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静下车的时候,微风轻轻拂过,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落一丝,落在眼睛上,痒痒的,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揉了揉。

    再睁开时,微红的眼眶差点让正好下楼的佣人以为迟聿把人欺负哭了。

    就连路过的小狗都呜咽了一声,像是在为张静静鸣不平。

    “需要帮忙吗?”迟聿克制地问道,现在是在家里,不是在学校,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不用,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张静静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卡,把碎发别了上去。然后抬头对迟聿说道:“微信号码。”

    “……”

    “装听不见是没用的,我现在属于合法获取资源,快点交出号码,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今天走不掉。”张静静一脸冷酷地说道。

    “少看点香港的警匪片。”迟聿有些无奈张静静偶尔冒出来的电视剧台词。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136****0891”

    “等等、等等,我记性没那么好,你还是写我手上吧。”

    张静静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黑色中性笔,递给迟聿。

    她的手掌白皙娇小,就这样直接地摊开在迟聿眼前,随后挑了挑眉,学着另一部电视剧里土匪的口吻半威胁道:“别耍花招,快写。”

    迟聿轻轻扬了扬嘴角,那点笑意稍纵即逝,他握着黑笔,在张静静手心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

    一写完就撇开了视线,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乱。

    “对了,明天……”张静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时间,“明天六点二十我们就从家里出发,晚上记得早点睡。”

    “好。”

    “遇到不会的难题,也可以去我房间找我,我一直都在。”

    “嗯。”

    一中的晚自习一向秉承自愿的原则,主要也是为了方便一些富家子弟选择一对一家教的安排。

    张静静的小姨之前也想过给他们俩找几位经验丰富的退休老教师来辅导功课,这样的模式也试运行了一个月,但最后因为某些原因而不了了之了。

    归根结底张静静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比起老教师们的经验,她更习惯自己的复盘方式,加上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小姨也就不瞎指挥瞎操心了。

    另一层因素是迟聿在那些老教师眼里就是个混不吝,根本教不了,也教不进去任何东西,甚至因为老教师的挑拨,迟家父子俩经常发生口角,为了避免引发更大的矛盾,小姨也只能作罢。

    但张静静接手迟聿这个学生后,觉得那些老教师们的话简直是个屁,只要用心教,再顽劣不堪的小树也有成材的一天。

    张静静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迟聿身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可以复习的时候慢慢嚼。”

    她递给迟聿一条口香糖。

    “酸奶你喝了吧?”

    “喝了。”

    “味道怎么样?”

    迟聿摸了摸后颈,“很好。”

    .

    张静静的房间是当初小姨一手布置的,她四岁那年来到迟家,处处不适应却不敢说实话,只敢在夜里偷偷抱着爸爸妈妈的相片哭。

    后来是小姨强烈要求房间重新装修,打造成她在自己家时的样子。

    更温馨,也更让人心安。

    拧开门把手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迪士尼风格,墙上贴着当初装修时小姨强烈要求的粉红色碎花壁纸。

    父母去世后,小姨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给她最好的爱。

    这也是前世她不愿意让小姨为难,最终和迟聿走向不同结局的原因。

    床头柜上还摆着颜晓送的龙猫公仔和摩天轮样式的八音盒。张静静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开始扒拉。

    刚考上重点高中的那个暑假,小姨就送了她一台高配置手机来着,但没用几天就被张静静给闲置了,毕竟那些无聊的群消息还有社交功能都太影响她的睡眠和学习了。

    有那社交的工夫,都够她做完一整套数学试卷了。

    张静静的手伸到了抽屉的最里侧,摸索到一个盒子状的东西,把它抽了出来。

    手机盒里躺着的大牌手机因为不常用的缘故,还有七八成新。张静静忘记上次充电是什么时候了,试着开了一下机,经典的开机画面映入眼帘。

    还好,还有一半左右的电量。

    张静静点开手机的功能栏,在“新建联系人”下面输入迟聿的手机号码和名字。

    随后点开微信聊天软件,在添加好友一栏发送验证消息。

    不一会儿,那边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张静静躺在床上有些兴奋地蹬了一下腿,还没笑出声就紧随其后地感到一股热流涌向下.体,这抹熟悉的感觉让她赶紧从床上弹跳起来,冲向洗手间。

    结果不出所料,她来例假了。

    这还不是让人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是等她洗完澡才发现洗手间内的卫生巾早就用完了,只剩下包装袋的空壳。

    张静静有些烦躁地捶了下浴室的墙壁,现在出去买等于又要弄脏一条裤子,但是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小姨因为前段时间存在先兆性流产的问题,加上这是她和迟父的第一个孩子,整个迟家都格外重视,因此迟聿的爷爷直接勒令两人在港城养胎,直到生产结束才能回来。

    家里的佣人几乎也只在白天来别墅打扫卫生,天黑那会儿就已经全部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个家里现在只有她和迟聿两个人。

    不想再弄脏一条裤子的话,只能求助迟聿。

    张静静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随后难为情地拿过手机打开微信聊天框,将迟聿视为最后的救星。

    她涨红着一张脸,在输入框内删删改改,最后只鼓足勇气发出一句:“迟聿,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怎么了?”照例是秒回,跟刚刚通过好友申请时的速度不相上下。

    可这回张静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一边劝慰自己例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卫生巾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名词,她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拒绝月经羞耻,但是对自家哥哥说这件事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吧。

    张静静苦着一张脸,对着输入框敲敲打打,半天都没下文。

    下一秒,迟聿的视频电话直接拨了过来,张静静吓得一秒挂断。

    一字一句回复: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迟聿:为什么?

    张静静:因为我在浴室。

    这次对面没有再秒回,像是在斟酌用词,大概是怕哪句话没说对冒犯了张静静。

    迟聿:抱歉,我不知道,所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张静静总觉得继续扭捏下去聊天话题恐怕会滑向哪个不知名的危险边缘,她选择及时刹住,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随后拍了一张卫生巾包装袋的照片发过去。

    做完这些,张静静觉得自己已经花完了自己一整年的勇气。

    .

    天色渐晚,小区附近仍有年过花甲的老人在夜灯下编织竹篓贩卖,大抵是不舍得家里那点电费。

    迟聿才从便利店出来就看见一群拿着棒球棍的混混正在围堵一位老人。

    各式各样的竹篓洒落了一地,明明是老人家的心血,却被那群人渣随意地踩在脚底糟践。

    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也畏惧于对方人多势众,秉着不想惹祸上身的心思匆匆离开。

    一个獐头鼠目的人操着不知道是哪个地区的口音对那个带头的人说:“老大,就是这个老家伙!上次我叫他交保护费,他非但不交,还推了我一把。”

    “我真的没钱,你们张口就要五六百的保护费,我哪里拿得出嘛,莫踩喽莫踩喽,老头子我平常就靠这点手艺和营生养家糊口,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婆子和跟上小学的孙子嘞。”

    被称作老大的人轻嗤了一声,“你没钱就去找你儿子要,总之这笔保护费必须得给我交上来,不然你这摊子我见一次掀一次。”

    “我儿子早就死了,去哪里向他要钱嘛。”老人双手作揖,说道,“行行好,你们就放过我这把老骨头行不行?”

    “看来今天不见点血是不行了,你这老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我们这群人吓唬你玩的?老子今天就让你多出笔医药费。”

    说着就抡起棒球棍要往人身上砸去。

    没想到高举的手臂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带头的混混瞪着一双眼,放狠话道,“小心我一会儿连你一块揍,快松手!”

    “如果我说不呢?”迟聿渐渐加重手下的力道,刚刚还在放狠话的家伙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你你你……”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样?”迟聿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还看着干什么?给我废了他呀。”混混头子一声令下,那群被吓傻了的小喽啰立马反应过来,拎着手里的武器开始乱挥,毫无章法可言。

    本来就是一群不成气候、不学好、想要靠勒索赚点零花的未成年,迟聿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对方就是胜在人多,声势浩大,说到底打起架来一点技巧也不懂,不过一会儿,那些人就都被迟聿打趴下了。

    地上的人哀嚎一片,只觉得连骨头缝都泛着疼。

    这跟他们想象的场景完全背道而驰,往常也不是没勒索过附近街道的小商小贩,那些人也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地交钱了事,丝毫不敢招惹他们,没想到今天遇到个见义勇为的厉害角色。

    真是点背。

    而且他们刚刚要是没看错的话,那购物袋里装的好像是女孩子才会用的卫生巾吧?

    刚刚还散落了一包掉在地上。

    要不说真给他们男人丢脸呢,身手这么厉害,却被女朋友指使着买那玩意儿,晦气不晦气啊?

    要不是买那玩意儿,这家伙根本不会在这个点出门吧,也就碰不上他们了。

    混混头子越想越气,躺在地上嚷道:“你小子再厉害不还是被女朋友吃得死死的。”

    “什么?”

    “就你手上那东西,再过八百年我都豁不出脸去买,你身手是比我们强不错,但怎么调.教女朋友我比你懂。”

    打架打输的人大约总想占点嘴上的便宜,以此来替自己挽尊。

    “你拜我为大哥,我教你怎么把女朋友训得服服帖帖的怎么样?保准你说东她不敢往西的那种。”

    “训得服服帖帖的?”迟聿俯视着地上还没爬起来的混混头子,眼神逐渐冰冷。

    “看来我还是下手太轻了,让你还有说话的力气。”

    “什么?”混混头子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直到碎玻璃的渣子把嘴角划破,他的瞳孔才逐渐浮现出恐惧。

    “你嘴太臭了,我帮你洗洗。”迟聿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了解他的人这时候都会知道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有一瞬间,那些混混觉得面前的少年比他们还要狠辣,像是行事不顾后果的疯子。

    编竹篓的大爷早就已经离开了,迟聿看了看腕表,发现已经耽搁了太久,不由得皱了皱眉。

    随后冷冷地看着之前还嚣张至极,现在反过来求饶的人,他揉了揉额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过了好一会才将身上的戾气尽数压下,又恢复成出门前人畜无害的模样,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些许的不同,眼前的人似乎更冷一些。

    随后他慢慢吐出一个字:“滚。”

    几个混混顿时四处流窜,不敢再在迟聿面前逗留。

    迟聿转了转刚刚混战中被棒球棍敲击到的手腕关节,没有把那丝疼痛放在心上。

    漆黑夜色下,他的表情有些凝滞,随后上前两步缓缓捡起路灯底下那包明晃晃的安睡裤,轻嗤了一声:“确实挺没出息的。”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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