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的神色十分怪异,似乎还隐隐期待着被杀。

    剑在地上轻点两下,克劳拉觉得眼前这人应该是真的艾林。

    为了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冷着一张脸,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谁还用你知道?”

    “说实话,你还是现在这副模样顺眼一些。一个女人太高了只会让人觉得冒犯,尤其对男人来说。”艾林还是那么爱自说自话。

    克劳拉一步步走向他,剑尖在大理石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被指控成魔女抓起来了?”

    艾林好像在和另一个克劳拉对话,好像又是和她对话,克劳拉神色一点未变。

    “不过我更好奇,你看到安德鲁和艾洛薇结婚是什么心情?会嫉妒吗?嫉妒谁?”

    艾林脸上的幸灾乐祸与跃跃欲试太令人不悦了,尽管克劳拉提着利器逼近,他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艾林,之前不觉得,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

    克劳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剑送进眼前人的心脏。

    艾林像察觉不到疼痛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发出“嗬嗬”的诡异气音。

    “这个世界太无趣了,每天都是见鬼的加冕仪式。所幸一直对着你兄长那张脸……”

    彻底消散前他还不忘恶心克劳拉一把,克劳拉嫌恶地甩剑,甚至再想离开这里后再给艾林一剑。

    卫兵没有前来围剿她,等她回到大厅,之前那名神父都仿佛将一切忘记了一般,只机械地完成加冕仪式。

    结合艾林说的话,每天都是加冕仪式,这个幻境大概一直在这天循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今天,总之这场典礼的主角要倒大霉了。

    仪式已经进行到递交权杖,安德鲁一手握着象征教权的十字权杖,一手握着王权的狮子权杖,由阿方索替他加冕。

    而温斯顿公爵作为执剑人,手握宝剑站在阿方索的正后方,面向着安德鲁。

    很好,三位主角都在一起,不用克劳拉费心去找。

    不过手中这把剑略微有些钝,如果能弄到温斯顿手中那把国王之剑就好。

    阿方索举起了那顶镶嵌着数百颗宝石和钻石的王冠,缓缓戴在安德鲁头顶。

    正是在这个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国王身上的瞬间,克劳拉轻巧地越过众人,从背后偷袭了温斯顿——虽然这样有些不守礼,但她顾不得这些了。

    感觉制作这片幻境的人实力也不怎么强大,温斯顿好歹不到二十就在外征战的人,怎么可能和纸糊一样脆弱。

    不过也省事,克劳拉拾起地上的宝剑,随意挥了挥,确认开刃了后就将旧的那把插入剑鞘中。

    会场因为这一变故出现了骚乱,但幻境没有那么尽善尽美,这些无脸人仅仅是口头骚乱着,身体没有作出任何动作。

    卫兵终于出动了,他们护在几位主教和国王面前,武器朝向克劳拉。

    国王站起身,抽出了刚别上的宝剑,“克劳拉,退婚确实是我的过错。但破坏加冕仪式可是死罪,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克劳拉直视着这双眼晴,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影子。但这不是安德鲁。

    她的沉默激怒了国王,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怒火。他推开护在身前的卫兵,与克劳拉交锋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知书达礼的淑女,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现在收手我还可以不和你计较。”

    “希望你不要辱没德文希家的荣耀!”

    克劳拉抿唇一言不发,专注于剑术之中,安德鲁的剑术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隐隐能见到艾洛薇的影子。

    两人师出同门,剑术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但安德鲁,尤其是眼前这位假安德鲁的剑,可比艾洛薇的逊色多了,有一种浮于表面的美感。

    艾洛薇她是比不过,假国王都比不过的话也枉费她针对训练这么久。

    一个错身,国王刺穿了她的肩膀,胜利的笑容才刚刚爬上脸,伴随着巾帛撕裂的声音彻底凝固。

    “虽然安德鲁伪装得很好,但其实他胆小又懦弱,不过至少有一份对于王储来说弥足珍贵的仁爱之心。你不是他。”

    国王无力地垂下手,手中的配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锵鸣,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所有的无脸人都定格了,甚至在缓缓变得透明。

    克劳拉捡起新的战利品颠了颠,这才是王室最珍贵的宝剑,由最锋利的精钢制成,连剑柄上都镶嵌着宝石,重量也轻于她手里这把国剑。

    这具身体还是更适合轻一些的佩剑,克劳拉果断放弃了国剑。

    她望向唯一一位没有透明化的人,“现在只有主教阁下你一人了。”

    身着华服的主教,带着毫无破晓的教会式微笑,怜悯又慈爱地回望克劳拉。

    是阿方索?还是教皇?

    深陷幻境的骑士与克劳拉,被黑巫师缠住手脚的女巫们,整个大厅一片混乱。

    而这些都与教皇无关,他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宝剑,剑柄上镶嵌着一枚硕大的鸡血石,鲜红的色彩闪烁着不详的气息。

    教皇庄重地握紧剑柄,从剑鞘中将剑抽出,剑身并不长,不过成年人手臂长度,更像是一把华丽的匕首。

    他手捧着剑,坚定地来到克劳拉面前,他将用这柄剑,处决叛神者——

    安娜着急地想要回到克劳拉身边保护她,但无尽的黑巫师一直缠绕着她,让她寸步难行。

    “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哪有什么神的旨意!神明根本就是你们教会伪造出来欺骗大众的幌子!”

    教皇对于这种异教徒向来很宽容,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个殊荣感受神的恩典,而某些人即使感受过了也不加珍惜。

    “灾难降世,不过是神明对世人的考验,筛选出更纯粹的信众——而你口中的小姐,叛神者克劳拉·德文希,却妄图违背神谕,救助那些无德无能之辈……”

    他足足列举了九宗罪,包括但不限于将神赐的知识教授给没有灵性的普通人;多次阻碍猎魔、为魔女异端提供庇护,意图扰乱神在众人心中的信仰;为低贱、污秽的女性提供工作,尤其是不允许女性用身体奉献自身、洗清罪孽。

    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女巫们的心头,所以教会认为这场疫病是神明的考验,并认为组织姐妹会与女巫们奔波治病的克劳拉是在亵神。

    带来死亡与绝望的神明会是什么好神?明明就是邪魔!教皇却将这样的邪魔供上神坛,受万人敬仰,简直是眼瞎心盲。

    安娜回想克劳拉曾多次说过这些都是神的指示。所以她的小姐接收到的神谕到底是救助这些民众?还是和这群教会的疯子一般冷眼旁观?

    她将这些猜想都甩出脑内,不管是什么,她的小姐最终选择的都是救世之道,教皇才是错误的、该被处决的那一个!

    教皇说罢举起手中的利剑,直指克劳拉的内心,几枚血珠缓缓冒出。

    教皇口中念念有词,咏颂着祷文。随着手中的力气逐渐加重,他脸上逐渐带上如最初天使雕像般的神情。

    但下一瞬,克劳拉睁开了双眼,微微后仰并迅速偏头拔剑,教皇的剑尖只来得及在她的额头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血珠流出几丝就已经愈合。

    而克劳拉的剑,在教皇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时,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阁下!”“小姐!”女巫们惊喜地呼出声,幸好克劳拉挣脱出了幻境,没有让教皇的阴谋得逞。

    “冕下,您布置的幻境也太过拙劣了。”克劳拉只觉得力量全部回到她的身躯里,她从未这么感激自己强壮的体魄过。

    见她苏醒,教皇只是微微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居然能挣脱幻境,但他很快又挂上笑容,

    “我早已抛弃了□□的束缚,自由的灵魂能让我在容器之间自由往来。”

    “我才是……真正被神眷顾的那个……”

    阿方索的身躯确实因为血液的流失变得虚弱,但克劳拉脸色却并未变得轻松,她清楚地看到一团透明的雾气挣扎着从阿方索背部涌出。

    明知道不能让他逃走,克劳拉却无能为力,只能仍由透明的雾气越聚越笼。

    剑上忽然传来一阵很轻的力道,原本已经瘫软的阿方索,左手搭在了剑上,他缓缓抬起头,嘴角溢出了鲜血,却在笑着。

    “克劳拉阁下,是我们赢了。”

    他的背部浮现出一道复杂而又精致的紫色法阵。

    伴随着神像轰然坠地的声音,正前方的彩窗被人打碎,玻璃落到四分五裂的神像上,有种凄美之感。

    有人逆着光出现在了窗台,声音在教堂里回响,“看看你的神明,是否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你?”

    在教堂之上的天空出现第二道法阵,空中四个角分别漂浮着四位大巫,她们锁住了圣城所有的黑雾。

    布莱尔大巫火红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搞什么,他们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弱小多了,当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退回女巫岭?”

    “输的是人心啊,小布莱尔。东方有句古话叫‘清者自清’,以清白之身殉道,达到精神上的胜利之法。这千年来我们女巫、所有女性,不过是在坚持这种可笑的行为罢了。”

    而女巫尚有足够的力量,这些普通女人像是被彻底剪去双翼的几维鸟。

    阿德涅悲怜的目光投注到这座圣城,地面上的人如蚂蚁般被驱赶着聚在一起,有些仰头见到法阵跪地祈祷,有的对着士兵破口大骂。

    “我还是不喜欢人类,等到一切结束,我将要回到女巫岭。”阿德涅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迟疑了,她只是想到了和姐妹会们的相处日常。

    有部分人类是不同的,但还不至于让她因此留下。

    阿卡娜是年龄最大的女巫,也是见得最多的大巫,“前路的阴影在逐渐消散,从此以往,将再无无法熄灭的火焰。”

    法阵旋转着,逐渐缩小往下,最终汇聚在达索琳的手背之上。

    透明雾气试图凝聚成人形,但只凝成了上半身,他的下半身被紫光吞噬,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力在将他往法阵中拉扯。

    “怎么会这样!”集四位大巫之力的禁锢法阵,这个世间没有任何巫师能够逃脱,更别提黑巫师。

    见大势已去,教皇用尽最后的魔力,使用言灵:“叛神神者终将死无葬身之地,灵魂永在地狱之火中煎熬!我将诅咒你们!直至灵魂消散之日!”

    达索琳出现在了阿方索身后,彻底将教皇按进了法阵之中,而他的言灵也在法阵作用下消散。

    紫色的法阵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在这片光芒之中,所有黑巫师都无处遁形,和他们的教皇一起化作黑烟,最终收于达索琳手中的瓶子里。

    光芒消散,瓶塞也被堵上。

    而克劳拉在犹豫,是先拔剑,还是先问怎么回事。

    “别别别拔剑,阁下您一拔剑,我可能就真的要陪教皇冕下一起去地狱了。”

    阿方索疼得直嗦气,以往总是笑着的面容皱成一团。

    所幸这个状况没有持续太久,达索琳大抵认为他还有其他用处,出手帮他修复了伤口,顺手清理了克劳拉的剑。

    骑士们也终于从幻境中清醒,相互搀扶着站起,一脸恍惚地确认周围没有巨大的雕像,克劳拉也安然无恙地站在不远处。

    克劳拉安抚完她怀中安娜,才勉强把注意力分给这些骑士们——看在女巫说这些家伙陷入幻境也在拼命保护她的份上。

    “阁下,我以为您真的被雕像踩死了,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年轻的骑士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再张口时又是习惯性的溢美之词。

    算了,虽然脑袋不灵光,胜在足够忠诚,等回去后给他们涨薪。克劳拉冷漠地想。

    “搜索教堂,把艾林找出来。将剩下的神职人员聚在一起,等候阿方索阁下的安排。”

    克劳拉将任务一一派分下去,没有给骑士们喘息休息的时间。

    教堂控制完毕后,她们还需和玛格丽特汇合。

    阿方索的伤已经不再流血,虽然还需要静养,但他已经强撑着整理好着装,准备一举将拿下教皇的位置。

    注意到克劳拉的视线,他微微一笑,“阁下,希望您能原谅我越过您和女巫们做了些小小的交易。”

    “女巫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从不干涉她们,你不需要道歉。”克劳拉将散乱的头发随意扎起,“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们都知道我是‘教皇’,何不趁机成为名正言顺的教皇?”

    阿方索笑意渐深,和以往神职人员的教科书式笑容不同,他的笑容里带上了隐秘的野心。

    克劳拉的手指在腰间的佩剑上轻敲两下,也扬起公式化的笑容,“希望我们能一直合作愉快。”

    “当然,克劳拉阁下,我会一直是您忠诚的伙伴。”

    两人明明都在笑着,却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安娜哆嗦一下,所幸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达索琳与女巫们去清理剩下的黑巫师,老实的就夺走他们的能力,不老实的就一起收进瓶子里。

    克劳拉则和骑士带着五花大绑的艾林去和玛格丽特汇合。

    “也不用这么记仇吧。”艾林狼狈至极,半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身上,因为他迟迟不清醒,还被泼了一桶水。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克劳拉是为了报复他。

    “阁下没有多的心思理会你!老实点!”

    雪鸮骑士踢了他两脚,想引起阁下注意的异性不要太多,他们会誓死捍卫阁下的安全,不让有心人靠近。

    玛格丽特带人将信众们都驱赶到大教堂面前的广场,正在给疫病症状灌药。

    不远处捆着一群俘虏,不仅有骑士还有一群穿着教袍的神职人员。修女们倒是都很安静,配合士兵给患者喂药。

    玛格丽特看到艾林一愣,“这也是俘虏?”

    “不是,是——古斯塔的侍卫官。”克劳拉的迟疑单纯因为忘记了艾林的职位。

    艾林试图朝这位穿着严实看不出性别的将军行礼,但被人扔到了教会的俘虏堆里一起。玛格丽特想得很简单,不是克劳拉的人,就是敌人。

    克劳拉的军队在圣城驻扎了半个月,还度过了一个东星节,食物与日常开销全都由教会提供。

    几位大巫还从教堂里寻找到了不少原本就属于女巫的宝物,不管保守派的神父怎么据理力争,宝物还是物归原主,被大巫带回了女巫岭。

    教会不仅要含泪养这群强盗、要替信徒们付治疗费、更要为克劳拉的“侵略”暴行正名。

    阿方索对外还是那套说辞,恶魔蛊惑教皇,而克劳拉和女巫是为神肃清恶魔。

    信众们因为军队们送来的药剂和姐妹会细心的医治,正是对克劳拉一行人感恩戴德的时候,天天在神明面前为她们祈福。

    教会付出众多,成果却全让克劳拉摘取,而他们还得毫无怨言。

    巡游结束回圣城的贾斯,因为为克劳拉提供情报,受到了处罚——专门处罚给克劳拉看的。

    当然贾斯本人并不在意,教会变成这副模样,只要女巫存世一天,就不可能恢复旧日的荣光,她还不如趁早在克劳拉身边捞个一职半职的。

    教皇的加冕礼还在一个月后,陆陆续续有辖区主教赶回圣城,小部分不愿意支持阿方索,或是想搞些其他阴谋的,都被收拾了。

    连带着他们私自养的黑巫师也被女巫清理。

    原本阿方索还想留克劳拉见证他的加冕仪式,遗憾的是,索滋帝国传来了古斯塔一世离世的噩耗。

    古斯塔也将在月余后举行加冕仪式,克劳拉也得作为王后一同加冕。

    算算日子,古斯塔一世居然在教皇死后不久也离世了。是的,教皇死了,就在他被达索琳捕获不久。

    随着他死去的大大小小有数十位权贵,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尽管外国疫病肆意,每天死亡的人很多,但克劳拉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因为部分死去的贵族,她似乎在幻境中安德鲁的加冕仪式上看到过,他们作为外国使臣出席。

    教皇曾说过他抛弃了□□,获得了灵魂上的自由,或许他可以在这些被他选定的容器身体里穿梭。

    而阿方索他们大抵是更完美的容器,不会轻易被毁坏。

    克劳拉不由得联想到一个更毛骨悚然的事实——剧情里成为国王后的安德鲁,真的是安德鲁本人吗?

    不是克劳拉瞧不起安德鲁,但这位王子殿下在政见上远不如他的父亲和舅舅,各方面都有些过分谨慎,堪称胆小的程度了。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过渡依赖读心的能力。

    但剧情里的安德鲁,雄韬伟略,如同古斯塔一世一般酷爱四处征战,在剧情里透露着一种帝王的冰冷感。

    克劳拉起初以为成为国王后,有所改变也是正常,但如今她不确定起来。

    世界意识或许真的是一位邪魔——这比祂是一位神明更加令人忌惮,不知这位邪魔见到如今的一切,是否会作出其他疯狂之举。

    或许她要提早与大巫商量应对手段了。

    ……

    安德鲁的加冕仪式定在三月初,这会王都的冰雪才刚刚消融,还需要穿着厚重的冬装。

    王后礼服相当沉重,光是各式珠宝手势就让克劳拉挑花眼,索性直接扔给女官选择。

    倒是艾洛薇替她选了一条珍珠项链,由近百颗天然珍珠缀成,悬挂了足足7颗水滴形珍珠——据说是玛丽的遗物,原本赠送给艾洛薇的生日礼物。

    “没关系吗?玛丽王后送给你的。”克劳拉对加冕仪式并不是很期待,毕竟在幻境里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艾洛薇打趣她,“借给你戴的,要还给我,这以后可是要留给我女儿的。”

    克劳拉透过镜子望着站在她身后的艾洛薇,艾洛薇也没有多期待这场加冕仪式,两人通过镜子对视,彼此都知道对方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下一次,你就不用带这些累赘了。”艾洛薇亲手替她戴上项链。

    “嗯。”

    这场仪式要持续一整天,上午十点就要开始游街,整个下午都是加冕仪式与阅兵。

    王后礼服布料主要为银织锦,裙装下摆用金线与宝石绘制成各式鲜花,主要为铃兰与鸢尾。外罩着厚重的鎏金水貂袍,从脖颈到腰间坠着数百颗宝石与碎钻。

    女官们在为克劳拉束腰时,本想用力勒紧,但克劳拉冷淡地制止。

    “足够了。”仅仅一句话,就让她们哆嗦着照办。

    这位王后与以往所有的王后都不同,她太高了,几乎已经与年轻的国王持平。女官只好挑选一双低跟的尖头鞋,以防王后的身高过于出挑。

    尽管因为灾难过后,国库不富足,但这场仪式还是足够隆重。

    除了南方的战事还未结束,帝国境内大小贵族都已前往王都,周边的国家也派来使臣观礼。

    整个王都人满为患,疫病的阴影已经无法在影响臣民,他们都想一睹这位堪称传奇的王后。

    温斯顿公爵与伊登早在上个月已经随古斯塔一世灵柩回都。

    几天前伊登还私下跑来找克劳拉,“若拉,你真要和安德鲁结婚啊?我以为你会直接打下来——反正兵马也带过来了——”

    玛格丽特与伊登的军队上万人驻扎在王城附近,为下午的阅兵做准备。姐妹会成员也陆陆续续聚集,除了弗洛伦斯带领的那一批。

    连女巫也难得脱下黑袍,隐藏进人群里,期待着这场加冕仪式。

    “帝国已经失去那么多生命了,能和平登上那个位置,非要流血做什么?”

    克劳拉当然知道她现在拥有的武力,就算直接打下王都,也没有敌手,但是战后帝国又需要缓多久才能恢复生机。

    “你只需要帮我获得温斯顿公爵的支持——虽然他不支持也无妨。”

    “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

    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段时间。

    即使是加冕仪式,安德鲁也没有摘下面具,只是把覆盖全脸的面具,改为了遮住半张脸的鎏金面具。

    “臣民不会到死,都不会知道古斯塔二世的真正长相吧。”

    克劳拉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绝对是大不敬,但安德鲁好脾气地笑了笑,“不知道也好,不然臣民噩梦里的魔鬼就有了正脸。”

    这可不是一位君王会说出来的话,克劳拉与他对视,安德鲁似乎像放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他其实什么都知晓。

    “该准备游行了,陛下。”荣升为国王骑士的前任狮鹫骑士长,此次也会全程护卫两位。

    “走吧,克劳拉,去完成一些必要的仪式。”安德鲁伸手作出邀请的姿态,“或许我有幸与你同行一段路。”

    克劳拉先一步登上了黄金马车,这辆承载了数位国王王后的传世马车。

    一只渡鸦已经等候在内。

    见到渡鸦,安德鲁有些怔愣,仅仅一瞬间,又收敛情绪,端正坐好。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在马蹄声的遮掩下,渡鸦跳到克劳拉腿上,开口道:“教会准备了七十二位律师和多名来自各国的法官,准备在加冕仪式上对你发难。”

    两位身份尊贵的王室成员,边与路边的臣民挥手致意,边神思各异。

    “是阿方索的意思?”克劳拉问。

    “应当不是,阿方索不久前刚得到消息,使臣正在赶来的路上——当然他有心旁观事态发展,必要时使臣会放缓脚步。”

    那就是王都这群主教暂时还没有得知克劳拉在圣城的壮举。

    她毫不意外阿方索的做法,就当是彼此对合作伙伴的考验,希望他后续也能经得起她的考验。

    加冕仪式有细微的变化,阿方索不再作为仪式主导人,而是另一位大主教。

    “看来你的加冕仪式不能完美结束了。”这句话是对安德鲁说的,克劳拉大抵知道教会又要发难什么。

    “你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出?”安德鲁见克劳拉太过于平静,心下有些好奇。

    克劳拉扯开袖子,让渡鸦能够躲进来,“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心急,也好,正好有些事情一起解决了。”

    她拇指轻轻摩挲尾戒,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做我剧本里的丑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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