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年春。

    承乾宫中的桃花开了,薄云一样铺着粉,嫩嫩的绿芽萌发。

    是夜。

    “皇上驾到……”

    在朦胧的月色中,隐隐还能闻见桃花的香气,夜色寒凉。

    随着太监的唱礼声,佟时荔左手提着八宝琉璃灯,到殿门口恭迎传说中的康熙帝。

    康熙的心情不好,近来台湾的事、沙俄的事,都沉甸甸压在心头。

    “提坛酒来。”他低声嘱咐。

    随着他的吩咐,很快便有人呈上御酒,连羊肉锅子也支起来了。

    咕嘟冒泡的羊肉锅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精心研制的羊肉被炖得酥烂,闻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康熙闷不吭声,就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连灌三杯,这才摩挲着酒杯,侧眸望过来。

    临着窗户,能看到外面桃枝嫩芽,亦有冷风吹进来,喝了酒,愈显燥热,他扯了扯衣领,露出精壮的雪白胸膛。

    一条长腿蜷着,一条长腿便支在佟时荔身侧。

    康熙见她沉默,便叫梁太监拿了酒盅过来,推到她跟前,温声道:“喝一杯。”

    佟时荔捏着白玉杯,看着清润酒液缓缓倾入。

    她恭谨地举起白玉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尝过味道后,这才缓缓喝下。

    三杯酒下肚,她眼神瞬间迷离起来,略微有些头晕,脸颊也烫得厉害。

    一只微烫的大掌便覆在她面上,轻轻地摩挲着,瞧见佟时荔,便想起在宫外的轻快日子,虽说寂寥了些,却没有这诸多烦心事。

    佟时荔羽睫轻颤,脸颊像是被火烧到一般,烫到有些疼了,她眸中也泛出星星点点的水意。

    她在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那只大掌却抽离了。

    康熙没说什么,一双深晦的眸子被烛火照着,微微眯了起来。

    佟时荔拢了拢微乱的衣襟,脸颊泛上些许红晕,她抿着唇瓣,挽着袖子给康熙斟酒。

    康熙回头看她,有些无奈,平日里说起宫务来,那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此刻月色正好,情分正浓,她反而不说话了。

    康熙索性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佟贵妃,压迫感非常浓厚,还带着欲:“安歇吧。”

    佟时荔小脸烧得厉害,她眉眼低垂,羽睫颤动,细白的指尖拧着,显露出内心的忐忑。

    在她思索时,眸光定定地望着她,烛火给她精致细白的脸颊笼上一层微黄的光晕。

    康熙伸出手,捏住她葱白的指尖,因饮了酒而带出几分水意的眸子染上漫不经心:“别怕。”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结实的臂膀伸了过来,直接将她捞起来,放在榻上。

    *

    隔日。

    清早刚下了雨,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些。

    桃花树下,一女子穿着粉底银方胜纹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只在鬓边别了几朵刚掐的桃花,正随意坐着吃茶。

    佟时荔闲闲地翻着手中的书,指尖搭在淡黄的书页上,愈加莹润白皙。

    看书空档,还要再看着不远处正颠颠捉蝴蝶的小孩。

    “额娘,肚肚打我。”小奶团子跑过来,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奶里奶气道。

    佟时荔放下手,将他搂在怀里,摘掉他额头上粘着的树叶,又把小手擦洗干净,这才将点心递到他手里。

    “喏,崽崽吃。”

    “嗯。”胤禛大大点头,小手捧着点心,乖乖地坐在额娘身侧,小口小口地吃着。

    佟时荔喜欢看他可可爱爱的样子,甚至还会故意逗他。

    比如现在——

    胤禛正吃着,她便凑过来,啊呜一口把他剩下的点心一口吃掉,只留下胤禛捧着点心碎渣在风中凌乱。

    “额娘。”他奶呼呼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佟时荔拍拍他的小脑袋:“乖,额娘帮你吃。”

    看着胤禛耐心地把剩下的点心渣吃掉,她终究有些不忍,又递给他一块。

    小孩顿时冲她露出个大大的微笑,举着小胖手:“额娘还吃吗?”

    佟时荔重新拿起书,懒洋洋道:“不吃了。”

    一阵微风吹过,桃花花瓣随风零落,有几瓣落在了佟时荔的书上,她的眼神便有些恍惚了。

    穿越成佟佳贵妃,她仔细盘算一二,母家是佟半朝,权势无匹,老公是康熙,权势顶尖。

    膝下养着胤禛这个未来皇帝,只要安稳活着,她就是皇太后。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就是佟贵妃的身子不好,略微动弹便细喘不止。

    她被室友推荐入了马赛克种田游戏的坑,每天沉迷钓鱼、种地,每次玩着玩着天就亮了。

    于是猝死。

    想想历史上没几年好活,马上就要去死一死,顿时沉默了。

    好在她玩的游戏跟着穿越了!

    看着系统介绍,说是只要好好种地,她就能续命。

    佟时荔想,她肯定乖乖种地。

    两人在御花园中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乏,索性直接打道回府。

    承乾宫。

    佟时荔带着胤禛刚回来,就见宜嫔候在承乾门下,见她的仪仗近了,便上前行礼问安。

    “臣妾请贵妃娘娘安,您吉祥。”

    清丽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愈发明显了,佟时荔面上带了三分笑,温和道:“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说着她用手托起宜嫔,不叫她跪下去。

    “胤禛请宜娘娘安。”小奶音紧随其后。

    宜嫔侧开身不敢受,又行了半礼:“请四阿哥安。”

    两人相携进了内殿,佟时荔端坐在主位上,让书录给她倒茶,一边笑着道:“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问完,就见宜嫔捏着帕子,为难地看向一旁伺候的书录,她便懂了,示意书录先去门口侯着,这才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吧。”

    宜嫔扭捏了半晌,这才小小声道:“臣妾听闻绣房中如今忙着在量体裁衣做绣样,只是……”

    连永和宫德嫔处都有,偏她没有,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关键还有传言说,今年万岁爷有意大封六宫。

    她这才坐不住了,过来探探口风。

    “本宫还当是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火急火燎地过来问,罢了,便告诉你也可,你素来得万岁爷的心,这次裁衣裳必然有你的份。”

    佟时荔刮了刮茶盏上的茶沫子,笑吟吟地看着宜嫔。

    这就是穿越的好处了。

    打眼一瞧,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明白地浮在你面前。  她话音一落,宜嫔连忙起身行福礼,嘴里说着谢恩的话。

    “谢贵妃娘娘,旁人都说,后位空悬三年,您如今掌着宫务,又是万岁爷的骨血亲人,未来的日子,怕是要一览众山小。”

    她连声恭维。

    宫里都这么猜,谁叫佟时荔生得貌美,处事又有手段,宫里都夸着她,自打大封六宫的风声传出来,大家都说是为了给她做配。

    为了册封皇后,这才大封六宫。

    佟时荔手里拿着胤禛的九连环在玩,闻言顿时笑了笑,她看向身侧的宜嫔,慢悠悠道:“你要和我打赌么?”

    宜嫔不解,她素来爽利,见此也不推辞,只问:“赌什么?”

    一阵风从堂前拂过,吹动她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那瓷白的脸颊带着几分好气色的红晕,极为娇艳。

    佟时荔就笑:“赌本宫登不上山顶。”

    她的身份太高了,高到生下嫡子便弹压不住,所以她生不了孩子,也登不了高位。

    历史亦是如此。

    宜嫔对上那双澄澈的双眸,一时失了言语,张嘴想要辩驳,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行了,你且回。”

    佟时荔含笑送客。

    宜嫔猛然回首,看着眉眼清浅的贵妃娘娘,突然间觉得她这般豁达,怕是被以前装相更得圣心。

    等宜嫔走了,小奶团子又啾啾啾地跑过来,一把扑进佟时荔怀里,昂着细白的小脸蛋,非常自豪道:“我会背千字文了哦。”

    “那胤禛真的很棒啊。”佟时荔俯身,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小孩的脸肉捏起来实在是太爽了。

    胤禛被额娘夸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在她怀里玩着九连环。

    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又把九连环扔到一边,把玩着额娘的手。

    “呀,大手。”

    “呀~小手。”

    胤禛好奇地比划着。

    佟时荔把护甲摘掉,由着他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身后的宫女:“近来宫中可有什么事来报。”

    “回娘娘的话,八阿哥刚出月子,今日辰时吐奶了,惠嫔慌得请了皇上去。”

    “慌?”

    佟时荔笑了笑,没说话。

    心慌孩子是假,心慌争宠是真。

    她甚至有些好奇,想看看八八幼时长什么模样,到底没去。

    叫几个粗使太监过来,在承乾宫侧殿看不到的地方,开荒挖地。

    “娘娘,您要种什么花?”书录好奇地问。

    佟时荔笑了笑,温和道:“就种最普通的小麦。”

    其实这小麦一点都不普通,因为是游戏系统给的,是前世最先进的良种。

    她想种下来。

    但身处承乾宫,她往后再难有出宫的机会,那直接在承乾宫中种田,才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

    “要不把隔壁也给挖了?反正承乾宫就娘娘独住。”书录直接建议。

    佟时荔摇头:“先不种那么多。”

    她详细看过系统教程,她在宫中种成了,这种子便会散落在百姓粮仓中,并不是非得她种的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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