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聿那句含混不清的“想你”,溶在了月色里。他背对着月光,秦盏甚至看不清他嘴唇开合了几次。

    “我说,”他猛地俯下身,和她平视,“想亲你。”

    秦盏的脸一下子爆红,心里正暗自庆幸,没有开灯他什么也看不见,就听他吊儿郎当地轻笑:“不会吧,这么容易脸红?”

    她一愣,抬腿就要踢人,司聿侧了侧身躲过。

    “别闹,真想烧死我?”

    秦盏这才想到,刚掉进世界街道的时候,司聿一碰她,相触的位置就会出现灼伤的痕迹。

    还有不久之前,就在她眼前烟消云散的沈确……

    “你怎么来的这里?安全吗?”

    她这才开始紧张,想拉他又不敢,沈确最后的消失的场景,像慢镜头一样在她眼前不停轮播,冷暖合宜的病房里,秦盏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可那人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秦盏吓都要吓死了,看他一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啊你!”

    “唉,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呢?嗯?”司聿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操纵着花茎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没事,只要在你们这里的管理局发现我之前离开,就可以了。”

    秦盏不信任地看着他,“真的?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任务吗?做完了吗?”

    司聿凝视着她的脸,慢慢笑起来,“有啊,很重要的人物。算是做完了吧。”

    “那你快走吧!”秦盏从床上站起来,有些着急道,但情急之下声音没控制住,门外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靠近房间。

    “姐姐?你在跟谁说话?我能进去吗?”房门外陶之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和犹疑。

    秦盏赶紧扬声,“啊?没有啊,我可能说梦话了。我在穿衣服,你先别进来,稍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出去了。”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但门外的陶之闪显然放下了心。

    “好的,我点的餐也快送到啦,你正好出来吃。”

    “好。”秦盏嘴上回答着,眼睛却一直恋恋不舍地看着司聿。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要走了?”

    司聿微微笑了,“怎么?舍不得我啊?”

    “啧。”秦盏拉过花茎反拍了司聿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

    司聿完全没料到,这姑娘学以致用得这么快,花茎还听她的话。

    他气笑了,“谁不正经啊?嗯?你还骗人,你不是在穿衣服吗?”

    “哎呀!”

    “好了好了,嗯,我该走了。”他看女孩真的要被逗生气了,赶紧顺坡下驴,声音也软了下来。

    真正听到对方说要走了,拧巴的秦盏又觉得舍不得,她扣扣手,再抬头看看他,可怜得好像要被抛弃了一样。

    “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啊?危险吗?你受伤了吗?”

    司聿低垂着眼温和地关照着她的情绪,并没有揭穿她拖延时间的小把戏。

    他认真道,“来看你啊。”

    大概是司聿的尾音总是微微上扬的,所以哪怕是他认认真真的回答,秦盏也总觉得他在玩笑似的。

    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心,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真粘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昏暗的房间,少男少女面对而立,明明谁也没有暧昧的想法,但周遭就像冒粉红泡泡一样甜蜜。

    司聿盯着她的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

    “你好,你点的餐,放这里吗?”

    送餐员的声音打破了氛围,确实该出去了,不然闪闪要怀疑了。

    她看着他,低声道:“你快走吧,我看着你走。”

    司聿手腕一动,手指在她脸颊外一指的距离时,被秦盏躲过。

    “别闹,烧着你了!”

    他喉口发出轻笑,“第四天了,你还有三天。快回来,听到没?”

    秦盏点头,又觉得不够似的,重重地多点了几下。

    花茎攀上秦盏的肩膀,推着她往门外走,“去吧,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走了。”

    秦盏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还是觉得有点酸酸的。

    其实她也挺粘人的。

    她吸了吸鼻子,大步走了出去,在黑暗与光线交接的一瞬间,花茎退了回去。

    菜香四溢,送餐员已经离开了,秦盏走到饭桌前,看到小时也乖乖坐在那里,“小时也醒啦?饿不饿?吃饭吧!”

    她声音稍微大了些,像是要确保谁听到了一样,小房间那里安安静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

    吃完饭,小时又起了烧,医生来看了一下说是低烧,先给物理降温吧,不能再用药了。

    秦盏和陶之闪和护士一起,用温水不停地擦拭着女孩的手心脚心和腿窝,眼看着女孩开始出汗了,三人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女孩汗湿的头发,正想着是不是要给她换件衣服,这样舒服一点。

    门就被推开了,成希同风尘仆仆满脸怨怼地走了进来。

    女孩们对视一眼,闪闪去把预留的饭菜热了热,拿给他吃。

    他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太谢谢了,我早上到现在一口热乎的都没吃上。”

    但神情木木的,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秦盏小心问道。

    “不是。”他朝幼女方向一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睡着了吧?”

    “嗯。刚退了一点烧。”

    “辛苦了。”他才继续,“那家人真不是个好东西,畜生一窝。伯婕倒打一耙说是女孩要推她掉湖里,她婆婆在病房里喊打喊杀的,那男的更是个畜生!”

    他一掌拍到桌上,秦盏被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病床,见女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才转过来嗔道:“你小点声。”

    陶之闪也走了过来,坐在成希同另一边,听他义愤填膺地列举这三人斑斑劣迹。

    “他竟然要说把女孩送人?送人?!我要是有女儿……”他哽了一下,改了下措辞,“我要是有妹妹,我要是……”

    成希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眶通红,脖颈上青筋凸起,咬着牙却说不出一个字。

    “除了这些,他们家为难你了吗?提什么诉求了?”秦盏也不仅仅是想转移话题,情绪被愤怒控制人会做出很多非理智的行为。

    虽然转移的有些生硬,但是成希同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嗯,我联系小陶的姐姐了,她明天就来跟我见面聊。你别管了,该忙啥忙啥去。”

    秦盏没搭这句话,只是说:“闪闪跟我说了,找小时的妈妈这件事,你有把握吗?”

    成希同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没联系上。但我查到她了,没有找对象,跟父母也断绝关系了。现在在送外卖,周围人对她评价都不错。”

    “只要她答应抢抚养权,之后小时的生活费我全承担。”他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只要她能。”

    闻言,秦盏和陶之闪都叹了一口气,但抬眼不经意间,秦盏看到她偷偷抹了一下眼睛。

    成希同也眼眶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她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是自己太冷漠、共情阈值太高了吗?

    后面成希同出去丢垃圾,闪闪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开始大颗大颗的掉,把秦盏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她拿过抽纸盒给她递纸。

    陶之闪接过纸擤鼻涕,“姐姐,你知道成希同还有个妹妹吗?”

    秦盏摇头,她跟成希同并不熟,也没听司聿说过。

    “嗯,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兄妹俩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成希同这么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给妹妹看病,可惜……”她抹着眼泪,“月月才16岁。”

    “月月?”秦盏莫名想到秦月(软软),好像那孩子也就是16/17岁的样子。

    “嗯,成希月。姐姐认识?”

    秦盏摇头,怎么也不可能认识,要不是她机缘巧合去了世界街道,她这辈子大概都跟成希同没有交集。

    她本想问问成希月是什么病去世的,但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什么让人误会。

    “所以,你想到了月月吗?”

    不说还好,女孩的泪已经要止住了,这一说,她嘴巴一撇,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姐姐,我好想她。”她说,“大成也想她,如果不是小时候因为他们那个赌鬼爸爸,耽误了月月的病情,她本可以好好活着的。凭什么?凭什么坏人还活着?”

    凭什么……这是秦盏这几天,第三次听到了。

    没有理由,没有天理。

    “你看大成平视嘻嘻哈哈的,其实我们私底下都觉得,他想他妹妹已经有些疯魔了,所以他刚刚情绪才这么激动,姐姐你别见怪。”

    秦盏对她笑笑,“没有的事,你快去洗洗脸吧,小花猫。”

    看着女孩走进洗手间,秦盏心里五味杂陈,堵堵的很难受。

    “阿姨。”

    一声细弱的喊声传来,秦盏立刻意识到是小时醒了,不知道是刚醒还是……

    她快步走过去,“怎么醒了?是不是身上出汗了不舒服?”

    “阿姨。”小女孩直直看着她,声音虽然很弱但很坚定,“我妈妈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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