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接力赛结束,运动员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场地,唐笑招招手,建议让几个都在的同学合张影。

    “我们拿第一名的男生们,一起合张照吧!”

    赵路不拒绝,还招手把另外三个人拉过来,站在草坪上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四个人合影结束,唐笑又建议带上后勤的几名同学,大家手里的物品都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进入镜头内,只剩下顾蔓一人独自在镜头外,犹豫不决,无意间看向边角的萧思逸。

    顾蔓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在意这个时期萧思逸的看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是做事会扭捏的人。

    至于拍照,不是她矫情不愿意,而是合照的位置,像是大家串通好的一样,只剩下萧思逸的身前空着。曾经说好的彼此之间保持距离,这种情况顾蔓也不想啊!唐笑不懂缘由,放下抬着的相机,推着顾蔓送她站在萧思逸面前,然后再次举起相机,“要拍了啊,三,二,一,茄~子!”

    顾蔓也没办法,既然都被推到跟前,那就拍吧。快门按下的那瞬间,顾蔓露出标准上扬嘴角,双手乖巧的拎着背包摆放在身前。拍完嘴角立刻放下,准备离开。

    而萧思逸还是和平时一样,脸上没有一点波动的情绪,扑克脸。因为室外光线强,也看不清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如何,唐笑反正连按好几次快门。也幸亏留了个心眼多按了几次快门,不至于挑不出一张能洗出来的。萧思逸是导致照片废掉的罪魁祸首,要么没看镜头,要么眼神向下,还没有表情。唐笑的眼睛都要贴上去了,她好奇:萧思逸盯着顾蔓头顶做什么。

    当然,她也没敢问。洗出一张大家看起来都很不错的照片。至于看顾蔓头顶的那张,唐笑不仅没删掉,反而也洗了出来,多年后打包一起寄给了顾蔓。

    顾蔓感受到身体超负荷,便把接下来的后勤工作都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去小卖部买救命神器。因为高三党会有补课,晚自习时间也比高一高二学生久一些,所以小卖部有提供瓶装咖啡,正巧运动会,她有个出入证可以自由行动,趁着现在仍是项目比赛时间,去买咖啡。

    顾蔓到了小卖部,“老板,来瓶咖啡。”

    “四块五。”

    顾蔓拿到手就打开灌了一口进肚,她工作的时候经历生理痛,也没停过咖啡,效果不能说极佳,但至少会好受一些,她称这是“以毒攻毒”。转身要回去瞧见萧思逸几个人在朝小卖部这里走来,顾蔓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急忙将咖啡藏在身后。

    不对,我怕这群人干什么?

    “班长,藏什么呢,我都看到了!我视力1.2的。”赵路离顾蔓还有几米的距离大声问道。这个赵路,像是她和萧思逸之间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后来在大学里也常常会见面,赵路见到自己总是会有的没的怼一句,要不是他后来有女朋友,顾蔓真以为他以前喜欢自己!顾蔓放弃隐藏,大方拿出来展示给他看,赵路一瞧,“咖啡啊,班长怎么爱喝这个,这太苦了。”

    “你懂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来做什么?”顾蔓发觉自己最近张嘴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有点饿了,班级提供的巧克力不太够,来买点面包。”陆景然站一旁突然开口解释。

    顾蔓点点头,又瞄了眼萧思逸,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在自己手里的咖啡上,下意识将咖啡又背到身后。“那你们买完赶紧回去,要结束了,集合回班。”

    运动会这两天除了高三,高二高一都没安排晚自习,所以伴随着夕阳的余晖,大家收拾书包便放学了。顾蔓自从喝完咖啡,舒服许多后,胃口也大开,感觉下一秒就能吃顿麻辣烫。唐笑特意挑了几张自己拍的顾蔓给她看,班长,这周末我把照片都洗出来,然后送你!”当然,她才没有把她的“名画”展示出来,生怕顾蔓让自己删掉,她不舍得。

    “行呀。”顾蔓笑嘻嘻的背起书包,把桌椅整理好,准备下楼找裴慕雪一起放学。

    唐笑见顾蔓状态和上完完全不同,生龙活虎,“班长,你……那个不疼了吗?”

    “好多啦。”

    “那就好,中午见你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我差点想带你去医务室了,你没事就行。”唐笑不经意间的关怀让顾蔓心里暖洋洋的,她逐渐体会到再次重返校园时的一些美好。

    第二天一早按照往常,裴慕雪来找顾蔓一起去学校,结果看见顾蔓穿着睡衣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捂着腹部。田丽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关切着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加上她来亲戚,这下疼的不行了吧。”

    裴慕雪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仿佛感同身受,“这样今天没法去学校了吧,蔓你在家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啊!”

    “哎,打电话跟她班主任请了半天假,要是到中午还难受,就把下午再请了。小雪你别迟到了,让顾叔叔送你一程。”田丽拿回喝完的空杯,也起身去做出门上班的准备。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俩,裴慕雪坐到顾蔓床边,小声问:“我给你的药不管用吗?怎么感觉更严重了?”

    顾蔓苦笑着,缓缓躺下,她可不想说其实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本来这个年纪喝咖啡田丽就不建议,要是告诉了她们,准是一顿念叨。顾蔓不想徒增麻烦。明明她开始工作后这么做都很好使,成了高中生反而不灵了。门口是顾生辉在叫裴慕雪的声音,裴慕雪连忙应声,又心疼的看了眼闭目的顾蔓,整理了一下她的被子,出门上学。

    眼看着班级人全都到齐,唯独顾蔓的座位空着,萧思逸不由盯着门口,还听着旁边赵路的嘲笑:“班长本人迟到了!”直到萧主任走进来,推了推鼻梁上镜框,看了眼顾蔓的座位,和大家说:“班长身体有些不舒服,请假半天,下午来。后勤工作就暂时由李雨霏来负责吧。”

    “好的,老师。”李雨霏点点头。李雨霏是管理班费的财务人员,和班长分工合作,她接手后,先是清点了一下剩余物资数量,水没有了,等待会儿去小卖部再进点水。

    唐笑的身边突然空了,心里还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也并不是她一个人有。李雨霏叫上两个男生去小卖部进了一箱矿泉水,上午场有萧思逸参加的男子跳高,赵路闲不住,想借着后勤工作去运动场内晃一晃,说要给唐笑当助理。最后一天运动会,管控的也没昨天严格,于是赵路大摇大摆地没挂牌就进去了。唐笑直摇头,感觉能压得住赵路的只有班主任和班长了。

    男子跳高比赛可谓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有很多高个子男生都报名参加了,尽管占用场地很小,但可以明显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起跳高度基本上都过关了,只是刷了极少数人。等高度升到163cm,有些人因为撞杆或者二次失败被淘汰,等到高度增加至172cm,场上只剩下四人,其中包括萧思逸。

    此时稍作休息的萧思逸走到一边,赵路上前打气:“可以啊兄弟,这里面有两个高三跳高运动员,人家可是专业的,咱们努力保四争三!喝水吗?班长……不是,李雨霏,有水吗?我们运动员要喝水。”嘴巴不过大脑的行为,就像赵路这样。

    萧思逸没搭理他刚刚一连串的话语,活动着脚踝。李雨霏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萧思逸。赵路站在一边问:“不对啊,昨天下午不是换成饮料了吗,怎么今天又换回来了?”

    李雨霏看了眼手里的水,又看了眼赵路,“没错啊。班费一直都只够买水而已。”面前的二人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她接着说:“昨天的饮料是班长自费买的,我看了眼账单,压根没过班级账目。”

    听完后,萧思逸沉默,赵路惊呼班长是个好人。“所以她为什们要自费换饮料?”萧思逸提出疑惑。

    李雨霏耸耸肩,把水塞进萧思逸手里,举半天了,“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问班长呗。”

    裴慕雪比完赛正好路过看见唐笑,两个人因为顾蔓所以变得熟络起来,注意到她手里的相机,拉着唐笑要和她拍照。唐笑望了一眼周围人,目标锁定在赵路身上,向赵路招手道:“赵路,来帮忙给我们拍张照行吗?”赵路点头走过来,唐笑教了一下操作后,赵路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两个女孩一点准备也没有,在背阴处检查照片的时候,要么没对焦,要么表情怪异,“哎呀这不行,你好歹倒数再拍啊!”

    裴慕雪也直摇头,这什么拍照技术。

    赵路猛点头,表示这次明白了,终于拍出让两个女生觉得勉强过关的照片,唐笑顺便与她分享相机里拍的其他内容,一边问裴慕雪:“班长是不是那个太疼了所以请假了?”

    裴慕雪叹气,“是啊,早上我去找她,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呢。明明给她药了,真是奇怪……”

    站她们两个身后的萧思逸喝着水,无意中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内容,若有所思。

    最后萧思逸跳高比赛拿了第三名,也是不错的成绩,教练见他有跳高天赋,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跳高队。萧思逸对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十分明确,婉拒了教练,并说道:“其实我以后是想做一名医生的,所以…抱歉了教练。”

    教练看着眼前这个头虽高却不过是刚成年的孩子就已经有了如此清晰的规划,眼神里透露出欣赏的目光,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

    顾蔓等家里只剩她一个后,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感觉好很多。她再次确定,就是咖啡的问题。中午田丽打电话来问顾蔓身体状况,顾蔓把手机放在餐桌边,开着免提,自己边盛汤边回答道:“好多了,我吃完饭下午就去学校。”

    田丽还是不放心,多叮嘱了几点,然后挂了电话。顾蔓换上校服,和一群回去吃饭的学生一起进入了校园。经过旁边几个人时听到她们讨论上午男子跳高的事,忍不住放慢脚步,耳朵注意力放在她们的对话上:

    “十五班的萧思逸好厉害啊,成绩好,没想到运动也这么强。”

    “我听我们班男生说,跳高教练还想收了他呢,只可惜人家拒绝了~”

    “你们说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我们学校有这么一位风云人物啊?”

    “以前?确实……”

    顾蔓听了个大概,再听就会被发现了,偷笑着经过她们,先行上楼。内心感慨:论发型对一个人的重要性,这不论在哪个时代都很适用啊。转身刚踏进班级门,就听见有人起哄:“班长回来了!”

    “wow,班长你终于回来了啊!”

    “我就是请假半天,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顾蔓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喜爱,内心有一丝小得意,等走到座位面前,冷不丁看了眼萧思逸,注意到他也在看着自己,然后转身坐下。李雨霏拿着账目走过来要和顾蔓对接,“下午还是麻烦你好吗?我不太方便跟着到处走…”说着,顾蔓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李雨霏瞬间懂了,恍然大悟,表示理解,“没问题,那就包在我身上!”

    再次来到运动场,顾蔓发现大家的座位都是固定的,昨天因为自己在负责后勤,所以压根没有专属位置,待大家都坐定,站在边角的顾蔓显得异常突出,这时旁边的萧思逸拿起一旁座位的包放在自己脚下,“赵路参与后勤了,不会回来,你就坐这里吧。”

    “……好。”顾蔓坐下后无所适从地双手随意在大腿上拍动,想说些什么打破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那就喝口水吧。从包里掏出咖啡瓶。

    “你生理期还是不要喝咖啡,早上也是这个才请假的吧。”

    顾蔓的瓶口甚至还没碰到嘴唇,就感受到左耳有一串声音进入,似乎还带着一丝急促,由于没有控制好音量,坐在他们前排的人看到默默转过头,带着吃瓜的表情看着他俩。

    “……”顾蔓停顿了几秒,瓶口微侧向他展示里面的液体,“我出门急,没找到杯子,就拿昨天的咖啡瓶装水了,凉白开。”

    “咳咳,哦。”萧思逸被呛得脸红,变扭的转过头去,手背扶住下巴,假装无事发生般翻看起自己的书。

    顾蔓看得出来,他这是紧张的体现。前排人转过头后,两个人的脑袋越靠越近,顾蔓假笑,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瓜田里的那颗瓜啊。要不要跟她们解释一下呢……

    不过,萧思逸怎么这么关注我啊???顾蔓不解的看着身边低头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的萧思逸,眯起眼睛试图把他的内心看透,只是还没看透,当事人就又开口,这次音量降低下来,歪头看着顾蔓,问:“昨天的饮料听说是自费买的。”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他怎么还抓着水这件事不放呢。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班长,会这么体恤运动员。”

    没记错的话,这是顾蔓第一次听到萧思逸这么称呼自己,平时都只是用第二人称一带而过甚至连名字都不叫直接说重点,总感觉这听着话里有话,顾蔓不自觉地挠了挠下巴,“这有什么,应该的。”

    顾蔓感觉萧思逸有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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