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那汗率亲卫兵一路狂奔,到合和部稍事休整后,命令乌乐不用等到过年,即刻随其返回赤那王帐。

    回到王帐后,赤那汗下了两道大汗令,其一,剥去乌乐合和部当户之职,由慕容潇暂代,年后上任。其二,囚乌乐居于公主帐,从亲卫营调遣百人,牢牢看护,任何人不得探视。

    两道大汗令一下,整个赤那部震惊,长公主乌乐,统一翠海湖,整合合和部功不可没,为赤那部新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眼看着就要被封翠海王,怎就突然被剥夺官位,囚禁了起来?

    不明真相的裴方之、多朵等大臣们纷纷向赤那汗求情,赤那汗一律不见,甚至在姜族的把子兄长呼延瑜匆忙赶来,只得了赤那汗一句“不干其事,勿要置喙”的答复。熟悉内情的慕容潇见到赤那汗谈及乌乐的事情,得到赤那汗的训斥,并命其向那日随同去黑伢子山的一众亲卫们传达,告诫大家勿要多言,不许将乌乐和云影军的事情说出去。

    大妃柳如君前往公主帐数次均被拦在百步外,未能见到乌乐,更无法近身。同荧儿一起跪在大帐外,请求赤那汗放人,得知消息的公主沫芊亦加入了她们,柳如君在前,沫芊和荧儿一左一右,直直的跪在赤那汗大帐外。

    面对这个他从天汗娶来的,近三年来一直致力于草原和平,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妃,生下了他的长子昭宁,他的爱妻,终究心软,赤那汗命人将柳如君请进帐内。

    柳如君入帐,旋即又想下跪,被赤那汗一把扶起,夫妻二人一向感情极好,柳如君很少向赤那汗行大礼,现如今为了乌乐,柳如君连连向赤那汗下跪,面对这个已然冠上了草原风霜,但依旧容颜姣好的妻子,对于乌乐的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大汗,云儿她做错什么了,您要这般罚她,已经五日了,您打算关她多久呢。她那自由的性子,整日在那小小的帐子,怎么能呆的住。”柳如君心疼道。

    赤那汗如何不知乌乐的性子,这么做着实委屈她了,但是想到数月前他查到的内容,得知赤那部一直有人暗中策划对乌乐不利,他也见识到了乌乐卓然不群的本领,就他准备年后给乌乐封王的事情,遭到了赤那部上下不少骨干大臣的反对。再加上乌乐云影军首领的身份虽然他已经下令封口,但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经过黑伢子山事情后,难免不会暴露,云影军首领的身份一旦被天下人知道,作为一个女子,如此显露锋芒,大概率将招来祸事。赤那汗有意借此关她,搓搓乌乐的锐气。

    看着心爱的女人梨花带雨的样子,赤那汗怜爱地将其搂入怀中,“如君,乌乐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不疼惜她,我亏欠她太多,正是这样,我更不忍她受到伤害,这孩子性子倔,她想做的事情,我既然拦不住,那就做好她的保障。”

    柳如君知道赤那汗话中他拦不住乌乐想做的事情是从军,参与到赤那朝堂上来,两年前赤那汗拗不过乌乐从军便让她从小兵坐起,想让乌乐知难而退,谁料乌乐竟真的化名阿云从了军,哪怕给她安排到后勤丙营,短短两年多,她竟然也一步步快速成长了起来。但是赤那汗所说的做好乌乐的保障,柳如君听不懂。

    见柳如君疑惑地看着自己,赤那汗给了她坚定的眼神,道:“如君,放心吧。”“可是大汗,至少让我见见乌乐,陪她解解闷,可以吗?”“再等等,相信我。”

    随后,二人又聊了许多。不知道赤那汗给柳如君说了什么,柳如君红着眼睛出了王帐。

    也律帐中,也律端坐首位,其下依次是也律多年经营收拢来支持他的,在赤那部任职的凉族、河西族、上党族、项首族等各家族族长十余人,其中官职最大的甚至有右大当户的有力竞选者,年逾四十的凉族族长,凉景邱。

    “这次大汗是动了真怒了,看白天大妃去求情,眼睛红着的出来了。”上党族族长道,“也不知这长公主犯了什么错,合和部当户就这么给捋了?”另一位族长疑惑道。众人讨论着乌乐被关的事情。

    坐在首位的也律心情大好,“众位叔伯,带兵围打自己的父汗,是什么罪?”赤那汗不让大家把乌乐就是这两年叱咤草原云影军首领的事情说出去,可没说不让他说黑伢子山围攻赤那汗的事情。众人闻言,纷纷惊愕,带兵围打自己的父汗,这不就是造反吗?怪不得赤那汗这么生气。但是这怎么可能,这长公主好好的,怎么会作死犯上呢?“怎么会?也律大人,您确定消息属实?”有人提出疑问道。

    “我就是亲历者,具体为什么,大汗封锁了消息,不让说,你们知道就行,可别到处乱传。总之,乌乐这一次确实挑衅了大汗的权威。”也律道。如果说乌乐带兵攻打赤那汗是闹了乌龙,情有可原,但她私自养兵,训练云影军,就在赤那汗眼皮地下发展壮大,王权受到了威胁,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乌乐,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是你太蠢!”也律心道。

    “这么说来,咱们前期的谋划可还要实施?”凉族族长,当户凉景邱道。

    “再等等。”

    一连十余日,眼看着就要到年关,赤那汗依旧没有要放出乌乐的意思。

    长公主帐外,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牧民们都在装点着自家的帐子,讨论着今年要换换样子,跟大妃学来的糕点、零嘴做来就是好吃、大妃带来的衣服样式也好看,要弄点什么吃的好,做几身新样式的衣裳,好生热闹。

    长公主帐内,乌乐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回到赤那部,赤那汗一直没有见她,乌乐感觉阿爸像是把自己遗忘了,但是帐外那一排排坚守岗位的兵士,证明阿爸并没有忘记自己。她感受到了姐姐柳如云来过,妹妹荧儿和沫芊来过,小弟卫笙来过,表哥慕容潇来过,好友须卜旦,甚至远在姜族的呼延叔叔也来过,但是,尽忠职守的守卫并没有让他们见到,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上。

    起初,她一心想要见到阿爸,想向阿爸解释,自己是收到了不实的消息才会去黑伢子山,想向阿爸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私自创建云影军。他坚信,开明的赤那汗,疼惜自己的阿爸知道了缘由一定会原谅自己的。但是十余个日升日落,并没有等到阿爸,没有等到赤那汗,侍女们一日三餐侍候,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任凭自己怎么询问,侍女们不发一言。帐外的守兵尽职尽责,她出不去。

    乌乐感到了孤单,她开始了思考,思考阿爸这么关着她的用意,思考云影一向情报准确,为什么偏在黑伢子山那一战出了问题,思考云影军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思考她在赤那部将军梦如何继续实现,思考赤那汗和屠也的势力情况,大决战双方的胜负几何?

    夜里,赤那汗不自觉又走到了乌乐帐子附近,望着红烛映照着乌乐的背影,“乌乐,你可怨阿爸?”“那侯都,我真搞不明白,想见就去见,赶紧把话给乌乐说明白,就这么关着,那丫头指不定心里多难过呢?”一旁的慕容瑾实在看不下去,劝道。

    看着长公主帐,赤那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苦笑了一下,“慕容阿爸,我们走吧。”转身离去。慕容瑾留在原地生气,叨叨道,“唉,你这小子!”旋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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