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日起,谁都是好的精神头。

    秦铮早早就去米铺帮工了,他走之前把稻米全都搬到了院子里,叶澜起来之后晒稻就方便得多。鞋袜全褪了,耙子推在胸前,脚用力朝后蹬借力,稻米像是海滩上的沙冲出了一个小丘,那耙子就被推动了,高高的稻堆被推倒,院子又成为稻的天下。

    稻米有些扎脚,推多了倒也适应了这个感觉,反而有种脚底按摩的舒痛感。割稻时手上磨破的那层皮现在成了薄薄一层茧子,握住耙子棍反而帮上了忙,摩擦力大了,来回推上这么两次就平的差不多,再用脚划出痕让底下的稻稍稍翻上来,隔一个时辰换个方向走一趟,等日落时再收起来。

    早些时候晒的酱也要挪出来翻,已经能闻到豆子发酵的酱香。勺子从中间摁下去,将底下的酱舀泼到上边来,也是不时就要翻上一次。

    柿饼是晒的最早的。削下来的柿子皮早就干了,全都收了起来留着备用。她空闲的时候时不时就捏上两下,里头的水分干得差不多,原本鼓鼓囊囊的柿子现在任人揉捏。等枝桠都干透了,再晾上一段时日,小雪那日就可以收起来捂霜,山里大雪纷飞时就能吃上甜糯的柿饼。

    做完这些叶澜又搬了柴火到窑边,足足垒起了一座小山才罢休。她现在最想用上这个窑,上次的栗子留着一直吊起来放着没吃,昨日又在镇上采买了材料,就等着这天用这个新窑大展身手。

    引火燃木,等烧着了就把木头都塞进去,主要是靠窑内的高温把食物烘烤成熟。她让兄妹两坐在窑前帮着看火,自己则是踩着长凳把堂屋房梁上吊着的篮子取了下来。

    挂着通风食物不容易坏,有时吃不完的晚饭也是这样处理的。里头放的正是栗子,她特地存着没吃,为的就是等窑制好了做栗子饼。

    昨日在镇上买了一斤绿豆,睡前就倒进盆里用水泡了起来,现在一看正正好,里头的鹅黄将外边一层翠绿色的皮直接撑了开。她碰一把搓两下,掉下来的皮会浮在水面上,通通捞起来撇了喂鸡就行。

    架上蒸屉,泡了的绿豆在上边蒸,刀背开口的栗子放水里煮。

    等这锅熟的时间就在另一口锅熬猪油。

    茶油和猪油各有各的香,做出来的饼子不甚值钱,用茶油不值当。她昨日就卖了两大块猪板油,用温水洗上三五遍直至干净。常温的水洗不干净,她烧了一壶,摸起来比掌心烫一点。洗的过程中有膜就撕下来,而后切成小块放到锅里,丢一卷葱放两块姜焯一遍水去腥,再捞出来用小火慢熬。

    烧柴火不好控制火候,为了妥当一些她还是往锅里倒了一碗水,等熬油的时候慢慢煮干。

    不用时刻盯着,熬的过程中不时瞧一眼就行,因着焯过水,上边没有什么浮沫要撇开,等油渣变黄清澈的油出来便可以舀出来。油缸底下撒上一把野山椒,油倒进去,放凉凝固就成了乳白细腻状。

    一边咕噜咕噜蒸着锅,一边同样滋啦冒着油,灶前热得慌,叶澜只有翻锅的时候会回来捣鼓一下,更多时候都在院子里转悠。

    两个小孩坐不住,烧两根柴就跑去院里玩一下。有时没注意火,跑回来的时候已经灭了,只剩下炭灰还剩点火星。予哥儿塞上点干树叶,冲里面就呼呼吹风,两颊跟田里的蛙一样鼓囊,火是一点没燃起来,反而吹得眼冒金星。

    叶澜笑得不行,手摁着他的脑袋就转到另一个方向,挥挥手示意他到边上去,“行了,去边上缓缓再来。”

    她取了小柴,重新引燃丢到里头。这方面已经烧出了经验,不似最开始时的手足无措。那边的予哥儿缓过了气,脸色都好上不少,她又把烧火的任务丢给他,“好好干,不干没饭吃!”

    秦时予朝她做了个鬼脸:“略!”

    他这次就老实很多,看时间差不多就到窑前往里添两根柴。更多时候则是拿着在柴堆里拾来的细木条守在院子里赶鸟。

    那边的绿豆很快就蒸好了,手指一捻就碎。叶澜先把绿豆倒了出来,用石臼研磨成泥,做到一半累了就换成板栗剥壳去绒。她自己先尝了一颗,没坏,和刚捡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抓了一把给兄妹两一人分了几颗,又坐回位置上剥壳。

    剥完壳的板栗又蒸了半个时辰才算彻底绵软,锅里的油早就炸好了,她一直在边上守着,没让油渣炸过头。金黄金黄的,酥脆喷香。

    把油全部舀出来,这次炸的猪油能吃好长一段时间。剩的油渣空口吃也行放着做吃的也行,叶澜装了一小碗拌了些细盐,放在桌上等小孩嘴馋的时候拿几块吃。

    她把板栗也磨成了泥,而后同一开始的绿豆泥混在了一起做馅。

    里头还是能看见一些颗粒的,叶澜做到后面没了耐心,干脆偷懒粗糙过了一遍,吃起来有些颗粒感也不错。

    两边倒进锅里混合均匀,没有具体比例,放多少全凭手感。挖上两勺乳白细腻的猪油,磨好的饴糖放到里边,再撒上一些些盐巴,边搅和边蒸发掉里头的水分。这一步需要不停搅拌,随着水分的蒸发手臂要用的力也越来越多,直至出现沙质感,绵糯带沙稍稍有成团的状态,栗子饼的内馅就做好了。

    明明是栗子饼,一半却是豆泥,予哥儿不解,说叶澜偷懒,因为栗子比豆子难弄多了。

    她直接一个“栗子”打在秦时予头上:“我要是真偷懒你就吃屁吧。”

    纯栗子泥偏湿,吃起来的口感不是很好,中和了绿豆的沙质才有更好的理想状态。

    馅有了,接下来就是要做饼皮。叶澜把衣袖全部折上去,确保在揉面的时候不会掉下来。

    先做水油皮,面粉是她自己磨的,能自己动手的都不在外边买。粉里加入猪油温水和饴糖,一直揉到表面光滑,盖上布放到旁边松弛半个钟。

    接着是酥油皮,这里就直接用上面粉和猪油,依旧是揉光滑备用。

    一边大一边小,全部分成大小均匀的等分。她做的这些分量大概能做二十来个饼,因此面团要揪出四十个来,馅料也要分成二十份。

    取一坨水油皮按扁搓圆,中间放上酥油皮,捏紧收口,开口朝下放置,盖上布再等一炷香。

    这些都是大工程,好在边上的两个小豆丁也能帮上忙,三人忙活了好一阵,桌上已经有了不少团子,叶澜让他们揉,自己则开始擀面皮。

    兄妹两干啥都能闹起来,闹归闹,乱不能捣,“你两要是把面团掉在了地上就有挨打的份。”

    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虽还是有打闹,但总归是把这些团子都混好了。

    松弛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滚成椭圆形,从上到下卷起来,这下面坨子成了粗长的花卷形,唯一不变的就是醒发的时间。

    这一晃悠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秦铮不在家,叶澜就随便热了一些昨天的剩饭剩菜吃了。简单填饱肚子之后继续擀面,这下洗碗筷的工作交给了两个孩子,倒也干得有模有样,两个人头对着头蹲在两边,用丝瓜瓤沾了茶枯粉细细刷着碗。

    叶澜不时看一眼,叮嘱他们别把碗打碎了。自己手上动作不停,面条换个方向再擀一遍,搓成长条再醒一会儿。

    重复了三遍,这才可以开始做饼。

    面条两段折到中间按扁,搓成圆形再擀成中间厚四周薄的饼皮,中间放上一坨栗子泥,朝上搓圆收口。在掌心摁扁成饼,开口朝下放置。

    窑已经烧热了,里头说是沙漠也不为过,还不等人靠近,里面的热意已经扑面而来,就差把人烘熟。叶澜用铲子把炭都铲了出来,转而把栗子饼摆在板上放进去。

    她还敲了颗鸡蛋,在饼上刷了一层鸡蛋液,这样烤出来更香更金黄。

    一窑能放十个饼左右,这一锅就先试个水。叶澜用木块把窑口堵住,坐在摇椅上纳凉歇息。

    月姐儿和予哥儿已经养成了午憩的习惯,半个时辰不长不短,叶澜不让他们睡太久,睡长了晚上又闹腾得晚。

    先把月姐儿叫醒,她捏着女娃娃的小鼻子,捏捏放放,透不过气的月姐儿开始哼唧,她趁机说话,“快起来啦,香香甜甜的栗子饼要不要吃?”

    “吃。”月姐儿被她牵着坐起来,人还睡得一脸懵,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脑袋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叶澜笑着赶紧拉住她,“怎么成了不倒翁了?”

    月姐儿笑了两声,双手揽住叶澜的脖子,她顺势把人抱起来。还是长了不少肉的,抱在怀里有点分量,她抱到隔壁屋就将人放了下来,“去喊哥哥起床。”

    给人找点活干就有精神了,这下捏予哥儿鼻子的成了两个人,刚睡醒时他是最顺毛的,眼睛里只有迷糊。

    “快起身,我们开窑去。”

    秦时予用力揉了两下眼睛,掀开肚子上的薄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些栗子饼他们也有份,固然是期待的。窑门太烫,她拿了钳子夹开,心中也是紧张,若是成了最好,若是不成就要不断思考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窑门挪开,热气最先冲出来,而后猪油香混着麦香扑面而来。处理得好,猪油丝毫不腥,是纯粹而若有似无的油脂香,麦香就更不用说,直飘进肺腑里,格外宜人。

    别说馋嘴的小孩了,就连叶澜都忍不住咽口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取出里边的栗子饼,幸好热度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用铲子将里边的饼挪出来,她走到哪儿香味就跟到哪儿。

    靠近窑壁的饼皮有些焦,但总体还是不错的,中间部分的栗子饼受热最好,顾不上烫手也要掰开一个,外皮层层分明酥到掉渣,中间的馅料扎实软糯,咬上一口热意便带着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口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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