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白云山
议事厅中。
“你说是明姑娘察觉了小薛身上味不对儿？”赵大人端着酒盏，一脸讶然问。
薛景：“.......”。
赵大人乘坐牛车，甫一过来，便被请来了前院，门扉与窗扉皆大敞着，四处漏风的堂屋。
苍老的面容上，一脸的不情不愿，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挑挑拣拣的寻了个地方坐下，紧接着，同随行的下属要起了碳火、酱菜、醩鹅.......
与烧刀子。
想及牛车缓慢，府尹大人大约是从清晨直睡.......坐到了下午。
或许真是没有用过午膳。
薛景向后摆了摆手，好脾气吩咐仆从，将昨日因霍大人而没有吃上几口的醩鹅端上了桌来。
赵大人：“........”。
他就着醩鹅，喝着烧刀子。
手因长期酗酒，难以自控的抖了起来。
好一会儿沉默，薛景招呼着随行的皂吏，也不管赵大人听没有听。
两人有来有往、声情并茂的同府尹大人说起了案情。
经过几日的跟踪与排查，他们基本摸清了人血馒头制造与贩卖流程。
这些人血馒头，由人统一制作，再经由县里似李员外之类几个大户，分别售卖。
到了眼下，买卖的地点与参与的人，皆被京兆府的暗桩监视了起来。
捉与不捉，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说到这儿时，赵大人仿若未闻一般，自顾自吃着醩鹅。
直到钱捕头，不知是真心佩服，还是有意逢迎，一脸恭维同赵大人道。
“多亏了明姑娘见微知著，察觉了薛.......”
他说到了这儿，觑见了到薛大人僵掉的面容，忙改口说道：“……卑职身上气味不对，这才发现了那管家父子惨遭杀害，竟是另有隐情。”
赵大人：“.......”。
他几乎要埋进酒盏中的脸倏然抬了起来，一脸诧异问，“你说是明姑娘察觉了小薛身上味不对儿？”
老人问这话的工夫，手中的酒盏“啪”一声搁在桌上，满面征询的看向了几人。
紧接着问，“这明姑娘何许人也？”
“既参与进案件，怎不传她过来？”
这话出口，才似倏然想了什么一般，浓眉一竖，厉声问，“霍启人呢？”
“怎不见他来迎我？”
“是不想干了不成？”他沉下了嗓音道。
霍启：“.......”。
回应他的薛景突兀的咳凑声，等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抬起了脸朝外看去。
便见他口中不想干了的霍大人，与一少女一派泰然，站在了大敞门扉处。
赵大人：“........”。
他讶然的睁圆了双目，可也仅仅是惊讶了一会儿工夫。
快速的换了副面孔，一脸关怀的朝门扉处道：“
霍启过来，即刻换了张小脸，亲切道：“小霍，没有来迎本官，是不是生病了啊？”
“在外办案，要注意身体啊。”
霍启：“.......”。
竟是在眨眼之间，便似变戏法似的换了张脸。
薛景：“........”。
..........
许是年关将近，人血什么不大吉利，暗桩摸查几日，并不见有人交易。
自然是一点儿进展也无。
赵大人捏着胡须想了许久，最终做出了决策，已经在京兆府视线之下的人，由暗桩与捕快轮流监视即可。
其余的摸查，便暂停下来。
在外办案多有不易，大家便在这桩子上，好好的过个除夕。
他心中已有了章程，便站起了身来，似怀孕的妇人般，摸着自己肚腩，扬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本官有几句话说........”
霍大人：“........”。
京兆府皂吏们：“.........”。
.........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京兆府众人暂且松下了心弦，各自回到了自己居所。
明月自发现那珠花不同寻常之处，便由赵大人首肯，随着众人一起办案。
她坐在了临窗的书案旁，边听着赵大人说话，边看着霍大人奋笔疾书。
不一会儿，便填满了整页纸张。
阵阵墨香萦绕鼻稍，少女凝视月白宣纸之上，苍蝇般大小，颇有章法的黑点，好奇不已。
姑娘眸光似鸦羽一般，划过他面容。
霍大人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心跳已然凌乱，面上却是一点儿不显。
他一页写完，撂下了毛笔，眼皮抬也不抬，轻声解释，“管家李安福与其子李俊死亡一案勘验爰书。”
他简单介绍了句，考虑到少女弱不禁风，连杀鸡或许都没见过。
又怎会喜听杀人案件呢........
便点到为止，没有细说下去。
却未想，他这话落下，少女紧接着便道：“两人尸体放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
霍启：“........”。
他讶然抬眸，看向了少女。
那一日，在松柏林中发现管家父子，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小姑娘见着了宛如僵尸两人尸体，只怕会疯。”
而一刻钟后，少女在前院倒座房中，见着了皮包骨头似的李安福与李俊。
不仅未疯，还一脸的跃跃欲试。
...........
前院正门位置，靠右的倒座房中，管家父子的尸体由里朝外，摆在了板床之上。
因屋中停放着尸体，倒座房的窗扉大敞了开来。
寒风经敞开窗扉呼啸而过，如泣如诉，便是尸体之上白布还未掀开。
在场之人，已觉不寒而栗。
霍大人深看着少女面容，再三确认过后，吩咐仵作掀开了白布。
两人皆由仵作验看过了，连呈文都出了几份，身上的衣物早被除去。
明月垂眸看去，入目便是两人赤条条的上身。
两人皆被放干了血，明明已经皮包骨头了，其上的管状经络，却清晰可闻。
恐怖至极。
霍大人既觉诧异，又觉担心，眸光时不时便瞟向少女一眼。
可姑娘秀眉轻蹙，绝美的面容之上满是嫌弃，并不见一点儿惧怕之意。
霍大人凝视着人儿，若有所思。
便是这一会儿工夫，少女以手掩鼻，走近了几步，
略看了两眼。
忽伸手指着李俊的后脑勺处。
仵作愣怔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过来，两人合力将人翻了过去。
死者后脑勺上钝器击打过的伤口露了出来。
这处，是致命伤，早查验过了不止一次。
一仵作适时出声，“两人先经钝器杀害，紧接着被利刃割喉，放干了血，抛尸于松柏林中。”
这边已经解释完了，少女凝视着伤口，一点儿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在场之人，一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霍启：“.......”。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看便知，小姑娘不喜这屋中气味，屏息敛声。
并不愿张口说话。
霍大人长吐息了声，随即吩咐出声，“取烧开过的清水过来，再用竹篾片刮取死者创口处的血痂，置于水中。”
两名仵作神色一凝，即刻照做了起来。
一盏茶工夫过去，置于清水的血痂全然融化，些许泥土与浅白色灰尘沉淀了下来。
是香灰！
一仵作肯定说道。
极少的一点儿，混在了死者创口的血液之上，仅凭目力，是看不出来的。
有了这一发现，霍大人倏然想起，暗桩扮作买家，查出来的交易人血之地，便有一处或有香灰。
“上清观。”他说。
.........
上清观原叫上清宫，位于洛阳城以南白云山上，供奉着吕祖吕洞宾。
民间又称吕祖庙。
与本朝皇家道场白云观同在白云山上，却是一东一西两个位置。
白云山绵延百里，两座道观亦是相距百里。
白云山？
会这般巧么？
不说从上回看穿了狐狸精伪装，差点便将她捉住的狐仙了。
京兆府摸查了几日，再没有这妖的一点儿信息。
而这妖，便是失踪在白云山的茫茫山林中。
这人，便仿若凭空冒出来的般，又凭空消失了。
再说明姑娘，说是生在白云山，长在白云山。
却既无亲眷，又无邻居。
细究起明姑娘来历，竟也是说不清楚。
薛景想及此处，心中隐约不安，顾不得前两日夜里与霍大人的口角之争，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扯了扯霍大人衣袖。
将人领至一处雅致角落，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在霍大人耐心耗尽之时，用极低的嗓音道：“你觉不觉得明姑娘的来历有点儿古怪？”
议事厅中。
“你说是明姑娘察觉了小薛身上味不对儿？”赵大人端着酒盏，一脸讶然问。
薛景：“.......”。
赵大人乘坐牛车，甫一过来，便被请来了前院，门扉与窗扉皆大敞着，四处漏风的堂屋。
苍老的面容上，一脸的不情不愿，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挑挑拣拣的寻了个地方坐下，紧接着，同随行的下属要起了碳火、酱菜、醩鹅.......
与烧刀子。
想及牛车缓慢，府尹大人大约是从清晨直睡.......坐到了下午。
或许真是没有用过午膳。
薛景向后摆了摆手，好脾气吩咐仆从，将昨日因霍大人而没有吃上几口的醩鹅端上了桌来。
赵大人：“........”。
他就着醩鹅，喝着烧刀子。
手因长期酗酒，难以自控的抖了起来。
好一会儿沉默，薛景招呼着随行的皂吏，也不管赵大人听没有听。
两人有来有往、声情并茂的同府尹大人说起了案情。
经过几日的跟踪与排查，他们基本摸清了人血馒头制造与贩卖流程。
这些人血馒头，由人统一制作，再经由县里似李员外之类几个大户，分别售卖。
到了眼下，买卖的地点与参与的人，皆被京兆府的暗桩监视了起来。
捉与不捉，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说到这儿时，赵大人仿若未闻一般，自顾自吃着醩鹅。
直到钱捕头，不知是真心佩服，还是有意逢迎，一脸恭维同赵大人道。
“多亏了明姑娘见微知著，察觉了薛.......”
他说到了这儿，觑见了到薛大人僵掉的面容，忙改口说道：“……卑职身上气味不对，这才发现了那管家父子惨遭杀害，竟是另有隐情。”
赵大人：“.......”。
他几乎要埋进酒盏中的脸倏然抬了起来，一脸诧异问，“你说是明姑娘察觉了小薛身上味不对儿？”
老人问这话的工夫，手中的酒盏“啪”一声搁在桌上，满面征询的看向了几人。
紧接着问，“这明姑娘何许人也？”
“既参与进案件，怎不传她过来？”
这话出口，才似倏然想了什么一般，浓眉一竖，厉声问，“霍启人呢？”
“怎不见他来迎我？”
“是不想干了不成？”他沉下了嗓音道。
霍启：“.......”。
回应他的薛景突兀的咳凑声，等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抬起了脸朝外看去。
便见他口中不想干了的霍大人，与一少女一派泰然，站在了大敞门扉处。
赵大人：“........”。
他讶然的睁圆了双目，可也仅仅是惊讶了一会儿工夫。
快速的换了副面孔，一脸关怀的朝门扉处道：“
霍启过来，即刻换了张小脸，亲切道：“小霍，没有来迎本官，是不是生病了啊？”
“在外办案，要注意身体啊。”
霍启：“.......”。
竟是在眨眼之间，便似变戏法似的换了张脸。
薛景：“........”。
..........
许是年关将近，人血什么不大吉利，暗桩摸查几日，并不见有人交易。
自然是一点儿进展也无。
赵大人捏着胡须想了许久，最终做出了决策，已经在京兆府视线之下的人，由暗桩与捕快轮流监视即可。
其余的摸查，便暂停下来。
在外办案多有不易，大家便在这桩子上，好好的过个除夕。
他心中已有了章程，便站起了身来，似怀孕的妇人般，摸着自己肚腩，扬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本官有几句话说........”
霍大人：“........”。
京兆府皂吏们：“.........”。
.........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京兆府众人暂且松下了心弦，各自回到了自己居所。
明月自发现那珠花不同寻常之处，便由赵大人首肯，随着众人一起办案。
她坐在了临窗的书案旁，边听着赵大人说话，边看着霍大人奋笔疾书。
不一会儿，便填满了整页纸张。
阵阵墨香萦绕鼻稍，少女凝视月白宣纸之上，苍蝇般大小，颇有章法的黑点，好奇不已。
姑娘眸光似鸦羽一般，划过他面容。
霍大人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心跳已然凌乱，面上却是一点儿不显。
他一页写完，撂下了毛笔，眼皮抬也不抬，轻声解释，“管家李安福与其子李俊死亡一案勘验爰书。”
他简单介绍了句，考虑到少女弱不禁风，连杀鸡或许都没见过。
又怎会喜听杀人案件呢........
便点到为止，没有细说下去。
却未想，他这话落下，少女紧接着便道：“两人尸体放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
霍启：“........”。
他讶然抬眸，看向了少女。
那一日，在松柏林中发现管家父子，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小姑娘见着了宛如僵尸两人尸体，只怕会疯。”
而一刻钟后，少女在前院倒座房中，见着了皮包骨头似的李安福与李俊。
不仅未疯，还一脸的跃跃欲试。
...........
前院正门位置，靠右的倒座房中，管家父子的尸体由里朝外，摆在了板床之上。
因屋中停放着尸体，倒座房的窗扉大敞了开来。
寒风经敞开窗扉呼啸而过，如泣如诉，便是尸体之上白布还未掀开。
在场之人，已觉不寒而栗。
霍大人深看着少女面容，再三确认过后，吩咐仵作掀开了白布。
两人皆由仵作验看过了，连呈文都出了几份，身上的衣物早被除去。
明月垂眸看去，入目便是两人赤条条的上身。
两人皆被放干了血，明明已经皮包骨头了，其上的管状经络，却清晰可闻。
恐怖至极。
霍大人既觉诧异，又觉担心，眸光时不时便瞟向少女一眼。
可姑娘秀眉轻蹙，绝美的面容之上满是嫌弃，并不见一点儿惧怕之意。
霍大人凝视着人儿，若有所思。
便是这一会儿工夫，少女以手掩鼻，走近了几步，
略看了两眼。
忽伸手指着李俊的后脑勺处。
仵作愣怔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过来，两人合力将人翻了过去。
死者后脑勺上钝器击打过的伤口露了出来。
这处，是致命伤，早查验过了不止一次。
一仵作适时出声，“两人先经钝器杀害，紧接着被利刃割喉，放干了血，抛尸于松柏林中。”
这边已经解释完了，少女凝视着伤口，一点儿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在场之人，一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霍启：“.......”。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看便知，小姑娘不喜这屋中气味，屏息敛声。
并不愿张口说话。
霍大人长吐息了声，随即吩咐出声，“取烧开过的清水过来，再用竹篾片刮取死者创口处的血痂，置于水中。”
两名仵作神色一凝，即刻照做了起来。
一盏茶工夫过去，置于清水的血痂全然融化，些许泥土与浅白色灰尘沉淀了下来。
是香灰！
一仵作肯定说道。
极少的一点儿，混在了死者创口的血液之上，仅凭目力，是看不出来的。
有了这一发现，霍大人倏然想起，暗桩扮作买家，查出来的交易人血之地，便有一处或有香灰。
“上清观。”他说。
.........
上清观原叫上清宫，位于洛阳城以南白云山上，供奉着吕祖吕洞宾。
民间又称吕祖庙。
与本朝皇家道场白云观同在白云山上，却是一东一西两个位置。
白云山绵延百里，两座道观亦是相距百里。
白云山？
会这般巧么？
不说从上回看穿了狐狸精伪装，差点便将她捉住的狐仙了。
京兆府摸查了几日，再没有这妖的一点儿信息。
而这妖，便是失踪在白云山的茫茫山林中。
这人，便仿若凭空冒出来的般，又凭空消失了。
再说明姑娘，说是生在白云山，长在白云山。
却既无亲眷，又无邻居。
细究起明姑娘来历，竟也是说不清楚。
薛景想及此处，心中隐约不安，顾不得前两日夜里与霍大人的口角之争，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扯了扯霍大人衣袖。
将人领至一处雅致角落，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在霍大人耐心耗尽之时，用极低的嗓音道：“你觉不觉得明姑娘的来历有点儿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