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10日。

    缠绵成线的雨丝在灰暗的天目中漂浮,薄霭冥冥的朦胧中勾勒出山如远黛,萦绕弥漫在心扉。

    窗台外的巷道拉起如同丝丝愁绪般的电线杆,含苞待放的樱花骨朵被雨水打落,窗棂旁挂了些许时日的晴天娃娃染上雨水颜料褪去。

    宫崎珍露坐在窗台边上抬脸凝望灰暗的天空,眉目舒展不开。

    已经第六天连续下雨了。

    漂浮进窗的雨丝冰凉刺骨。

    宫崎珍露伸出手心,任由雨丝飘洒在温热的手心感受凉意。

    猛然间一双手攀上窗台。

    “啊——”

    突如其来的意外,宫崎珍露吓得从窗台边跌倒在地。

    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跃过窗台轻松跳下,裹挟着冷气的体温蹿入房间内,宽大的连衣帽遮挡住几近整张脸,唯有棱角分明的下颚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

    这架势,与绑架犯毫无差异。

    宫崎珍露浑身冷汗密密涔出,脚步微颤地往后退去,略显慌乱地摸索着身后的防卫物品。

    “我警告你,我家还有别人。”

    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缓缓揭开连衣帽,阴影一点一点分割,面容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笼罩在脸上的阴影被全然揭开,宫崎珍露才看清少年的嘴角两边有着明显的菱形伤疤。

    宛若皑皑雪霜般的纯白长发披落于肩头,青绿色的双眸仿佛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宫崎珍露:“……”

    这年头的绑架犯还要看脸录取?

    宫崎珍露并未放下防备,抄起床头柜的透明雕花花瓶直指绑架犯少年,狼藉满地的玫瑰和暗绿色枝叶狼狈不堪。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绑架犯少年懒懒地瞥她一眼,仿佛目标并不是她:“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

    “……啊?”

    宫崎珍露的神经中枢仿佛被桎梏住,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宫崎珍露接连后退几步保持警惕姿态,强忍住发颤的声线,梗起脖子以质问的口吻对待绑架犯少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

    绑架犯少年懒得理她,那双青绿色的漂亮眼眸瞥过来的目光仿佛是凉飕飕的利刃。

    “如果你敢出门乱跑。”

    敢给「总长」添麻烦的话。

    三途春千夜拖着步子缓缓靠近宫崎珍露。

    三途春千夜节骨分明的手骤然握拳,咔嚓作响的清脆声异常森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目光凛然如刀。

    “我不介意在这里干掉你。”

    宫崎珍露瞪大双眼,后退一步增大距离。

    “我、我男朋友可是东卍的总长,东卍!你没听错!你要是敢在这里杀我你就死定了!”

    令宫崎珍露不可置信的是,一提到「东卍的总长」,她看到了绑架犯少年眼中除了嫌弃冷淡以外的其他情绪。

    是那种……恼羞成怒的羡慕?

    但总觉得,还包含了那么一点点嫉妒呢?

    真是糟糕的形容词。

    没想到绑架犯少年一开口,更加坐实了宫崎珍露的可笑想法。

    “总……那他的眼光真是比稀泥还差。”

    宫崎珍露:?

    绑架犯少年一跃而下,轻松落到二楼的草地上。清瘦颀长的身影逐渐被灰暗的朦胧吞噬,最后消失在雨幕中。

    窗台之上少女的脸在雨幕弥漫下宛如一副诡谲的浮雕油画。

    宫崎珍露收回视线,思绪万千。

    刚刚的绑架犯少年并非绑架犯,那么……

    他前来告知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善意提醒吧,看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都觉得不像是会管她一个陌生人死活的人。

    比起善意提醒,宫崎珍露甚至倒愿意相信绑架犯少年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才提醒劝告。毕竟,刚刚一提「东卍的总长」,绑架犯少年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

    毫无线索,毫无背景。

    这让她怎么猜?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下午好珍露!”电话那头少年清朗的声音驱散几分阴雨天气的灰沉,宫崎珍露的心情莫名跟着晴朗几分。

    “……Mikey?”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怎么了?听起来你无精打采的。”

    何止是无精打采?简直是五味杂陈。

    佐野万次郎轻笑几声:“你现在很无聊吗?”

    宫崎珍露扑进柔软的榻榻米上,将脸蛋埋进丝滑的雪鹅绒被褥里,含糊不清:“有点,龙也不在家,下雨天我又不想出门。”

    “话说,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

    “哎?!”宫崎珍露猛然间从榻榻米上站起,几分慌乱从心脏中弥漫开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在家里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宫崎珍露手慌脚乱地跑到梳妆台前,以生平最快速度简略收拾好自己。

    粉扑掩饰油头。

    两秒。

    清水冲洗把脸。

    两秒。

    喷上少许香水。

    两秒。

    “啪——”

    门被打开,佐野万次郎大大的笑容映入眼帘。

    “我来陪你了。”

    宫崎珍露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扬起弧度。

    “我谢谢您嘞。”

    佐野万次郎:“……”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佐野万次郎双眸环视屋内几圈,黑曜石般的眸子氤氲起几分警惕的意味,悄然在宫崎珍露耳梢轻声:“你哥不在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梢,泛起丝丝痒意。宫崎珍露微微退了退,触感极其敏感,支支吾吾地道:“没有。”

    佐野万次郎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宫崎珍露:?

    “嗯?”宫崎珍露狐疑地瞥了佐野万次郎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大脑一时宕机。

    佐野万次郎举起双手,神色略显心虚。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放心,我绝对是正人君子!”

    或许宫崎珍露真的不适合烘焙。

    她手下的鲷鱼烧不是糊了就是生了。

    原本纹路精致的鱼鳞在宫崎珍露的制作下形态各异,香气四溢的味道独成一派,刺鼻至极。

    以至于佐野万次郎都看不下去了。

    宫崎珍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我是真的不擅长烘焙,对不起啊Mikey。”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毁菜小能手。

    佐野万次郎神色严肃,最终下定决心。

    “那就不做鲷鱼烧了。”

    “啊嘞?”宫崎珍露看着剩余的鲷鱼烧材料,挽起袖子跃跃欲试,闻言之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不是最喜欢吃鲷鱼烧了吗?”

    再喜欢吃也做不好啊。

    佐野万次郎默默汗颜。

    不过只是不敢当着面告诉宫崎珍露而已。

    理由:会被揍。

    “没关系的。”佐野万次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鲷鱼烧,尝试失败。

    .

    客间属于日式建筑特有的清新风,檀香门墙壁中央的电视屏幕播映着当下最火的恋爱电影。

    标签已经打出了「青春」,电影名字也是满满的恋爱味。前半段的画面一直很符合青春校园感,男女主也是典型的初恋脸。

    男女主骑着单车畅游在春日中,漫山遍野的荻花宛若薄雪轻点在芦苇尖上。单车的风与欢声笑语呼呼而过,天空的蓝变化成了一场悠长的梦。

    恋爱电影,亲亲抱抱举高高当然无可厚非。

    只是从后半段不知何时起。

    下一帧,画面骤然切换成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宫崎珍露:“!!!”

    说好的青春,说好的校园呢?

    可怕的是,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时长却不短。除了不能播的东西,其余全部细节被完美地表达出,每一秒都不肯放过。

    本来宽敞偌大的客间中,空间突然变得促狭逼仄起来。

    并不流通的空气湿润而浓稠,不知不觉中氤氲着几分微妙的暧昧。

    宫崎珍露:“……”

    拍的好,下次不看了。

    宫崎珍露试图假装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投于窗外缠绵不绝的雨丝中,试图缓解气氛轻咳两声。

    “那个……”

    下颚被一双节骨分明的手骤然掐住,掰过脸蛋,打断了宫崎珍露试图缓解尴尬的话语。

    宫崎珍露怔住。

    佐野万次郎放大数倍的脸庞近在咫尺,转瞬即逝的神情中同时伴随的还有他本身的错愕,或许是脑子一热才做出这样的举止。

    大眼瞪小眼。

    佐野万次郎的眸子一片漆黑,如同素描的黑曜石色。眸底的星光点点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一抹绯红爬上他的耳梢。

    近在咫尺的距离,毫无进展的姿态。

    时间有声地流逝而过,空气渐渐流动,这一刻仿佛对方的心跳与脉搏都清晰可闻。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敏感的颈窝处,晦涩不明的黑眸遮挡住一片幽深,瞳孔却清澈如水般倒映出她的脸庞。

    宫崎珍露撑在身后沙发的双手微微发软,垂下浓如蝶翼的睫羽不去看他。

    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盯穿。

    耳边连绵不绝的电视声令人面红耳赤。

    佐野万次郎耳梢愈发滚烫,视线宛若筛落阳光般轻快向别地移开。往下移的视线在触及到她雪白如脂的脖颈时,瞳孔骤缩如针。

    提问:为什么女孩子这么白?

    窗台外似无尽头的雨不知何时渐渐按下暂停键,残留的雨滴沿着屋檐掉落在庭院布满青苔的台阶上,时间瞬间凝固静止。

    宫崎珍露阖上双眸,感受到了佐野万次郎靠近的距离。

    “……”

    良久没有动静,脸庞上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佐野万次郎喷洒的气息。

    宫崎珍露:?

    正疑惑之际,脖颈处覆上泛着凉意的柔软夹杂着温热的气息,敏感的肌肤明显受到了吸力。

    这……什么?

    宫崎珍露猛然睁开双眸。

    一颗毛茸茸的金发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正是脖颈处传来特殊感觉的始作俑者。

    “啊——”宫崎珍露瞪大双眼。

    佐野万次郎浑身一僵。

    当他在目光触及到她雪白的脖颈时,再意识回笼之时竟然已经神差鬼使地吻了上去。

    佐野万次郎在内心爆了句粗口。

    Shit。

    两人如同烫手山芋般猛地推开对方。

    宫崎珍露大怒,内心的火山灰伴随着岩浆爆发:“混蛋!你在干什么?!”

    过分了!怎么可以……?!

    佐野万次郎桎梏住她的手腕,正当防卫。

    无法挣脱的力道摆在那儿,虽然佐野万次郎克制了力度并没有弄疼她,但宫崎珍露却怎样也挣脱不开。

    宫崎珍露黑脸警告。

    “放开,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佐野万次郎内心倒塌。

    “珍露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佐野万次郎仿佛听到了天使的呼唤声。

    得救了。

    佐野万次郎缓缓舒出一口气。

    宫崎珍露猛然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手慌脚乱地将佐野万次郎连拖带推地赶进房间,眼神警告他闭嘴:“我哥回来了,你给我藏好。”

    佐野万次郎笑得明朗:“放心吧珍露。”

    宫崎珍露皮笑肉不笑:“等我回来还是要杀你。”

    ……

    宫崎龙也皱着眉在玄关处盯住拖鞋沉思。

    “珍露,你没有觉得玄关的拖鞋摆放位置变化了吗?”

    宫崎珍露噎住,颇为心虚地慌张移开视线,轻咳两声以来掩饰:“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出门买东西吧,回来的时候弄乱了。”

    可恶,龙也怎么这种时候如此心细。

    宫崎珍露故作镇定地摆摆手,不以为然。

    玄关处浮雕框的明镜清晰倒映出周遭万物,宫崎珍露一个不经意的目光瞥过,下一秒骤然瞳孔骤缩如针。

    她她她,她脖子上有一块小小的殷红!

    一定是刚刚佐野万次郎干的。

    宫崎珍露目光移到房间紧闭的纸木门上,仿佛要将其盯穿,再将房间里的人暴揍一顿。

    宫崎珍露佯装不经心地用长发遮挡住脖子上的小草莓。

    遮完还不完瞥一眼宫崎龙也。

    瞥去的眼神在半空中碰撞。

    宫崎珍露心中警铃大作。

    糟了。

    “哎呀……哥,我先回房间了!”

    “等会儿!”

    宫崎龙也蹙起眉头,缓缓靠近。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一丝严肃,紧盯着她被长发遮挡住的脖颈。

    “你脖子上是什么?”

    咫尺之距的距离,宫崎龙也拨开宫崎珍露的长发。鲜艳的殷红色明晃晃地刻在肌肤,雪白的脖颈上更加鲜明夺目。

    宫崎龙也:“!!!”

    宫崎珍露:“!!!”

    死定了。

    她死定了。

    她宫崎珍露死定了。

    佐、野、万、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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