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写字楼外依然人影绰绰。
料峭寒风里，宋星晚拢紧脖子上的白色毛绒围巾，不让一点冷风钻进去。
北风卷着漫天的白色雪花簌簌而下，她蜷着冷得发颤的手指，不情愿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看着还没完成上一单的司机师傅，[距离您还有3公里]。
她只得认命地回到公司大厅里等，期间接到闺蜜尤沐的电话。
“宋记者，你怎么又加班到现在，给你买的围巾戴上了嘛？我看外面又在下雪。”
听到电话那头尤沐老母亲般的接连发问，宋星晚登时泪湿双目，对着电话哼哼唧唧。
“别来这套哈，像这种没什么人性的公司，老娘见一个端一个。不懂你怎么还这么卖力，天天加班......”
尤沐不满她这个工作许久，一听到她又加班晚归，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宋星晚把听筒离得远些，似是避免被电话里的火星子溅到。
“好啦，我不是想早点转正嘛，你不是想我早点变成富婆好养你嘛，我这不是在好好努力嘛。”
说这话时，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提包上的玩偶挂件，她声音清甜，此时刻意软下声来哄人，更是软糯如刚出炉的芙蓉酥，沁人心扉。
尤沐向来知道她这一套，一秒没迟疑便戳破她的尴尬处境，“你说的努力，该不会就是像奴隶一样打工吧。”
扎心了姐妹。
她瞅了眼从玻璃门上反光的团成球的自己，笑容戛然而止。“先不跟你说了，我车来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刚到家，卸下羽绒服围巾手套，第一时间她就打开房门和猫咪贴贴。
“小咪~有没有想我呀，我今天又回来晚了。”小猫母鸡蹲在床脚，半阖着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好吧，我去给你煮鸡胸肉吃，别生气别生气。”
她简单地换了身睡衣，打开客厅的电视，晚间新闻主播的声音悦耳动听，娓娓道来。
加湿器的烟雾绕着暖黄的壁灯缓缓而上，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烟火亲人。
她对着窗外夜景感叹，“总算有了点家的感觉了。”
她给尤沐打视频，360度全方位展示：“沐沐快看我的新家。”
刚毕业半年，她手里实在没什么钱，租了个单间将就了半年。
单间常年晒不到太阳，离公司又远，每天上班跟流放一样。
现在手里攒了点钱，正好有大学同学在中介公司，就给她介绍了这套市中心的小两室。
“我去，这房子你三千租到了？”尤沐大为震惊。
“对啊，李雯菲介绍的，她说是内部价打折。”
“这是打骨折吧，看着这么新，万一有甲醛什么的，你也真敢住啊。”尤沐还是不信。
宋星晚一边把鸡胸肉丢进锅里，一边说：“我检测过了，没有问题，很安全。一开始我也想找个离公司更近的房子，可是李雯菲说这单开出去她就可以转正了，我想着能帮她一个忙更好，况且这个房子也挺好。”
“她那人一向不靠谱，大学时就爱卖惨博同情，就你个老好人不戳穿她还总帮她。”
“嗯......”
看到视频里宋星晚一瞬的沉默，尤沐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正想着怎么打个圆场。
“什么声音？等我下啊沐沐，外面好像有人说话。”
“把我带上啊！”尤沐对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大喊。
***
蒋晨明的飞机一落地，就接到自家老妈穆长清催他去相亲的电话，“我说了我不去，我才多大。这栋，师傅。”
“多大多大，之前在国外我管不着你，天天跟我说有着落，转眼二十五了，你姐说你还没谈过恋爱，我能不急吗？”穆长清越说越急，他回以沉默。
没听到回答的穆女士呼吸一窒，大胆猜测，“你该不会......”
“妈！”黑夜中传来怒号，惊醒酣睡的猫。
蒋晨明刚敷衍完穆女士，一开门，玄关处的女士拖鞋和包包让他疑惑了半响。
看了眼门牌号，确实没走错，他想应该是蒋知微来过。
可宋星晚却没这么轻易地就接受现状了，“放客厅就行？”站在客厅的是穿着工作服的，似乎是搬家公司的人，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她一头雾水。
“放这我就走了啊，雪已经下起来了，再不走大雪封路走都走不了。”搬家公司的人走了，刚刚说话的人把门带上，“欢迎回家”的机械女声响起。
颗颗冰粒拍打着窗户，除此之外她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蒋晨明？”脑袋里首先浮现的是他的名字，她下意识得脱口而出。
他本来低头盯着玄关旁的包裹一脸深思，听到有人说话抬起头来。
他身形修长，一席黑衣，额前的碎发沾了几片雪花有些湿润，灰色卫衣外不情不愿地套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
他脸上好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疏目朗了许多，硬朗的轮廓下染上了些许清冷，带着疑惑探究的眸光更显得疏离淡漠。
“你怎么在这儿？”说话时却隐隐牵动嘴角的梨涡，柔和了他身上的锋利寒意。
“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大嗓门怼回去。
直觉告诉她，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儿。
***
翻滚的鸡肉汤偃旗息鼓，小咪在客厅大块朵颐，屋里多了个陌生人丝毫没影响它干饭的心情，甚至吃完后它还跑那人身边蹭他的裤腿。
“没点眼力劲儿的坏猫！”她咋舌，站在阳台上不遗余力地拨打李雯菲的电话。
无人接听……
屋子里蒋晨明悠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小咪见来人没恶意，大胆地跳上了沙发，小心翼翼地趴到他的腿上，一脸求抱抱的乖巧样儿。
宋星晚看得眼里冒火，似是有感应，那人微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一副得意扬扬的讨打模样。
“外面冷，进来打吧。”他对她说。
她怒气冲冲地进门，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你说你是房东，房产证在哪儿呢，我看看。”
“这里。”似是早有准备，他把照片给她看。
这下宋星晚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本来以为是李雯菲搞错了，把房子重复租给了两个人，现在可好，人真是房东，这房人自己要住。
“不好意思啊，那看来是我朋友她搞错了，我马上搬走。”
见人要走，蒋晨明赶紧把那个毛茸茸的家伙放一边，着急地说：“等等，等等，这大晚上的你去哪里，我没让你搬。”
“我也不会现在搬啊，我得先找到下一个房子才能走啊，不然我睡大马路去啊？”宋星晚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格外嫌弃地说。
蒋晨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刚回国，这个房子一直是我姐在帮我照看，可能是她把房子挂出去租了，我问问她情况。”
他打电话时，宋星晚把小咪强行抱到房间，恨恨地敲他两个脑瓜崩。“胳膊肘往外拐的坏猫。”
她不开心时就喜欢叫它坏猫。
“我问过我姐了，她是把房子挂在中介公司了，但她没收到任何租金，也没人告诉她房子被租出去了。”
蒋晨明的话好像炸弹在她心里引爆，虽说倒霉惯了，可这种程度的打击她还得好好接受一下。
三秒之后，“好吧，那看来我是被别人骗了。”她平静地说，转头去倒水喝。
“你不生气？你被掉包了？”蒋晨明大为疑惑。
宋星晚喝水没理他，他又试探地问。“你交了多少房租？”
“半年的，加上中介费押金，两万五。”
他总算安心，“那是不多，怪不得你不生气。”
确实不多，她老老实实省吃俭用一分不敢多花，攒了半年的工资。
在惹她生气这个课题上，蒋晨明一直都是满分。
蒋晨明看本来好好的，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的挎了下来，直觉不好。
“别揍我啊，我可没惹你生气。”他护好额头，以前她每次生气时都喜欢弹他脑瓜崩儿，他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这熟悉的说话调调让她有点恍惚，她看着一脸认真进入防御状态的蒋晨明。
看她没动作又放下手来，眼睛扑闪地望着她，微抿嘴角感觉有点丢脸，一对视他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嘴角梨涡浅浅，除开似乎高了点壮了点，好像跟高中时没什么两样。外面风雪肆虐，屋内温暖如春。
“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拖长带调的说。
半点没变。臭屁男高中生一个。
好像他们昨天下晚自习在楼底下说明天见，今天考完数学在食堂咬着小笼包对答案。
***
他起身离开，“不说了，我走了，东西放在这里我明天再找人来搬走。你在这里安心住，等你钱退回来了再说，门锁我明天找人来帮你换了。”
嗯，还是有点变化的，像个人了。
她不是不知感恩，于是放柔了语气说：“我已经报警了，最迟这个月底我会搬走。”
这在蒋晨明听来，却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
于是他颇为委屈地说：“虽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吧，但怎么说也算朋友吧。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我怎么会干，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有五年不联系的好朋友吗？虽说是她自己把他删了的，但她理不直气也壮。
“连微信都没有算什么朋友。”她低头小声嘀咕。
“喏，扫我吧。”一抬头发亮的屏幕怼到眼前，昵称白日向晚.地址纽约，头像是个清纯男高，好像是网图。细看，是他本人。
她把无语写到脸上。“怎么样？帅吧！快加快加，入股不亏！”
“你用拿这精修头像骗了多少妹妹。”她边吐槽边无奈地拿出手机扫码点添加。
“没修过，原图直出！没骗妹妹，就你一个。”他慌忙地说。
宋星晚更无语，发送好友申请的时，他还扑闪着眼睛真诚地看着她，[不让他看朋友圈]的按钮始终点不下去。
算了，待会儿再关吧。
“那我走了，有事微信叫我啊，我手机号就是微信号，你手机号是不是也是啊？”
他换鞋，宋星晚被吵得头发晕，连连点头，只想赶紧打发他走。
“把门锁好啊，多反锁几道。”
“阳台门也要关好，免得外面冰碴子吹进来。”
他话密的一根针都塞不进去，关上门世界才终于安静。
[洛北市迎来新一轮低温雨雪冰冻天气，预计明天将有暴风雪，提醒市民朋友合理规划谨慎出行，注意交通安全。]
新闻播到天气预报，一折腾下来竟然快到十二点。雪越下越急，宋星晚叹了口气，想到这事终究还是自己理亏。
于是拿出手机打字发送，[你回家小心点。]
叮咚一声，他几乎秒回，[好]。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正在讲话中……宋星晚一头黑线，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就去洗漱。
暴雪天，蒋晨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踩着，才发现走过了，又回头去停车场。
他启动车子后立马又给蒋知微打了电话：“姐，你一定要记得跟中介说房子你不租了啊。万一那黑心中介又找人去看房怎么办，房子锁我明天才能找人换。”
蒋知微刚睡着就被吵醒本就来气，又接第二个电话她更生气：“你干什么心情这么好，话这么多。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我看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跟这小子认识了二十四年，但凡遇到点开心的事情，他都是这副样子，啰啰嗦嗦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是吗？”蒋晨明真的不知道。
“现在女孩都喜欢温柔体贴的高冷霸道总裁那挂的，就你这藏不住事儿的臭屁男高中生样，早恋都没人要你。”
“真的吗？”蒋晨明似是在认真思考。
她不想跟智商为零的人沟通，“中介我会去说的，跪安吧小屁孩。”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诶，怎么挂了，算了。”
他点开歌曲播放，周董轻快地唱着小曲，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又想到刚刚蒋知微说的话，刻意又不自然地赶紧收敛笑容。
引擎声呼啸而过，席卷而来的风雪擦着车身。
一片冰封雪盖下，他满目所见却是绿叶悄然抽芽，花瓣纷纷舒展，蝴蝶翩翩起舞。
原来凛冬里也能见到春和景明。
料峭寒风里，宋星晚拢紧脖子上的白色毛绒围巾，不让一点冷风钻进去。
北风卷着漫天的白色雪花簌簌而下，她蜷着冷得发颤的手指，不情愿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看着还没完成上一单的司机师傅，[距离您还有3公里]。
她只得认命地回到公司大厅里等，期间接到闺蜜尤沐的电话。
“宋记者，你怎么又加班到现在，给你买的围巾戴上了嘛？我看外面又在下雪。”
听到电话那头尤沐老母亲般的接连发问，宋星晚登时泪湿双目，对着电话哼哼唧唧。
“别来这套哈，像这种没什么人性的公司，老娘见一个端一个。不懂你怎么还这么卖力，天天加班......”
尤沐不满她这个工作许久，一听到她又加班晚归，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宋星晚把听筒离得远些，似是避免被电话里的火星子溅到。
“好啦，我不是想早点转正嘛，你不是想我早点变成富婆好养你嘛，我这不是在好好努力嘛。”
说这话时，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提包上的玩偶挂件，她声音清甜，此时刻意软下声来哄人，更是软糯如刚出炉的芙蓉酥，沁人心扉。
尤沐向来知道她这一套，一秒没迟疑便戳破她的尴尬处境，“你说的努力，该不会就是像奴隶一样打工吧。”
扎心了姐妹。
她瞅了眼从玻璃门上反光的团成球的自己，笑容戛然而止。“先不跟你说了，我车来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刚到家，卸下羽绒服围巾手套，第一时间她就打开房门和猫咪贴贴。
“小咪~有没有想我呀，我今天又回来晚了。”小猫母鸡蹲在床脚，半阖着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好吧，我去给你煮鸡胸肉吃，别生气别生气。”
她简单地换了身睡衣，打开客厅的电视，晚间新闻主播的声音悦耳动听，娓娓道来。
加湿器的烟雾绕着暖黄的壁灯缓缓而上，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烟火亲人。
她对着窗外夜景感叹，“总算有了点家的感觉了。”
她给尤沐打视频，360度全方位展示：“沐沐快看我的新家。”
刚毕业半年，她手里实在没什么钱，租了个单间将就了半年。
单间常年晒不到太阳，离公司又远，每天上班跟流放一样。
现在手里攒了点钱，正好有大学同学在中介公司，就给她介绍了这套市中心的小两室。
“我去，这房子你三千租到了？”尤沐大为震惊。
“对啊，李雯菲介绍的，她说是内部价打折。”
“这是打骨折吧，看着这么新，万一有甲醛什么的，你也真敢住啊。”尤沐还是不信。
宋星晚一边把鸡胸肉丢进锅里，一边说：“我检测过了，没有问题，很安全。一开始我也想找个离公司更近的房子，可是李雯菲说这单开出去她就可以转正了，我想着能帮她一个忙更好，况且这个房子也挺好。”
“她那人一向不靠谱，大学时就爱卖惨博同情，就你个老好人不戳穿她还总帮她。”
“嗯......”
看到视频里宋星晚一瞬的沉默，尤沐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正想着怎么打个圆场。
“什么声音？等我下啊沐沐，外面好像有人说话。”
“把我带上啊！”尤沐对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大喊。
***
蒋晨明的飞机一落地，就接到自家老妈穆长清催他去相亲的电话，“我说了我不去，我才多大。这栋，师傅。”
“多大多大，之前在国外我管不着你，天天跟我说有着落，转眼二十五了，你姐说你还没谈过恋爱，我能不急吗？”穆长清越说越急，他回以沉默。
没听到回答的穆女士呼吸一窒，大胆猜测，“你该不会......”
“妈！”黑夜中传来怒号，惊醒酣睡的猫。
蒋晨明刚敷衍完穆女士，一开门，玄关处的女士拖鞋和包包让他疑惑了半响。
看了眼门牌号，确实没走错，他想应该是蒋知微来过。
可宋星晚却没这么轻易地就接受现状了，“放客厅就行？”站在客厅的是穿着工作服的，似乎是搬家公司的人，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她一头雾水。
“放这我就走了啊，雪已经下起来了，再不走大雪封路走都走不了。”搬家公司的人走了，刚刚说话的人把门带上，“欢迎回家”的机械女声响起。
颗颗冰粒拍打着窗户，除此之外她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蒋晨明？”脑袋里首先浮现的是他的名字，她下意识得脱口而出。
他本来低头盯着玄关旁的包裹一脸深思，听到有人说话抬起头来。
他身形修长，一席黑衣，额前的碎发沾了几片雪花有些湿润，灰色卫衣外不情不愿地套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
他脸上好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疏目朗了许多，硬朗的轮廓下染上了些许清冷，带着疑惑探究的眸光更显得疏离淡漠。
“你怎么在这儿？”说话时却隐隐牵动嘴角的梨涡，柔和了他身上的锋利寒意。
“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大嗓门怼回去。
直觉告诉她，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儿。
***
翻滚的鸡肉汤偃旗息鼓，小咪在客厅大块朵颐，屋里多了个陌生人丝毫没影响它干饭的心情，甚至吃完后它还跑那人身边蹭他的裤腿。
“没点眼力劲儿的坏猫！”她咋舌，站在阳台上不遗余力地拨打李雯菲的电话。
无人接听……
屋子里蒋晨明悠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小咪见来人没恶意，大胆地跳上了沙发，小心翼翼地趴到他的腿上，一脸求抱抱的乖巧样儿。
宋星晚看得眼里冒火，似是有感应，那人微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一副得意扬扬的讨打模样。
“外面冷，进来打吧。”他对她说。
她怒气冲冲地进门，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你说你是房东，房产证在哪儿呢，我看看。”
“这里。”似是早有准备，他把照片给她看。
这下宋星晚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本来以为是李雯菲搞错了，把房子重复租给了两个人，现在可好，人真是房东，这房人自己要住。
“不好意思啊，那看来是我朋友她搞错了，我马上搬走。”
见人要走，蒋晨明赶紧把那个毛茸茸的家伙放一边，着急地说：“等等，等等，这大晚上的你去哪里，我没让你搬。”
“我也不会现在搬啊，我得先找到下一个房子才能走啊，不然我睡大马路去啊？”宋星晚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格外嫌弃地说。
蒋晨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刚回国，这个房子一直是我姐在帮我照看，可能是她把房子挂出去租了，我问问她情况。”
他打电话时，宋星晚把小咪强行抱到房间，恨恨地敲他两个脑瓜崩。“胳膊肘往外拐的坏猫。”
她不开心时就喜欢叫它坏猫。
“我问过我姐了，她是把房子挂在中介公司了，但她没收到任何租金，也没人告诉她房子被租出去了。”
蒋晨明的话好像炸弹在她心里引爆，虽说倒霉惯了，可这种程度的打击她还得好好接受一下。
三秒之后，“好吧，那看来我是被别人骗了。”她平静地说，转头去倒水喝。
“你不生气？你被掉包了？”蒋晨明大为疑惑。
宋星晚喝水没理他，他又试探地问。“你交了多少房租？”
“半年的，加上中介费押金，两万五。”
他总算安心，“那是不多，怪不得你不生气。”
确实不多，她老老实实省吃俭用一分不敢多花，攒了半年的工资。
在惹她生气这个课题上，蒋晨明一直都是满分。
蒋晨明看本来好好的，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的挎了下来，直觉不好。
“别揍我啊，我可没惹你生气。”他护好额头，以前她每次生气时都喜欢弹他脑瓜崩儿，他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这熟悉的说话调调让她有点恍惚，她看着一脸认真进入防御状态的蒋晨明。
看她没动作又放下手来，眼睛扑闪地望着她，微抿嘴角感觉有点丢脸，一对视他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嘴角梨涡浅浅，除开似乎高了点壮了点，好像跟高中时没什么两样。外面风雪肆虐，屋内温暖如春。
“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拖长带调的说。
半点没变。臭屁男高中生一个。
好像他们昨天下晚自习在楼底下说明天见，今天考完数学在食堂咬着小笼包对答案。
***
他起身离开，“不说了，我走了，东西放在这里我明天再找人来搬走。你在这里安心住，等你钱退回来了再说，门锁我明天找人来帮你换了。”
嗯，还是有点变化的，像个人了。
她不是不知感恩，于是放柔了语气说：“我已经报警了，最迟这个月底我会搬走。”
这在蒋晨明听来，却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
于是他颇为委屈地说：“虽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吧，但怎么说也算朋友吧。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我怎么会干，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有五年不联系的好朋友吗？虽说是她自己把他删了的，但她理不直气也壮。
“连微信都没有算什么朋友。”她低头小声嘀咕。
“喏，扫我吧。”一抬头发亮的屏幕怼到眼前，昵称白日向晚.地址纽约，头像是个清纯男高，好像是网图。细看，是他本人。
她把无语写到脸上。“怎么样？帅吧！快加快加，入股不亏！”
“你用拿这精修头像骗了多少妹妹。”她边吐槽边无奈地拿出手机扫码点添加。
“没修过，原图直出！没骗妹妹，就你一个。”他慌忙地说。
宋星晚更无语，发送好友申请的时，他还扑闪着眼睛真诚地看着她，[不让他看朋友圈]的按钮始终点不下去。
算了，待会儿再关吧。
“那我走了，有事微信叫我啊，我手机号就是微信号，你手机号是不是也是啊？”
他换鞋，宋星晚被吵得头发晕，连连点头，只想赶紧打发他走。
“把门锁好啊，多反锁几道。”
“阳台门也要关好，免得外面冰碴子吹进来。”
他话密的一根针都塞不进去，关上门世界才终于安静。
[洛北市迎来新一轮低温雨雪冰冻天气，预计明天将有暴风雪，提醒市民朋友合理规划谨慎出行，注意交通安全。]
新闻播到天气预报，一折腾下来竟然快到十二点。雪越下越急，宋星晚叹了口气，想到这事终究还是自己理亏。
于是拿出手机打字发送，[你回家小心点。]
叮咚一声，他几乎秒回，[好]。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正在讲话中……宋星晚一头黑线，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就去洗漱。
暴雪天，蒋晨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踩着，才发现走过了，又回头去停车场。
他启动车子后立马又给蒋知微打了电话：“姐，你一定要记得跟中介说房子你不租了啊。万一那黑心中介又找人去看房怎么办，房子锁我明天才能找人换。”
蒋知微刚睡着就被吵醒本就来气，又接第二个电话她更生气：“你干什么心情这么好，话这么多。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我看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跟这小子认识了二十四年，但凡遇到点开心的事情，他都是这副样子，啰啰嗦嗦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是吗？”蒋晨明真的不知道。
“现在女孩都喜欢温柔体贴的高冷霸道总裁那挂的，就你这藏不住事儿的臭屁男高中生样，早恋都没人要你。”
“真的吗？”蒋晨明似是在认真思考。
她不想跟智商为零的人沟通，“中介我会去说的，跪安吧小屁孩。”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诶，怎么挂了，算了。”
他点开歌曲播放，周董轻快地唱着小曲，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又想到刚刚蒋知微说的话，刻意又不自然地赶紧收敛笑容。
引擎声呼啸而过，席卷而来的风雪擦着车身。
一片冰封雪盖下，他满目所见却是绿叶悄然抽芽，花瓣纷纷舒展，蝴蝶翩翩起舞。
原来凛冬里也能见到春和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