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满面茫然,仰头看着徐放词。

    他眼里的“厌恶”溢了出来:“你们拐来的其他女子,现在何处?”

    村长登时脸红脖子粗:“破道士,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拐人,我们不知道!”

    “那为何这里,连位妇人也没有?”他又指向床榻:“再看这两具尸体,明显女子并非自愿。”

    桃瑾一挑眉,戳了戳他:“捉妖师,你懂得挺多的嘛。”

    徐放词不置理会,看村民的眼神越发严厉:“到底,藏在何处?”

    村长闭起眼睛,不打算交代。其余男子也紧闭着嘴巴。

    局势僵持不下。桃瑾走上前,声音娇俏:“你们确定不说吗?”

    一股桃粉色雾气飘进他们的耳朵,所有人都将眼睛睁开盯着她。桃瑾眼内闪过一阵红光,众人便失了神似的齐声说:“在,后山的山洞里。”

    “你……”徐放词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他打心底里见不得妖在自己面前施展妖术。

    “诶诶诶?我没害人啊。他们一会儿就醒了。”

    天色渐明,知府了解此事后便派人封了整个村子,救出所有被迫害女子,下令让参与的所有人刺字流放。

    “徐道长,那作祟的妖物可有线索?”

    “已有。今晚便可设局抓住。”

    知府长舒一口气:“这样最好不过。道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一切以捉住那妖为先。”

    徐放词点头:“还请知府出面,帮我和李家、苏家言说……”

    城里城外发生的惨案早已传开,李苏两家断不可能再如期举行婚礼。徐放词却想让他们对外声称不延期,再自己顶替李家公子,至于苏家姑娘嘛……

    “凭什么?我一只妖凭什么帮你一个捉妖师捉妖。”

    桃瑾被符咒捆在梳妆台前,红袍覆身,红妆魅惑。眼波流转,似醉非醉。

    “桃瑾姑娘,换旁人,徐某不放心。”徐放词迅速将桌上所有金饰插到她头上,盖上红盖头,然后退开。

    桃瑾冷哼一声:“我你就放心?妖的命就不是命?”

    “多谢桃瑾姑娘。”

    “谢?谢的话,就把你脖子上的翡翠观音给我。”

    徐放词低下头,将翡翠观音在指间摩挲一阵,声音透出一丝暖意:“此物不能。此物乃我师傅遗物,不能赠予旁人。”

    “若我查清姑娘去张府确无歹心,自当放姑娘离去。”她绝不可能说出缘由。徐放词不会相信她至今没吃过活人的情线。

    桃瑾眼珠一转,笑了声:“好啊,那就感谢徐道长大恩大德了。”

    尽管徐放词已经给她贴满了符纸,但他心里还是极其不踏实:“徐某,拜托姑娘,千万安分走完婚礼全程。”

    桃瑾转身掀开盖头,嫣然一笑:“全程?洞房也要吗?道长真是贪心。”

    “……”

    知府提前招呼过,李府院内宾客不少。但红缦之下,无一人谈笑,任凭席面上热菜成了凉菜。

    礼成后,桃瑾被搀进新房。一进房,她就感受到了房内铺天盖地的符纸。这对妖来说,无异于天罗地网。

    “云璃,我渴了。”

    云璃躬身应答:“好的小姐,我这就沏壶茶过来。”

    为了防止她捣乱,徐放词把房里一切能够破坏阵法的东西都撤了,连壶水都不留。

    不过嘛,只要想捣乱,怎样都有办法。刚才几步路,她就和云璃混熟,现在只能稍微利用她一下了。

    云璃端着一壶茶进房,不想一张凶神恶煞的兽面映入眼帘。她尖叫着扔开茶盘,茶水尽数撒出。

    沾湿了地面和墙面的一些符纸。这点水只能让阵法脆弱一点,但刚好够她发挥。

    桃瑾恢复人面,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嘘,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妖吗。怎么还大惊小怪的。”虽然她是故意的。

    “但姑娘也没说你要变回原形啊。”云璃说着眼泪掉了好几颗。

    “好了好了,天快黑了。你快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桃瑾蒙好盖头,端坐等待。果然,待云璃离开后,新房内骤然变冷,阴风阵阵,吹来凄凄惨惨的哭声:“嫁给不爱之人很痛苦吧,我来帮你解脱。”

    桃瑾登时掀开盖头,流出两行清泪,一派委屈模样:“你是谁?你能帮我逃走吗?”

    不怪那妖认不出她,她的袖子里被徐放词塞满了符纸。

    房内红烛悉数熄灭,阴冷非人间。一团黑雾在她面前聚集,缓缓化成一颗姻缘树。树上系满了红签,枝头还挂了四颗摇晃的人头。

    “你是神仙吗?你怎么知道,我不爱那人。”桃瑾此时又扮作天真少女。

    树干褶皱蠕动:“哈哈哈……我当然是神仙。天底下的姻缘由我守护。不爱之人成婚,有违天理!”

    “那小女子有一事不明白了,”

    桃瑾疑惑得脸皱成一团:“那要是先婚后爱怎么办?神仙连人家后来相爱都不允许吗?”

    “这……”

    桃瑾歪头接着说:“守护姻缘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相爱的人在一起啊?神仙,也喜欢杀人吗?”

    “你!”树妖不再装腔作势,枝条伸长向她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听雪破门而入,迅速斩断树妖花里胡哨的枝条。

    树妖捂着光秃秃的头痛苦不堪:“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浑身冒着黑气,那些枝条又长了出来,妖气浓郁逼人。新房山崩地裂似的摇晃,除了桃瑾和听雪,其余事物都被他强大的威压撕裂粉碎。

    “锁灵阵,开!”徐放词赶来,厉声一喝。

    所有隐藏的符纸发出金光,纷纷围绕到树妖身旁,化作一囚笼禁锢住他。

    徐放词默念口诀,锁妖环飞入光笼。但谁知这笼子竟突然生出裂痕。

    树妖将裂缝震开一口。伸长的枝条直刺徐放词的心脏。他还手不及,只能闪躲,却还是让枝条刺入了肩胛。

    徐放词吐出一大口血,丝毫不耽搁地用双手捏出法决补阵。听雪和另一把剑也纷纷进入光笼牵制树妖。

    一直沉默的桃瑾此时行动。她一把扯下徐放词颈间的吊坠,变作一团桃粉色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道长,这才叫,两不相欠。”

    “桃瑾!”

    徐放词又呕出一口血,双手动作加快,眼中杀意尽显。

    远方的苍穹之上,皎皎圆月高挂。水色月辉拂面,甚是舒坦。一红衣女子轻快地在云端漫步。

    桃瑾把吊坠系到自己颈项上,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如今她法力充沛,徐放词的符纸如同废纸,锁妖环就是普通铁环。

    脚踝上的铁环有时会硌着骨头,但她笑意不减:“丑是丑了点,自由更重要。”

    “你想去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寒气逼人。桃瑾笑容凝固。

    徐放词浑身血腥气,神色暗淡无光,貌似阎罗地挡在她面前。

    她迅速转过身,却见听雪和另一把剑也拦在背后。她尴尬地扯出笑容:“不知这位贵剑大名。听雪,你介绍介绍。”

    听雪指向月亮。桃瑾趁这空档赶紧往旁边溜。但另一剑比听雪机灵多了,死死拦在她面前。

    “呵,别以为你们以多欺少,我就怕你们!”桃瑾咽下一口口水,大着嗓门给自己壮胆。

    为什么她的肚子就不能多装点情线?!要能把所有情线都吞了,她还需要怕这臭道士?

    徐放词随意抹掉脸上的血,眼眸深不见底:“那你就出招吧。”

    他召出漫天符纸,势如洪水。两把桃木剑也调整以待。

    “呵!”桃瑾大喝一声……

    麻溜地跪到了徐放词面前,取下吊坠,双手奉上。一切,都没有命重要。

    “徐道长,我错了。只是这吊坠对我十分重要,我没想到它对道长更重要。是我错了,还请道长千万放过我!”

    “我知道自己错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抢地,只盼他别计较。

    但,那怎么可能呢?徐放词拿回吊坠,难得浅笑一声。

    这一声笑刺得桃瑾不停打哆嗦,“我好像,也拜托过姑娘,千万不要捣鬼吧。”

    “……”

    桃瑾满面红泪,眼神悲怆。徐放词始终居高临下,面似寒冰:“妖怪,当真不值得信任。”

    “我是确认你打得过树妖才走的。”“我只做过偷你吊坠一件坏事。”

    她一句一句地辩解。徐放词置若罔闻,揭开葫芦盖把她收了进去。

    “徐放词!你不能把我关进锁妖塔!你是什么金贵人?拿你一个吊坠,就要进锁妖塔?!”

    “后天,你们就到锁妖塔。”这一句后,徐放词就在葫芦上贴了张隔音符。

    桃瑾当然不知,一直在里面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徐放词!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偷吊坠吗?”“徐放词!你要遭报应!”“妖就能随意处置吗?”“徐放词!你余生都不得安宁……”

    这葫芦里装了不少妖,有吃人的鱼妖、贪财的蛙妖、放火的龙妖、纵水的水蛇妖等等。

    他们自知罪有应得,只想躺平等死,现在被桃瑾扰得不轻:“狐狸,你安分点不行吗?以后进了锁妖塔,咱们相互照应就是。”

    “锁妖塔有什么可怕的。妖固有一死,我进去还刚好和我爹娘团聚了。”

    树妖也跟着安慰她:“小狐狸你别哭了。你看我,我原本是月老庙的一棵树,见惯了男男女女许愿,本想当一回英雄……”

    “你们闭嘴!”听这些罪犯谈妖生,桃瑾更加烦闷。

    徐放词在岷州的最后一件事是去府衙交代后续。他对知府弯腰拱手:“此次徐某实有过失。如果更谨慎,后两人也许就不会丧命。”

    知府听他说完所有,哪里还会怪他,感谢他还来不及:“姻缘树妖躲回月老庙,道长感知不到妖气,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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