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来我心里走一遭。

    ——姜姜日记

    散场时,人群如蜂蚁般杂乱,喧闹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震破耳膜。

    姜然微微拧着眉头,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一旁的人离开。余光瞥到上一个座位的人,那人轻松地翻过座椅,脱离拥挤的人群。

    看着距离入口一座之远的平地,她灵机一动,也学着那个人的样子,手架在椅子的后座,脚一跨,晃晃悠悠后,成功地站在平地上,她幸灾乐祸地朝沈铭念笑。

    眼睛一眨,笑着说道:“我厉害吧。”

    沈铭念莞尔而笑,一脸宠溺地看着姜然,眼里尽是温柔,他朝姜然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沈语晴看着成功站上平地的姜然,试图学着她的样子爬上去。

    “沈铭念!”

    听见姜然惊呼一声的瞬间,沈铭念抬眼看去,而后感受到身后有强烈的撞击感,灼烧感爬上肩膀,他皱眉,茫然的回过头看去。身后是一个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男孩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手上紧紧攥着一个比他身子还大的塑料桶,里面装满了各种海洋动物的小玩具,满满一桶。

    那位妇女眼睛一撇,没有不好意思的道歉,只留下一句,“走快点啊。”

    还没等沈铭念反应,身旁又是一声惊呼,接着是呜呜哇哇的哭声。

    姜然刚想抱不平,皱着的眉头被突然的哭声打破,目光立即转向一旁声音的源头。

    沈语晴因为身子太小,够不到上一个座位,摔在座椅缝里,头磕在椅背上,疼痛让她内心充满了委屈,下一秒便嚎啕大哭。

    沈铭念赶忙将她扶起,一脸的担忧,沈语晴眼泪汪汪地看着沈铭念,手掌捂着额头上的包。

    “哥哥……”

    那个妇女见小孩哭了,也不再说什么,啧了一声就走向另一边的路口。

    “呼,不哭不哭,”沈铭念将沈语晴抱起,往磕碰的位置吹了空气,轻轻地抚摸着沈语晴的额头,眼里尽是自责,“都是我的错。”

    沈语晴摇摇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直至出了水族馆的大门,姜然除了安慰沈语晴后,也没再什么话,等车时,她始终低着头,手揪着包包,眼神时不时看向沈铭念。

    “姜然。”

    “啊?”

    姜然猛然抬头,对上沈铭念的眼睛。

    “今天的事不能怪你。”

    姜然一愣,鼻尖泛酸。

    小时候她带着姜亿出门时,常常担心他碰到哪里,磕到哪里,害怕回家时被家里人怪罪。她自己觉得,今天要不是她顽皮,学着别人走捷径,沈语晴也不会受伤。

    想着,视线渐渐模糊,她才发觉眼泪不知何时流出,她慌忙将头扭到一边,小心地吸吸鼻子后,说道:“都是因为我才会……”

    “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她。”

    “是我自己调皮,不怪哥哥。”

    “不,是哥哥的错。”

    “是我自己……”

    姜然扭回头,看着两人的为抢夺责任而争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沈铭念看着终于不再垂头丧气的姜然,悄悄松了口气,嘴角上扬,语调轻松,说道。

    “看,姐姐笑了。”

    姜然再一次对上沈铭念温柔的眉眼,心里一顿,接着,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突然急速的心跳声,怦怦地回荡在脑海。

    一旁的沈语晴也跟着看向姜然,甜甜一笑,握紧自己的小拳头,说道:“没事的,姜姐姐,我很坚强的。”

    姜然听着,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伸手捏了捏沈语晴肉肉的脸蛋。

    可能因为今天玩了一天,沈语晴上车后就开始犯困,沈铭念便让她靠在她身上睡觉。

    姜然下车的时候,小声凑近他说道。

    “明天见。”

    沈铭念点点头。

    “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见。”

    沈铭念先让师傅送姜然到小区门口,才拐弯回到自己家里。下车的时候他靠在他身上的沈语晴已经迷迷糊糊地醒来,于是沈铭念就牵着她回家。

    天空泛起紫粉色的晚霞,不一会儿又落了红。沈铭念听着沈语晴兴奋地说着晚霞的美丽。

    他想。

    今天,是一个愉快的周末。

    晚霞很美……

    走到家门口,看着门口的那双黑色高跟鞋,沈语晴开心地说道:“是妈妈回来啦!”

    沈铭念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听见门被从内打开的声响。

    “小晴,妈妈回来啦,想不想妈妈?”

    说着,伸手抱起沈语晴,霎时,脸上的笑容凝固,她奇怪地看着沈语晴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包。

    “你,怎么受伤了?”

    “是我不小心……”

    “你没事干嘛带妹妹出去?带出去就要保证她的安全啊,你看她的伤……”

    唐清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沈铭念,语气十分不耐烦。

    “……”

    沈铭念低头脱着鞋子,而后径直走过唐清。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语气依然十分强硬,似乎一定要让沈铭念道歉的感觉。

    “妈妈,是我自己弄的。”

    沈语晴打断她的话,小手紧紧揪着衣角,眼睛偷偷看向沈铭念的背影,脸上尽是委屈。

    “你,自己弄的……那也怪他出门没看好你……”

    “好了!”

    客厅里听了许久的沈旗渊终于开口说话,他掐灭手中的香烟,说道:“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情大吵大闹的。”

    “这是小事情,你没看到……”

    “……”

    沈铭念关上房门,想隔绝一切的声音,但那些令人寒心的说话声还是通过门缝,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断断续续的,他听见熟悉的一个名字,苏菡——他的妈妈。

    “我是没有苏菡温柔,那你别娶我啊,你去找她啊……这么多年了,她都不知道化成烟飞到哪里去了……”

    “够了!”

    这两个字刺耳的在沈铭念耳里回荡,嗡嗡作响。他低头捂着脸,眼神昏暗,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但心底的那一团东西还是如同巨石般压在胸口,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

    咔哒一声,沈铭念推开房门,表情淡漠,他垂眼,看向坐在沙发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满脸通红的沈旗渊,又看了眼一旁还没收住嘴的唐清,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寒意,令人窒息。

    他不顾沈旗渊的劝阻声,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沈语晴听着猛的关上的房门声,原本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微微松开,依然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沈旗渊放下举起的手,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新的香烟,点燃,没在说话。

    沈铭念走在街上,感觉愈加烦闷,不知走了多久,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他抬头看着天空发呆。

    过马路时,他看着不远处的穿梭人群的背影,一瞬间,感觉看到了他的妈妈,沈铭念快步走上前去,看了很久,感觉好像是,好像又不是,肯定不是。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身体也随之颤抖,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间,他无力的向下滑,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念念?”

    熟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小心翼翼的。

    沈铭念缓缓抬起晕乎乎的头,街道的路灯照得他眼睛恍惚,他看见了那个女孩,她逆着光,身上撒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发丝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明明只是灯光,一瞬间,沈铭念感觉有点点的温暖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心。

    姜然看着沈铭念湿润的双眼,眼里泛着的粉红色血丝,不觉的心疼起来。

    姜然蹲下身子,小声的询问道。

    “念念,你怎么了?”

    两人距离被拉近。

    沈铭念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然,看着那双眼睛令他心安的眼睛,里面闪烁着那样温柔的星辰。

    沈铭念指尖微微颤抖着,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末了,他将头偏到一旁,语气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话里却是控制不住的颤音。

    两人安静了几秒,姜然刚想说话,就听见沈铭念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

    她忍不住失笑。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我没带钱。”

    “我请你。”

    沈铭念抬眸,看见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盛开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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