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无虚席的汇演厅里闹哄哄个没停。大学生,强大的吃瓜群体。

    “昨天在篮球场打起来的是你们院的?还住院了?”

    “打架的都是工学院的,不过住院那个确实我们院的,那傻逼去劝架,被误伤了。”

    “顾一要出新专辑了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好激动!”

    “咱院里那谁脚踏两只船你听说了吗?”

    “当然听说了啊!好像是当场被抓包诶。”

    “听说又有一个体校的帅哥对南也儿死缠难打?”

    “咳,想都不用想,没戏。”

    “小道消息,这次活动请来了给我们学校捐楼的那个富豪!”

    “真的假的!?”

    ……

    从自己认识的人开始,聊到校里的师生,再到校外的人。国内国外的明星八卦,富人圈里劲爆消息。只要带点话题的人和事,都能从各个缝隙传出来。

    直到前三排的领导席渐渐坐满,后面阶梯座位上的学生们才逐渐收敛。

    京大今年建校125周年,各种活动层出不穷,美食节、艺术节、音乐节,一个接着一个。

    今天是校里举办的活动,名为“优秀校友见面会”,受邀来的都是从京大毕业,如今更是社会上的杰出人士,校里的领导都将出席。

    临近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满脸笑意的校长才步入汇演厅,有个年轻男人慢一步跟着。霎时,底下声音又大起来,都是对那位人物的议论。

    “靠!真来了啊!”

    “那么多金还这么帅!”

    “我敢说娱乐圈的男明星都没他帅的!”

    “啊啊啊!我男神又多了一位。”

    ……

    “大家保持安静,我们的活动马上开始了。”校主任的声音一落,整个厅里才彻底静下来。

    两人是最后落座的。

    “说好了,我坐会就走。”

    校长转过头看他,无奈摇头,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和他说有个感谢奖颁给他,他满不在意,不要那些虚名。

    只好打出感情牌,提及莫兢钇的外婆,他外婆是京大校长的大学老师。好不容易把他劝来了,这人也是时刻准备要走的。

    很快,台下灯光熄灭,光束落在舞台中央,活动正式开始。

    两位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一男一女。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本次活动的主持人,杨礼衡。”

    “我是主持人,南也儿。”

    声音一落,台下掌声和惊呼声连连,不知是同学们太过热情,还是台上的人太过耀眼。

    刚刚还在无所事事地翻着流程本的男人,从听到第二个声音时,抬起了头。距离上次见到她,已是半月之前。

    此时,她穿着珍珠白的缎光礼裙,腰间收紧,不规则的裙摆一侧触地,另一侧微微露出脚面。

    一袭长裙,摇曳间,仿若抚起月亮的光辉。

    礼裙是一字肩的设计,她长长的直发散落在背后,肩颈一片光洁。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恰到好处的红唇,整体妆容不浓,已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报幕的几分钟里,应有一刹那,两人目光交汇。

    活动第一项,大四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介绍完,走到台侧暗处。

    莫兢钇不再关注台上,将流程本翻到第一页,他看到,主持人:南也儿。

    原来,叫南也儿。

    破天荒的,莫兢钇没中途离场,虽然没表现出对活动多大的热情,但会偶尔抬头看向台上,该鼓掌时也会配合。

    南也儿上台,莫兢钇就认真盯着人看。他发现她腔调够正,但声音透着冷傲,笑容足够美,但怎么看都不是打心底的。虽说完全是个有模有样的主持人,但又实在是勉强她的样子。他觉得这人儿太有意思。

    莫兢钇往台上看去的时间,百分之九十都是往南也儿身上去的。

    该发言的发完言,该颁发的奖项也颁发完。终于,到最后一项,校长发言。

    南也儿坐在休息椅上,长舒一口气,这种破活,她再也不会接了。

    校长刚开始讲话,校主任拿着一牌匾走到台侧来,“这是等会校长要亲自颁发的,你们注意听着。”

    “礼仪队的人都走了,这…”站着的杨礼衡回答着,露出难色。

    校主任侧了下头,向前挪一步,说,“你等会拿上去。”

    南也儿揉着小腿,漠然抬头,语气是将将的客气,“主任,台本里没有这一项。”

    “唉,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你就上台递个牌匾的事儿。”

    “好吧。”

    南也儿接过牌匾放在腿上,她看见上面写着,“……莫兢钇先生……捐赠勋章”。

    “……今天还有一位特别来宾,他虽不是我校学生,但为我校建设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实在可称其为校友。现在,有请莫兢钇先生。”

    莫兢钇走上台,校长与他握手,“今日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愿意赏面。”

    与此同时,两手端着牌匾的南也儿走近,最后站定在校长旁侧。

    他与她,两步距离。

    几乎完全背对着观众,她站得很板正,应是觉得没人看到她正脸,她连装都懒得装,一点笑容没有。也没看他,眼皮耷拉着,不知向下瞧着什么。

    校长接过牌匾,曼妙的身姿立马转身离开。她一只手微微提着裙子,走路时,脚踝露出,那右脚脚后跟,伤口刺眼。

    按惯例,领了荣誉,得讲两句。

    “今日荣幸受邀,祝愿京大越来越好。”

    也仅且只有两句。

    说完话,莫兢钇微微点头致谢。

    本应该从左侧下舞台,他却朝右侧走。

    与正向台中央走来的人擦肩而过,是浸着酸涩的玫瑰香。

    散场后。校长做东,在京大附近一家餐厅订好包房,去的几乎都是校里领导。莫兢钇今天格外好说话,再次同意了校长的邀请。

    老头子们说起话来又长又臭,都是些场面话,莫兢钇听得没劲。说了声还有其他事,还是提早离开。

    计划里停留京大的时间可没这么长。他今天是自己开的车,刚喝了酒,等着司机来接。

    出了餐厅,取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打火机却没找到,估计落在了包房里。没打算回去拿,往街道去,走进一家便利店。

    “要一个打火机。”

    收银员一看男人这身行头,往柜台最角落的地方找最贵的款。

    此时,旁边另一个收银台处传来声音。

    “你好,结账。”

    莫兢钇听见,侧头看去。

    她已是换了身装扮,黑色短款的立领上衣,拉链拉到了头,戴着黑色鸭舌帽,她低着头看手机,只露出半张侧脸。底下是深灰色的工装长裙,板鞋鞋跟踩进去,脚后跟分明还红着。

    正是南也儿。

    她就买了一板旺仔牛奶和一桶泡面,很快结完账。

    这边,那个手脚不麻利,还自作聪明的收银员终于翻出一个打火机。

    莫兢钇手机在此时响起,眼看着人从身边经过,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抓住人手臂,“等会儿。”

    似乎觉得不太礼貌,又立马放开手。

    南也儿这才抬头,一脸不明所以。她觉着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无论之前在BLUE,还是现在。

    但她还是点了头,说出去等他。

    结完账出来,莫兢钇没看见人,心里烦躁。电话里白樾词没完没了,单手点火,风吹着不停,一直失败。

    再次尝试点火时,有只手伸过来,挡住侧边吹来的风,火焰跳出,终于,烟头猩红。

    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呢?

    对面的人,一只手给他拢着火,另一只手拿着瓶旺仔在喝,装着泡面和剩余牛奶的塑料袋挂在肘弯。帽檐挡住了她的脸,他想,火焰应该会映在她好看的瞳孔里。

    烟点燃后,南也儿退开一步。

    电话里,白樾词仍没有停嘴的意思,莫兢钇直接挂了电话,将唇间的烟夹到手指中。

    视线在南也儿身上一直没离开。

    见他挂了电话,南也儿直接问道:“有事儿?”

    当时那情况,莫兢钇只是简单遵从了第一想法,想留住她,没什么具体理由。

    但还是自若回她,“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馆吗?”

    南也儿没有立即回话,歪着头看他的样子,显然不太信就为了这个把自己叫住,更何况,他身上是有酒味的。

    莫兢钇又补充说,“刚和你们学校领导喝了些酒,只喝了酒,没吃饭。”

    他面不改色,事实如此。

    南也儿这才回答,“前面有家泰国菜挺好吃的。”

    “一起?”

    “我说我吃了你信吗?”

    距离活动结束不到两小时,妆已经卸了,又换了一副行头。此时出现在便利店买了泡面,怎么也应该是没吃的。南也儿这么说,是在拖延些让自己犹豫的时间,也是在给他回环的机会。

    “你确实没吃不是吗?”

    南也儿顿了两秒,说:“嗯,走吧。”

    他没要这个机会,她也没再犹豫。

    两个人距离不远不近,莫兢钇抬起手里夹烟的那只手,问她介不介意。

    她剥开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回答不介意。

    南也儿去丢牛奶盒,莫兢钇跟着去丢烟头。

    一路无言。

    那家泰国餐厅就在拐角处,没几分钟就到了。

    服务员将菜单递上。

    莫兢钇让南也儿点,说自己没来过,不知道什么好吃,按照她的喜好就行。南也儿没有推拘,一边点一边问他喜好,莫兢钇只答可以。

    菜都点好后,莫兢钇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往桌上指了指,说喝旺仔就好,还问他要不要也喝一瓶。

    莫兢钇靠在椅子上,眼里泛滥着笑意,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我也不喜欢,旺仔牛奶除外。”

    这是他知道的,第一个关于南也儿的喜好。

    南也儿亦如此。

    两个人吃得慢条斯理,真好像认识了很久的那般,没有丝毫尴尬的氛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学新传(新闻与传媒)的?”

    “不是,英语专业的。”

    这种很正式的活动能当主持人,莫兢钇自然认为她是学播音主持类的。

    “主持得挺好。”

    “当真?”南也儿笑,发出一声轻哼,不太信。

    “不自信?”

    “呵”,笑得更明显,像是听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那我还是比较认同你前一句话。”

    说她主持得好那句。

    南也儿在这时接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泣声明显,“南姐。”

    “怎么了?”南也儿小声接着电话。

    林清子支支吾吾,过半响才说:“没事,你在干嘛啊?”

    “吃饭,说事儿,怎么了?”

    要是平时,南也儿指定就说“和你表哥吃饭呢。”但林清子这样,肯定是有事,也就没逗她。

    又过两秒,“陈松那个混蛋绿我!姐,我,我……”林清子哭得直抽抽,说不上来话。

    “我吃完饭来找你”,说来这句,还安抚性的说了声,“乖。”

    温柔极了,直叫人溺在里头。

    莫兢钇在看她,眼神道不明,南也儿没发觉。

    他问:“有急事?”

    她回:“先吃饭。”

    看来不好说,或者是没想和他说。莫兢钇没放心上。

    之后氛围依旧不变,这顿饭吃得就真像是,饿了,随便吃顿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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