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被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叫得心烦,几次想起身杀出去,但又想着会不会是都城之中哪个女鬼跟了过来。

    长卿也不拦着他,而青奴的一双眼,灿灿望着他,也不知是鼓励还是期待。

    “要不……我去看看?”

    长卿点点头,“好的。”

    青奴点点头,“小心点。”

    烛火再次被点燃后没被吹灭,坚强地燃着。外面那声音忽大忽小,但位置没变,等着楚沧一般。

    “术业有专攻,道长这是不是你的活。”楚沧猛地将门一拉,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好似在抱怨楚沧的粗暴。

    “贫道少与人交往,不太懂其中人情世故,这女子哭得厉害,我哪里会劝慰。”

    青奴整理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赞同道:“我们少爷对付女人的本事可大了,之前玉烛楼的头牌还亲自来看望他呢。”说罢极有耐心地给长卿详解。

    “女人和女鬼是一回事吗?!你少编排我!”楚沧也不知是被气得哆嗦还是被风吹的。

    “也不一定就是女鬼,要不一起去看看?”

    楚沧见长卿总算说了句人话,心情稳了些,而青奴还是坐在原地看热闹,丝毫没有动弹。

    一白一青两人这才出了门,往阵阵哭声那边寻去。残垣断壁下,果然见一身着喜服的女子,蹲在角落,背对着他们呜咽。此处风打着旋儿的吹,又将这哭声传得更大更远些。

    楚沧想,这鬼还怪会找地方的,这里省嗓子啊。

    “我好惨啊——”

    长卿看了看楚沧道:“我看这已经有七八成是鬼了。”

    “这还用你说?咱们不来她也不说话,后脑勺长眼睛,不是鬼是什么。”

    女鬼站起身,挪着小碎步,一点点朝两人靠近,嘴上还是那句,“我好惨啊——”

    长卿给楚沧解惑,“这鬼也有口条利索的,她这样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的,应该是生前也不太爱说话,死了舌头僵硬些,更说不出什么了。”

    楚沧上去一步将女鬼的披发往后掀开,露出一张鬼脸来,苍白瘦削,眼睛有些突兀,但称不上丑,就是寻常女子样。

    “不愧是将门出身,这胆子不一般的大。”长卿见状不吝赞叹。

    “突然出现吓我一跳那种我还是怕的,上来骑我身上要我性命我也是怕的,但这个爱哭鬼,我还真不怕。”

    女鬼见他们不停说话,自己也插不进嘴,又哭了两声,渐渐消失了。

    青奴倚靠在摇摇欲坠的门边道:“进来吧,别着凉了。”

    既然有房屋,又偶遇一老者,说明附近该有村庄才是。三人见日光熹微,便起身四下寻找乡路。将至晌午,终于远远听见犬吠声,寻了过去。

    村口有一帮村民,围住一个倒地不起的男子,那人看上去刚刚挨了打,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

    人群中有一村妇抱着自己的小童,痛哭哀嚎,尖声咒骂:“都是你这个王八羔子作的孽,害了我儿子,又来害我女儿!”

    说完还跳起来往男子身上踩了几下,可因为抱着个孩子,脚下不稳,往后倒去。

    楚沧往前一步,接住了这个妇人,妇人手中的女童也露出了个小脸,只见这脸已然发紫,双眼紧闭,往生了一般。() ()

    妇女无暇道谢,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往村里走去。

    村民见有外人来,互相使了个眼色,也就散了。留下个村里管事的,过来搭话:“你们有什么事吗?”

    楚沧一拜道:“我们途经此地,想寻个住处,不知方便不?”

    那人为难道:“村里近日不太平,实在不方便留你们,往前三十里路,有个村子,你们去那里吧。”

    楚沧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道:“我们与人相约此地,实在不能远行,这个您收着,随便给我们个茅草屋住就行。”

    这人见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沧,便也没再推脱,脸变得极快,只见他将银子往腰带上擦一擦,收了起来,“跟我来吧。”

    三人跟着进了村,回首望去,地上那男子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也进了村。

    领路这人介绍自己是村长的儿子,叫大壮。村长老了,他就是世袭的下一任。

    大壮将三人安排进一处房屋之后,又送来了些吃食,也许是看在那一锭银子的面子上,过了半晌又送来一壶酒。

    酒壶上刻有“千岁春”三字。

    这酒是楚沧的老熟人,近些年都城权贵最喜此酒,烟花柳巷也跟风追捧,听说这酒喝了能延年益寿,口口相传之间愈发夸张,甚至有人言:多喝一杯,长一年。

    拔了酒塞子,海灌几口,楚沧这眉头可就皱了起来,“这味不对啊!”

    长卿倒是不以为然,“恐怕是从长宁买来的酒瓶子,内里灌了自家酿的,来客人充面子。”

    “道长也不是不通人情。”楚沧还记得他昨晚的话。

    “话本子里看的,我修行比较刻苦,什么书都看些。”

    两人正说着话,青奴站起身凑近门边,“你们听,是不是又闹起来了。”

    楚沧将酒瓶子一放,寻了个安逸地方躺上去,“我不管这闲事。”

    长卿起身来到青奴旁边道:“姑娘可是想帮上一帮。”

    青奴道:“我倒也是个不想管闲事的,只不过有人算我流年不利,最好多积累些造化。”

    长卿淡眉凤眼盈盈一簇,对青奴说:“相识一场,我替姑娘去看看,若是办得了,这功德让神仙册子算姑娘头上也好。”

    青奴伸手帮长卿抬帘子,长卿弯腰出了门,帘子放下时,楚沧在里面左右翻腾,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个睡得安稳的姿势。

    屋外早已经散开的人群,这会儿又聚在一起,只不过这次大家看起来冷静了许多,除了那个抱孩子的妇人依旧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其他人都忙着手里的事。

    负责挖坑的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负责绑人的手上动作也是娴熟。

    而那个被绑的,还是被打倒在地的男子。眼见他刚刚被打的浑身是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现在又惊恐万分地在挣扎。

    “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长卿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壮呵斥道:“讲什么都没用,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青奴看了看那个妇人,道:“孩子病成这样,不先看郎中,埋了他有什么用?”

    妇人闻言大惊:“他答应我们的!杀了他,就放了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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