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考试提前背了答案,游戏任务率先获得攻略,奥数冠军做小学数学,理应来说,一切都会如所愿般顺利得进行下去,按照顾蔓想的那样。但自从她误打误撞跪在了萧思逸跟前,就仿佛被开启了隐藏关卡,让顾蔓招架不住,无奈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次见面,是顾蔓去办主任办公室提交检讨书的时候。

    上次操场雪仗玩得忘乎忘记了回教室的时间,刚踏上第三层楼的最后一个台阶,就看见班主任站在班级外走廊盯着后排那几个罚站,本想接着装肚子痛躲过一劫,还是逃不过班主任的法眼。顾蔓挺身而出揽过所有,班主任因此放过裴慕雪一马,要求顾蔓交双倍字数的检讨书。

    班主任端着保温杯,朝杯中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轻轻吸了一口入喉,看了眼刚递上桌的检讨,并不在意内容,又抬眸盯着顾蔓,叹气道:“顾蔓啊顾蔓,你不能因为自己成绩好,就不管别的同学的死活了。人家裴慕雪,已经有偏科现象了,马上又要面临分班,你还带着她去玩。老师也不是不让你们玩,天气好的时候你们体育课哪节落下过?还不是……”

    “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我的诚意都在检讨书里了!”顾蔓连忙打断班主任的念叨,想赶紧离开,脚步刚挪动几厘米。

    “你站好了,我还没说完呢!”班主任放下保温杯,检讨看都不看一眼就收了起来,顾蔓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正经一笔一画,连笔字写完就是了!“期末表彰大会,每个年级要派出两名代表进行发言,高一年级组商量之后决定派出你和和另一位同学,正好他来了,——萧思逸是吧!”

    “老师好。”

    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声音从自己头顶上方传来,萧思逸已经站在自己身旁,撇头看见顾蔓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另一名代表就是顾蔓。回想起操场上她追着人扔雪球疯狂的模样……很难想象和此刻低头不言乖巧的,是同一个人。

    顾蔓快速在大脑记忆库中摸索当年高一表彰大会的事,的确是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代表发言没错,但顾蔓没想到当时那个男生就是萧思逸!原来他们表彰大会上就见过了……

    班主任跟两个人简单得强调了几点演讲时需注意的内容,就让回去了。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这俩人过于默契,谁也没让着谁,并排挤上门框,萧思逸碰撞到顾蔓肩膀瞬间弹开,定在原地,示意顾蔓先走。

    顾蔓揉着自己刚才被撞到的肩膀,上下打量起萧思逸,人看着精瘦,力气倒是挺大的。顾蔓心想,反正都遇上了,便决定小跑追上前去,打招呼道:“上次在操场有点尴尬,那是一个意外!我还没正式介绍自己,我叫顾蔓,藤蔓的蔓。”

    “萧思逸。”

    真是惜字如金。这和顾蔓认知中的萧思逸差距甚远,都是一个人,高一的和大一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啊。

    “你还有事吗?”萧思逸停下脚步,侧头对一直跟在身边的顾蔓说。

    “什么?”

    “这是我的教室。”萧思逸下巴一抬,顾蔓目光转向班牌,尴尬挠了挠头,光速离开了。

    萧思逸踏进班门前又冷不丁看了一眼碎步小跑上楼的顾蔓,走回自己座位。

    又到一周一次的影院参观时间,顾蔓和往常一样按点出发,被顾生辉叫住,“听你们老师说,这次你要代表年级发言是吗?”

    “对,谁让我成绩优秀呢。”顾蔓内心松了口气,还好班主任没有将自己雪天贪玩写检讨的事告诉顾老师,不然又是一顿说教,“顾老师,我先出门了!”

    “外面还在下雪呢,这种天气还去电影院啊?今天就别去了。”顾生辉欲揽住正在穿鞋的顾蔓,他并不是不支持女儿有这么一个爱好,只是天气并不友好,跟她同龄的小姑娘里哪有这种大雪天还外出的,公交都不知道得等多久了。见顾蔓已经穿好鞋,还是要出门的样子,朝在客厅坐着的田丽使眼色求救。

    田丽正忙着看电视剧,哪里接收到顾生辉的信号,顾生辉故意咳嗽一声,这才引得老婆注意。田丽看了眼双眼不停眨巴的顾生辉,没当回事,又看了眼顾蔓,“蔓蔓,外面冷,把围巾围好,路上慢点走别滑倒,看完电影就早点回来啊!”叮嘱完这么一长串,又转头看电视。

    顾生辉气得直闭眼,真是亲娘!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帮顾蔓拿下挂在墙上的围巾,给她围好。“我出门了!”顾蔓刚打开门,就见裴慕雪丧着脸走进来,委屈巴巴道:“蔓,我来找你了。顾老师好,田妈好。”

    顾蔓被堵住门口,裴慕雪已经换了双拖鞋。顾生辉有些惊喜,没等顾蔓开口,先问:“这是怎么了,吃了瘪的表情,谁欺负你啦?”

    “还不是顾老师您的好朋友裴向志,我爸知道我上回测验数学只考了79分,鸡毛掸子都拿出来了…我说我来找蔓给我补习,这才气消了些。”裴慕雪抖了抖肩膀,晃动着脑袋,将身上的雪花抖落。

    “79很低吗?”顾生辉反问,只见身旁的闺女轻咳两声,眼神回避。

    裴慕雪眉毛都快挤在一起,“顾老师,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满分150的卷子!”

    顾生辉听后略有尴尬,自家女儿的成绩从不用他们夫妻二人操心,再说什么只怕更伤孩子的心。不过这样也好,裴慕雪一来,顾蔓就不用在这种天气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独自在心里偷乐。“哎,你先进屋,我给你倒点热水。”

    “谢谢顾老师。还是您对我好。”裴慕雪撅着小嘴,自顾自的走向顾蔓的卧室。

    顾蔓抬头一看时间,这个点出门怕是赶不上了,无奈摇头摘掉围巾,跟了过去。裴慕雪从包里掏出数学卷以及数学习题,有一丝气馁,“蔓,我这样是不是考不上大学了。”

    顾蔓愣住,不知为何,裴慕雪说出这句话后的背影看起来都缩了不少,坐在她身边拍了拍肩膀,打气道:“想什么呢,你当然可以考上,我们还会是同一所大学呢!你文科很强,文笔很好,理科有我在,你别担心。”

    到了表彰大会这一天,班主任让顾蔓先去大礼堂提前彩排,学校很重视这次活动,听说还有市电视台的人来拍摄取材。顾蔓经历过太多遍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跟着其他人一起在大礼堂听着老师指挥动线。顾蔓脑袋欢快地摇晃着,带着不同的心情重新回到学校大礼堂,站在原地时脚也闲不住,扭来扭去,在一群乖巧拘谨的学生里尤为突出。萧思逸站在她身后都看不下去提醒她。过了一会儿,各年级学生都陆续进场,原本安静的走路都能听到回声的礼堂瞬间热闹起来,一些同学因为翘掉一节自习课沾沾自喜。

    按照顺序,在主持人发言完毕后,由高一年级代表率先出场。此时正在后台候场的萧思逸,双手紧握着稿子,不停吞咽口水,眼神时不时离开稿件默背。顾蔓站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萧思逸,你别紧张。”

    “我没有。”

    还嘴硬,顾蔓没反驳他,接着说:“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等你上台就知道了,台上光线过曝你根本看不清台下人的脸,所以你不用太过紧张,就当……是一堆冬瓜坐在下面。”

    萧思逸被最后一句逗得扑哧一声,又迅速正色,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紧张感确实比刚才少了一些,聊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比喻,为什么偏偏是冬瓜。”

    “因为我想喝冬瓜排骨汤了,这不是重点。你把他们想成你喜欢吃的也行,主要是让你知道如何缓解紧张的情绪。”话音刚落,便听见台上传来主持人有请萧思逸上台发言的声音,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迈出看似沉重的步伐。顾蔓对着他身后说了一声:“加油!”

    在众人的掌声下,萧思逸缓缓走到话筒前,胸口起伏忽上忽下,看了眼台下,真就如顾蔓所说的那样,根本看不清人脸,顿时自信许多,“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来自高一九班的萧思逸。很荣幸这一次由我作为高一年级代表之一进行发言……”

    待发言完毕,又是掌声雷动,萧思逸深深鞠了一躬走向后台,正对上顾蔓月牙弯的笑眼,“我的办法挺不错的吧?”

    “接下来有请高一年级代表顾蔓同学进行发言…”台上主持词提到顾蔓,急匆匆结束单方面的对话,顾蔓自信地走上台。

    顾蔓轻松得完成演讲走下去的时候本想给萧思逸投去一个炫耀的眼神,但走到后台,只剩下正在待机的高二高三年级代表,不知去向的她自由得转悠了一圈,被老师发现叫住,让去指定地点等待,还说结束后会有拍照。顾蔓进去的时候,萧思逸一个人坐在窗边,低头看着书,感觉到室内暖气似乎是刚开,冷风从半掩的窗户边缘吹进来正对上顾蔓,顾蔓一个哆嗦,选了个离窗户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沉默了一会儿,顾蔓率先打破僵局,转过身来,手臂架在后桌面上,手缩在校服松紧袖里,看向斜对面的萧思逸,“你在看什么书?”

    “你看不懂的书。”

    “……让我猜猜,你在看医学书?”跟高中时期的萧思逸进行一番持续的对话真是太难了!顾蔓还是觉得冷,吸了吸鼻子,跑去调空调温度。

    萧思逸愣住,惊讶她猜的如此准确。

    刚调完温度,室内热气就上来了,顾蔓还觉得这空调制暖效果真不错,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一点,背在身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说话那就是我猜对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对医学感兴趣了。”

    萧思逸没有明白顾蔓的后一句,但心里有些不悦,眉头紧蹙,合上书,抬眼望向也正在看着自己的顾蔓,“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我了?”

    “?”顾蔓的嘴角渐渐下沉,直挺的腰板也放松了一些,这个提问出乎意料,有些猝不及防。

    萧思逸见她沉默,认为自己猜的没错,接着说:“我现在心里没有那种心思,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了解到我的爱好,我们还总是很碰巧的遇上,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时间。”

    像是被戳穿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顾蔓有一丝慌张,升高音量遮掩:“萧思逸,你真自恋,谁说我喜欢你了?我就算喜欢,也是喜欢比我还优秀的!倒是你,以后别在我身上白费时间,永远永远不要来招惹我!”这样后来就不会有那些故事发生。

    不知为何,萧思逸听着顾蔓最后一句,是带着浓浓的怒气说出来的,仿佛是自己早就得罪了她一般,完全忘记她前番说的话,此刻的顾蔓和之前笑嘻嘻的模样还不太一样,萧思逸下意识将椅子挪得离窗户更近一些,离她的磁场远一点,“那,那就好。这次表彰大会结束,我们,我们就不用再见了。”

    不用再见?有些话不能说太满哎,这可是flag啊!顾蔓歪头倚靠在桌沿,双手抱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耸肩道:“行啊。”

    当然,萧思逸当时并没有读懂她这副笑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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