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婚礼的这一天。

    秋天的天气,透着清凉,杭府院中的树叶,已经变黄,只待风吹,便纷纷扬扬落地。

    杭景妍在早晨五点时分起床。

    一番洗漱后,她坐在镜子前,等待化妆师梳妆。

    化妆师等一众人早已经在前一天来到杭府,凌晨便起床准备,只等正主就位。

    丫鬟绮绿打开门,让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化妆师,造型师进屋。

    几位关系好的同学也早早到来。

    她们将要在婚礼中担任女傧相。

    造型师化妆师的助手们一并负责她们的妆造。

    杭景妍换上了历经一个月手工缝制的凤袍,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盘好了头发,戴上了点翠凤冠。

    化妆师也在一旁小心地为她一层层抹上脂粉。

    因女傧相的妆造较为简单,她们几位已经做好了造型,在一旁聊着天,讨论着。

    “景妍,你这套凤袍真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上个月结婚的黄家小姐那套耗费上万的凤袍也比不过你这套。

    另一个女傧相道:“我记得她当时还号称是全上海最奢华的凤袍,我看这回她要让出位置了。

    奉承的语言总是令人欢喜,杭景妍内心也是高兴大家对于她品味的认可。但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她略带谦虚:“我也是懒得和这些人比,只是婚礼只有一次,当然要用最好的,不留遗憾才是。”

    “那是当然。”

    一个小时后,阳光初照大地时,新娘子终于完成了新婚妆造。

    在众人的搀扶下,端坐大床中,等待新郎的造访。

    屋外阵阵乐声想起,新郎的车队在奏乐中来到了杭府大门前。

    新郎凌栖珵在几位好友的簇拥下来到了闺房门前。

    而几位女傧相也做好了准备要把男方捉弄一方。

    她们紧闭房门,躲在门后。

    偷偷商量着要多少红包。

    其中一位女傧相轻手轻脚不让门外的人听到声音,悄悄把新娘子的婚鞋藏起来,不让新郎带走新娘。

    杭景妍看着她们的举动在一旁捂嘴偷笑,眉眼弯弯。

    凌栖珵站在房门前,整了整衣衫,抬手敲门。

    扣,扣。

    “景妍,开门。”

    门内女傧相们笑声清灵。

    “红包。”

    凌栖珵身边的男傧相们纷纷拿出红包递给他。

    他把红包一个个的通过门缝塞进去。

    女傧相们从门缝中接过红包来,打开,一张张数着数目。

    待数清后,他们都略微惊讶。

    新郎竟然给每位女傧相一千大洋。

    大家喜上眉梢,转头询问新娘子的意见。

    “新娘子,同意放新郎进屋吗?”

    这时,橘气球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喵喵叫着。

    杭景妍俯身把它抱起在怀里,问它:“该不该把你爸爸放进来。”

    橘气球哪里知道人类在说什么,不耐烦的‘喵喵’两声。

    杭景妍狡黠的大眼睛一闪闪,貌似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嗯嗯,我听懂了,气球,你放心。”

    “气球说,要放人进来,要上供十条深海大鱼干给它。”

    门外的人自然听到了屋内新娘的说话。

    大家倒抽了一口冷气。

    谁家接亲还带上猫猫零食来讨好新娘子的猫啊。

    这可是独一无二。

    大家都被难住了。

    凌栖珵却很镇定,不慌不忙道:“我带来了东西,也要让我进去气球才能吃。”

    女傧相开了一小条门缝,想偷看新郎是否那么神通广大,连猫的吃食都随身携带。

    而屋外的男人们找准几位,一拥而上,纷纷挤了进来。

    新郎也终于来到了新娘的面前。

    杭景妍见状问:“给气球准备的吃食呢?”

    凌栖珵答道:“在我家,它跟你过去不就有了。”

    杭景妍忍俊不禁,捂着嘴巴笑,她也知道他肯定是不会把这写东西带在身上,只不过是个临时起意的小玩笑,到没想到他挺会钻空子。

    她抚摸着怀里的气球,“你愿不愿意去爸爸家吃小鱼干啊。”

    猫猫并不理会大人间的把戏,‘瞄’了声,从杭景妍手中挣脱,跳下床铺,开始在房间上蹿下跳,一会跳到桌椅上,一会又跳到其中一个男傧相的肩膀上,玩起了走钢丝。

    闹的大家一顿惊慌。

    被‘气球’跳上肩膀的男傧相动都不敢动,僵硬着脖子道:“你们谁能把它弄下来。”

    男傧相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小动物,被猫锋利的爪子抓着,难免心生害怕。

    剩下的其他人也有点惊魂未定,踌躇着不敢上前。

    杭景妍上前来,小心哄到:“气球,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她一边说一边小心靠近,趁它不备,一把把它抱在了怀里,亲了亲它的脸,“一会妈妈带你去新家。”

    说完她就把猫猫给了一旁的绮绿带下去。

    男傧相顿时松了口气。

    凌栖珵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这一场动静,在这时候才恰好回答道:“它的行为不是正好说明了一切嘛,都迫不及待了。

    杭景妍也哈哈大笑,她伸出雪白的脚丫子故作苦恼:“可是没有鞋,我怎么跟你走?”

    几位男傧相赶忙帮新郎在房间各处寻找新娘子的婚鞋。

    凌栖珵却不慌不忙,在床底下把鞋子拿了出来,小心吹去鞋面上被粘到的床底的灰尘,半蹲下来给新娘穿上。

    把鞋藏到床底的女傧相惊讶他那么快就找到了鞋子。

    “你怎么知道鞋子在床底的?”

    “你眼神告诉我的。”

    女傧相感慨,“景妍,你丈夫太聪明了。”

    杭景妍不置可否,“别夸他,尾巴会翘到天上的。

    新婚夫妇两出了房门,两人将前往客厅拜会女方父母。

    杭老爷夫妻二人也盛装打扮端坐与客厅正中。

    新婚夫妇给父母下跪敬茶。

    杭老爷喝了女婿的茶给了一个大红包:“这是改口费。”

    凌栖珵恭敬收下:“谢谢爸。”

    杭老爷欣慰道:“以后我女儿就托付给你了。”

    杭夫人在一旁流下不舍的眼泪,拉着女儿的手:“女儿,你过去一定要好好的。”

    凌栖珵郑重的像杭夫人保证:“妈,您放心,景妍今后都有我保护。”

    杭夫人一路陪着女儿到大门口,到了车边仍然依依不舍。

    杭景妍坐上车,与母亲挥手告别。

    “妈,以后我会常回来的,你怎么搞得永远见不着似的。”

    杭夫人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出嫁了不比在家里,以后可不能那么任性了。”

    杭景妍并不想理会母亲的话,笑嘻嘻打岔过去。

    “母亲回去吧,我走了。”

    汽车缓缓开动,渐行渐远,车后镜中母亲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这种离别的场景,让人不好受。

    杭景妍回过头不在看身后,免得触景伤情。

    之前一系列的仪式让穿着高跟鞋的她的脚酸痛不已,伸手不断揉捏着脚,转过头,却看见凌栖珵坐在一旁,气定神闲闭目养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干脆脱了高跟鞋直接横放。

    “帮我捏捏。”

    凌栖珵低头憋了眼膝上的白嫩小脚,皱眉,满脸的不情愿,最终还是上手轻柔起细嫩的小脚。

    他那么听话让杭景妍有点小得意。

    “好好按,对你妻子好一点,你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凌栖珵忍不住弯了唇角,并未反驳。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凌家。

    凌栖珵率先下了车,绕过车门打开,扶着杭景妍小心翼翼出车门,免得动乱了凤冠霞帔。

    杭景妍正发愁怎么护住这满头的珠翠,凌栖珵此举有点让人受宠若惊。

    她扶着他的手出车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你突然对我那么殷勤,转性了?”

    凌栖珵一脸无辜:“刚刚不是有人说了,对妻子好一点,未来的日子才好过。”

    杭景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身后几辆车,男女傧相们和丫鬟绮绿带着猫猫也到了。

    凌府

    哥特式红砖上,点缀着绿叶白花,入口处用保加利亚进口的白玫瑰编织出拱廊,地下铺就红毯,左右两端铺满了白玫瑰,入目一片纯洁之美。

    凌家的亲戚也来了一群,等在门口迎接着。

    凌家的两姐妹,大房生的凌绘雨和二房生的凌绘雪站在一起。

    凌绘雨一脸兴奋,为自己哥哥走入新的人生阶段而高兴。

    新嫂子的性格她也很喜欢,未来两人可以一起闲话一起逛街。

    老二凌绘雪则是黑着脸,上次杭景妍就让她难堪,这下正式进了门,更是没有她的地位。

    新郎新娘在前后左右四个女傧相的陪伴下,踏着一旁乐队演奏的乐曲,缓缓步入正厅。

    两旁的亲友们纷纷向新人撒着白玫瑰花瓣,纷纷扬扬的花瓣雨降落。

    杭景妍在花瓣雨中眯着眼,纷纷扬扬的花瓣在眼前簌簌飘落,大家的欢乐之情感染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并且伸出手试图接起飘落着的花瓣。

    一旁的凌栖珵也微笑着,护着她。

    这一刻的他们,让人相信,他们是幸福的。

    进了门,首先便是给父母敬茶。

    新婚夫妇去了上房拜见父母,二楼会客厅,金碧辉煌的欧式洛可可奢华装饰,房屋四周又挂满了红色绸缎,象征着喜庆。中式特色与西式装修奇怪地搭配在了一起。

    凌老爷与凌夫人隆重打扮,一身正装坐在意大利进口小牛皮沙发上中央等着儿子儿媳,二姨太则坐在下首一侧。

    新郎新娘,接过一旁下人准备的茶水,给父母下跪奉茶。

    “爸,妈。喝茶。”

    凌夫人接过儿媳妇手中的茶,轻抿一口,从佣人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慈爱地握这儿媳妇的手:“好孩子,这是改口费。”

    这个儿媳妇凌夫人是越看越喜欢。

    有她在,未来的日子她也不会孤军奋战。

    杭景妍接过红包,随手捏了下,厚厚一沓。

    她暗暗吃惊,婆婆的改口费也太贵重了。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给凌老爷和凌夫人敬茶后,下人把二姨太引到了正中,

    意思很明确,新人夫妇也要给她鞠躬。

    杭景妍灵动清丽的双眸带着疑惑,看向一旁的新郎。

    这辈子都没那么无语过,还要给小妾鞠躬。

    一旁的凌栖珵脸色微变,终究没有说什么,僵着脸,双眼微沉,嘴角绷直,礼节性弯了弯腰。

    杭景妍只好照做,但没人注意时,偷偷撇嘴,内心不屑。

    这就是她讨厌嫁进这种豪门的原因。

    封建腐朽,规矩多多。

    二姨太堆着一脸假笑,客气地扶起杭景妍:“真是折煞我了,不敢当不敢当。”

    杭景妍内心冷笑,心里暗暗道,我看你挺敢当的。

    面上却客气道:“姨娘客气了,您是长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凌栖珵也懒得在跟姨娘多说一句话,找了个借口,带着新娘下去休息了。

    他带着杭景妍来到他们的婚房,一栋独立式的法式别墅。

    杭景妍进入客厅,随手把头顶的凤冠甩了。瘫在了欧式牛皮沙发上。

    “累死了,这婚不是人结的。”

    凌栖珵也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见他这副模样,杭景妍气不打一处来,随便捡了茶几上的橙子扔过去:“都是你这个坏蛋害的。”

    “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委屈,还要给小妾鞠躬。”

    “就你家规矩多。”

    凌栖珵伸手接住扔过来的橙子,在手中把玩。

    “我家规矩是多,但是规矩是人建立的,人就可以去打破。”

    他注视着橙子表皮,若有所指:“橙树想要结果,可不是要减去多余的枝叶以免分散养分吗?”

    杭景妍若有所思,她开始看明白凌家的格局,也开始明白这桩婚姻的意义,更明白自己在这个棋局的意义。

    “你想用我,用我家,去帮你对付二房?”

    在上次凌家的大寿上,她就看出了两房不对付,没想到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凌栖珵:“你家需要凌家的资金,我需要你家的势力,这是两全其美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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