗离开星耀前，荆晞为她伪造了身份卡。她便利用这个身份出了关，顺利来到了界南。
关卡设的并不严格，卫兵刷了一下她的卡片，对她行礼道：“原来您是荆少尉的表亲。”
“是的。你认识她？”
卫兵憨厚地挠挠头：“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她是我们这一批里最有出息的。”
想到“有出息”的荆晞，在星耀的日常就是每日摸鱼，林晗心里偷偷笑一下，回了一个礼。
向南昕很久前就从书上阅读过界南的传奇故事，对此地很是神往。本以为这里会非常有地域特色，没想到放眼望去，跟中都并无二致，不过是一些官道矮楼，甚至更为萧条、破败。人们的相貌也平平，不太像书上说的那样孔武有力、神气赳赳。
有一些人在道路边摆摊卖东西，隔着车窗看过去，有卖食物布匹的，还有卖活鸡活鸭，像一个集市。
他们避开赶集的人，顺着颠簸的路继续往前开，没想到刚刚的所见，就已经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了。界南的城镇紧贴着南都郊区，越往南，越偏僻。
林晗忍不住吐槽：“被荆晞骗了，她以前跟我聊小时候的事，告诉我这里是多么富饶、多么美丽、多么原生态，遍地都是果园和作物。还夸下海口，说退休以后带我回老家当农场主，感受天然氧吧的魅力。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
向南昕非常随遇而安：“来都来了，逛一逛呗。你不喜欢，我们就走。”
“你倒是挺想得开，”林晗唉声叹气，“开了这么久的车，我屁股都要坐开花了。结果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荆晞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
向南昕暧昧地把手伸过来：“哪里开花了？这里吗，我给你揉揉。”
他们说说笑笑，继续朝目的地前行。天渐渐黑了下来，好在夜晚的月色星光明亮，路能看的很清。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传来喧闹的人声，隐隐夹杂着哀嚎和喊叫，有人燃起了火把，很快就一片火光。但往那边走，是唯一的一条路。
林晗警惕地对向南昕说：“你坐到后座上。”
向南昕照做了，他穿着黑衣，一动不动，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车内还有人。
林晗慢慢把车开近人多的地方，有一位粗犷的男人远远地就发现了她，拿着一柄土枪，走过来敲林晗的车窗。林晗打开半扇窗，对方见到她是这样一位标致美丽的Alpha女子，一双眼直勾勾地打量了半天，才操着乡音问：“来看货的吗？”
林晗心里盘算着，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地说：“是的。”
男人拉她的车门，拉不动，不耐烦地说：“看货，你倒是下来看啊。”
林晗绝不可能把向南昕一个人留在车上，从车内递过去一张大额钞票，说：“车我就不下了，劳驾你带路。”
“他娘的，你们这群外地佬，就是疑心重。过来吧。”男人接过钞票，粗鲁地做了一个让她跟上来的手势。
林晗不动声色地朝前开，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路窄到车辆几乎寸步难行，道路两旁放着很多宽大的铁笼子，密密麻麻地排开，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笼子里面关着的，全都是人。也许是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里面的人全都是衣不蔽体，脏污不堪，蜷缩在一起，像牲口一样被人挑选着，不时有哭声传过来。
林晗无法想象，在帝国的严苛律法之下，竟然还有买卖人口的事情发生。
她的视线顺着铁笼一个个扫过，越看越心惊。笼子里关着的，都是较为年轻的beta。不远处，有一个女人蜷缩在笼子角落，乱糟糟的头发，瑟缩着躲避推搡，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婴儿。
男人顺着林晗的视线看过去，开口报价：“选好没？女人三百，男孩二百，小女孩七百。”
林晗面无表情地问他：“这些人你哪儿弄来的？”
“嘿，你管的倒宽。”男人低骂一句，但是又打量着林晗的Alpha身份，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抓来的难民，从西边逃过来的——留他们一条命已经不错了，你到底买不买？”
旁边有人从笼子里挑出了两名女孩子，她们瑟缩着不敢动，卖主几鞭子抽上去，骂骂咧咧地把她们揪出来。买家扔下了钱，拉着绑着她们的绳子，往货车上一扔，就扬长而去。
林晗车边的男人又在催她：“快点，你要买谁？”
林晗说：“看着都——不怎么样。”
她观察了一下这里的人群，拿着火把的，应该都是这个黑市的打手。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背着武器，皆不是善类。她要想解救这些笼中的人，简直是难如登天。向南昕还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坐着。她不想在此地逗留，只想迅速离开。
听到林晗没有看上的，男人不想错过这头肥羊，咧开嘴笑了一下，说：“眼光还挺高，不过老子这里有好货，你等一下。”
很快，他拉来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名非常瘦弱的男孩子。他几乎身无寸缕，瘦骨嶙峋，手腕还没有绑着他的铁链粗。男人粗鲁地把男孩子的脸抬起来，让林晗能够看清。
林晗的心脏一沉，面前这个，是位年幼、弱小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