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中,酒娘正在给葛桓喂药,而对方却百般推脱,你来我往愣是纠缠出一副情意绵绵来。

    楚沧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我……要不然先出去。”

    葛桓看见楚沧,激动地要下来抱他,被楚沧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随后两个人相拥而泣,哽咽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酒娘提醒道:“药凉了就不好了。”这两个人才放开彼此,葛桓安静喝药,而楚沧则坐在一旁等待。

    一双艳丽的眉眼,往楚沧这边递送过来一丝警告的意味,楚沧收到了这意思,却不知为何,只好先少言少语。

    “这几日多亏了酒娘的照顾,不然也不会恢复的这样好。”葛桓不好意思道。

    酒娘摇了摇头道:“青奴所托,我也是忠人之事。”

    一来一回几句话,便让楚沧捋顺开这里的事,也让他意识到酒娘该是倾心于自家兄弟的,却不知自家兄弟知不知道这是个女鬼。

    “你这伤怕是还得些日子才能痊愈,孙尚书的人保不齐给你下绊子。”楚沧并未过多提起酒娘的事,酒娘脸色转好了些,冲着他微微一笑道:“我有些秘方,好好调理半月可大好。”

    葛桓感激道:“不知姑娘竟还是个医女。”

    轻抚额头,楚沧看不得自家兄弟这明晃晃的示好,为了人家一句话,竟连自己所说的话都置若罔闻。

    恰好这药是喂完了,两人本想趁酒娘出去煮饭畅谈一番,却不想酒娘轻咳了一声:“他刚吃完药,需好生休养一盏茶的功夫,劳烦楚……帮我搬些药材可好?”

    听了美人言,葛桓便躺了下去,而楚沧见状也不好拒绝,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戴起面具,随对方出了营帐。

    酒娘指着院外一处堆积药材的地方,“这些药材劳烦阁下帮忙送到灶房去。”

    楚沧心中谢她治好了葛桓,自然听命行事,谁知路过酒娘身边时,对方却一改往日那和善妥帖的模样,换就一副低沉的嗓音道:“地府之事他一概不知,你休多言!”

    莫名其妙被人威胁,楚沧心内不是滋味,“我本无意说,姑娘不必先礼后兵。”

    酒娘低垂着眼眸,“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因太在意,往往失了分寸,你……莫怪。”

    见她阴晴不定,楚沧心内直道“女人心海底针”,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想起来那个每天追着他打的老头。

    两人算是心无芥蒂,酒娘这才想起问:“青奴呢?”

    “不知为何,青奴前几日时隐时现,身子异常虚弱,我托那书痴鬼前来照料,因不放心这里,我们就先分开了。”

    酒娘忧心道:“不好,她怕是饿了。”

    楚沧不解,“她很少吃东西,好似也并未吸什么阳气。”

    “鸦鸣界的鬼和地府鬼不同,我们可以吸人阳气抑或是吃些干粮饭食,他们需得吃人或鬼才行。”() ()

    “不吃又会如何?”

    “饥饿难耐,生不如死,魂飞魄散。”

    楚沧心惊,“可之前相处,她从未有过食人食鬼的举动。”

    “她那长命缕是个厉害玩意,内里源源不断向她输送灵力,她才不必像其他鸦鸣鬼那般。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耗费了这么多的力量。”

    楚沧想起过往种种,心不停往下沉,好像青奴在他眼前就要消散一般,“我得回去……”

    酒娘拉着他的衣袖,让他稳住心神,“倒也不会这么快灰飞烟灭,除非她坚持不吃人不食鬼。”

    临行时,青奴一句挽留都没有,楚沧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她,至少先帮楚家军顶住这半月的难关。

    楚沧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葛桓的营帐之中,摘下面具,看着熟睡的葛桓,对方在睡梦中仍然紧锁眉头,痛苦万分。这模样,他也曾在家翁和爹爹的脸上见过,那是一名武将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是腥红的梦,梦里他们还在厮杀,最好的弟兄一个个倒下,硝烟不散,烈马嘶鸣。

    他将葛桓的被子拉高,一双手按在对方胸膛之上,儿时自己做了噩梦,娘亲就是这样做的。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葛桓就安稳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对不起你。”

    葛桓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他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如何轻视了孙尚书等人,如何没料到帝王心机,更重要的是,他没能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楚沧没打断他,安安静静听着,直到对方说累了,停下来。他才从中知道了,将军府上上下下四百多人,被暗地里送出去了三百多,知道了其他人被就地掩埋在了府中他曾打扫过的庭院之下,知道了朝堂之上皇帝对葛桓的为难,知道了自己愧对家翁的放手。

    他对葛桓道:“对不起所有人的是我。这次回来,我并不全是为了你和楚家军。我,为的是自己。”

    站起身,楚沧将葛桓挂在架子上的匕首抽了出来,银光一闪,那里面是他自己的脸,眉眼长得像娘亲,下颌像楚将军,“我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害了大家。”

    葛桓看向眼前的楚沧,好像看见了儿时的他,那时他便有着不符合年岁的意气风发,只不过这种少年意气后来蒙了尘,如今经此一事,风吹开了阴霾,他看见了一丝曙光。

    可转念却又因顾及现实而灰心,“你可知,我们前几次都是大胜的。”

    “我知道,途中听人谈起你们的战事,只是,既然获胜,对方却不打算前来投顺,抑或是谈判吗?”

    葛桓看着楚沧,“第三次交锋之时,便已有人前来交涉,我也打算接受对方的投顺,可来者……却被那皇上的外甥给杀了。”

    楚沧闻言大怒:“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他们为何如此!”

    葛桓将枕下的密信抽出,犹豫着捏在手里,而后强撑起身子,给自己披了件袍子,又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面具,“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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