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吧,又或许是淋了雨,我好几天身上都没有力气,在房间里躺了好几天。

    然后这几天一直下雨,今天难得的晴天。

    雨后的一切仿佛焕然一新,就连空气都充斥着清新的青草味。耳边的鸟叫悦耳,蝉声吵嚷,我站在窗户前发呆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你起来啦,我带了早餐,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大妈大爷们特别热情,送了我好多东西!”

    陈木栖笑道,“下次带你一起去。”

    拿出了一袋又一袋东西,我撑在桌子上看着她,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开心了。

    “真好啊。”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的,吃了一点,看着今天阳光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行啊,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一块去。”

    “不用啦七七,我就随便走走就回来啦。”

    陈木栖似乎不放心,我笑着安慰她,“放心,我不会的,我会乖乖听话,一会儿就回来。”

    “那行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我带上帽子,出了门,雨后的村庄甚是好看,屋檐前滴落着雨滴,透着阳光,青石板上坑坑洼洼地,积了很多水。积水滴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小巷长的好像看不见尽头,有时候会遇到村里的人打招呼。

    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热情。

    “立夏!”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看去,是程平安,我对他形象深刻,只因为他真的很爱笑。

    我现在原地等他过来,程平安是跑过来的,手里抱着一大束盛开的荷花。洁白的花瓣在那身黑色衣服的衬托下格外皎洁,他跑到我跟前,阵阵清香先后闯入我面前。

    他抽出怀里的荷花,递给我了一枝。

    我没有接,疑惑地看着他。

    “别多想,我是带回去给我妹的,顺便给你一个,女生都喜欢这个吧,反正我妹挺喜欢的。”

    我还是没有接,程平安以为我不喜欢,用拿出了一把莲子,“刚摘的还新鲜着呢。”

    他放在我的手心,我的手比较小,根本拿不下,他有些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小,这么点都拿不住。”

    我没有回答,跟他一起走了一会儿,一路上他一直在说话,我感觉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像是关不住的话匣子,又或者是像一本故事书。

    我听着他的话,有时候点头回应。

    他说我应该多笑笑,“女孩子嘛,就应该多笑笑,女孩子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俯身,和他现在一起,我显得特别矮。我想了想他的话,是挺好看的,陈木栖笑起来就好看。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有人在喊程平安的名字,那是个女生,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她跑向程平安,脚下穿着拖鞋,一身白色的小裙子,看起来可爱又俏皮。

    程平安却在她要冲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躲开,女生明显不高兴,“程平安!”

    “别没大没小的哈,我可是你哥!”

    女生一脸不高兴,说着便要去抢他怀里的花,程平安却双手一举,任凭她怎么够,都抓不住。最后女生气的脸都红了,大叫着他的名字。

    “程平安!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叫哥。”

    “不叫!程平安!”

    程平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递给了她花,小姑娘这才笑起来,甜甜地喊他哥。程平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满眼都是宠溺。

    这让我想起我的哥哥,每每回来,我都会扑进他的怀里,因为我是养父养母收养的,因此我和哥哥的年龄差的很大,他自然是疼我。

    我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不高兴了他会做鬼脸哄我,会带我出去玩,出差回来会给我带好吃的,会带好看的布娃娃。

    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但是老天似乎非要和我作,要我注定不能享受这份平静和幸福。

    如果我不会生病的话,我希望能永远这样,和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我瞒着父母和哥哥,独自一个人治疗,有时候陈木栖会陪着我,会鼓励我,带着我一起出去散心。

    但是并没有转机。

    如果我不生病就好了。

    _

    “怎么了?”

    程平安见我在发呆,我摇摇头,“想到了我哥。”

    “是吗。”程平安笑着,“这是我妹,程欣意,依依过来打招呼,这是立夏姐姐。”

    “立夏姐姐好。”

    小姑娘生的很是水灵,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玩闹,头发有些许乱。她笑着走过来,递给了我一朵荷花,“立夏姐姐,你真好看。”

    “谢谢。”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花,心里有些许开心。

    “我给的你怎么不要啊?”程平安不解地看着我。

    “哥,你不懂。”程欣意摆着手道。

    “行行行,你懂的多。”

    我看着这兄妹拌嘴,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挺舒心的,挺放松的。

    “立夏姐姐,走,我带你去我家。”

    说罢她便拉着我的手跑起来,我扶着帽子,她怀里的花随着跑步的动作上下摆动着,花瓣上的雨滴碎了一地。我们踏着青石板,穿过人群,穿过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样无尽的荷塘。大片大片的荷叶熙熙攘攘,似乎铺上了一条碧绿的毯子,大朵大朵红色的荷花在其中肆意张扬。

    我站在那里,几乎说不出话,我从来没有都见过这么大片的荷塘。

    我从小就喜欢荷花,从小也喜欢画荷花。

    记得那个时候院子里有一小片荷塘,每每花开,便拿上画架,一呆就是一天。

    好像我很久也没有画画了吧。

    “小丫头非要说南塘的白莲好看,家门口这么一大片她不要,非要我去南塘那边给她带白莲。”程平安不紧不慢地从身后过来。

    手里多了根点燃的烟。

    “程平安!你再抽烟我就告诉爸爸了!”

    “小丫头,别没大没小的!”

    “爸爸!程平安欺负我!”

    程平安也懒得跟她计较,随便小丫头怎么闹,看着他俩拌嘴,我却不经意地笑了。程平安见我笑了,“我就说了,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的。”

    我马上收了笑,掏出手机拍了荷塘,顺便给陈木栖发了几张照片过去。

    那边或许在忙,迟迟没有回消息,气氛突然有一瞬间的小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缓解尴尬,我扣着手,神色有些许不安。

    “立夏姐姐!”

    好在程欣意跑过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气氛,她拉着我聊天,像个小话匣子,总是说不尽。这点倒和程平安挺像的,都喜欢笑,都喜欢热闹。

    “姐姐,你加我吧,到时候我带你出来玩!”

    她拿着手机,我点了点头,互相加了微信,小姑娘高兴地跳起来,我看着她,突然程欣意身子歪了一下,我往后退的时候没稳住脚,踉跄一下,却被程平安扶住。

    “谢谢。”

    “过来。”程平安看着她说着,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嬉笑,一脸严肃。

    我借着他的力站好,程欣意走过来小声道歉,我连忙安慰她,告诉她没事。

    “你别吓唬她。”

    “我吓唬她?”程平安指着自己,样子有些许好笑,程欣意马上点头。

    她冲着程平安吐了吐舌头,“对,我要告诉爸爸。”

    程平安一动,她就躲在我身后,程平安是骂也骂不得,动也动不了,“程欣意!”

    “哼!程平安!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告诉爸爸去!”

    “有本事你别找老头帮忙。”

    “略略略——”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我站在中间,有些许无措,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两人这才停下来。我告诉他们我要回去了,程平安没有管程欣意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是程欣意刚才拉我过来的时候我没看路,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于是就同意了。

    我跟在他身边,他还是那个样子,话很多。

    “依依就那样,小孩子心性,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没关系的,我觉得依依很可爱。”

    “可爱?”程平安一脸懵逼,想着程欣意平常的样子,随后笑道:“她?可爱?你可真会说话。”

    “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你们女生的心思我确实不懂。”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走在小巷里,周围的人影从我们身旁经过,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这条小巷好长好长,仿佛长的没有尽头。

    好像整条巷子,只有我和程平安。

    我走到门口,程平安说他先走了,就不送了,我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我望着那个背影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在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期待和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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