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便是阿爹庆功宴,几乎京都所有权贵之家都来赴宴道喜。

    枣儿为我梳妆,恨不得所有琳琅钗环都为我戴上,裙纱也厚重,突然让我怀念起以前的粗布单衣,行动畅快。

    入座后,一些世家子弟朝我投来目光,以至于我喝酒吃菜都不太痛快。

    在我第三次暗声叹气时,阿寂轻轻调整身形,挡在我身前,为我隔离掉那些灼热视线。

    前面的视线是挡掉了,可后面的一道视线却隐约挥之不去。

    我回头,手中的酒杯握紧了几分。

    是漆昭。

    他端坐在酒宴之上,亭亭如竹,面容温润如玉。

    按照上世,我下一年才正式与漆昭相识。之前即便是参加过同几场宴会,只能说还算面熟,并不通晓姓名。

    “小女冒犯,敢问公子姓名?”我转过身去,端庄开口。

    他有些惊讶,随机作揖,彬彬有礼:

    “鄙人姓漆,单名一个昭字。”

    “不知哪个昭字?”我戏做全套。

    “昭昭若日月之明的昭。”他唇边带笑。

    好一个如日月之明,喂我毒酒时倒是狠毒心肠,扭曲至极。

    “竟这样巧?”我佯装惊喜,对上他的笑,拿过我桌上的一壶酒:

    “这是阿爹怕我醉,特意酿的酒,名叫月昭。酒香浓郁,却不醉人。公子要尝尝吗?”

    漆昭有些受宠若惊:“幸得澹小姐赐酒,我愿一尝。”随后一饮而下。

    席中一些公子小姐们都往这边瞧来,眼中艳羡。

    谁知道我给他喝的,是掺了奴毒的酒呢。

    奴毒是澹府特制,平日里并无危害,只要定期服一次解药便可,若不然便是致命的剧毒。

    狼子野心绝不是一时兴起。只要他漆昭有任何举动被我拿住把柄,我就让他不明不白地暴毙而亡。

    庆功宴接近尾声,如潮水般散去的客人里悄声闲谈,期间还有几句关于我看上了漆公子这类八卦钻进耳朵里。

    我冷笑,不以为然。

    阿寂送我回房。

    平日里一前一后行走,他最多离我最多五步之遥,现在却隔我起码十米远,好像生闷气似的。

    我正纳闷,他却冷不迭地张口:

    “小姐喜欢他?”

    “……谁?”

    “漆昭。”阿寂并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地面,声音清冽,不温不怒。

    “?”我哭笑不得,心里想他管得倒宽。

    “澹将军曾叮嘱过我,不要让你跟漆家走得太近。”

    “阿爹什么时候提防起漆家来了?”我内心疑惑。

    “不知道。”他声音闷闷的,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样子:“将军还说,送完宾客后,去书房找他。”

    *

    我走进书房看到父亲背过身站在那里,案几上摆着一瓶奴毒。

    完了……他定是发现了我从书房动过奴毒的事。

    没等我说话,父亲便开口了,声线有些颤抖:

    “清儿,你是不是……”

    他转过身来:

    “是不是十七岁的清儿?”

    我屏住了呼吸,脑袋发懵,瞬间红了眼眶。

    这么说,父亲也和我一样重活了一次!

    “是谁杀了你?”

    阿爹颤着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满眼心疼。

    “是漆昭。”我眸中涌出恨意的泪水:“我杀了阿寂,漆昭假意救了我,再灌我毒酒,把我扔在死人堆里。”

    “又是他……是爹当年看错……都是阿爹的错!”他老泪纵横,愤恨不已:

    “可……你是怎么杀了阿寂的?”

    “阿寂杀了父亲您!我当然想杀他。”当时情形历历在目,我一想就内心悲恸。

    “阿寂这孩子……是他让你杀的吧。”阿爹神色惶惶,又喃喃到:

    “他并没有杀了我。”

    怎么可能!那日我亲眼所见!我心里一惊。

    父亲缓缓转过身去,语气沉重:

    “我本以为他会杀死我,却不料给我一刀时却把握了分寸,并不伤及要害。我当时昏死过去,再醒来时,是被前来支援的漆昭一剑致命的。”

    怎么会……

    父亲神色复杂:“我派人去西羽调查过,只打听出那些政客喜欢以至亲为要挟,让有才能之人为其卖命。或许……阿寂只是个可怜的人肉棋子罢了。”

    “可阿爹这一世知道他是西羽细作,为何不从一开始就远离,还要重蹈覆辙收为徒弟?”我更加不解。

    “如果不带他回家,他在西羽也迟早会成为一派势力,不如留在身边,当一颗明棋,引出背后幕手。”阿爹摸了摸我的头:

    “何况清儿,人是会改变的。”

    此外,阿爹还同我说了一个秘密。

    漆家侯府暗中勾结边境散落部族已久,妄想拥兵自重。上一世阿爹与侯府交情甚好,调查时从未怀疑过。这一世有明确方向后,只差一个证据。

    而我之后也积极配合父亲,假意接近漆昭,降低警惕。毕竟一个对自家有结亲意向的将军府,肯定是没察觉到自己背地里的肮脏勾当的。

    南苍的首都终有一场腥风血雨。

    *

    隆冬时节第一场大雪纷飞而至时,圣上下令捉拿漆勇成一党,长子漆昭与次子漆岳亦罪行累累,一同问罪。

    四处逃亡的漆党被逼急了,竟堂而皇之地劫走了母亲,条件是让父亲放他们出城,各换一命。

    城门之下,母亲看着漆昭架在面前的刀剑面不改色:

    “将军不必理会!乱党得而诛之。”

    “不服解药,必死无疑。”我拿出丹瓶,冷眼看着面前之人:

    “漆公子,你还有五日可活。”

    “奴毒……”漆昭怒目而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露出狰狞之色。

    “澹清,你竟敢算计我……”

    一旁的漆勇成见局势逆转,疯了一般朝漆昭大叫:“你个耽误我大事的东西……绝对不能换!”

    “父亲!”漆昭听到后也疯红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漆勇成面色悲凄:「不换我就死了!」

    趁着二人争吵,阿寂伺机而动,一记短刀飞去,直插进漆昭扣住阿娘的那只手,漆昭疼得握不住剑,我爹赶紧冲上前去,抵住一旁蠢蠢欲动的漆岳,将阿娘救了回来。

    漆昭痛叫起来,下一秒拖着血淋淋的手,盯着我手中的解药,如同一条垂涎的疯狗般冲了过来。

    “澹清!我要杀了你!给我解药,否则大家都去死!”

    我抽出旁边将士的刀,用力一剑插入漆昭的胸膛,迸溅的鲜血润湿了我的眼睛。

    他还想挣扎着什么,彻底着了魔般扭曲着身体,千机军在高处将他射成了筛子。

    趁着动乱,漆勇成带领残党逃出了城门,始终未曾回头看他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一眼。

    *

    小寒时节,我的生辰也如约而至。

    宫中亲自拨来大量礼款,以示对将军府的器重犒赏,阿娘很高兴,里里外外布置得跟要出嫁似的。

    而父亲从朝堂回来后,愁容挥之不去,颇有心事。我有些担忧,趁着给父亲敬酒时,关切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躲开一众喝酒畅谈的宾客,告诉我漆勇成逃去投靠了西羽。

    我心里一沉。南苍与西羽本就关系微妙,现下那方接纳了南苍的叛贼,岂不是公然行与南苍对立之举?

    如若是,等到它势力壮大,压迫南苍之时,那就难了。

    父亲说天子授命让他带领节度使,远赴东济,尽力与此国联盟。

    “东济几朝以来,从未与任何一国缔结盟约,咱们这浩浩荡荡一队节度使过去,人家都不一定让放咱们进去!”

    “圣命难违。”我叹了一口气:“阿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这次,阿爹带我去吧?”我放下酒杯,态度坚定:“这次不是打仗,并不危险,你总不能再拒绝我了吧?我想见见世面!”

    阿爹并未开口阻碍,想了一会便点了头。

    *

    这次生辰,礼物罕见地多,我蹲在一堆物品里,挑挑拣拣出一堆小兵器玩意儿,估摸着全是那些父亲的武将叔叔们送我的。

    阿寂怀疑地看着我:

    “小姐会用吗。”

    “不会。你会吗。”我指了指前方的一堆中意的武器,其中有铁扇,月牙铲,护手钩,袖箭,箭鞭……

    “嗯。”声音清淡。

    “那你会哪一个?”

    “都会。”

    “……你是十多年每天都在学杀人吗。”

    “算是。”

    “……”我嘴角抽搐,转过头看他。

    满庭白雪簌簌,阿寂一身墨色立于后方亭廊,替我遮住些肆意卷荡的风雪,他长发高束,暗青色的发带扬在风里,眉眼浓郁到融入夜色。

    “那这个呢。”我左挑挑右捡捡,看到一把青玉柄鎏金匕首,好奇地念了念一旁的字条。:“御史中丞尚书裴什么叙荆赠……”

    “眼光也好,字也不错,这匕首也精致可爱。”我赞许地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他沉默了几秒,闷出一句:

    “不怎么样。”

    我瞥了他一眼,切了一声:“那你觉得哪个好使?”

    “用这个。”眼前递过一把匕首。

    那把熟悉的雕花匕首。

    机缘际会果真是很玄乎的东西。

    上一世的十四岁生辰我拥有了这把匕首,这一世又在同一天将它握在掌心。

    “这个也不错。”我一边扯开刀鞘,一边起身。

    我一时只顾端详上面的花纹而未估算距离,猛地站直时,阿寂只在我毫厘之处。

    近得鼻尖轻擦过他的衣裳,呼吸间我闻到了一股雪天里清冽的气味,夹杂院里几缕仙客来的气息。那是我几年前种下的,今年寒冬竟然开了小簇的花。

    而我右手握住的刀刃,恰巧停留在他的胸膛位置,顷刻间让我想到他握住我手腕,带动匕首插入自己胸膛的场景。

    这次不同。

    这次没有血腥气味,只有雪色清凉。

    匕首晃出的光像月亮一样投落在他眉眼处,我看见镜刃中阿寂微微骤缩的瞳孔,尽显慌张。

    下一刻,他迅速退了半步,移开眼睛:“匕首不能随便玩。”

    他竟因为突然逼近的利器而慌张吗?

    刚才耳边剧烈的心跳声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我回过神,按捺住某份莫名的情绪,笑了笑:

    “放心啊,我才不会乱杀人的。”

    这一刻我心里有了一个祈愿,如果这一世阿寂不伤任何人的话,我或许真的会和他成为朋友。

    “我呢,礼尚往来。”我解开系在左手手腕处的铃铛串链,递到他面前。

    “……送我的?”头顶处裹挟风雪的目光融化了些。

    “本小姐的回礼,收好了。”

    回去的一路上雪停,我步伐情莫名轻快起来,后方五步之遥的阿寂也跟着我加快。

    注意到地上始终把控距离的修长黑影,我刻意放缓脚步。

    他察觉到后,也走慢了些。

    我陡然间又加快脚步,他也快步跟上。

    总之他习惯了调整频率,始终将距离控制在五步之遥,从不逾矩。

    “……”要不要这么严谨啊。

    “喂,阿寂。”我停了下来。

    他也立刻止住脚步。

    “你别动。”我命令,然后自己倒退了几步,拉进了一些距离,刚好能够余光感受到侧后方之人的存在:

    “以后,就这么远,记住了吗?”

    他怔愣了一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憋出一个“嗯”字。

    我明显感受到,周遭疏离生冷的气息敛去了许多,怕惊到我一般刻意收着。

    之后的路像往常一样缄默,只有银铃声若有若无,钻进耳朵里。

    *

    车马劳顿,使团到达东济,城墙巍峨宏伟至极,周围不少人仰头感叹。

    父亲求见多次,不出意外都被婉拒了。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东济城内竟送出几辆马车货物,全是些价值连城的罕见武器和琳琅满目的东济特产,指明要给南苍的澹大将军。

    东济第一次送他国如此大礼,使团上下都大吃一惊。

    “王君说不议联盟之事乃是东济惯例,澹将军莫要怪罪。这些礼物是悦安公主所赐,聊表心意。”

    “悦安公主是谁?”我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

    阿爹更是满脸问号,问公公这是何意。

    “悦安公主是我朝国君的亲妹。公主有言,千里还乡路,多谢将军送的一匹千里马。”

    此言一出,我和阿爹恍然大悟。

    月娘子?月娘子竟然是东济的公主!

    我立刻摸出里衣的那枚玉佩,拿给公公:

    “还望公公将这枚玉佩交到悦安公主手中,就说澹将军之女澹清回赠她的小礼。”

    再开城门之际,亲自迎接使团的,竟是东济的王君。

    他问澹清何在。

    父亲大喜,将我拉到王君面前,拱手道:“此乃澹某小女。”

    “澹将军教女有方,令爱是皇妹的恩人,更是孤的恩人!”

    使团瞠目结舌,众人哗然。

    “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恐孤与亲妹死生不复相见!”他颇为动容,回忆起往昔难免伤心,看我的眼神中满是赞许与感激。

    盛大的迎使礼簇拥着进宫,我全程受宠若惊。

    父亲一行人去了议政堂,我独自一人被邀请至了公主府。

    我几乎是跑进去的。偌大的庭室中,月娘子站在那里柔和地笑着,她一身淡金色宫装,头戴花簪长发如瀑,更像仙子一般。

    我俩都热泪盈眶,无语凝噎。

    “小黑姑娘,自那一别,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将我抱在怀里时声音呜咽,我听到耳环碰撞清脆的声音,偏头看到她正戴着那对小雪兔珠坠。

    “月娘子你……你能说话了?”我大喜。

    她摸着了摸我的脑袋,点了点头,告诉我王君为她请遍了名医。

    我们聊了许多,几乎有说不完的话。

    我才知道,东济悦安公主,十六年前微服跟随驸马带领商队出境巡查,途经穷山恶水,被一不知名的贼人掳去,驸马被杀。而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是与驸马的骨肉。

    后来她才知,贼人便是绪王。绪王以为怀是自己的血脉,让她生了下来。月娘子忍辱负重,也算和孩子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绪王残暴多疑,之后验明血脉后勃然大怒,将其毒哑关在院中,日夜摧残。孩子被绪王带走,放在杀手营里不闻不顾,饱受折磨。

    谁知那孩子命大,还极具天赋,绪王便想纳为己用。那孩子恨他,可稍有不从,绪王便让他亲眼看自己的母亲受鞭刑,反之亦然。绪王就这样以血亲为把柄,牵制双方,

    心情好了才让他们远远见上一面。

    我走出宫门时,内心五味杂陈。

    父亲夜里告诉我,说因为月娘子一事,东济王君早对绪王恨之入骨,可也得寻回那孩子后,兵临城下才能无忧。

    *

    在东济做客的几日里,我一得空去公主府找月娘子。

    今日她送了我一套粉儒罗裙煞是好看。月娘子说,是她亲手缝制的。

    我高兴极了,跑去内室换上,出来时拨开罗帐,对上月娘子惊艳又赞许的慈爱目光。

    而我正要把手帕和雕花匕首重放在袖口时,月娘子十分诧异地问我匕首从何而来。

    “我的侍卫送的。”

    我看她如此惊讶,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直觉。

    “那侍卫叫什么名字?”

    “阿寂。”

    “……寂儿?”她声音抖动起来,十分欣喜地握住我的手:“他给你的?他……他在哪里!”

    外男不能入内,阿寂每日都在公主府门口等我。

    “这么近……”公主突然慌了神,神色欢喜又茫然,去铜镜前慌乱地擦干眼泪,整理妆发。

    我回想起种种,突然理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玉佩和匕首上的花纹都是东济的样式,原来月娘子的眉眼熟悉是因为阿寂有几分像,原来上一世的那句“身为棋子,早在局中“背后是这样血淋淋的遭遇。

    *

    阿寂从里面出来时,红着眼看着我。

    “阿寂?”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站在那里不动了。眼底喜悲交杂,看向我时湍流汹涌,清挺的鼻尖微红。

    “喂。你不会乐傻了吧?”我走到他面前,歪头仰身端详他,故作轻松般笑道。

    下一秒,我被阿寂拥入怀里。

    轮到我傻了。

    力气大到如同禁锢一般,俯身时身形佝偻倾附,将我圈在中间动弹不得,简直要将我揉至骨血中。一瞬间我感觉呼吸都不通畅。

    刚要开口,却感受到肩背处传来温热湿意。我却觉得烫。

    这种烫奇怪地向上攀附到耳根和面颊,又向下燃烧到心脏处,让我说不出话来。

    阿寂总是拒人千里之外,淡忍疏离,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袒露孩子般的脆弱。

    “我向来不信神佛,他好像从未救过我。”耳边传来阿寂的声音:

    “但我现在信了。”

    *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四海之内也传来捷报。

    西羽百姓苦苛政久,早失民心。南苍与东济合盟,势如破竹。南苍常胜将军澹城青,携青年少将许大力,联合东济郡王殷寂,一举攻破西羽。

    漆勇成死,绪王被俘。

    东济地牢中,受尽酷刑的绪王最终被悦安公主一簪封喉,死不瞑目。

    悦安终能悦安,阿寂也不再孤寂。

    那夜我从东济王君选了壶好酒,阿寂坐与高楼之上,眺望东济满城灯火与星月辉映。

    阿寂从不饮酒,只看我喝,还说坐在我身边只是怕我喝醉后掉下去。

    “阿寂。”我拿出那把雕花匕首晃了晃,巧笑嫣然:

    “月娘子说,这是你阿爹留给你的。如此贵重,怎么给我了?”

    “雕花匕首,是给心仪之人的。”少年字句恳切彰显决心,毫不避讳,一身玉色白袍晃得我眼睛酸。

    我一口酒没上来,险些噎住。所以,上一世阿寂送的匕首,原来有这版含义。

    有手掌轻轻抚顺我的背,阿寂皱着眉头:

    “别喝多。”

    “好哇!你小子!那你上一世也暗恋我是吧!“

    我酒劲上来了,大喝一声,想要歪歪扭扭站起来大谈特谈。

    他一把将我拉下来,让我坐好:

    “说什么胡话。“

    我又喝了一口酒,脑袋迷糊起来:“你上一世也喜欢我吗。我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暗声笑意。

    不准笑了!”我又大叫一声。

    “上一世……是不是也喜欢我……说话!”

    他疑惑,表情有些无奈,思索了一会儿安抚道:

    “如果有上一世的话,一定也会喜欢。”

    我很满意,晕乎乎地嘿嘿笑个不停。

    随后我一脸郑重,一把将阿寂扒拉过来,凑到他耳朵边悄悄说:

    “跟你讲一个惊天大秘密啊,我上辈子就认识阿寂了……你也送……”

    不等我说完,眼前的月亮突然被什么遮住了,嘴唇落下冰凉。

    渐渐又不止于此。唇齿被利落挑开,我完全无法思考,只本能地汲取空气,连自己的心跳都数不明白。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手中的胖酒罐突然出现在亭楼下的空地里,它摇摇摆摆,朝上面吹胡子瞪眼,还会说话。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把我清儿给我好好送下来!你你你们……”

    胖酒罐还能模仿阿爹的声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东济王的酒真的好喝,下次我还要去拿几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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