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山领着姜沁薇绕过几个茶屯，越发能见到山脚下的茶库。
姜沁薇用袖子替自己遮住阳光望去：“锦山山场的茶库真不愧是覃州第一大的茶库，方兄弟这里面大概能存多少茶？”
方大山骄傲道：“不多，每至岁末清点，大概有个几百万斤，去岁我听了库吏讲，依他估算怎么也有500万斤。”
姜沁薇：“这么大的产量，采摘可是个繁重的任务，方兄弟茶忙时想必也要亲自下田，真是辛苦。”
方大山晒笑：“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白日里兄弟们轮番当值，下值的必须去茶田帮忙采摘，因着我心细，上司总爱派我去给茶杀青，还有那个萎啥？”
“萎凋。”
“对，没日没夜地赶工，也幸好你不是那个时候来收茶，不然，我见一个茶牙撵一个茶牙，就是来称个重做几张凭证，一天到晚地催，烦死了。”
姜沁薇笑：“那是三年前我没来，不然我早就给咱们采茶的兄弟搭好棚子，让人做些糖水给兄弟们歇暑。”
方大山挠了挠头：“害，那是以前了，自从何大进了库房，我们就再也没下过茶田了。”
姜沁薇惊讶：“这何大这么厉害？”
方大山：“当然，这何大据说是茶商出身，又是这茶山种植园户何家庄的大户，因这人做生意仁义，所以这山场附近的七村八寨，老老少少没有不认识他的，一到采茶季节，只要他一吆喝各村都来帮忙采茶。”
“茶商出身又为何甘心在山场出任茶库的小小管事？”
方大山叹气：“何大也是个苦命人，早年行商确实攒了些钱，替这何家庄附近造桥修路，奈何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大押车出货时被茶匪抓了，她妻子散尽家财才保得他一命，可因未准时送货至京中，遭主家追赔，背上巨额债务不说官府还吊销了他的执业资格，他夫人就此一病不起，为谋出路，他就来这茶库做个采茶管事，挣得不多，也能给夫人买些药材治病。”
姜沁薇：“这何大生平让人唏嘘，但与其妻子倒是情比金坚，可歌可泣。”
方大山：“可不是，姜姑娘到了，前面那个浅蓝夹袍戴纶巾的男人就是何大。”
“何大——”
何中平听见方大山的呼喊声，解下围裙拍拍徒弟的肩膀：“这茶还需再糅制半个时辰，切记火候不能大，抖落要匀称。”
“好嘞师父，您忙去。”
“何大，这位是市易司的姜茶牙，要来这采摘2000斤白茶，你这里茶役可能配齐？”
何中平目光打量了番姜沁薇：“市易司不是才从库中支取1000斤白茶，怎得又要2000斤？”
姜沁薇行礼：“何先生有所不知……”
方大山嗓门又大了些：“何大，人家姜姑娘让你帮忙找采茶工，你找就是了，问那么多，唧唧歪歪的。”
何中平向方大山行礼：“方守卫，这是某职责所在，话还是说清的好。”
见方大山脾气要上来，姜沁薇忙道：“何先生说得是，是这样，覃州茶事堂张裕大人，派我与张景二人来山场收三千斤白茶，张牙人先来提那1000斤回去复命，叫我在此筹集剩下的茶，因着时间紧任务重，我便求了方小哥来寻何先生您，帮忙召集采茶工，价格这方面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做白工的。”
何中平点头，表情依旧冷淡：“时近中午，我需归家为内人做饭，采茶工一事待我问清村里老少，下午再讲，告辞。”
姜沁薇为难道：“何先生，按理说我不应当阻你归家，但若是这两千斤茶此刻不摘，我怕加上萎凋杀青的时间，恐怕是赶不及明日送到覃州茶库，不知先生可否通融则个？”
何中平却略带讽刺：“你们这些个做了官真是不晓民生五谷不分，中午太阳毒辣，就算农人不休息那茶树受得了吗？”
姜沁薇叹气：“先生误会了，我本也是茶商之女，从小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生意未做大时也是常在茶山收些散茶，怎会不知茶农辛劳？茶农劳作一年的辛苦钱再抵了税只剩家中嚼用，我原是想着本来收茶辛苦，多叫些茶农每人给150文补贴，一来给他们增收，二来也好解我自己之困，望先生多作考虑。”
方大山抻着脖子：“姜姑娘说得对！”
何中平拆下襻膊：“定金五十两，制茶的工人也得因你多作活，同意我就帮你叫村民，不同意就请便。”
姜沁薇心里一痛，面上却欣喜异常：“同意，怎会不同意。”
从腰封里摸出一个纽扣大小的纸片，展啊展啊，终于是递给何中平：“何先生您拿好，拿好。”
他接过皱巴巴的银票：“我给夫人做了饭便去，你且等等。”
说过便绕开二人急匆匆走了，方大山抱臂冷哼：“天天把给妇道人家做饭挂在嘴边，真是不知羞。”
姜沁薇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求方大山：“大山兄弟，何先生走得快我一时赶不上，你可知他家在哪里？”
方大山疑惑：“知道是知道，不过你去他家作何？”
姜沁薇：“我与何先生同是茶商出身，怎么也算得上同行，再加上我深感于他与夫人的情谊，怎有不拜访之礼？”
方大山感叹：“姜姑娘实在仁善，罢，今日就随你去何大家蹭上一顿晌食。”
*
“何大——嫂夫人，快别忙了，看我和姜姑娘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何夫人正坐在院中看丈夫生火，转头就看见篱笆院外，方大山带着一着墨蓝色官服的女子冲她打招呼。
“大山兄弟？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何夫人目光追着姜沁薇：“这位姑娘我不曾见过，不知大山可否为嫂子介绍一番。”
姜沁薇把竹篮在桌上放好，行礼：“何夫人好，小女姜沁薇，是市易司派来收茶的牙人，此番上门是我央大山兄弟来的，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何中平从灶房出来一脸不高兴：“冒昧的事可以少做！”
方大山立马顶道：“我说何大你今天是吃了火药是怎的？人姜姑娘怜你过往，敬佩你夫妻情重特来看望，你不欢迎就算了，还说这般伤人心的话，真是狗咬吕洞宾。”
何中平转身又要进灶房：“就你爱逞口舌，等方大人知道来收拾你。”
方大山追上去：“你这人嘴上说不过就要告状，真真无耻……”
何夫人捂着心口皱眉：“你们……你们别吵了。”
姜沁薇见何夫人唇色发紫，连忙问：“夫人可是心疾，吃得是什么药？”
何中平慌忙跑进屋中，一通翻找：“夫人，养荣丸来了，你坚持住。”
他咬开塞子往外倒药，但药瓶空空，何中平急红了眼：“夫人你再等我一时，我去找神医拿药……”
他撩袍跑起来，方大山一把把他扛起：“你这身板怎么跑得快，你指路。”
姜沁薇急从怀中扯出一个荷包，拿出一瓷瓶倒出一丸：“养荣丸我有，夫人快就水服下！”
何中平咆哮：“你给我夫人瞎吃什么？！夫人快吐出来！要是我夫人有个好歹，你们今天都得给我夫人赔命！”
姜沁薇被拉得一趔趄，方大山连忙扶住她：“何中平你别发疯，姜姑娘肯定不会害你夫人的。”
姜沁薇不理这二人的嗓门，沉声喝道：“都安静！夫人如何受得了吵闹？”
何中平和方大山都闭了嘴，关切地看着何夫人。
却见她唇色渐渐恢复正常，呼吸变得平缓，从何中平怀里坐起身：“官人不可误会姜小姐，是她的药救了我。”
众人大喜，何中平把妻子牢牢嵌入怀中：“茹芳，你真是吓死我了！”
何夫人却嗔怪道：“都是你这个倔脾气，害得我总替你担心！还不多谢人家姜姑娘。”
何中平心中多有不殆，索性甩了头去不言语。
场面一时尴尬，尽管是方大山惹出来的篓子，但若不是自己央求来也不会让这二人有争吵的机会，害得何夫人心疾发作。
但她又算不得是方大山的亲姐，也不能押着他向何中平认错。
姜沁薇看又摩拳擦掌准备怼何中平的方大山，心下疲惫，也不知她给他的银子能不能要回来。
她深鞠躬，双手奉上适才救何夫人的药瓶：“是小女鲁莽登门害得夫人心疾发作，沁薇愧疚不已，愿将这瓶养荣丸赠与夫人做赔礼，还望先生与夫人见谅。”
何中平抢过药瓶仔细研究，何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官人岂有责怪之礼，相反，因我这外人过于在乎我做得针对姑娘之事，妾身替官人向姑娘道歉。”
姜沁薇笑：“何先生如此方是真性情之人，我敬佩还来不及，若真要说心中有何不忿，便是羡慕夫人能得此等痴情相公，真是叫人红了眼。”
何夫人脸上一抹绯红：“你这姑娘……”
何中平却突然下跪：“何某人谢姑娘赐药之恩！”
“何先生快请起，我可受不得这礼，这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恰能治夫人心疾，是我之幸。”
他执意叩首，院中三人竟无人能阻，何夫人垂了泪：“你这又是作何？”
何中平：“姑娘之药每一粒都可医死人救白骨，何某为夫人求了半生才得那小小一瓶续命，今后只要姑娘吩咐，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姜沁薇被何中平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看他叩首不起，急道：“何先生快起，我有何事相求早在茶库就告知你了，你现下快助我找齐采茶工人就是帮我大忙了。”
“某莫敢不从。”
他直起身为难道：“只是夫人还未用饭，烦请姑娘再等我片刻……”
“哎——这事还用的着你愁，我说你老匹夫不识好人心吧，姜姑娘知道你做饭辛苦，特地在农户家里买了茶饭，那老母鸡汤还是我鼻子尖，从人家口中夺下来的，就为给嫂子补身子。”
方大山大大咧咧摆出茶饭，做出轰赶手势：“你赶紧去吧，嫂夫人这有我和姜姑娘就够了。”
何中评再一愣，又对姜沁薇作揖，转身出门去了。
方大山扯了鸡腿扔给他：“路上吃，饿坏了你，嫂夫人又该心疼了。”
姜沁薇和何夫人相视一笑。
姜沁薇用袖子替自己遮住阳光望去：“锦山山场的茶库真不愧是覃州第一大的茶库，方兄弟这里面大概能存多少茶？”
方大山骄傲道：“不多，每至岁末清点，大概有个几百万斤，去岁我听了库吏讲，依他估算怎么也有500万斤。”
姜沁薇：“这么大的产量，采摘可是个繁重的任务，方兄弟茶忙时想必也要亲自下田，真是辛苦。”
方大山晒笑：“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白日里兄弟们轮番当值，下值的必须去茶田帮忙采摘，因着我心细，上司总爱派我去给茶杀青，还有那个萎啥？”
“萎凋。”
“对，没日没夜地赶工，也幸好你不是那个时候来收茶，不然，我见一个茶牙撵一个茶牙，就是来称个重做几张凭证，一天到晚地催，烦死了。”
姜沁薇笑：“那是三年前我没来，不然我早就给咱们采茶的兄弟搭好棚子，让人做些糖水给兄弟们歇暑。”
方大山挠了挠头：“害，那是以前了，自从何大进了库房，我们就再也没下过茶田了。”
姜沁薇惊讶：“这何大这么厉害？”
方大山：“当然，这何大据说是茶商出身，又是这茶山种植园户何家庄的大户，因这人做生意仁义，所以这山场附近的七村八寨，老老少少没有不认识他的，一到采茶季节，只要他一吆喝各村都来帮忙采茶。”
“茶商出身又为何甘心在山场出任茶库的小小管事？”
方大山叹气：“何大也是个苦命人，早年行商确实攒了些钱，替这何家庄附近造桥修路，奈何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大押车出货时被茶匪抓了，她妻子散尽家财才保得他一命，可因未准时送货至京中，遭主家追赔，背上巨额债务不说官府还吊销了他的执业资格，他夫人就此一病不起，为谋出路，他就来这茶库做个采茶管事，挣得不多，也能给夫人买些药材治病。”
姜沁薇：“这何大生平让人唏嘘，但与其妻子倒是情比金坚，可歌可泣。”
方大山：“可不是，姜姑娘到了，前面那个浅蓝夹袍戴纶巾的男人就是何大。”
“何大——”
何中平听见方大山的呼喊声，解下围裙拍拍徒弟的肩膀：“这茶还需再糅制半个时辰，切记火候不能大，抖落要匀称。”
“好嘞师父，您忙去。”
“何大，这位是市易司的姜茶牙，要来这采摘2000斤白茶，你这里茶役可能配齐？”
何中平目光打量了番姜沁薇：“市易司不是才从库中支取1000斤白茶，怎得又要2000斤？”
姜沁薇行礼：“何先生有所不知……”
方大山嗓门又大了些：“何大，人家姜姑娘让你帮忙找采茶工，你找就是了，问那么多，唧唧歪歪的。”
何中平向方大山行礼：“方守卫，这是某职责所在，话还是说清的好。”
见方大山脾气要上来，姜沁薇忙道：“何先生说得是，是这样，覃州茶事堂张裕大人，派我与张景二人来山场收三千斤白茶，张牙人先来提那1000斤回去复命，叫我在此筹集剩下的茶，因着时间紧任务重，我便求了方小哥来寻何先生您，帮忙召集采茶工，价格这方面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做白工的。”
何中平点头，表情依旧冷淡：“时近中午，我需归家为内人做饭，采茶工一事待我问清村里老少，下午再讲，告辞。”
姜沁薇为难道：“何先生，按理说我不应当阻你归家，但若是这两千斤茶此刻不摘，我怕加上萎凋杀青的时间，恐怕是赶不及明日送到覃州茶库，不知先生可否通融则个？”
何中平却略带讽刺：“你们这些个做了官真是不晓民生五谷不分，中午太阳毒辣，就算农人不休息那茶树受得了吗？”
姜沁薇叹气：“先生误会了，我本也是茶商之女，从小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生意未做大时也是常在茶山收些散茶，怎会不知茶农辛劳？茶农劳作一年的辛苦钱再抵了税只剩家中嚼用，我原是想着本来收茶辛苦，多叫些茶农每人给150文补贴，一来给他们增收，二来也好解我自己之困，望先生多作考虑。”
方大山抻着脖子：“姜姑娘说得对！”
何中平拆下襻膊：“定金五十两，制茶的工人也得因你多作活，同意我就帮你叫村民，不同意就请便。”
姜沁薇心里一痛，面上却欣喜异常：“同意，怎会不同意。”
从腰封里摸出一个纽扣大小的纸片，展啊展啊，终于是递给何中平：“何先生您拿好，拿好。”
他接过皱巴巴的银票：“我给夫人做了饭便去，你且等等。”
说过便绕开二人急匆匆走了，方大山抱臂冷哼：“天天把给妇道人家做饭挂在嘴边，真是不知羞。”
姜沁薇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求方大山：“大山兄弟，何先生走得快我一时赶不上，你可知他家在哪里？”
方大山疑惑：“知道是知道，不过你去他家作何？”
姜沁薇：“我与何先生同是茶商出身，怎么也算得上同行，再加上我深感于他与夫人的情谊，怎有不拜访之礼？”
方大山感叹：“姜姑娘实在仁善，罢，今日就随你去何大家蹭上一顿晌食。”
*
“何大——嫂夫人，快别忙了，看我和姜姑娘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何夫人正坐在院中看丈夫生火，转头就看见篱笆院外，方大山带着一着墨蓝色官服的女子冲她打招呼。
“大山兄弟？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何夫人目光追着姜沁薇：“这位姑娘我不曾见过，不知大山可否为嫂子介绍一番。”
姜沁薇把竹篮在桌上放好，行礼：“何夫人好，小女姜沁薇，是市易司派来收茶的牙人，此番上门是我央大山兄弟来的，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何中平从灶房出来一脸不高兴：“冒昧的事可以少做！”
方大山立马顶道：“我说何大你今天是吃了火药是怎的？人姜姑娘怜你过往，敬佩你夫妻情重特来看望，你不欢迎就算了，还说这般伤人心的话，真是狗咬吕洞宾。”
何中平转身又要进灶房：“就你爱逞口舌，等方大人知道来收拾你。”
方大山追上去：“你这人嘴上说不过就要告状，真真无耻……”
何夫人捂着心口皱眉：“你们……你们别吵了。”
姜沁薇见何夫人唇色发紫，连忙问：“夫人可是心疾，吃得是什么药？”
何中平慌忙跑进屋中，一通翻找：“夫人，养荣丸来了，你坚持住。”
他咬开塞子往外倒药，但药瓶空空，何中平急红了眼：“夫人你再等我一时，我去找神医拿药……”
他撩袍跑起来，方大山一把把他扛起：“你这身板怎么跑得快，你指路。”
姜沁薇急从怀中扯出一个荷包，拿出一瓷瓶倒出一丸：“养荣丸我有，夫人快就水服下！”
何中平咆哮：“你给我夫人瞎吃什么？！夫人快吐出来！要是我夫人有个好歹，你们今天都得给我夫人赔命！”
姜沁薇被拉得一趔趄，方大山连忙扶住她：“何中平你别发疯，姜姑娘肯定不会害你夫人的。”
姜沁薇不理这二人的嗓门，沉声喝道：“都安静！夫人如何受得了吵闹？”
何中平和方大山都闭了嘴，关切地看着何夫人。
却见她唇色渐渐恢复正常，呼吸变得平缓，从何中平怀里坐起身：“官人不可误会姜小姐，是她的药救了我。”
众人大喜，何中平把妻子牢牢嵌入怀中：“茹芳，你真是吓死我了！”
何夫人却嗔怪道：“都是你这个倔脾气，害得我总替你担心！还不多谢人家姜姑娘。”
何中平心中多有不殆，索性甩了头去不言语。
场面一时尴尬，尽管是方大山惹出来的篓子，但若不是自己央求来也不会让这二人有争吵的机会，害得何夫人心疾发作。
但她又算不得是方大山的亲姐，也不能押着他向何中平认错。
姜沁薇看又摩拳擦掌准备怼何中平的方大山，心下疲惫，也不知她给他的银子能不能要回来。
她深鞠躬，双手奉上适才救何夫人的药瓶：“是小女鲁莽登门害得夫人心疾发作，沁薇愧疚不已，愿将这瓶养荣丸赠与夫人做赔礼，还望先生与夫人见谅。”
何中平抢过药瓶仔细研究，何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官人岂有责怪之礼，相反，因我这外人过于在乎我做得针对姑娘之事，妾身替官人向姑娘道歉。”
姜沁薇笑：“何先生如此方是真性情之人，我敬佩还来不及，若真要说心中有何不忿，便是羡慕夫人能得此等痴情相公，真是叫人红了眼。”
何夫人脸上一抹绯红：“你这姑娘……”
何中平却突然下跪：“何某人谢姑娘赐药之恩！”
“何先生快请起，我可受不得这礼，这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恰能治夫人心疾，是我之幸。”
他执意叩首，院中三人竟无人能阻，何夫人垂了泪：“你这又是作何？”
何中平：“姑娘之药每一粒都可医死人救白骨，何某为夫人求了半生才得那小小一瓶续命，今后只要姑娘吩咐，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姜沁薇被何中平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看他叩首不起，急道：“何先生快起，我有何事相求早在茶库就告知你了，你现下快助我找齐采茶工人就是帮我大忙了。”
“某莫敢不从。”
他直起身为难道：“只是夫人还未用饭，烦请姑娘再等我片刻……”
“哎——这事还用的着你愁，我说你老匹夫不识好人心吧，姜姑娘知道你做饭辛苦，特地在农户家里买了茶饭，那老母鸡汤还是我鼻子尖，从人家口中夺下来的，就为给嫂子补身子。”
方大山大大咧咧摆出茶饭，做出轰赶手势：“你赶紧去吧，嫂夫人这有我和姜姑娘就够了。”
何中评再一愣，又对姜沁薇作揖，转身出门去了。
方大山扯了鸡腿扔给他：“路上吃，饿坏了你，嫂夫人又该心疼了。”
姜沁薇和何夫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