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坛的背面，韩诗羽坐在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来往的人也很少，只有微弱的火光在那发着光。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随意拨弄着花坛里初开的菊花。花香夹杂在烟草味里，淡淡的，被秋风吹向前方。
她慢悠悠将手中的香烟抽完，然后抬眸看向某处。
“还要看多久？”
“好久不见。”
喻宪走过来，站在韩诗羽面前。
“喻哥哥什么时候变成偷窥狂了？”
韩诗羽吊儿郎当地看向他，笑着调侃。
喻宪静静地看着慢慢消散的烟圈，很久才开口：“你变了很多。”
韩诗羽低头看着脚尖，听着他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话撇撇嘴，小声说：“你倒是一点没变。”
情绪稳定得像个七八十岁什么都看开了的老头，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一样。
“喻宪，你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否认。
先前伪装的懒散样出现一丝裂缝，韩诗羽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心里责怪自己太唐突，一边又在想该怎么开口。
喻宪也不急，安静地站着等她开口。
许久，韩诗羽的声音才响起：“你是陆垚的导师。”
喻宪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每次陪陆垚去找你指导他的画，你要么就是说忙，让他回头线上说，要么就是人不在，陆垚说那是你出现在办公室里最少的一个星期。”
“你不想看见我吗。”
虽然带了一个“吗”字，但韩诗羽用的是陈述句，她肯定，喻宪就是在躲她。
喻宪表情漠然：“我最近有事。”
这倒不是假话，喻宪最近在筹备画展，一直在往展馆跑。
当然，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次时间都没有。
所以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是有意在避免与她见面。
韩诗羽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冷笑道：“那喻大教授还真是个大忙人，连自己的学生都可以爱搭不理。”
“回国的第一场画展，我自然要重视。”
“那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
见她不答，韩诗羽心中紧了紧，喉间一阵干涩，眼神开始变得慌乱：“算了，不说就不说。”
她还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有他的世界，有他的事业，不可能天天围着她转。
更何况……
他们相别了六年。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想逃离。
“吃晚饭了吗？”
喻宪突然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韩诗羽酝酿了好久的情绪一时噎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喻大教授，找我就为了这事啊？”
“不吃晚饭的话，胃会不舒服。”
“我吃了。”韩诗羽嘴硬道。
我才不想吃。
“我没吃，可以陪我吃点吗？”
“不要！”
韩诗羽有些负气地起身想走，被喻宪一把抓住，她突然情绪爆发：“喻宪你有毛病啊！”
先前不想见她，现在又要约她吃饭。
她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
“嗯，我有，所以请问韩诗羽同学愿不愿意陪我这个病人吃顿饭？”
韩诗羽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前方。
好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在哪里呢？
她想得出神，试图去回忆从前，却发现记忆如同纸一般单薄，一笔带过的童年，只有喻宪的身影在重复，就连印象中高中受到校园霸凌的具体场景也想不起来。
很奇怪。
明明记忆是完整的，却好像什么都忘了。
她试图再往深处回忆，尖锐的痛感便席卷全身，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深呼吸几下，强忍着难受，不让喻宪看出端倪。
去。
还是不去？
他们断了联系之后的六年，她很想念他。
一开始，她会每天在睡前回忆一遍他的脸庞，他的声音，然后带着酸涩的泪入睡。
再到后来，慢慢地，她不再日日想他，只是偶尔会在某个地点对着某样事物，想起从前的点滴。
比如桌上他送给她的花瓶，比如南城小巷里他亲手种下的那株开得茂盛的蓝雪花，再或者，是看到甜品店里出售的她以前总缠着他做的草莓挞。
平时的风平浪静，会在那每个瞬间消失不见，由波涛汹涌来替代，只是一眼，便能落泪。
她其实，根本就不希望他出国。
她是个自私的人，但她也知道，她不能留住他，喻宪不能困在她身边一辈子，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即使自己遍体鳞伤。
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她是否可以尝试迈出一小步呢？
想到这里，她深吸几口气，猛地站起身：“走吧。”
喻宪认真地看了她几眼，随后抬脚跟着她。
“等一下，你先别动。”
韩诗羽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鬼鬼祟祟地绕到花园的明亮处，认真观察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思索了一会又走回去。
“不行，现在人太多了。”
“怕被人看见？”
“废话！一个刚回国的美术老师跟一个中文系的学生走在一起，谁看了不奇怪？”
先不说喻宪本身就是个焦点，韩诗羽也算是京大里小有名气的学生。
长得漂亮成绩还特别好，她们宿舍四个女生每次考核成绩都是系里前十，大四的时候的时候四人全是保研上的研究生，被校领导表扬过好多次“模范宿舍”。
刘茜毓是学生会会长，夏妍是羽毛球社团的副社长，李笙笙年年拿奖学金，韩诗羽写的书拿过国内含金量不错的奖。
总结下来就是，她们宿舍出了四个卷王。
“这样吧，你先走，五分钟后我再走，校门口见。”
见他不动，韩诗羽催促道：“快啊，我不会偷溜的。”
“我等你。”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韩诗羽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又想扇自己几巴掌。
好尴尬。
搞什么啊。
不是你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他回来的吗，现在回来了又躲着人家算什么。
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
“韩学姐，你好。”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她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挂上一个微笑，转身回应：“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本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书迷，特别喜欢你的书，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啊。”
韩诗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来找她竟然为了这事。
“我……我就是刚好路过，如果冒犯的话就……”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韩诗羽朝她伸出手，笑着看她：“带笔了吗？”
“有的有的！”
女生激动地将手中的笔和书递过去。
“一版的《南巷疏雨》？”
这是她写的第一本书，那是她十九岁的时候写的，当时她还是个小透明，这本书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一版没有印多少本，后来她渐渐火了，这本书再印，很多人有的都是二版。
“对呀对呀，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中，特别喜欢看一些小说散文，《南巷疏雨》是我在书店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当时只是好奇，后来买回去看了第一篇之后就特别喜欢。”
“你是我喜欢了五年的作者，我觉得你写的文章很特别，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感，但又还有一股向上的劲。”
女生笑得很明媚。
韩诗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心中泛起波澜，有些感动，声音越来越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
“关南意。”
“你的名字很好听。”
韩诗羽笑着翻到书的第一页，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然后想了一下，加上了书中的一句话作为祝福。
“愿你的一年四季都有花儿陪伴。”
在书中，这句话是送给一棵柏树的，她以前还在南城上学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在公园长椅上坐着发呆，那里种着一棵柏树，她经常观察这棵四季常青的树，久而久之，那棵柏树成了她情绪的一部分。
这棵树总是看着她在长椅上从闷闷不乐到满面春风，或者从神采奕奕到突然失落，它是她内心的一座桥梁。
所以离开南城后，她给了它一个祝福。
“韩学姐，你很喜欢花吗？”
关南意接过书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韩诗羽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对，我很喜欢。”
＊＊
韩诗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喻宪正在低头观察着旁边的灌木，余光看到韩诗羽走过来。
“我走之后碰到事情了？”
韩诗羽没想到他能猜出来：“刚才你走之后，有个学妹来找我要签名，聊了一会耽搁了。”
喻宪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
他顿了一下，又问：“想去哪里吃？”
“？”
韩诗羽震惊地看着他：“你约别人吃饭你不知道上哪吃？！”
“我刚回国。”
“可是你以前也在京大读。”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
好。
最后韩诗羽带他去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云吞店。
此时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旁边算账，看见韩诗羽笑着跟她打招呼：“诗羽，好久不见啦。”
“哪有啊胡阿姨，我前两天才跟小妍来过。”
“你这孩子，阿姨想你了才这么说的。”
胡兰看见韩诗羽旁边还站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笑得更开了：“谈男朋友啦？”
韩诗羽吓了一跳，被那声“男朋友”叫得脸红，慌忙摆手解释：“不……”
胡兰当她害羞，直接打断她：“哎呀阿姨知道，阿姨懂的。”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喻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做什么工作的？我跟你说啊，诗羽这丫头小脾气比较多，还特别轴，你可要多包容她，对她好点啊。”
您查户口呢？
韩诗羽欲言又止地看向喻宪。
求你别乱讲。
喻宪老老实实回答：“胡阿姨您好，我叫喻宪，今年二十七，在京美当教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手臂传来一阵痛感，韩诗羽掐了他一下。
“教授？教授好啊，年纪轻轻就在名校当了教授，诗羽，眼光不错。”
韩诗羽求助地看着喻宪，扯了一下喻宪的衣角，示意他解释一下。
喻宪无奈点头，看向胡兰：“阿姨，我不是她男朋友。”
“对对对，他就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最近刚回国，我带他出来吃饭，叙叙旧。”
胡兰心中一阵失落，很快又想开了：“青梅竹马啊？那也好那也好。”
根本，解释，不通！
胡兰见韩诗羽还想再解释，也不逗她了，拿出点单表递给喻宪：“看看吃点什么。”
然后又看向韩诗羽：“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对的。”
喻宪将点单表放回去：“我跟她一样吧。”
“我吃的小份……”
“没事，我下午的时候吃了一些，不太饿。”
？
你刚才还说你没吃。
“你怎么骗人啊？”
喻宪十分不要脸地风轻云淡地回她：“我之前说的是晚饭没吃，刚刚那下午的，不算。”
“……”
“我收回刚才在花坛的话，你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
“无耻，不要脸。”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喻宪拉开一张椅子，让韩诗羽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韩诗羽捧着塑料杯抿了一口茶，想了一下，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温润如玉。
她说不出口。
想半天最后恼羞成怒：“反正不是你现在这样！”
喻宪听了，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淡笑：“好吧，我接受。”
沟通不了，放弃沟通。
“你别跟我讲话了。”
“那我也收回我当时的话。”喻宪看了她一会，笑着开口。
“什么？”
“你其实变化也不大。”
“比如。”
“还是那样……”他故意断开，拖长尾音。
韩诗羽急了：“你快说呀！”
“像个小孩子。”
“……”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随意拨弄着花坛里初开的菊花。花香夹杂在烟草味里，淡淡的，被秋风吹向前方。
她慢悠悠将手中的香烟抽完，然后抬眸看向某处。
“还要看多久？”
“好久不见。”
喻宪走过来，站在韩诗羽面前。
“喻哥哥什么时候变成偷窥狂了？”
韩诗羽吊儿郎当地看向他，笑着调侃。
喻宪静静地看着慢慢消散的烟圈，很久才开口：“你变了很多。”
韩诗羽低头看着脚尖，听着他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话撇撇嘴，小声说：“你倒是一点没变。”
情绪稳定得像个七八十岁什么都看开了的老头，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一样。
“喻宪，你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否认。
先前伪装的懒散样出现一丝裂缝，韩诗羽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心里责怪自己太唐突，一边又在想该怎么开口。
喻宪也不急，安静地站着等她开口。
许久，韩诗羽的声音才响起：“你是陆垚的导师。”
喻宪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每次陪陆垚去找你指导他的画，你要么就是说忙，让他回头线上说，要么就是人不在，陆垚说那是你出现在办公室里最少的一个星期。”
“你不想看见我吗。”
虽然带了一个“吗”字，但韩诗羽用的是陈述句，她肯定，喻宪就是在躲她。
喻宪表情漠然：“我最近有事。”
这倒不是假话，喻宪最近在筹备画展，一直在往展馆跑。
当然，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次时间都没有。
所以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是有意在避免与她见面。
韩诗羽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冷笑道：“那喻大教授还真是个大忙人，连自己的学生都可以爱搭不理。”
“回国的第一场画展，我自然要重视。”
“那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
见她不答，韩诗羽心中紧了紧，喉间一阵干涩，眼神开始变得慌乱：“算了，不说就不说。”
她还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有他的世界，有他的事业，不可能天天围着她转。
更何况……
他们相别了六年。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想逃离。
“吃晚饭了吗？”
喻宪突然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韩诗羽酝酿了好久的情绪一时噎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喻大教授，找我就为了这事啊？”
“不吃晚饭的话，胃会不舒服。”
“我吃了。”韩诗羽嘴硬道。
我才不想吃。
“我没吃，可以陪我吃点吗？”
“不要！”
韩诗羽有些负气地起身想走，被喻宪一把抓住，她突然情绪爆发：“喻宪你有毛病啊！”
先前不想见她，现在又要约她吃饭。
她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
“嗯，我有，所以请问韩诗羽同学愿不愿意陪我这个病人吃顿饭？”
韩诗羽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前方。
好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在哪里呢？
她想得出神，试图去回忆从前，却发现记忆如同纸一般单薄，一笔带过的童年，只有喻宪的身影在重复，就连印象中高中受到校园霸凌的具体场景也想不起来。
很奇怪。
明明记忆是完整的，却好像什么都忘了。
她试图再往深处回忆，尖锐的痛感便席卷全身，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深呼吸几下，强忍着难受，不让喻宪看出端倪。
去。
还是不去？
他们断了联系之后的六年，她很想念他。
一开始，她会每天在睡前回忆一遍他的脸庞，他的声音，然后带着酸涩的泪入睡。
再到后来，慢慢地，她不再日日想他，只是偶尔会在某个地点对着某样事物，想起从前的点滴。
比如桌上他送给她的花瓶，比如南城小巷里他亲手种下的那株开得茂盛的蓝雪花，再或者，是看到甜品店里出售的她以前总缠着他做的草莓挞。
平时的风平浪静，会在那每个瞬间消失不见，由波涛汹涌来替代，只是一眼，便能落泪。
她其实，根本就不希望他出国。
她是个自私的人，但她也知道，她不能留住他，喻宪不能困在她身边一辈子，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即使自己遍体鳞伤。
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她是否可以尝试迈出一小步呢？
想到这里，她深吸几口气，猛地站起身：“走吧。”
喻宪认真地看了她几眼，随后抬脚跟着她。
“等一下，你先别动。”
韩诗羽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鬼鬼祟祟地绕到花园的明亮处，认真观察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思索了一会又走回去。
“不行，现在人太多了。”
“怕被人看见？”
“废话！一个刚回国的美术老师跟一个中文系的学生走在一起，谁看了不奇怪？”
先不说喻宪本身就是个焦点，韩诗羽也算是京大里小有名气的学生。
长得漂亮成绩还特别好，她们宿舍四个女生每次考核成绩都是系里前十，大四的时候的时候四人全是保研上的研究生，被校领导表扬过好多次“模范宿舍”。
刘茜毓是学生会会长，夏妍是羽毛球社团的副社长，李笙笙年年拿奖学金，韩诗羽写的书拿过国内含金量不错的奖。
总结下来就是，她们宿舍出了四个卷王。
“这样吧，你先走，五分钟后我再走，校门口见。”
见他不动，韩诗羽催促道：“快啊，我不会偷溜的。”
“我等你。”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韩诗羽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又想扇自己几巴掌。
好尴尬。
搞什么啊。
不是你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他回来的吗，现在回来了又躲着人家算什么。
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
“韩学姐，你好。”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她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挂上一个微笑，转身回应：“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本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书迷，特别喜欢你的书，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啊。”
韩诗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来找她竟然为了这事。
“我……我就是刚好路过，如果冒犯的话就……”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韩诗羽朝她伸出手，笑着看她：“带笔了吗？”
“有的有的！”
女生激动地将手中的笔和书递过去。
“一版的《南巷疏雨》？”
这是她写的第一本书，那是她十九岁的时候写的，当时她还是个小透明，这本书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一版没有印多少本，后来她渐渐火了，这本书再印，很多人有的都是二版。
“对呀对呀，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中，特别喜欢看一些小说散文，《南巷疏雨》是我在书店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当时只是好奇，后来买回去看了第一篇之后就特别喜欢。”
“你是我喜欢了五年的作者，我觉得你写的文章很特别，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感，但又还有一股向上的劲。”
女生笑得很明媚。
韩诗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心中泛起波澜，有些感动，声音越来越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
“关南意。”
“你的名字很好听。”
韩诗羽笑着翻到书的第一页，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然后想了一下，加上了书中的一句话作为祝福。
“愿你的一年四季都有花儿陪伴。”
在书中，这句话是送给一棵柏树的，她以前还在南城上学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在公园长椅上坐着发呆，那里种着一棵柏树，她经常观察这棵四季常青的树，久而久之，那棵柏树成了她情绪的一部分。
这棵树总是看着她在长椅上从闷闷不乐到满面春风，或者从神采奕奕到突然失落，它是她内心的一座桥梁。
所以离开南城后，她给了它一个祝福。
“韩学姐，你很喜欢花吗？”
关南意接过书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韩诗羽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对，我很喜欢。”
＊＊
韩诗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喻宪正在低头观察着旁边的灌木，余光看到韩诗羽走过来。
“我走之后碰到事情了？”
韩诗羽没想到他能猜出来：“刚才你走之后，有个学妹来找我要签名，聊了一会耽搁了。”
喻宪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
他顿了一下，又问：“想去哪里吃？”
“？”
韩诗羽震惊地看着他：“你约别人吃饭你不知道上哪吃？！”
“我刚回国。”
“可是你以前也在京大读。”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
好。
最后韩诗羽带他去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云吞店。
此时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旁边算账，看见韩诗羽笑着跟她打招呼：“诗羽，好久不见啦。”
“哪有啊胡阿姨，我前两天才跟小妍来过。”
“你这孩子，阿姨想你了才这么说的。”
胡兰看见韩诗羽旁边还站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笑得更开了：“谈男朋友啦？”
韩诗羽吓了一跳，被那声“男朋友”叫得脸红，慌忙摆手解释：“不……”
胡兰当她害羞，直接打断她：“哎呀阿姨知道，阿姨懂的。”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喻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做什么工作的？我跟你说啊，诗羽这丫头小脾气比较多，还特别轴，你可要多包容她，对她好点啊。”
您查户口呢？
韩诗羽欲言又止地看向喻宪。
求你别乱讲。
喻宪老老实实回答：“胡阿姨您好，我叫喻宪，今年二十七，在京美当教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手臂传来一阵痛感，韩诗羽掐了他一下。
“教授？教授好啊，年纪轻轻就在名校当了教授，诗羽，眼光不错。”
韩诗羽求助地看着喻宪，扯了一下喻宪的衣角，示意他解释一下。
喻宪无奈点头，看向胡兰：“阿姨，我不是她男朋友。”
“对对对，他就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最近刚回国，我带他出来吃饭，叙叙旧。”
胡兰心中一阵失落，很快又想开了：“青梅竹马啊？那也好那也好。”
根本，解释，不通！
胡兰见韩诗羽还想再解释，也不逗她了，拿出点单表递给喻宪：“看看吃点什么。”
然后又看向韩诗羽：“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对的。”
喻宪将点单表放回去：“我跟她一样吧。”
“我吃的小份……”
“没事，我下午的时候吃了一些，不太饿。”
？
你刚才还说你没吃。
“你怎么骗人啊？”
喻宪十分不要脸地风轻云淡地回她：“我之前说的是晚饭没吃，刚刚那下午的，不算。”
“……”
“我收回刚才在花坛的话，你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
“无耻，不要脸。”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喻宪拉开一张椅子，让韩诗羽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韩诗羽捧着塑料杯抿了一口茶，想了一下，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温润如玉。
她说不出口。
想半天最后恼羞成怒：“反正不是你现在这样！”
喻宪听了，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淡笑：“好吧，我接受。”
沟通不了，放弃沟通。
“你别跟我讲话了。”
“那我也收回我当时的话。”喻宪看了她一会，笑着开口。
“什么？”
“你其实变化也不大。”
“比如。”
“还是那样……”他故意断开，拖长尾音。
韩诗羽急了：“你快说呀！”
“像个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