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曾云归就没有再外出。

    梦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兑现,曾云归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步棋对不对,但不管对不对,她都得是对的!

    一连几日曾云谷都没有出府,坊间倒是流传出了她的美谈。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最近小郡王来刺史府拜访的事情,倒是曾云归成婚的日子缓了下来。

    曾赋向来长袖善舞,也会待价而沽。

    但她现在要走下一步了,苏家那边那么久没定下来成婚的日子,现在听到陆盛的动静也该坐不住了。

    “汀兰,我要给外祖父写信。”

    汀兰很快走进来给曾云归磨墨,曾云归挽袖执笔,思虑片刻将最近的事情都一一写下来。

    她很快写好信,将之装好后交给汀兰:“若父亲要看的话,就让他看。”

    汀兰点头,很快便走出去了。

    曾云归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裳,现下她身着的是一身浅绿色的常服,青丝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坠在脑后,只用一根木槿白玉簪固定。

    接连好几天曾云归都没有再看见过陆乘渊,一日下午,曾云归刚应付完曾赋后朝陆乘渊所在的小院走去。

    这地方偏僻,并没有多少下人。曾云归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她抬手敲了敲门:“表哥?”

    屋内并没有人应声,曾云归轻挑了一下眉梢,伸手推开了院门。陆乘渊所住的小院里面种着一簇簇使劲往上抬高身姿的青竹。有风来就能听见竹叶沙沙声。

    前两天刚下了一阵雨,伴随着雨声应该很好入眠。

    粉色的绣鞋踩在青石板上,抬脚走了几步,曾云归顿住片刻后复又抬脚走向了陆乘渊所住的房间,纤细的手指落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表哥?”

    依旧没人应声,曾云归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汀兰:“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汀兰看了一眼曾云归,点头应了下来。

    而后她便起身走到了小院门口。另一边曾云归敲门几次都没人应声,最后她伸手推开房门,只看见房间内正用白色绑带包裹身上伤口的陆乘渊慢悠悠地转过身。

    白色的纱布上还隐隐约约透着血。

    “表妹?”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毫无攻击性。

    “表哥在屋子里面怎么不吭声。”曾云归站在门边,葱白的手指扣在门扉上,指尖因为用力压得微微透着粉。

    “既然表妹来了,那便麻烦表妹帮我包扎一下。”陆乘渊快步走过来,他高大的身躯快速靠近,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力快速朝曾云归靠近,她极力压下心头想后退一步的想法,目光落在他的下巴处,声音淡淡,“男女授受不亲,这怕是不行的。”

    粗糙的大手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便搭在了她扣在门扉上的几根手指,灼热的温度瞬间席卷而上,曾云归迅速收回手。然后她就听见陆乘渊说:“表妹的善心如同院中野草,那般旺盛,为何...不在表哥我这扎根上几株?”

    曾云归看着递到面前的纱布,伸手接了过来,“我倒是想落下,就是不知晓表哥这身上,给我留下了多大的地方。”

    这段时日,脑子中的那些个梦境重复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她脑子里面扎根的越来越深。更甚至她觉得那些事情好似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指尖顺着纱布摩挲,找到了开端。眼睫轻颤,微抬便露出一双偏棕的瞳仁,如同琥珀一般,盈盈看人便不自觉的教人酥掉了半边身子骨。

    陆乘渊眸光愈发幽深,落在她的指尖上,随后有顺着她的指尖慢慢攀上她的肩头,最后目光划过纤细的脖颈,落在了那不经意间微微轻抿起的唇角上。

    朱唇饱满,如晨时绽放的牡丹,看着多汁饱满、诱人采颉。

    他微微俯身,倾身在她耳侧低语出声:“那就得看表妹能舍多少善心给我了。”

    那白净的耳垂在他气息喷吐之下,迅速沾染上绯红。陆乘渊轻笑,那声音如同裹挟上了蛊虫,带着一股颤意钻进了耳朵,又顺着耳朵直达心脏。

    与梦中缠绵时的低吟声别无二致。

    “表妹今天送了信去西北。”

    曾云归闭了闭眼,目光平视落在陆乘渊身上的伤口上,“表哥不要这份善心了吗?”

    “表妹。”声音似在喟叹,发出野兽不满足的狩猎声,“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一份善心。”

    曾云归伸手按在他的伤口处,她自然之道对方想要的并不是这么一点善心。不过他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的身份注定要让她被各方势力连带席卷进去。

    就算上一世她成婚了,也不过还是变成苏家讨好他的筹码。

    她比别人更加清楚这张锋利俊朗的外表之下是生了怎样一副贪得无厌的骨头。

    陆乘渊半靠在曾云归身上,“辛苦表妹了。”

    他说完伸手将曾云归耳畔的发丝顺了顺,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苏家最近应该不会提起婚约了。”

    所以,你也没必要再向其余人献殷勤了。

    想起那几个男人,陆乘渊伸手绕起她的一缕发丝,顺滑的发丝绕在粗糙的指尖,不断地打着圈,而后在粗糙的指尖调皮的溜走。

    曾云归办抬眸看向他,她把人扶着往床榻方向走,比肩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厚,等到了床榻旁边,一具尸体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那是曾经在刺史府门口见过的太一。

    她转头看向陆乘渊,对方正垂眸饶有兴致的在观察她的反应。

    “被表妹发现了。”

    曾云归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看见死尸的不适感,“不过是杀死一个以下犯上的随从而已,表哥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

    陆乘渊站直身体抬起手,示意曾云归给她包扎,“表妹说的是。”

    声音含着淡淡的笑,忽然间脸上的笑意一僵,垂下眼睫,看向伸着手指在伤口上不停描摹的曾云归。

    “我看着表哥身上这伤口,心里有些难受。”曾云归抬头,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方才的事情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一边看陆乘渊一边将手上的纱布打开,“药呢,表哥?”

    “在床铺上。”

    “哦。”曾云归应了一声转身弯腰去勾放在床铺里面的药瓶,陆乘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一笑:“表妹这善心,可是在我身上种一颗了?”

    曾云归拿了药过来,慢慢的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闻言也不急躁,慢慢回答:“就像表哥说的,我的善心太多了,表哥身上太小。”

    说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勾唇轻笑,“不够我种啊。”

    “表妹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曾云归面上带着笑,语气不卑不亢,“我想多种点,也有错吗?”

    “我向来心胸宽广,博爱天下。”

    陆乘渊低笑出声:“是吗?”

    曾云归没有说话,而后慢慢的给他包扎,他俩近得都能感触到对方皮肤上的温度。

    等将伤口包扎好,她脸颊上的粉也不自觉的变深了许多。

    “还有,表哥。”她说着抬眸,“苏家那边的婚约,您帮忙也好,不帮忙也好,我都有能力处理好。”

    “指望着还躺在药铺里的病秧子,还是指望那不修福德的二世祖?”陆乘渊的大掌落在她的脸侧,拇指滑落在那圆润耳珠上,喉结来回滑动,微哑着声音开口,“是。表妹自然是有能力的。”

    “唔!”曾云归猛地退开,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耳垂,目光难得没有掩饰地瞪向陆乘渊,“适可而止!”

    陆乘渊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姿态肆意张扬,看向曾云归的目光也毫不掩饰,“那表妹就说说,来找我有什么事。”

    “毕竟...我不是药铺那病秧子需要你施药,也不像那二世祖需要关怀。”

    “更不像...苏家那傻子需要人照顾...”

    “表哥若还是这么不正经的话,那我还是先走了。”曾云归转身就往门外走。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的陆乘渊丝毫不慌,好似没看见。

    直到曾云归来开了房门,陆乘渊也没有出声。

    曾云归皱眉,难道她猜错了?还是梦境里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章氏派人过来轻的时候,曾云归还是思索这事情。

    今天这事情算是给她提了个醒,以后不能以梦境来揣摩人心。

    “小姐,那边的人还在等着。”

    曾云归漫不经心地睁开眼:“那就让她继续等着。”

    章氏找她是为了什么,曾云归也很清楚,梦境里陆乘渊就是借着章氏的风,逃到了边关,而后才开始慢慢崭露头角。

    梦境里也有一次,不过就是为了想让曾云落搭乘上古家罢了。

    想起那些事情,曾云归神情恹恹地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我身子不舒服,不去。”

    她躺在床上,微蹙着眉头。今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匮乏得紧。白天还和陆乘渊一番纠缠,让她耗费了些许精神。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直到晚上,曾云归挣扎着醒来,鼻尖满是血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看见了躺在她身侧,脸色苍白的陆乘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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