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追求张穆的时候我于他而言还只是个知晓名字的同学,仅此而已。

    若是盲然就去表白,一来他不会答应,二来引起不快,普通同学关系都稍显尴尬。

    那时我天天暗中收集张穆的信息,记得有一次市里期中统考,每个人的座位签上都有打印好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我看自己考场的时候,习惯性就把张穆的也看了。离我很近,就隔了两个考场。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就生成了,最后一科考完了就放周末,大家铃一响就匆匆交卷离校。不多时,考场就只有零星几个人了。

    我默默收好东西,慢吞吞挪到张穆的考场,那个教室只剩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考场的还是这个班上的。

    想来也不认识我,我自我安慰,又一个一个找,很快就找到张穆的座位。

    我坐上去,感受了一下张穆在这里考试时的风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只有和张穆有关的东西才能医好。

    座位签是用胶水粘的,在木桌子上不太好揭。我用尺子一点一点地剥,生怕剥坏了。

    后来那个座位签被我用胶带封起来,放在了文具袋里。可能是打印的墨水的原因,它自己慢慢褪了颜色。

    不过在还能辨认的时候,我就拿给我的同桌看了一眼,他一下就明白我喜欢张穆了。

    这可算得上大八卦,我和同桌高一也是一个班的,关系不错,他答应替我保密。也可以当我的僚机。

    同桌是个颇有些爱好文学的人,闲暇时候就写着东西,元旦前在学校的下午照例是班级元旦晚会,可以报名节目。

    同桌想自己写一个剧本,邀请几个同学一起演舞台剧。

    我心下一动,鼓动他邀请张穆一起来演,同桌性格跳脱,也挺欣赏张穆的性格,俩人颇能说得上几句话。

    起初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同桌在寝室就和男生们说过了,张穆当时表示不感兴趣。

    想来也是,他那么个科技型直男,看起来也不太会喜欢上台表演节目。

    后来我央着同桌再说说,不知怎么,张穆就答应了。

    我高兴得要跳起来,离元旦还有一个来月,排练节目什么的也可以私下有相处了。

    十二月还是很冷,我们会到顶楼的一些空教室里排练,虽然有好几个人,我也不一定能和他说得上话,心里就是甜滋滋的。

    有时候下午排练耽误了午饭,我们几个就一起点外卖。吃饭的时候大家会聊聊,聊天什么的我最擅长了,虽然不一定回他的话,但我能说得上,接得上的都尽量讲。

    刷存在感嘛,他在班上有个三人小团体,平时一起约饭的。一个是话比他还少的王跃,一个是活泼一些的胖子。

    胖子社交圈广,谁都能说两句,张穆和王跃就比较高冷。

    我叫颜妤,外号是“鲶鱼”,班里熟悉的人都那么喊,但张穆从没喊过,因为他话少,跟我关系也没近到这个程度。

    有一次早上从寝室出来,我早看到他们了,但就我一个人,也不好打招呼,怕张穆这高冷的性子直接不理我。

    于是加快步子假装没看见走到前面去,到班外面的走廊时,他们仨就走在我后面,胖子高兴地叫我:“鲶鱼!”

    我转身,张穆抬头看了我一眼,直觉感到他有点不高兴。我和胖子说那个舞台剧剧本修改的事,我欠了欠身边说话边等了他们两步,等他们离我两步来远的时候才提步同拍走。

    期间只有我和胖子聊,王跃高冷惯了,但张穆脸色好像就不太好,到班级门口分开的时候连招呼也不和胖子打,独自走到座位上。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当然没敢往吃醋上猜,这太离谱了,只是担心他发生了不开心的事。

    下午排练的时候我们点了外卖在班里吃,之前关注张穆的时候,听过他在班里多媒体上放的歌。

    回家一个一个下了反复听,推荐那里就都是这些风格。

    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要不要听歌,几个女生和胖子都说可以,然后我打开手机,放了他很久之前在班里多媒体上放过的一首,然后我边放边说:

    “最近特别喜欢这首。”

    张穆闻言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心里想:

    这题答对了。

    那天排练顶楼风特别大,我和他被我同桌派去拿道具,走到风口的时候我转到里侧去,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仰着头笑着说:

    “借你挡个风。”

    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风口,他自己挪到外侧去了。我心想:孺子可教也。

    我和同桌关系不错,一下课就打闹一下,后来不知怎的,我出去一会儿一回来,张穆就会坐在我的座位上和我同桌聊天。

    我以为两男生关系进步了,想着这样同桌也方便当我的僚机,还挺高兴。

    有一次晚自习前张穆还坐在我位置上,我就去催,他说要不我们换座位吧,我和他还要聊会儿。

    后来在晚自习又换过两三次座位。那时候他同桌是个内敛的女孩,叫李娟。有一次他又要换座位,拿着书问李娟今天有些什么作业。李娟说:

    “物理,化学,数学……”

    我就笑了,说这怎么听得懂。

    他不耐烦地说:“我听得懂,李娟你继续。”

    我一下子挺难过的,感觉自己好像连难过的立场都没有。但是情绪上来了也不好下去,就硬着头皮回去说,不换了。

    当时我和同桌的位置是靠窗第一桌,我的座位在里面,张穆已经坐进去了,同桌也挺欣赏张穆的,特别不理解我的想法。

    问我为啥又不换了,我说:

    “我就是不想换了,你赶紧让开让张穆出来,我坐回去了。”

    同桌那天看不懂我的眼色,以为我和他闹着玩呢,就嬉皮笑脸说:

    “不行,我要和张穆天长地久。”

    平时我肯定和他笑着打闹,但今天实在没心情,张穆也抬眼看我和他讲话。

    我听着打铃上晚自习了,就推了推同桌,让他赶紧起来。周围同学也都窸窸窣窣坐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年级主任就蹬着鞋感觉要走进班里,声音停在门外,我心里一急,这被看到了要被扣分的呀。

    我就赶紧推同桌让他往里面坐,我想挤一挤先坐下去再说。

    同桌个木脑袋居然没反应过来,但我屁股已经落下去了,伴随着开门声,我一屁股坐在同桌腿上。

    那一刻定格下来肯定十分精彩,因为我没坐到板凳的时候,觉得脸刷一下就白了。扭头去看张穆,他的脸阴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果开门进来的是同学,我几乎是坐下去就站起来了,这一出搞得同桌也很尴尬,赶紧退出来,张穆也沉着脸走得利落。

    此后就再也没提过换座位。我和张穆又回到了最开始不甚熟悉的状态。

    十二月初考了次月考,中旬出成绩单,那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下午的时候班上留了十几人用多媒体看电影。

    张穆也在,看电影的时候大家为了看得清楚些都往前坐,张穆坐第一排,同桌也是,和张穆隔了条走廊。

    我晃晃悠悠到张穆后面的位置坐着。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电影才放没多久,班上五十多个学生,我考了四十名。

    确实是史无前例的低分。

    张穆照例大喇喇名列前茅,我看着和他的差距,尽管现在我们只隔了一张桌子,但仍然觉得好遥远。

    我一向在大家面前都是自我调侃的乐天派,这时候也只能笑着说:

    “这个成绩被我妈看到了,可能得断条腿。”

    同桌听到了就回我:

    “回去你就把成绩单拍在桌上,不就断条腿?鲶鱼哪有腿?”

    我被逗得笑了一下。同桌看我没啥问题也转回去看电影了。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一直埋着头死死盯着成绩单。

    “别看了,看不出一朵花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抬头看着侧过身的张穆,突然又觉得我和他的距离应该也不远。

    我装作轻松地说:

    “我倒想看出一朵花来,可惜这破成绩看不出来。”

    张穆伸手拍了两下我面前的成绩单,也不说其他的话,只说了句:

    “先看电影。”

    我顿时觉得很温暖,可能已经魔怔了,张穆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我从濒死的氛围里喘过气来。

    下午六点半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好像有集体活动,一个男生说该走了,其他几个就纷纷起身。

    我一直看着张穆的背影,像之前的每一次。

    他走在最后,瘦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却突然回头,我还来不及收回目光,他定定地看着我说:

    “要一起去吗?”

    这时候他要去地狱我肯定都会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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