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远舟没有像往日一样神情漠然,反倒对他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这笑容让他觉得很安心,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是这样温柔而沉默的男子,虽然看上去不好打交道,但其实只是用厚厚的壳包裹住了内心的温柔吧…

    在去往圣夫殿的路上,禹宁成一直嘟嘟囔囔感慨一路上看到的风景,他看着心情很是不错,一点也不像另外两人那样沉默。或许是年纪小,他不觉得拜见这样一位高位男子是一件让人畏惧不安的事。

    一行人刚刚走到大殿门口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出来几个侍卫冲到季文卿身旁将他带走,禹宁成想抓住他的衣袖,但被其中一位侍卫直接挥手打开,这可怜的男孩差点没有站稳,直接仰倒在地上。

    “凭什么带走我朋友!”禹宁成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纠纷,只是想救自己的朋友,他只是个少年郎,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想自己这样出头的后果。

    季文卿担心他也会被自己连累,急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转头对身旁的侍卫解释:“我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别太放在心上。”说罢,他又对远舟使了个眼色。

    远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到这其中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急忙扯着禹宁成的袖子将他不由分说的带走,这少年原本一直在叫嚷,但只是远舟低声耳语了几句,他就安静下来,只是怔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季文卿。

    “呵,果然还是没有把你的朋友们带过来,那就一直跪着吧,跪到他们来了为止。”

    一日还没有过去,这位圣夫又换了一件衣裳,这回的衣裳的花纹比之前更加明艳而张扬,那颜色也仿佛红了一些。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自顾自的用修长的手指缠住一缕长发,歪着头笑。他好像很喜欢做出这动作,不过不得不说配上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这歪头笑的姿态实在显得俏皮。

    季文卿知道多说无益,无论自己如何解释,这圣夫总觉得自己和那两人有关系,也总是莫名其妙讨厌自己,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就算不想跪又能如何?他这样明目张胆罚自己,反倒私下不敢有小动作,左右大家都知道他厌恶自己,若是自己真的有个,麻烦那谁都会怀疑到他头上。虽说一两个小男人的死活不重要,但莫名其妙少了一位还是会有人去查,到时候查到圣夫的头上,他也免不了要麻烦一阵再付出些什么才能解决。他是个聪明人,不过杀鸡儆猴,拿自己取乐而已。

    不过不得不说,这圣夫应该也不是什么有心机的男人,只是仗着自己的地位飞扬跋扈一些,这种人自有天收。

    在心里想着这些弯弯绕绕,他表面还是一副极恭敬的样子,看着垂头丧气很是可怜,但是在可怜之,又显出几份坦然,他知道那些男人最讨厌自己的同类装的柔柔弱弱的样子,毕竟他的小心思又有哪个男人看不出来?

    如今是春日时分还有些微冷,地上的石砖又那样冰凉,但他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跪着,悄无声息的听从大殿里传来笑声,这笑声是那样放肆张扬,一听就是那位拥有倾国倾城容颜的男人发出的。

    每次拜见圣夫都需要一群人聚在一起学习男德,一学就是半个多时辰。春日总是多雨,他才跪了一会,天上就飘飘扬扬落下冰冷的雨丝。雨顺着他的发滴滴答答落在衣袍上,他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有一把伞出现在了头顶。这是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上面的花纹是竹叶,显得格外清新而淡雅。握着这把伞的是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修长,在食指的位置带着一枚淡绿色的扳指,那上面也同样是竹叶的花纹。

    “哥哥,你怎么独自一个在这里受苦?”

    一道温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他从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就好像春风拂过溪流,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动,那样悦耳又那样清脆,在心湖中划开一道涟漪,让人不由在心中想,这声音的主人该是为多么温文尔雅的君子。

    他不由得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青色的长袍。明明是最普通的衣裳,却被他穿出了出尘的美感。系着衣裳的腰带和长袍上的花纹都很简单,全是墨绿色的竹叶,但这叶片在拘谨中又带着几分飘逸,就好像这宽大但是又很好的修饰了身材的衣衫。

    眼前的男子看着文弱,但那宽阔的肩膀和富有肌肉线条的手臂却显示出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在文雅之外也透露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极强的压迫感。可是这压迫感又被那双眼睛所透露的润泽的光芒消减,在看不清的黑暗中蜇伏。

    那是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很难用一般的语言来形容,季文卿甚至没有办法看清他的五官,因为他的视线已经全然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所吸引。他没有见过那样透亮,那样纯粹,却又那样阴沉的眼曈,就像天上最明亮的星星,但又如同吞噬人的深渊。

    男子望着他有些惊愕的目光,笑容依然是那般明媚而清淡,他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男子扶起,动作是那样缓慢温柔,就好像他的声音。

    季文卿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对男子摇了摇头:“谢谢您,但是都是小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从不远处的大殿传来了一道在妩媚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哟,棋弟弟这回终于肯来了,不是前几日都推说身子不好吗?这是哪一阵风把您吹来了?”

    很明显圣夫已经努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酸涩和愤然,但一向自由散漫的他还是难以在一时间改变自己以往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心中的想法。

    可听到了他的嘲讽,这青衣男子依然如同之前一样平静,他不卑不亢地行过一礼,用手轻轻扶住道旁的柱子,另一只手抚在胸口,轻轻叹了口气:“难为哥哥还记挂弟弟,唉,前两日得了风寒,如今还气喘着呢,只是见了哥哥,就觉得这心里好受许多。哥哥,这是怎么了?是哪位不长眼的又惹了哥哥生气?和弟弟说说,好让弟弟给哥哥分忧啊~”

    他每一个字的末尾都好像带着一个小钩子,声音,在温柔之外带着几分勾人一般的蛊惑,可是圣夫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哼了一声,全然不顾及这温柔男子的面子:“我看你可是好的很,这副模样又是演给谁看?那个跪着的小男人就是因为他交了两个狐朋狗友都跟你一样,总是不来看我,唉,做哥哥的心里想你们,没办法,日日夜夜都记挂着呢…”

    两个男子就这样相对而立,风吹起他们的长跑,红衣男子热烈如火,绿衣男子淡雅如竹,他们都是长身玉立的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各有各的美,实在看的人眼花缭乱。

    其他人见到这两位高位男子互相不对付,都纷纷低下头,装作自己一无所知。就在这时,站在圣夫身旁的男子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这一脸愤然的男子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棋哥哥好不容易来了,就别伤了大家的和气,方才读到哪里了?我们再继续往下读呀!”

    这位男子穿着一身华美的蓝色长袍,清俊的面孔看起来天真无害,特别是那温然一笑的样子,一看就是好脾气的男子。他大概和这两个人都熟,和圣夫说完话,又对之前所见的温柔男子招了招手:“棋哥哥,快过来,外面冷,你病刚好,可别凉着了!”

    可圣夫却一把将他的手拍走,只留下一句话:“他要想跟那个贱人在一起,就在外面吹风好了。”

    说罢,他又回去念男德,只是这回的声音拖的很长很长,显然他也是心绪不宁。

    那温柔的男子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沉默的跪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长衫。

    或许是有些冷,他不由得开始咳嗽,咳着咳着有些喘不上气,脸颊也浮出一抹微红。季文卿有些担忧的转头望着这个像瓷娃娃一样柔弱的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小心的伸手替他挡雨。

    “没关系,我不怕冷的,只是可怜哥哥了,一直淋着雨…”

    他垂着头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是那样落寞。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刚刚一来就得罪了他呢?”

    季文卿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正在左思右想之际,却听到那男子自问自答一般的说:“没关系,我叫苏棋,就是棋子的那个棋。”

    说到棋这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沉了一下,竟然有几分哽咽。

    就在季文卿绞尽脑汁想自己应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喧闹声,有不少人喊着陛下前来考核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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