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宫中生变,楚沧只好让青奴一个去城郊查看。

    御火神观被团团烈火包围,火舌直冲天际,却因地处城郊,无人赶来施救。

    青奴飘在外面往里望去,一双杏眸焦急地寻着,茫茫艳橘之中那小道士总背在身后的竹箱被烧得噼啪作响。

    远看时若隐若现的那神像已消失殆尽,如今近看是似有似无的无数鬼面茅草肆无忌惮地嚎叫。

    她催动长命缕,冲了进去,可到处都找不到小道士。

    “长卿——长卿——”青奴哑着嗓子大喊小道士的名姓。直到她感觉到了手上的灼痛感,低头看去已被烧伤了一大片,长命缕里的功德,用尽了……

    青奴狠了一下心,加快脚步又往观里深处探去,那里也是一片烈火,不见人影。

    这火就像是从地底下烧上来的,御火神像被火烧得几近融化,那鬼面茅草的嘈杂声中,夹杂着凌乱的步伐,那是被一团黑雾笼罩住的人,对方头上和青奴发上有着一模一样的木簪子。

    青奴随着黑雾逃了出去,顺手还摘了一根那茅草。

    茅草锋利割破了她的手指,离开火焰的灼烧,茅草上的鬼面消失,颜色也愈发深,最终变成了黑色。

    “魂草……”

    再抬眼,黑雾已不见踪迹,只剩下熟悉的人影躺在地上,道袍已被烧掉大半,一只手往她这边伸过来。

    “咳——”长卿猛咳一声,这才发得出声音来,“我听见你叫了我名姓。”

    青奴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如何了?伤得重吗?”

    长卿修长的手指焦黑一片地拉住青奴,“既然受了伤,就不该还留在里面。”

    “你我相识一场,本该如此。”

    长卿苦笑一声,叹道:“御火神观果然是个风水不好的地方,这里从来就没能顺遂过。你可知,御火神本就是掌管动荡混乱的神,如今连他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刚刚一团黑雾救了你,你可知道?”青奴握紧了手中的魂草问道。

    “知道,那是祖师爷显灵了。”长卿双手交叠往月色之中拜上一拜。

    “祖师爷?”

    “飞升时被天雷劈了的那个。”

    “魂飞魄散还能回来救你?”青奴凑近长卿身边,仔细闻了闻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味道。

    长卿讶异道:“不然还有谁?”

    “我们一路走来见过一黑雾鬼,怀疑是那鸦鸣界的无颜公子。”确认过味道,并无二致。

    “那更不可能了,我都不认识你说的那位。”

    “这火如何烧起来的?”

    “我听见了马蹄声,还以为是有人路过,马蹄声消失不多时,这火就从前门烧起来了。”长卿给青奴指了指方向,只见那处果然有纵火的痕迹。

    “你一小道士,是不是算错了哪家权贵的风水,竟然找上门来灭你。”

    长卿无辜道:“我有什么办法,那国师非让我进宫给贵妃进献丹药,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得罪了她,除此之外我没接触过任何人。”

    “你既然深居浅出,避世清白,怎么国师还会找上门来。”青奴依旧将魂草掩藏身后。() ()

    “国师好像很喜欢御火神观,反复来了几日,还做了些很……违背纲常之事。”

    “违背纲常?”

    “你一姑娘家,我如何能告诉你,反正我就是倒霉,沾染了皇宫中的晦气!”说罢又重重咳嗽了几声,差点背过气去。

    青奴终于将手中的魂草递给长卿看,“老相识长在你脚下,你却不知道?”

    长卿一惊,凤眼瞪着看这茅草,仔细观察了好一会,连连摇头道:“你说这是魂草?”

    “烈火一烧还长出来鬼面。”

    “不可能,村子里烧魂草时你也在的,那魂草可没长着鬼面。就算我用术法烧了它们,也没有见过什么鬼面。”

    青奴那时的确没看见什么鬼面,如今想来的确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原因,只问:“那你观中可见过这东西?”

    “从未。”长卿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正说着,远处可见火把数盏,往他们这里急行。长卿眯起眼睛打量,见好似国师的家奴。

    “为防万一,你先避一下。”

    青奴闻言转身往树上爬去,长卿好笑道:“你一女鬼纵然一跃就好,怎么还费手脚去爬树。”

    “从前习惯了爬树,你一说我也没反应过来。”青奴也意识到不对劲,跟着笑了起来。

    长卿撑起身子,用一只肩膀托着青奴的脚,一只手将她裙摆卷起,“这样就不会被裙摆绊住。”

    爬树的身子凝滞了一下,低头看着对方说了句:“好。”

    熙熙攘攘的人马不多时便涌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忙着灭火,只是这火不一般,外层的好灭,观里的却是足足烧到天明,见了第一缕日光才被水灭了。

    为首的总管之前来过观内,长卿也认识他,“多谢相助,你们受累了。”

    总管连忙低头弯腰地回道:“国师在外不便过来,让我等前来帮忙,我们腿脚太慢,没能将神观救回来,回去自当领罪。”

    长卿知道国师素来阴狠,事情做好了不会赏,做错了却一定要罚,且这罚也不分轻重,一棒子打死也是常事。可他不便多言,也只好劝着将这一行人哄走。

    众人马走后,一双鞋履踩在长卿肩头下来,嘴里还念着,“听闻这国师好男风,这么大阵仗来帮你,可见是看上了你。”

    长卿接住了青奴,也没反驳,“姑娘倒是和我想到了一块去,我也认为他看上了我。”

    “你还笑得出来?不怕他仗势欺人,夺了你去国师府?”

    “人是会变的,如今喜欢,过几日就忘了我是谁了,有什么好怕的。倒是眼下,你我都受了伤,得找个地方疗伤才是。”

    青奴看了看两人这般狼狈,只好同意,“我们眼下在将军府落脚,最危险亦是最安全。”

    长卿道:“楚兄弟回了长宁……不怕触景伤情吗?”

    “人间多事,触景伤情的又何止他一个。”青奴看了看这坍塌的神观,半毁的神祇,又回眸看向长卿。

    “姑娘也是伤心人,如今只道将军府,不提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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