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小岭村没有什么看头,连远处连绵的山都透着一股萧索之意,没有任何嫩绿的颜色,而是乌青的、深绿的,偶有一株长得特别高的树木,就这么支棱着从山顶钻了出来,像极了收音机上那根长长的天线。

    江兰兰呵着清冷的空气,将手收到了棉衣上的兜里。

    才出院子不久,就见着迎面走来了江二牛,他赶着牛车,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路上遇见了江兰兰,忙“吁”一声拉紧绳子,憨厚而热情地打了招呼:“兰兰啊,你们家就吃完了?”

    江兰兰点点头:“二牛哥,你们家还没吃呐?”

    江二牛笑:“还没呢,我娘正在做饭了,少了酱油,我这就去买咧!”

    他左右看了看,又扭扭捏捏地问道:“兰兰,你们县城里那个饭馆,还要人做事不?”

    江兰兰挑挑眉,笑着说道:“当然要,二牛哥,你想出去做事啊?”

    江二牛重重点头,有点羞涩地解释:“我们家穷嘛,眼瞅着今年谈了对象了,我想多赚点钱……”

    江兰兰挺替他高兴的,忙说道:“那可恭喜你啦二牛哥,你要找事做,那就来咱们饭馆!我们初八开业,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初八就来,咱们有开门红包呢!”

    江二牛高兴极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会连声道谢。

    江兰兰挥挥手:“这没什么,你这么勤快,去哪里人家都抢着要的。快去买酱油吧,回头你直接来我们饭馆!”

    江二牛憨憨地笑,又是一通谢之后,才驾着牛车远去了。

    江兰兰目送他离开,也挺高兴的。像二牛哥这样又老实又不耍滑、还热心善良的人,他们饭馆当然要。

    她还记得那会儿去镇上摆摊,蹭了好几次他的牛车呢!更别提后来搬家的时候还用了好几次他家的车,人家愣是一分钱都不要。

    等人走远了,她才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往外走。

    “兰丫头,吃完团圆饭了咧?”有老人家坐在屋檐下笑呵呵地招呼,“快来我家吃点点心!”

    “叔娭毑,我吃饱啦!就不来您家啦!”江兰兰挥挥手,笑眯眯地喊道。

    她赶紧加快了点脚步,通过这一片有好几户邻居的地方。

    一路上“叔叔伯伯婶婶奶奶”、“嗯嗯啊啊您也过年好”的招呼了过去,总算是来到了一个宽阔且没有人家的地界。

    “呼!”

    呼出一口寒气,听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小孩子们的笑闹声,终于感觉到安生了。

    江兰兰随手摘了根枯黄的杂草,一边绕着玩儿,一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感受着久违的安宁从天地之间覆盖住自己整个身体。

    似乎许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独处过了,在自然的山水田埂之间。

    遥想“书”中,自己今年这个年,根本就不是在家里过的,她抿抿唇,蓦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觉醒开始,一切都变了,她望了望天空,十分感谢当初那一声惊雷。

    不远处跑来一只小黄狗,肥壮的小身子墩墩地颤悠着,可爱极了。

    江兰兰眯着眼睛,蹲下来招手:“嘬嘬嘬——”

    小黄狗一路跑来,在离两脚兽约莫一米的地方一个急刹,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她。

    “嘬嘬嘬,过来~”江兰兰柔声喊道。

    这小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乡下的狗一般都是散养,到处窜,到了时间,自然会自己跑回家,因此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狗大概是判断了一下,觉得没有危险,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跑到江兰兰面前,将前爪搭在了她的膝盖上。

    江兰兰摸了摸他的脊背跟头:“你还真的是很肥呐,小胖子,来来,姐姐再摸摸~~”

    小狗可不知道自己被她这么说了,以为是在夸它呢,兴奋地下地转了两个圈圈,然后又继续搭在江兰兰膝盖上,歪着头萌萌哒地看她。

    一人一狗都很开心,玩在了一起。

    就在江兰兰欢快地摸着小狗的脑袋的时候,却见它突然耳朵一竖,呆愣在原地不动了。

    一道清凌凌的铃铛声从远处山坳的转角处传来,江兰兰跟狗狗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车轮碾压乡间土路的吱嘎声逐渐变大,首先是不断滚动的前轮,紧接着是车身,车把上握着一双指节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手,从车身往上看,一道熟悉的人影显露了出来。

    是顾嘉深!

    江兰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自行车来的方向跑去,小狗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温柔的两脚兽要跑,但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鼻子,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顾嘉深!你怎么来了!”等顾嘉深的自行车来到面前,刹车一拧,大长腿支在了地上,江兰兰兴奋地问道。

    顾嘉深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卫伯伯家的年夜饭三点钟就吃了,我看着时间还早,索性就出门了。”

    江兰兰惊讶:“城里的年夜饭吃这么早啊!”

    她没有在县城里过过年,因此从来都不知道。

    顾嘉深点点头:“还有两点钟就吃的呢,从那会儿开始,各家就陆陆续续地吃饭了。”

    吃团圆饭前各家各户都会放鞭炮,几乎是从下午两点多起,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就再也没有停过了。

    “这也太早了,我们这边都是四五点才吃呢。”江兰兰说道。

    就是四五点较之平时来说也算是很早的了,但是年夜饭不一样,这边的习俗就是这样,不会拖到天黑才吃。

    “你这车哪来的啊?”她问。

    顾嘉深拨了拨铃铛:“成彬的,他不要用,我就骑了。”

    江兰兰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那待会儿你怎么回去啊!乡下又没有路灯,你家又没有打扫!”

    顾嘉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我带着手电呢。你看,成彬还在车把上额外安了一个光特别大的。”

    江兰兰看过去,果然车头上牢牢绑着一个大手电,她伸手按了一下开关,灯唰的一下亮了起来,见光线确实不小,这才放心了一点。

    “你也真是的,除夕夜里还跑乡下来,骑车得骑好久好久呢!”她嗔道。

    顾嘉深将腿往后一跨,从车上下来了:“因为想你了,突然很想见到你。”

    江兰兰眨眨眼睛,措不及防被他这话给镇住了,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好不同意恍过神来,小声而甜蜜地确认道:“真这么想我啊?我们今早才见呢。”

    “嗯,自然是真的。”顾嘉深点头。

    实际上,一吃完饭卫成彬就叫他出去玩,说是跟几个朋友都约好了。

    但他却更想见自己的心上人,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自己是第一个朝她说“新年快乐”的人。

    于是匆匆忙忙骑着车子就出来了。

    江兰兰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她也没有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人,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仪式感,就贸贸然地骑着车子跑来了。

    “你真是,哎,你真是……”她伸出手点了点顾嘉深的胸口,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顾嘉深一把握住她戳在自己胸膛上的手,问道:“冷不冷,你手有点凉。”

    江兰兰摇摇头:“我穿得厚着呢,倒是你,一路吹着风过来,也不知道穿厚点。”

    顾嘉深:“我不冷。”

    他垂眸看着一直围在江兰兰脚边转的小狗,问道:“你家养的?”

    江兰兰:“不是啊,不知道是谁家的,太可爱了,我就跟它玩了一会儿。”

    顾嘉深挑挑眉:“接下来不跟它玩了。”

    江兰兰抬眼:“啊?”

    顾嘉深:“你的时间被我定下了,该跟我玩。”

    江兰兰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好吧,谁让某人冒着寒风骑了这么久的车特地来看我呢~”

    她说到做到,当即就蹲下来跟还摇着大脑袋的小狗子说道:“乖小狗,你赶快回家吧,姐姐不跟你玩了哦~”

    小狗知道什么?它只知道温柔两脚兽有了高大两脚兽玩,就不跟它玩了!

    但小狗也是只有尊严的小狗,既然江兰兰不跟它玩,它也很有志气地跑走了,哼,他要去跟那些小孩子玩~

    当然,小狗的想法江兰兰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十分高兴,叽叽喳喳地向顾嘉深分享分开的这短短一日里,都见闻了什么。

    顾嘉深倒是没有太多好分享的:“我们也就简简单单的吃了顿年夜饭,因为卫伯伯家里没有老人,一家人这几年都是在县城里过的。”

    卫家是真将他看做了自家的孩子,对他就跟对待卫成彬一样,卫成彬有的,都不会缺了他的。

    “那倒也挺好的。”江兰兰点点头,知道他并不孤单,也就放心了。

    顾嘉深也知道了江富平的事情,他对此没有什么看法,从来就没看得上过这人,自然现在也就是更加看不上了而已。

    天寒地冻的,两人说着话,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乡下人平常睡得早,但过年这段时间,人人都是熬夜的好手,尤其是年三十,哪怕是小孩子,都会被大人叮嘱着一定要熬到十二点之后再睡。

    因为要等着放鞭炮、“开财门”。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的十里八乡都因为特殊的国情而抛弃了这些传统的仪式,但从前几年开始,这些东西又被从故纸堆中翻了出来。

    顾嘉深便也说道:“那十二点的时候,我也去将老房子的门给开开。”

    “你陪我一起,好不好?”他征询江兰兰的意见。

    江兰兰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那我待会儿跟我家里说一下。”

    顾嘉深“嗯”一声,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感受着掌心中温热的柔软,他感慨道:“今年的年,格外不一样。”

    江兰兰抬起下巴,有些傲娇:“那当然,今年有我啊!”

    顾嘉深点头:“对,是因为今年有了你。”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动静,隐隐约约还有嘈杂的人声和小孩子的尖叫,两人纷纷扭头看过去,只见十几只火把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弯弯曲曲地行走在大路上,光是瞧着那火把,都能想象出其周围是多么热闹。

    江兰兰说道:“是耍龙灯的。”

    耍龙灯的队伍在各家各户的堂屋中耍一圈,户主都要打开大门放鞭炮迎接迎送,散烟请吃茶,多多少少还要给些钱。

    给得多的,人家就耍得久,漂亮的祝福话语也说得多,象征着这一户是个热闹人家,来年必定阖家安康、红红火火。

    “你想去看看吗?”江兰兰问道。

    顾嘉深摇摇头:“我没有兴趣。”

    他们顾家,是不会有耍龙灯的人进去的,因此他也从未近距离看过这种热闹的把戏。

    江兰兰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两下:“也好,咱们就随意逛逛,等下我回家一趟的时候,拿点红薯,咱们去你家烤火、烤红薯!”

    顾嘉深:“好。”

    江兰兰问:“对了,你家应该还有柴火吧?”

    顾嘉深道:“当然有,烤火的炉子也有。”

    “那就好!”江兰兰甜甜的笑。

    两人亲密地说着话,等耍龙灯的人经过了这一片,朝着别的地方走去的时候,两人才慢悠悠地往老江家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上坡的地方,顾嘉深停下了脚步,说道:“你去吧,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江兰兰点点头,将自己的手从他温暖而宽阔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笑着说道:“那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哦。”

    等江兰兰出来的时候,手里果然提着一个大袋子。

    她无奈地笑道:“我娘生怕我们吃不饱,不仅给我们装了好多的红薯,喏,还装了很多的零食呢!”

    顾嘉深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果然十分沉重。

    他回头看了看老江家的灯火,笑着问道:“你娘……还有你家里人没有多说什么、”

    江兰兰瞥他一眼,说道:“当然有说什么啦,我娘说啊,陪你开完财门,就让我赶紧回家。”

    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何秀英这番叮嘱是为了什么。

    顾嘉深就笑:“请秀英婶子放心,开完财门我就亲自送你回来。”

    高高兴兴地走进山坳子,顾嘉深将自行车上绑着的手电打开,崎岖不平的路果然好走多了。

    等到了顾家的老宅子,江兰兰先是洗了一块抹布,将堂屋里的椅子跟桌子大概地擦了一遍,而顾嘉深则将火炉子搬了出来,快速生了一炉的火。

    很快冰冷冷的堂屋就变得温暖起来,柴火劈啪作响,火光不断的跳跃,照映在两个青年男女的脸上,莫名添了丝妖魅之意。

    顾嘉深从袋子里将红薯掏出来,埋在火炉最下面的草木灰中,又将零食放在擦干净的桌子上。

    “这么一瞧,还真真有一点过年喜庆的意思了。”江兰兰看着桌上的江米糕、瓜子花生等零食,悠然地说道。

    “你往年过年都是怎么过的呀?每年都在卫成彬家里吗?”她问。

    顾嘉深摇摇头:“只有这几年在他们家里过,以前形势严峻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家里,但叔伯们都会偷偷给我送吃的。”

    江兰兰有点心疼地看着顾嘉深,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倔强而冷淡的少年,在满村的喧嚣当中,一个人守着空无一人的老房子,安静而孤单地度过一年又一年。

    她摸了摸顾嘉深的脸,说道:“以后你不用在这里过年,也不用在别人家过年啦,你就跟我过。”

    顾嘉深感受着她手中传递过来的温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用脸颊顺势轻轻地蹭了蹭:“嗯,以后的每一年,希望都有你在身边。”

    江兰兰点点头:“会的。”

    两人相视而笑,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在此后的无数年中,每一年的除夕顾嘉深都会回想起这一年,在乡下顾家老宅子里的记忆。

    对他来说,这是他真正迈向幸福的开端,是一辈子都将好好珍藏的珍贵回忆。

    尽管环境十分合适,气氛也十分美好,但两人在之后的时间里,既没有亲吻,也没有做其他亲密地事情。

    对于两人来说,从火灰中刨出红薯,剥开黑焦焦的皮,相互喂一口香甜软糯的烤红薯,就是最开心、最愉悦、最满足的事情了。

    一根根柴火逐渐烧成焦炭,不远处各家的喧嚣隐隐传来,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十二点。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就有人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家中所有的门,并燃起了鞭炮,这是在邀请“财气”进自家的门来。

    十二点整,顾嘉深起身,也将大门和柴门都打开了。江兰兰从袋子里掏出一挂鞭炮,将之摆放在院子里。

    鞭炮是何秀英偷偷塞在红薯堆里的,两人掏红薯的时候才发现。

    鞭炮热热闹闹的燃放了起来,红色的碎纸被炸得四处迸溅,不光是顾家的院子,遥遥从山坳处往下看,周围十里八乡、各家各户,都在燃放着鞭炮。

    江兰兰认真看着这景象,火光不断在她的脸上跳跃,蓦地,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低沉而浪漫的声音从她的耳畔飘过,那唇起起落落,像极了她悠扬而悸动的心情。

    她仰起头,看见了顾嘉深眸子中闪烁的火光:“顾嘉深,你也新年快乐!”

    顾嘉深再无矜持,一把将面前的姑娘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

    顾嘉深到底没有在深夜里回县城,江兰兰一万个不放心,于是两人迅速打理好了房间,铺好了床。

    所幸顾嘉深的柜子中有洗的干干净净的床品和被褥,如此对付一晚,倒也不脏。

    等江兰兰回到老江家,何秀英正在屋檐下等她,见人果然回来了,这才放心地回房睡觉。

    *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今年的年也依旧热闹,除了江富平又跟他爹吵了一架冲出去了,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不愉快的事情。

    对于何秀英跟江兰兰来说,这个年是他们有史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次了,往年的时候,这会儿她们俩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做那个,一会儿做这个,做的不好,连过个年也过不安生,还要被刘桂花骂,江茂竹也同样如此。

    但今年江茂竹一家回来,那都跟做客似的,刘桂花倒是一开始还妄想指使一下,发现没有人听之后也只能作罢。

    以前落在三人手中的事情,现在都由江茂松与赵爱金来做。这两口子以前干活少,还总是挑三拣四的,现在可总算你会了一把被人挑拣的滋味儿。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今年哪里还有脸面像以前那样。

    不过说是舒心,需要应对的人和事也还是挺多。

    今年一家三口在县城里开饭馆的事情,早就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尤其是后来做大了之后还进行了招工,就更让人们觉得,江家老大家这回真是发大财了。

    本村的人、各方亲戚家的人,初一大早上就来到老江家拜年了。当然,拜年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要么是在明里暗里地打听江茂竹一家今年到底赚了多少钱,要么就想着让自己家的人去饭馆里上班。

    “秀英呐,听说你们饭馆里不仅包吃还包住,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三四十呢?是不是真的呀?”

    “何止啊,我前两天看到秀春家媳妇去娘家,那大包小包的,人家都说了,那都是饭馆里发放的节礼呢!”

    “哎,你们说搞笑不搞笑?秀春家媳妇现在过年都不回婆家了,就大壮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回来哩!”

    “那能怪得了谁,李秀春当初做的那么绝,她媳妇儿可是差点就难产死在家里了,现在人家不认这个婆家,只愿意去娘家,那也怪不得谁。”

    短暂的八卦之后,人们又将目光聚集在何秀英身上,继续问东问西。

    何秀英本来就是个好性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问到跟前来了她也只好一一作答。

    不过她现在也学会了语言的艺术,并不会大喇喇地将自家的事情都说给别人听。

    “哎哟这能赚多少钱呀?咱们成本支出也很高呀,租金、一应物什的置办,还有每天都要进不少的货、每个月都要发工资,这都是钱哩!”

    “赚当然是赚不太多,勉强够咱们一家几口吃饭而已。”

    “现在当然是不咋招人了,咱们就这么一个小饭馆,能要多少人呢?又不是办什么大厂子,还能有人家那么阔气呢。”

    她可是提前就被自家闺女叮嘱了,家里这些亲戚邻居啥的,要是品性不好的,偷奸耍滑的,通通都不要,如果有那种家里困难且人老实的,那还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江家的饭馆明年要扩张,其实是要招人的。

    当然江兰兰也说了,如果真有这样合适的人,私下里叫就行了,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其实现在江家也不怕得罪人,只不过到底都是邻里邻居的,在何秀英看来,也不好闹得太直白。

    问的人多了,何秀英也烦了,初二一大早,就带着自家男人和女儿赶紧出门了。

    等到了县城的家里,江兰兰留在家中,而何秀英则跟江茂竹都提着早早准备好的礼品去了焱县的何家。

    这两口子一走,江家就只剩下江兰兰跟顾嘉深了,两人迎来了整整两天的独处时光。

    这年头的小年轻相处,其实也没有多少好玩的项目,无非就是看电影,压马路。

    两人都不是很感兴趣,多数时候都待在家里,到点了就做饭吃饭,余下的时间便谈天说地,做情侣之间的甜蜜事情。

    江兰兰发誓,她的所有人生时光当中,都没有这两天拉的手多、亲的吻多……坐过了他的大腿,抚过了他的胸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好几次,顾嘉深都猛地推开她,快步走到院子里吹着大冬天的凛凛寒风,借以消散周身的异样。

    江兰兰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姑娘了,自然懂得对方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她坐在堂屋里抿着唇笑,觉得这样的顾嘉深,真的是太好玩了。

    “这风吹得舒服么?吹西北风是不是很好玩~”等顾嘉深回来了,她眨眨眼睛,调皮地问道。

    顾嘉深紧紧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而悠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掐着江兰兰的腰,坐在椅子上,一把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沉沉说道:“不好玩,我想玩别的。”

    江兰兰感受到危险,揪了一把他坚硬的胳膊:“你快把我放下来。”

    顾嘉深不放,环住她腰的手臂力道更大了:“不放,你猜猜我想玩什么?”

    江兰兰面红耳赤,哪里还敢回答他这话,怕不是真的要被生吞活剥了……

    顾嘉深将自己的脑袋压在江兰兰瘦削的肩膀上,见对方还想挣扎,他轻轻说道:“兰兰别动,让我缓缓。”

    缓什么江兰兰当然知道,但她却不能说什么,只好僵持着不动了。感受着身后男人身体的点点异样,还有些不太舒适,脸上的红霞愈发的浓郁了。

    两个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等顾嘉深终于恢复正常了,江兰兰噌的一下站起来,慌乱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了,你想吃点什么?”

    顾嘉深也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吓着小姑娘了,说道:“家里有什么就随便吃点什么,我都可以。”

    “嗯嗯。”江兰兰头也不抬,赶紧往厨房走去了。

    她步子迈得飞快,只觉得被咯到的肩膀上还沉甸甸的,尽管外头寒风阵阵,身上也有些发热。

    等她舀了米准备淘洗,顾嘉深也过来了,他夺过她手中的盆:“忘了烧热水了,米和菜我来洗。”

    江兰兰点点头:“好,那我先去生火。”

    两人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开始做饭,因着刚刚那一桩尴尬地事情,这会儿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想着锅碗瓢盆与菜刀切菜的声音,倒也十分和谐。

    好不容易饭菜上桌了,江兰兰吃着吃着,莫名笑了起来。

    顾嘉深疑惑地看她一眼:“笑什么。”

    江兰兰摇摇头:“没什么,快吃饭!”

    实际上,她又在回想刚刚那些事情,这回在羞涩之余,也觉得顾嘉深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了,这家伙后面在她做菜的时候,又去吹了一会儿冷风,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哈哈哈。

    不过,看着对面吃相优雅的青年,江兰兰想:其实,要是早一点结婚,似乎也挺不错?

    她大概这辈子,也爱不上其它男人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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