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

    “大!大!”

    景翊一睁眼,就被身边乱哄哄、纷乱嘈杂的喊叫声吵得直皱眉头,他抬头看了一眼,一群人挤在一张桌子面前,汗臭味、口臭味,什么味道都混杂在了一起,难闻得要命,景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种环境实在太糟糕了,原身究竟怎么待得下去的?

    “怎么样?苏少爷,你还压不压啊?大家伙都等着呢?”景翊的对面,一个穿着棉布衣服,袖口挽在手臂,面目粗犷,看着就十分不好惹的男人对着景翊大声说道。

    他身边的人还在不停的附和,“就是啊,苏少爷,你可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啊。”

    “不会是输太多不敢压了吧?”

    根本不用像上辈子那样算一卦,景翊都看出来了对面几人的不怀好意,他低头一看,他的手里还攥着几张银票。

    他挑了挑眉,又看向桌面上盖着已经摇好的骰子,随手压了小,景翊放下去的一瞬间,打头的那个男人面色突然有些僵硬,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景翊看向男人,笑着道,“压好了,开吧。”

    然而那个男人迟疑了好几秒,都没有把盖子打开,景翊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不是买定离手吗?怎么还不开,难不成是我赌对了,你们云丰赌庄在想着怎么出千?”

    景翊这话一出,人群都安静了片刻,不少怀疑的眼神看向了男人,在赌场的赌徒基本上都是十赌九输,剩下的那个就是托,当然赌徒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永远这么差的,可是赌上头了他们根本想不到是有人在出千。

    而景翊这番带着指向性的怀疑顿时把这群已经赌虫上脑晕了头的赌徒们给惊醒了,对啊,会不会根本不是他们运气不好,而是有人在作弊呢?

    而出千的人,明显只能是云丰赌庄这个坐庄的男人了。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男人即便想在开盖之前再摇一次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除非他想明天赌庄就关门,赌庄出千,这是各大赌庄私下都默认的事了,不这么做,赌庄怎么赚钱,不过没人敢把这是捅出来,一旦闹大,无数百姓的唾弃他们是承受不了的。

    身形粗壮的男人深深了看了景翊一眼,景翊却没看他,而是笑看着桌面上的骰子,他堂堂宁远伯的身份,这个爵位还是先皇亲封的,这个赌庄背后的人权势再大,也不敢明着对付他,所以他根本不用惧怕。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开了盖子,1、1、2,果然是小,景翊刚才压下去的银票是两万两银子,而压小的人很少,倍率一赔五,翻了五倍,景翊一下子到手十万两。

    景翊收起银子,拒绝再次下注,并对周围的人说道,“我看云丰赌庄的心不诚,刚才要不是诸位帮忙,只怕我这十万两就要飞了,小爷下次还是去别的赌庄吧。”

    边说边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面上,“这一万两就给大家伙分了吧,感谢刚才诸位的维护。”

    周围的人刚才眼睁睁看着苏景翊从两万两赢到十万两就已经震惊十足了,没想到这位众所周知每次去赌庄都是给赌庄送钱的宁远伯竟然真的赢了一次,他们无不羡慕嫉妒的盯着苏景翊。

    然而下一刻,苏景翊竟然大方的拿出一万两分给大家,这下没有人再去盯着苏景翊了,眼珠子紧紧盯着桌子上的银票,宁远伯赢的钱他们拿不到,这一万两却是他们立马就可以拿到手的,众人争抢着银票,最后还是几位他们比较信得过的男人拿着银票一起去钱庄换银子,保证拿到银子后第一时间分给他们才作罢。

    这时众人才想到那位大方的宁远伯,然而,他们转头一看,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景翊趁着他们争抢的时候顺利走出赌庄,刚出赌庄不久,他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的痕迹,不过直到他进了宁远伯府,后面跟着的人也没敢上来把他怎么样。

    当今圣上虽然才刚刚登基五年,却早已羽翼丰满,大权在握,从他登基以来做出的种种政策来看,当今圣上俨然可以知道这是个明君,也不是个可以让人随意欺瞒的软弱君王,堂堂天子脚下,他这个宁远伯要是被人当街抢劫了,明天整个京城府衙的人都可以不用干了,连一个贵族伯爵都敢抢,普通百姓还怎么过日子?

    所以景翊笃定云丰赌庄的背后之人不敢动他,不然也不会只敢引诱原身去赌庄输钱,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却不敢做。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夫人找你找很久了!”

    景翊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布衣,才十四五岁左右书童模样的人哭丧着一张脸朝他跑过来。

    景翊总算想起原身是偷拿了自己母亲为数不多的两万两嫁妆钱然后偷偷跑去赌庄,连贴身小厮青砚都撇下了,独留他承受母亲的怒火。

    而现在,面对老太太怒火的人变成他了,一想到这,他就有些头疼。

    他看向青砚,“母亲现在在何处?”

    青砚显然已经被罚过一顿了,提起夫人还心有余悸,“夫人在祠堂,吩咐底下的人一见到您就要把您带去祠堂,少爷,您还进去吗?要不咱跑吧?”

    青砚面露希冀的看向自家少爷,少爷要是被罚了,他也讨不了好啊,他们还是等老夫人知道了再回去吧,老夫人一定舍不得少爷被罚。

    景翊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他当然知道母亲现在有多生气了,连自己母亲当年的嫁妆钱都敢拿去赌,下一次就是只怕就是宁远伯府的这处宅子了,没了宅子,他们宁远伯府上下老老少少就要流落街头了,母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这一次才会这么生气。

    要知道原身从小就是宁远伯府上下的掌中宝、心头爱,所有人都宠着他护着他,要不然也不会养成这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的性子,唯一能稍微管得住他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前宁远伯夫人了,可即便是他的母亲,每一次原身做错事,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从小就没了爹,就心疼得总也狠不下心。

    这一次却连家法都请出来了,可见是真气着了。

    景翊走进家门,宁远伯这些年因为原身的败家加上后继之人也就是他不成器,已经渐渐没落了,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要不是还有这个伯爵的爵位在支撑着,只怕就要淡出京城的贵族圈了。

    景翊没耽搁,直接往后面的祠堂走,而下人们看到他回来,也连忙去各院通风报信,尤其是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平时最疼爱这个孙子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挨罚了不让她知道,他们这些下人都没好果子吃。

    “跪下!”

    景翊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携带着怒火的厉喝,这声音吓得他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差点转头就要跑。

    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就看见一位身着青绿色襦裙的美貌妇人手里拿着一根竹藤,正怒气腾腾的瞪着他,“给我跪下!”

    看着面前一排排包括他爹在内的祖宗排位,景翊不发一言的跪了下去,低眉顺眼的等着对方发泄怒火。

    看到自家败家子这次居然这么听话,美貌妇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没消气,手里的竹藤还是挥了下去,边打边问:“混账,你知错了没?”

    一阵刺痛从背部传来,不过这股痛没有想象中的厉害,景翊心知母亲即便在气头上,也还是压制住了力气,听到问话,他忙道,“我错了,娘!”

    罗烟才打了五鞭,就停手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如果可以,她又怎么会打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他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就剩娘这点钱了,家里有几十口人要养活,你把这些钱拿去赌有没有想过这宁远伯府怎么办,没有了钱你祖母和几位姐姐该怎么办!”

    她心痛的捂住胸口,后悔不已,“都怪我,我不该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这宁远伯府没了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女人崩溃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捶打苏景翊,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伯爵府里光彩夺目的当家主母,而是一个因为宠坏了儿子,儿子做了错事却无能为力的狼狈母亲。

    “娘,我没……”

    “哎呦,我的乖孙啊……”景翊还没说完话,就被外面由远及近的声音给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带着佛香的老妇人给抱住了。

    老太太立马看到了景翊背后的鞭子打伤的痕迹,当下心疼得直掉泪珠子,“乖孙啊,这得多疼啊,你这个当亲娘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啊,连自己儿子都打。”

    甚少生气的老太太瞪向自己媳妇,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啊。

    罗烟刚才崩溃的情绪都被老太太的神来一笔给打断了,她生气道,“娘,你根本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他居然拿着我的嫁妆钱去赌,我们家就剩这点钱了,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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