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风没有再去小宁的住所，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区。秦哥换了辆车，从还在门口蹲守的零星娱记面前长驱直入。
冯勤勤接到祝风电话，此刻先到了，正在祝风家门口等着。
祝风进门，只说了句“坐”，然后就去了吧台，烧了一壶热水，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冯勤勤刚从令禾赶过来，头发微乱，神情憔悴，此时看着祝风话也不说就开始倒水，她心中似有所感，忐忑不安。
她问：“你刚去哪了？现在这是？”
祝风坐下：“我们开个会。谈下我准备和令禾解约的事情。”
冯勤勤仿佛能听见水蒸汽在空中翻滚的声音。
当下的场面十分尴尬。祝风虽说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工作人员偶尔也会叫她老板，但实际上她并不是发工资的人，大家的合约都是签在令禾，从本质上讲，祝风和冯勤勤，都不过是令禾的员工。
祝风打算和令禾解约，那么团队的立场就有些微妙了。
小宁直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立马弹射起来，喊了一声“我去给你收拾衣服”，就朝衣帽间跑去，想要回避这场谈话。
祝风叫住她。
“你过来坐下，今天的会你也参加。”
小宁只好又跑回来乖乖坐着。
冯勤勤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出于工作角度，她应该拿出经纪人的架子，劝住祝风不要冲动，然后赶紧告知老板。
但是出于个人，她并不想这么做。
祝风直接问她：“你在令禾，进展很不顺利，对吧。”
这句话像牵出一个线头，把冯勤勤连日来的委顿都扯了出来，她挺直的背慢慢塌下。
令禾内部权力的争斗，随着温南黎和祝风的绯闻事件一起爆发了，偶像部和演员部如今势如水火，其他部门暗自站队。
高层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以往力保演员部的老板，现在显然是站在了温南黎身后，反而是一直以来都支持偶像部的两个女股东，这次则选择了冯勤勤。
饶是如此，冯勤勤一个人在部门之间游走，也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单是公关部的小小刁难就能让冯勤勤吃了大亏，何况祝风连着一个星期都在网上受尽骂名。
内忧外患的高压之下，冯勤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还要强撑着在生病的祝风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一切安好。
好几次她都想不干了，但是看着祝风那张苍白的脸，冯勤勤又觉得，要不再坚持一下吧。
你看，她都在坚持。
可祝风这句解约，彻底让冯勤勤泄了气：这下好了，连她都要放弃了。
冯勤勤的疲态，祝风看在眼里，她伸手拍一拍冯勤勤的肩膀。
“对不起，这些天辛苦你了。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请你帮我站好最后一班岗？拜托你了。”
冯勤勤叹了口气。
“需要我做什么？”
祝风递给她一个硬盘。
“第一，帮我保管好这个东西。”
冯勤勤问：“里面是什么内容，我需要知道吗？”
祝风坦诚相告：“是温南黎性骚扰的证据。包括董鸣飞偷拍的视频，还有他在club里让人给我换酒的全过程。”
这话一出，冯勤勤和小宁都目瞪口呆。
冯勤勤惊呼：“你怎么拿到的？！”
“董鸣飞的视频，花钱买的。酒吧的监控，”祝风面色平静，“我把那个会所买了下来。”
新老板要一个监控视频拷贝，轻而易举。
丛林法则的世界，钞能力比真理好用。
冯勤勤的震撼写在了脸上。高级会所的会费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级别，何况这样一家酒吧开在帝都，背后势力定然错综复杂。祝风为了一段监控，竟然能够把整个会所都买下来。
这是冯勤勤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祝风和自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第二件，我会拟定一封澄清信，对这段时间的争议作出最后回应，你帮我同步发到各平台。”
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让小宁发也一样，但是祝风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冯勤勤，因为第三件事。
“第三，澄清信发出后，我要你帮我立刻发布律师函，公布我要和令禾解约。”
冯勤勤不理解。
“你不先和老板谈一谈吗？一定要到律师函的地步？如果平心静气坐下来谈的话，老板一定会放你走的，何必要闹大。”
祝风给冯勤勤的杯子里添了水。
“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冯勤勤福至心灵。
“好。”思索了片刻，她一口应下。
祝风讶然。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给你时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只要帮我保密就行，以上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但是你要是答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决定很重要。
冯勤勤帮祝风跟东家作对，还没有提前报备，事出之后一定瞒不过令禾，这相当于是变相和令禾决裂了。
令禾当初许诺给冯勤勤的，可不止一个经纪人的位置。以后令禾影视发展起来，她将会是这个板块的负责人，相当于掌握了令禾的半壁江山。
只要甩掉当下祝风这个麻烦，冯勤勤依旧能带着演员部走下去。
但冯勤勤没有犹豫，而是说：“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既然你早就不相信令禾了，为什么还要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你完全可以自己做，结果都一样。”
祝风点头。
“是，视频我可以自己保留，澄清和律师函我都可以自己发。但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跟我一起，打赢这一战。我不相信令禾，但我相信你。”
“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信任吗？”
朋友？冯勤勤笑了。
名利场摸爬滚打这些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通讯录里有无数个“亲爱的”、“好朋友”。但是极少有人会真的对她说“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听上去像是一场高风险的投资，很容易赔得血本无归。
“好，我跟你干！”
冯勤勤像第一次见面那回一样，坚定地向祝风伸出右手。
祝风展颜，也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同她握手。
“好，我们一起干。”
小宁弱弱举手。
“那个，那我呢？”
祝风摸摸小宁的头。
“你也一起，我们仨，一块干。”
小宁开心了，抱住祝风欢呼。
祝风：“等一下，先别忙着庆祝，我们要先对一下接下来的方案。”
冯勤勤和小宁正襟危坐。
*
“我们和令禾解约之后，你们俩各自有一个任务。”
“首先，小张总的传媒公司在拓展海外业务，我会入股。勤姐，你的英文很好，我希望你作为我的代表，跟着分公司到海外发展，目的是帮我积累海外影视市场的人脉和资源。这个任务很艰巨，困难重重，而且没有个三年五年回不来，你能接受吗？”
冯勤勤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她没有想到祝风会交代她这样重要的一个任务。
“我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祝风笑。
“搞砸就重新开始。我们现在不就是搞砸了，准备重新开始吗？你放心，资金我负责。”
既然祝风都这么保证了，冯勤勤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甚至隐约有些兴奋。
“好。我听你安排。”
“至于小宁，我听说北京有些大学也有专升本招生，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通过考试。学费我负责，工资按令禾给你的标准照发，你必须给我拿个本科学历回来。”
小宁“啊？”了一声。
她突然明白，祝风上次在她房间看见考试教材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时交给自己这个所谓的任务，也只是找个借口，出钱供她读书罢了。
小宁觉得鼻子酸酸的。
“姐，读书也不是很重要的，我读不读都一样。其实你可以安排我在令禾潜伏的，我只是助理，他们不会太防着我，我能帮你打探到他们的动向，给你传递内部情报。真的！”
祝风又伸手摸摸小宁的头。
冯勤勤也说：“傻孩子，你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退一万步讲，要潜伏也得是我来吧。”
祝风连忙制止她们的卧底行动展望。
“好了，你们俩都从谍战片里出来吧。小宁，我想跟你说，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读书的想法，你要记住，对女孩子来说，读书很重要，我们要抓住一切学习的机会。当然了，作为出资人，我是有考核的。我希望你在两年内提升你的英文水平，而且毕业后，你要来我身边帮忙，我们一次签五年合约。待遇方面不用担心，我给你的一定是同行业最高的。”
小宁扁扁嘴，眼泪已经涌上来了。
“姐，你好像在做慈善。”
祝风笑出声。
“宁宁，真正的慈善是不求回报的，而我对你是有所求的。”
小宁又抱住祝风。
“那我对姐就是有求必应的！”
冯勤勤被恶心得直皱眉头。
“你怎么这么会拍马屁啊？受不了！”
她又问祝风。
“给我们都布置了五年计划了，那你呢？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祝风转头看着落地窗外。
夜色已深，月亮高悬。
明天的月不再是今夜的这一轮。明晚的月亮还会不会升起，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
*
又是一个周二。
连着一周以来，一直在舆论中心被审视的风暴女王祝风，在这个平常的周二的平静的下午，丢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一封澄清信，以及一纸律师函。
澄清信的内容已经堪称重磅。
祝风在信中承认了自己孤儿院长大、本名郑慈恩的事实，和曾经与未出道的易霈有过校园恋爱的往事，算是回应了那个帖子的部分内容。但她同时强调，其他诸如三角恋、性丨交丨易的传闻都不是事实，希望网友不要再制造和传播污名化谣言。
全篇没有提及许神爱。
有这封澄清信在前，祝风紧接着再发出律师函，大家都以为是要告造谣的账号。
没想到，点开一看，竟是告她的经纪公司。
律师函中提及，祝风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状告所属经纪公司令禾传媒违约，不仅不积极维护艺人的权益，还参与散布艺人不实谣言，损害艺人名誉，因此，祝风要求解除与令禾的经纪合约，并希望得到令禾方面的道歉。
此函发出，坊间议论纷纷，很快将话题推上了热搜。
一周也才七天，祝风已经连发三道澄清声明，外加一封告经纪公司的律师函，其中内幕，实在引人遐想。
有人说，温祝同属令禾，俩人传出绯闻，而频频传出负面爆料的只有祝风，温南黎仿佛在其中隐身了一般。
此时祝风发一封律师函，直指令禾散布她的相关谣言。再看看隐身的温南黎，令禾要保护的究竟是谁的利益，可想而知。
*
令禾公关部联系平台，想要撤掉热搜，结果被拒绝了。
冯勤勤收到消息，心里暗笑。
祝风把任务交给她，让她尽量闹大，她还能让令禾再把事情压下去？
她早就打通了关节，再过两个小时，关于令禾到底在祝风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的猜想就会铺满全网。
而明天，就会有匿名账号放出温南黎平日在会所内酒池肉林的照片。
“准备迎接你的风暴吧，温南黎。”冯勤勤看着他的粉丝涌入祝风的账号不断辱骂，咬牙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就在刚刚，令禾老板一通电话打进来，气急败坏质问她怎么不报告祝风的动向。
冯勤勤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告诉他，自己的辞呈已经发送到他的邮箱了，敬请查收。
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是她进令禾以来，第一个觉得扬眉吐气的瞬间。
离开爱画饼的老板和勾心斗角的职场环境，真是令人神清气爽、乳腺通畅啊！
可惜，如祝风所说，令禾是一座巨塔，即使风雨摧残，也还远远不到轰然倒塌的地步，只有等虫蛀之害让这座巨塔的塔身与地基溃烂，再用力推一把，才能给到致命一击。
令禾如此，温南黎也是如此。
*
不过，网上如何物议沸腾，于祝风而言，已经没有所谓了。
周一晚上，她已乘坐航班回到香江。
太平山顶的夜景是香江一绝，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香江的灯火霓虹，繁华耀眼，港口来往航船，络绎不断。
祝风站在山顶，远远眺望着，这座生下她，却从来不属于她的城市。
片刻后，她决定不回半山的宋宅别墅，而是直接动身折返机场。
此行只是在香江中转，她的旅程还在继续。
祝风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她和母亲交流的信息界面。
三天前，朱鹮发来短信：
[我在维也纳等你。]
身后，维港的风，永不停歇。
冯勤勤接到祝风电话，此刻先到了，正在祝风家门口等着。
祝风进门，只说了句“坐”，然后就去了吧台，烧了一壶热水，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冯勤勤刚从令禾赶过来，头发微乱，神情憔悴，此时看着祝风话也不说就开始倒水，她心中似有所感，忐忑不安。
她问：“你刚去哪了？现在这是？”
祝风坐下：“我们开个会。谈下我准备和令禾解约的事情。”
冯勤勤仿佛能听见水蒸汽在空中翻滚的声音。
当下的场面十分尴尬。祝风虽说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工作人员偶尔也会叫她老板，但实际上她并不是发工资的人，大家的合约都是签在令禾，从本质上讲，祝风和冯勤勤，都不过是令禾的员工。
祝风打算和令禾解约，那么团队的立场就有些微妙了。
小宁直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立马弹射起来，喊了一声“我去给你收拾衣服”，就朝衣帽间跑去，想要回避这场谈话。
祝风叫住她。
“你过来坐下，今天的会你也参加。”
小宁只好又跑回来乖乖坐着。
冯勤勤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出于工作角度，她应该拿出经纪人的架子，劝住祝风不要冲动，然后赶紧告知老板。
但是出于个人，她并不想这么做。
祝风直接问她：“你在令禾，进展很不顺利，对吧。”
这句话像牵出一个线头，把冯勤勤连日来的委顿都扯了出来，她挺直的背慢慢塌下。
令禾内部权力的争斗，随着温南黎和祝风的绯闻事件一起爆发了，偶像部和演员部如今势如水火，其他部门暗自站队。
高层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以往力保演员部的老板，现在显然是站在了温南黎身后，反而是一直以来都支持偶像部的两个女股东，这次则选择了冯勤勤。
饶是如此，冯勤勤一个人在部门之间游走，也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单是公关部的小小刁难就能让冯勤勤吃了大亏，何况祝风连着一个星期都在网上受尽骂名。
内忧外患的高压之下，冯勤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还要强撑着在生病的祝风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一切安好。
好几次她都想不干了，但是看着祝风那张苍白的脸，冯勤勤又觉得，要不再坚持一下吧。
你看，她都在坚持。
可祝风这句解约，彻底让冯勤勤泄了气：这下好了，连她都要放弃了。
冯勤勤的疲态，祝风看在眼里，她伸手拍一拍冯勤勤的肩膀。
“对不起，这些天辛苦你了。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请你帮我站好最后一班岗？拜托你了。”
冯勤勤叹了口气。
“需要我做什么？”
祝风递给她一个硬盘。
“第一，帮我保管好这个东西。”
冯勤勤问：“里面是什么内容，我需要知道吗？”
祝风坦诚相告：“是温南黎性骚扰的证据。包括董鸣飞偷拍的视频，还有他在club里让人给我换酒的全过程。”
这话一出，冯勤勤和小宁都目瞪口呆。
冯勤勤惊呼：“你怎么拿到的？！”
“董鸣飞的视频，花钱买的。酒吧的监控，”祝风面色平静，“我把那个会所买了下来。”
新老板要一个监控视频拷贝，轻而易举。
丛林法则的世界，钞能力比真理好用。
冯勤勤的震撼写在了脸上。高级会所的会费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级别，何况这样一家酒吧开在帝都，背后势力定然错综复杂。祝风为了一段监控，竟然能够把整个会所都买下来。
这是冯勤勤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祝风和自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第二件，我会拟定一封澄清信，对这段时间的争议作出最后回应，你帮我同步发到各平台。”
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让小宁发也一样，但是祝风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冯勤勤，因为第三件事。
“第三，澄清信发出后，我要你帮我立刻发布律师函，公布我要和令禾解约。”
冯勤勤不理解。
“你不先和老板谈一谈吗？一定要到律师函的地步？如果平心静气坐下来谈的话，老板一定会放你走的，何必要闹大。”
祝风给冯勤勤的杯子里添了水。
“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冯勤勤福至心灵。
“好。”思索了片刻，她一口应下。
祝风讶然。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给你时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只要帮我保密就行，以上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但是你要是答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决定很重要。
冯勤勤帮祝风跟东家作对，还没有提前报备，事出之后一定瞒不过令禾，这相当于是变相和令禾决裂了。
令禾当初许诺给冯勤勤的，可不止一个经纪人的位置。以后令禾影视发展起来，她将会是这个板块的负责人，相当于掌握了令禾的半壁江山。
只要甩掉当下祝风这个麻烦，冯勤勤依旧能带着演员部走下去。
但冯勤勤没有犹豫，而是说：“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既然你早就不相信令禾了，为什么还要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你完全可以自己做，结果都一样。”
祝风点头。
“是，视频我可以自己保留，澄清和律师函我都可以自己发。但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跟我一起，打赢这一战。我不相信令禾，但我相信你。”
“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信任吗？”
朋友？冯勤勤笑了。
名利场摸爬滚打这些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通讯录里有无数个“亲爱的”、“好朋友”。但是极少有人会真的对她说“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听上去像是一场高风险的投资，很容易赔得血本无归。
“好，我跟你干！”
冯勤勤像第一次见面那回一样，坚定地向祝风伸出右手。
祝风展颜，也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同她握手。
“好，我们一起干。”
小宁弱弱举手。
“那个，那我呢？”
祝风摸摸小宁的头。
“你也一起，我们仨，一块干。”
小宁开心了，抱住祝风欢呼。
祝风：“等一下，先别忙着庆祝，我们要先对一下接下来的方案。”
冯勤勤和小宁正襟危坐。
*
“我们和令禾解约之后，你们俩各自有一个任务。”
“首先，小张总的传媒公司在拓展海外业务，我会入股。勤姐，你的英文很好，我希望你作为我的代表，跟着分公司到海外发展，目的是帮我积累海外影视市场的人脉和资源。这个任务很艰巨，困难重重，而且没有个三年五年回不来，你能接受吗？”
冯勤勤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她没有想到祝风会交代她这样重要的一个任务。
“我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祝风笑。
“搞砸就重新开始。我们现在不就是搞砸了，准备重新开始吗？你放心，资金我负责。”
既然祝风都这么保证了，冯勤勤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甚至隐约有些兴奋。
“好。我听你安排。”
“至于小宁，我听说北京有些大学也有专升本招生，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通过考试。学费我负责，工资按令禾给你的标准照发，你必须给我拿个本科学历回来。”
小宁“啊？”了一声。
她突然明白，祝风上次在她房间看见考试教材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时交给自己这个所谓的任务，也只是找个借口，出钱供她读书罢了。
小宁觉得鼻子酸酸的。
“姐，读书也不是很重要的，我读不读都一样。其实你可以安排我在令禾潜伏的，我只是助理，他们不会太防着我，我能帮你打探到他们的动向，给你传递内部情报。真的！”
祝风又伸手摸摸小宁的头。
冯勤勤也说：“傻孩子，你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退一万步讲，要潜伏也得是我来吧。”
祝风连忙制止她们的卧底行动展望。
“好了，你们俩都从谍战片里出来吧。小宁，我想跟你说，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读书的想法，你要记住，对女孩子来说，读书很重要，我们要抓住一切学习的机会。当然了，作为出资人，我是有考核的。我希望你在两年内提升你的英文水平，而且毕业后，你要来我身边帮忙，我们一次签五年合约。待遇方面不用担心，我给你的一定是同行业最高的。”
小宁扁扁嘴，眼泪已经涌上来了。
“姐，你好像在做慈善。”
祝风笑出声。
“宁宁，真正的慈善是不求回报的，而我对你是有所求的。”
小宁又抱住祝风。
“那我对姐就是有求必应的！”
冯勤勤被恶心得直皱眉头。
“你怎么这么会拍马屁啊？受不了！”
她又问祝风。
“给我们都布置了五年计划了，那你呢？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祝风转头看着落地窗外。
夜色已深，月亮高悬。
明天的月不再是今夜的这一轮。明晚的月亮还会不会升起，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
*
又是一个周二。
连着一周以来，一直在舆论中心被审视的风暴女王祝风，在这个平常的周二的平静的下午，丢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一封澄清信，以及一纸律师函。
澄清信的内容已经堪称重磅。
祝风在信中承认了自己孤儿院长大、本名郑慈恩的事实，和曾经与未出道的易霈有过校园恋爱的往事，算是回应了那个帖子的部分内容。但她同时强调，其他诸如三角恋、性丨交丨易的传闻都不是事实，希望网友不要再制造和传播污名化谣言。
全篇没有提及许神爱。
有这封澄清信在前，祝风紧接着再发出律师函，大家都以为是要告造谣的账号。
没想到，点开一看，竟是告她的经纪公司。
律师函中提及，祝风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状告所属经纪公司令禾传媒违约，不仅不积极维护艺人的权益，还参与散布艺人不实谣言，损害艺人名誉，因此，祝风要求解除与令禾的经纪合约，并希望得到令禾方面的道歉。
此函发出，坊间议论纷纷，很快将话题推上了热搜。
一周也才七天，祝风已经连发三道澄清声明，外加一封告经纪公司的律师函，其中内幕，实在引人遐想。
有人说，温祝同属令禾，俩人传出绯闻，而频频传出负面爆料的只有祝风，温南黎仿佛在其中隐身了一般。
此时祝风发一封律师函，直指令禾散布她的相关谣言。再看看隐身的温南黎，令禾要保护的究竟是谁的利益，可想而知。
*
令禾公关部联系平台，想要撤掉热搜，结果被拒绝了。
冯勤勤收到消息，心里暗笑。
祝风把任务交给她，让她尽量闹大，她还能让令禾再把事情压下去？
她早就打通了关节，再过两个小时，关于令禾到底在祝风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的猜想就会铺满全网。
而明天，就会有匿名账号放出温南黎平日在会所内酒池肉林的照片。
“准备迎接你的风暴吧，温南黎。”冯勤勤看着他的粉丝涌入祝风的账号不断辱骂，咬牙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就在刚刚，令禾老板一通电话打进来，气急败坏质问她怎么不报告祝风的动向。
冯勤勤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告诉他，自己的辞呈已经发送到他的邮箱了，敬请查收。
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是她进令禾以来，第一个觉得扬眉吐气的瞬间。
离开爱画饼的老板和勾心斗角的职场环境，真是令人神清气爽、乳腺通畅啊！
可惜，如祝风所说，令禾是一座巨塔，即使风雨摧残，也还远远不到轰然倒塌的地步，只有等虫蛀之害让这座巨塔的塔身与地基溃烂，再用力推一把，才能给到致命一击。
令禾如此，温南黎也是如此。
*
不过，网上如何物议沸腾，于祝风而言，已经没有所谓了。
周一晚上，她已乘坐航班回到香江。
太平山顶的夜景是香江一绝，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香江的灯火霓虹，繁华耀眼，港口来往航船，络绎不断。
祝风站在山顶，远远眺望着，这座生下她，却从来不属于她的城市。
片刻后，她决定不回半山的宋宅别墅，而是直接动身折返机场。
此行只是在香江中转，她的旅程还在继续。
祝风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她和母亲交流的信息界面。
三天前，朱鹮发来短信：
[我在维也纳等你。]
身后，维港的风，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