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小山村（4）
处理好伤患身上不停流血的口子，司青鸟摘下已经变成红色的无菌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的男人说道：“抱歉，我并非真正的医生，处理方式会有些粗糙。”
“没关系……”男人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能保命就行。”
这样一闹腾，祠堂里的人醒了大半，更别提警觉的天师们，几乎一瞬间就从睡袋里爬出来了，眼睛还是半睁着的，手脚却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拨开围在一起的人群，其中一位天师看见正在收拾器具的司青鸟时眼睛一亮，像只归巢的幼鸟，一下就扑到了她的肩头：“青鸟姐姐你来了！”话音还未落，这位女性天师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砸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泅出一块深痕。
“江姐姐她……是我太没用了。”她哽咽着，用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多日难眠使得她的眼眶泛红，眼里都是血丝，整个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
司青鸟只是把人轻轻揽入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们来了，没事了。”
这边正在感天动地，另外一位女性天师一巴掌拍在了站在人群中的徐怜戈身上，给人拍的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接着不满道：“小徐啊，你怎么才来，我这趟可是被折腾的够呛。”
“……我们已经是受到求援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往这里赶了。”徐怜戈被黎玥祈及时扶了一下才站稳，他咬着牙给自己解释，瞪了面前这个练太极所以手劲很大的女人一眼。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搭理他了，看到缩在他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黎玥祈，眼睛一亮，笑脸相迎，声音都软了下来：“哎呀呀，这位妹妹是新加入的吗，好可爱~你好呀，我是贺桐风。”
“你好，我是黎玥祈。”被贺桐风一把握住了手，想到她刚刚差点把徐怜戈给拍跪下，黎玥祈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在对方只是热情的晃了晃就松开了。
被贺桐风一打岔，她也就忘了刚刚角落里有个神似前夫哥的男人跟自己打招呼的事情，接着把注意力放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直到身边人群退散，有人脚步轻盈，不远不近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恰巧是她能忍受他人靠近的范围之外，黎玥祈微微偏头，第一眼看到的手这人手腕上的烟紫色玉镯。
脑海中回想起后勤人员说过的，京城派来支援的天师，她的眼神偏移，不会就是说这人吧？祂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名门正派的天师了？！难不成在演她？还是说她一进村就陷入了什么幻觉之中？
抛开脑中一切与此时无关的猜想，司青鸟正指挥着几个青壮年把受伤的男人往一处小房间里抬，嘴上说着是为了让病人有更好的休息空间，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其他人，示意他们跟上。
于是这一行人全部挤在了一个小房间里，司青鸟关门落锁，又贴上隔绝声音的灵符，这才对大家说道：“根据你们的描述，我不太相信这些村民，凶诡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你说的没错，”叶长波点头，“凶诡大多是被掐死丢弃在水中的婴孩，年龄大也不少，自然也就更厉害。”
“后山他们种了些桃树，树底下也埋了不少尸骨。”躺在地上的男人接着说道，他的眼神看向一言不发的黑衣男人：“还多谢孟天师，如果不是你出手，我未必能活着回来。”
“不必客气，我们是同事。”孟天师微微颔首，当然他用这么有礼貌的态度去回应一个人类的时候，还是引起了黎玥祈的侧目。
他的站位始终很巧妙，黎玥祈有意避开他，所以在路上快步拉开了距离，结果进房间一看，身边站的还是这人，而且非常自然地融入到他们这个队伍中来，看着他们四人就像是一伙的。
察觉她反常的徐怜戈不轻不重地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搭档，凑过去小声讲悄悄话：“你怎么老是盯着他看。”
哥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他长得和我前夫哥太像了，如果把头发变长，再戴个金色美瞳，那就是一模一样了啊！
真是见鬼了，前夫哥不当邪神，反而下凡普度众生了。
黎玥祈虽然心中嗷嗷叫，但是又没办法和任何人明说，只好憋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看他好看啊。”
似乎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边的黑衣男人表情都明媚了几分。
“哼，肤浅。”徐怜戈又撞了她一下，和好朋友被抢了却只能急的撞玻璃的小鱼一样，好在力道不重，黎玥祈被他撞着也没什么感觉。
他们二人这交头接耳，还带着点肢体接触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别人的眼睛，司青鸟带着大家的眼神一同转向表情沉闷的女孩，自己只是注视着她的胳膊，尽量避开黑龙虚影，询问道：“你有什么见解吗？”
“啊？”黎玥祈用手指了指自己，一下接收到这么多人的眼神，她有点压力山大，“我吗？”
“嗯。”司青鸟点了点头，“这里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你是神使了，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被委以重任，再加上其他人都用一种希冀的，亮闪闪的眼神看着自己，黎玥祈又想往徐怜戈身后缩，这次后者反倒是没给她退缩的机会，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后背，示意她要自己站出来。
“嗯……男性村民看我们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舒服，这一点算吗？”黎玥祈仔细把进村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思考了一遍，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明明外面都是凶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性命，而他们这些天师是绝境之中的救命稻草，为何那些男性看向她们的眼神却在上下打量，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就是这种不把她们当人看的眼神，令她感觉非常的反胃。
“你说得对。”贺桐风一边郁闷地捏了捏拳头，一边附和道：“真是讨厌的眼神，要不是明文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动粗，不然我一拳给他们打瞎。”
她和另外一位女性天师在这里呆的时间更久，自然也被这种眼神骚扰的烦不胜烦，好在村民忌惮她们诡异的能力，没几个敢上前搭话的。
“那些凶诡的前身，”坐在司青鸟身边的女孩开口，她的状态最差，脸色也很难看，“都是被抛弃的女婴，一群人渣……江姐姐就是为了这些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噤声。”司青鸟平静地抬眼，止住了女孩接下来的话，“普通人自然有法律来惩戒，夜吟，你有些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被称作“夜吟”的女孩摇了摇头，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
“白天凶诡会有所收敛。”孟天师淡淡地说，他的情绪始终平和稳定，脸上神情也没怎么变化。
这人身量又高，实力也深不见底，笔直地站在一群人之中犹如定海神针，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令人信服：“夜深了，大家先休息吧；明日分好队伍，一队留守，一队探查村子，一队去江边，一队去后山。”
夜色已深，大家的脑子也被困意搅弄的昏昏沉沉的，纷纷同意了他的提议，掏出折叠睡袋来打地铺。
一致认为村民不太可信任之后，今晚就变成了两人守夜，叶长波站在外面和村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试图再套点话出来，司青鸟则是守在里面，保持着警惕心的同时，把整个祠堂转了一圈。
期间也有醒着的男人来和她搭话，上来先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她的否定，张口就是：“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干了神神叨叨的这种事，以后大概很难嫁人了吧……”
司青鸟面带微笑，用灵符化作毒蛇，放任它窜到这个男人脚边，张大嘴巴露出泛着寒光的獠牙，就要在他腿上狠狠咬上一口——在他大叫着跳起来的时候，五彩斑斓的长蛇又重新变回了符咒。
“不好意思，”司青鸟优雅从容地挥了挥手，落在地上的灵符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我刚刚把我的小宠物放出来探查凶诡踪迹，一不小心没控制住乱跑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男人涨红了一张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敢再出言不逊，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二天的分组自然是按照实力来分，徐怜戈和贺桐风两个备选神使一组，继续去村中寻找异常；名为“林夜吟”的备选神使和受伤的一级天师留守原地，防止后者伤势恶化的同时也检查阵法是否有缺漏；
亲眼看着司青鸟分配自己和叶长波一起去后山，被留下的黎玥祈震惊地看了看身边站着，表情轻松的黑衣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呃，这个分配……”
还没等她要举手换人，司青鸟率先握着叮嘱道：“孟天师是一级天师，烦请你多多照顾人家一下，一切以安全为主，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是姐们，你看看他这张脸，哪里像是一个脆弱的天师啊？等会儿他给我表演一个原地化龙生吞凶诡我都不意外啊！
没办法，黎玥祈在她诚恳的态度下败下阵来，没空寻思为什么大家就这样默认分组了，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徐怜戈——红发少年以为她早餐没吃饱又饿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面包递给她：“中午见。”
“你好，”站在她身边的黑衣男人第二次和她打招呼，笑语盈盈地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尾音上扬，“我叫孟烛阴。”
黎玥祈背着一直没作声，大概也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小菜包，啪嚓一下撕开了面包的袋子，啃了一口面包给自己鼓劲，视死如归地握上对方如玉一般洁白温润的手：“你好，我是黎玥祈。”
好吧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黎玥祈和孟烛阴并肩走在江水边上，两人都沉默着，没再说话。
本来是黎玥祈走在前面的，等她低头用手去与水面对掌，细致地感受那股怨气和不甘再站起身之后，后者就非常自然地和她走在了一起。
抛开杂念，心中只有凶诡的黎玥祈掏出了短刃，想以神言去追寻凶诡源头，要施法时却又扭头看了看乖乖站在一旁等着的孟烛阴，顿时觉得神言烫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了。
走着走着，孟烛阴不知何时采了一手的野花，他捧着黛紫、金盏黄、苏梅三色交织的新鲜花朵，用翠绿的草茎将它们捆成一束，小心地递到一脸闷闷不乐的黎玥祈面前，眼神温柔如春风：“给你。”
本来还在低头走路想事情的黎玥祈眼前猝不及防闯进了这鲜艳明亮的色彩，顺着对方沾染了些许绿色草汁的手指，她抬眼时，恰好能看到他唇角上扬，眉眼含笑。
伸手接过了对方的好意，黎玥祈正色道：“谢谢，但我们不是来春游的，要小心凶诡。”
看着对方神情一下变得有些郁闷，好像一只被主人教训了，蹲在一边委屈巴巴的小猫，黎玥祈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又给他解释道：“抱歉，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我是说……呃，我们是来探查凶诡的。”
她越说越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这张和高台之上被供奉着的和神明一模一样的美丽脸蛋，特别是这副耍小性子时有点不高兴的难哄模样，顿时感觉一阵头疼。
“好，都听你的。”孟烛阴继续用那种湿漉漉的，好似忠心又专一的小狗眼神看她，他明明生了一对冷然威严的上挑丹凤眼，抿着嘴角居高临下看人轻蔑又张狂，这会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让这样一双眼睛变得柔软亲和。
和这个时不时撩她一下的人呆在一起简直浑身别扭，也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她总不能直白地问他是不是神明的人间化身，黎玥祈烦躁地加快了脚步，闷头往前走。
江边不知何时起了雾，等她回过神来，身后已是白茫茫一片，一路上都紧跟着她的孟烛阴也没了身影。
啊？黎玥祈茫然地环顾四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丢了？
“没关系……”男人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能保命就行。”
这样一闹腾，祠堂里的人醒了大半，更别提警觉的天师们，几乎一瞬间就从睡袋里爬出来了，眼睛还是半睁着的，手脚却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拨开围在一起的人群，其中一位天师看见正在收拾器具的司青鸟时眼睛一亮，像只归巢的幼鸟，一下就扑到了她的肩头：“青鸟姐姐你来了！”话音还未落，这位女性天师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砸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泅出一块深痕。
“江姐姐她……是我太没用了。”她哽咽着，用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多日难眠使得她的眼眶泛红，眼里都是血丝，整个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
司青鸟只是把人轻轻揽入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们来了，没事了。”
这边正在感天动地，另外一位女性天师一巴掌拍在了站在人群中的徐怜戈身上，给人拍的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接着不满道：“小徐啊，你怎么才来，我这趟可是被折腾的够呛。”
“……我们已经是受到求援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往这里赶了。”徐怜戈被黎玥祈及时扶了一下才站稳，他咬着牙给自己解释，瞪了面前这个练太极所以手劲很大的女人一眼。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搭理他了，看到缩在他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黎玥祈，眼睛一亮，笑脸相迎，声音都软了下来：“哎呀呀，这位妹妹是新加入的吗，好可爱~你好呀，我是贺桐风。”
“你好，我是黎玥祈。”被贺桐风一把握住了手，想到她刚刚差点把徐怜戈给拍跪下，黎玥祈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在对方只是热情的晃了晃就松开了。
被贺桐风一打岔，她也就忘了刚刚角落里有个神似前夫哥的男人跟自己打招呼的事情，接着把注意力放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直到身边人群退散，有人脚步轻盈，不远不近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恰巧是她能忍受他人靠近的范围之外，黎玥祈微微偏头，第一眼看到的手这人手腕上的烟紫色玉镯。
脑海中回想起后勤人员说过的，京城派来支援的天师，她的眼神偏移，不会就是说这人吧？祂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名门正派的天师了？！难不成在演她？还是说她一进村就陷入了什么幻觉之中？
抛开脑中一切与此时无关的猜想，司青鸟正指挥着几个青壮年把受伤的男人往一处小房间里抬，嘴上说着是为了让病人有更好的休息空间，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其他人，示意他们跟上。
于是这一行人全部挤在了一个小房间里，司青鸟关门落锁，又贴上隔绝声音的灵符，这才对大家说道：“根据你们的描述，我不太相信这些村民，凶诡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你说的没错，”叶长波点头，“凶诡大多是被掐死丢弃在水中的婴孩，年龄大也不少，自然也就更厉害。”
“后山他们种了些桃树，树底下也埋了不少尸骨。”躺在地上的男人接着说道，他的眼神看向一言不发的黑衣男人：“还多谢孟天师，如果不是你出手，我未必能活着回来。”
“不必客气，我们是同事。”孟天师微微颔首，当然他用这么有礼貌的态度去回应一个人类的时候，还是引起了黎玥祈的侧目。
他的站位始终很巧妙，黎玥祈有意避开他，所以在路上快步拉开了距离，结果进房间一看，身边站的还是这人，而且非常自然地融入到他们这个队伍中来，看着他们四人就像是一伙的。
察觉她反常的徐怜戈不轻不重地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搭档，凑过去小声讲悄悄话：“你怎么老是盯着他看。”
哥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他长得和我前夫哥太像了，如果把头发变长，再戴个金色美瞳，那就是一模一样了啊！
真是见鬼了，前夫哥不当邪神，反而下凡普度众生了。
黎玥祈虽然心中嗷嗷叫，但是又没办法和任何人明说，只好憋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看他好看啊。”
似乎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边的黑衣男人表情都明媚了几分。
“哼，肤浅。”徐怜戈又撞了她一下，和好朋友被抢了却只能急的撞玻璃的小鱼一样，好在力道不重，黎玥祈被他撞着也没什么感觉。
他们二人这交头接耳，还带着点肢体接触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别人的眼睛，司青鸟带着大家的眼神一同转向表情沉闷的女孩，自己只是注视着她的胳膊，尽量避开黑龙虚影，询问道：“你有什么见解吗？”
“啊？”黎玥祈用手指了指自己，一下接收到这么多人的眼神，她有点压力山大，“我吗？”
“嗯。”司青鸟点了点头，“这里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你是神使了，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被委以重任，再加上其他人都用一种希冀的，亮闪闪的眼神看着自己，黎玥祈又想往徐怜戈身后缩，这次后者反倒是没给她退缩的机会，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后背，示意她要自己站出来。
“嗯……男性村民看我们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舒服，这一点算吗？”黎玥祈仔细把进村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思考了一遍，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明明外面都是凶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性命，而他们这些天师是绝境之中的救命稻草，为何那些男性看向她们的眼神却在上下打量，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就是这种不把她们当人看的眼神，令她感觉非常的反胃。
“你说得对。”贺桐风一边郁闷地捏了捏拳头，一边附和道：“真是讨厌的眼神，要不是明文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动粗，不然我一拳给他们打瞎。”
她和另外一位女性天师在这里呆的时间更久，自然也被这种眼神骚扰的烦不胜烦，好在村民忌惮她们诡异的能力，没几个敢上前搭话的。
“那些凶诡的前身，”坐在司青鸟身边的女孩开口，她的状态最差，脸色也很难看，“都是被抛弃的女婴，一群人渣……江姐姐就是为了这些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噤声。”司青鸟平静地抬眼，止住了女孩接下来的话，“普通人自然有法律来惩戒，夜吟，你有些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被称作“夜吟”的女孩摇了摇头，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
“白天凶诡会有所收敛。”孟天师淡淡地说，他的情绪始终平和稳定，脸上神情也没怎么变化。
这人身量又高，实力也深不见底，笔直地站在一群人之中犹如定海神针，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令人信服：“夜深了，大家先休息吧；明日分好队伍，一队留守，一队探查村子，一队去江边，一队去后山。”
夜色已深，大家的脑子也被困意搅弄的昏昏沉沉的，纷纷同意了他的提议，掏出折叠睡袋来打地铺。
一致认为村民不太可信任之后，今晚就变成了两人守夜，叶长波站在外面和村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试图再套点话出来，司青鸟则是守在里面，保持着警惕心的同时，把整个祠堂转了一圈。
期间也有醒着的男人来和她搭话，上来先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她的否定，张口就是：“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干了神神叨叨的这种事，以后大概很难嫁人了吧……”
司青鸟面带微笑，用灵符化作毒蛇，放任它窜到这个男人脚边，张大嘴巴露出泛着寒光的獠牙，就要在他腿上狠狠咬上一口——在他大叫着跳起来的时候，五彩斑斓的长蛇又重新变回了符咒。
“不好意思，”司青鸟优雅从容地挥了挥手，落在地上的灵符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我刚刚把我的小宠物放出来探查凶诡踪迹，一不小心没控制住乱跑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男人涨红了一张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敢再出言不逊，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二天的分组自然是按照实力来分，徐怜戈和贺桐风两个备选神使一组，继续去村中寻找异常；名为“林夜吟”的备选神使和受伤的一级天师留守原地，防止后者伤势恶化的同时也检查阵法是否有缺漏；
亲眼看着司青鸟分配自己和叶长波一起去后山，被留下的黎玥祈震惊地看了看身边站着，表情轻松的黑衣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呃，这个分配……”
还没等她要举手换人，司青鸟率先握着叮嘱道：“孟天师是一级天师，烦请你多多照顾人家一下，一切以安全为主，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是姐们，你看看他这张脸，哪里像是一个脆弱的天师啊？等会儿他给我表演一个原地化龙生吞凶诡我都不意外啊！
没办法，黎玥祈在她诚恳的态度下败下阵来，没空寻思为什么大家就这样默认分组了，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徐怜戈——红发少年以为她早餐没吃饱又饿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面包递给她：“中午见。”
“你好，”站在她身边的黑衣男人第二次和她打招呼，笑语盈盈地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尾音上扬，“我叫孟烛阴。”
黎玥祈背着一直没作声，大概也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小菜包，啪嚓一下撕开了面包的袋子，啃了一口面包给自己鼓劲，视死如归地握上对方如玉一般洁白温润的手：“你好，我是黎玥祈。”
好吧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黎玥祈和孟烛阴并肩走在江水边上，两人都沉默着，没再说话。
本来是黎玥祈走在前面的，等她低头用手去与水面对掌，细致地感受那股怨气和不甘再站起身之后，后者就非常自然地和她走在了一起。
抛开杂念，心中只有凶诡的黎玥祈掏出了短刃，想以神言去追寻凶诡源头，要施法时却又扭头看了看乖乖站在一旁等着的孟烛阴，顿时觉得神言烫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了。
走着走着，孟烛阴不知何时采了一手的野花，他捧着黛紫、金盏黄、苏梅三色交织的新鲜花朵，用翠绿的草茎将它们捆成一束，小心地递到一脸闷闷不乐的黎玥祈面前，眼神温柔如春风：“给你。”
本来还在低头走路想事情的黎玥祈眼前猝不及防闯进了这鲜艳明亮的色彩，顺着对方沾染了些许绿色草汁的手指，她抬眼时，恰好能看到他唇角上扬，眉眼含笑。
伸手接过了对方的好意，黎玥祈正色道：“谢谢，但我们不是来春游的，要小心凶诡。”
看着对方神情一下变得有些郁闷，好像一只被主人教训了，蹲在一边委屈巴巴的小猫，黎玥祈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又给他解释道：“抱歉，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我是说……呃，我们是来探查凶诡的。”
她越说越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这张和高台之上被供奉着的和神明一模一样的美丽脸蛋，特别是这副耍小性子时有点不高兴的难哄模样，顿时感觉一阵头疼。
“好，都听你的。”孟烛阴继续用那种湿漉漉的，好似忠心又专一的小狗眼神看她，他明明生了一对冷然威严的上挑丹凤眼，抿着嘴角居高临下看人轻蔑又张狂，这会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让这样一双眼睛变得柔软亲和。
和这个时不时撩她一下的人呆在一起简直浑身别扭，也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她总不能直白地问他是不是神明的人间化身，黎玥祈烦躁地加快了脚步，闷头往前走。
江边不知何时起了雾，等她回过神来，身后已是白茫茫一片，一路上都紧跟着她的孟烛阴也没了身影。
啊？黎玥祈茫然地环顾四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