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门前的灯光谈得上璀璨,这个点也有不少和林舒一样在门口等车的男男女女。

    一行人就这么堵在路口,莫名引得周遭的路人围上来,企图一探究竟。

    女人的眼睫颤了颤,唇瓣微张,头脑空了半天才回了句:“不用了。”

    “上车,除非你想和你身边这个醉鬼露宿街头。”

    李约年呆愣愣的似是被眼前的男人唬住一般,还真信了他的话,扭头就对林舒说:“我不要露宿街头,求你。”

    车速很快,窗外的景色近乎不清。江淮煦照着这速度开了几分钟的车程后就被陈闻飞来的眼刀子闪击了,委屈地默默降下速度。

    什么人啊?他还没提自己表白不成就失恋的事呢,他也很委屈好吧。

    后视镜能清晰地观察到后方的情况,林舒侧头看向窗外,自上车后就再也没有交流,只能通过她时不时扭头查看和她同行那姑娘的动作来推测,这人只是单纯不想交流。

    江淮煦的视线在她和陈闻身上游走,摸不清这两人的关系。

    他的疑惑在于自己作为陈闻最好的兄弟,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的存在?

    “上午见到你时,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称呼呢?”

    江淮煦还是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主动挑起了话题。

    “林舒。谢谢你们今晚送我我们回去。”林舒言语间带着礼貌和疏离,还夹杂着一丝不对劲。

    话是对着人江淮煦说的,一旁的人倒是接地迅速:“不客气,毕竟是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林舒听完这话后蹙着眉,怎么这人说话的语气听着这么让人不爽呢?

    于是她再次选择闭嘴。

    江淮煦还没见陈闻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过话,可话题起了此刻必然乘胜追击。他刚准备张嘴,副驾驶的那人又出声了:“你话怎么这么多?”

    啧——

    江淮煦无奈地摇摇头,行,陈闻你小子来这套。他有预感,日后有好戏看了。

    林舒强忍眩晕感,闻声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男人的半边脸。

    和记忆中的他相较,更利落锋利了。  这莫名奇妙的相遇,谁也没主动搭话,林舒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那件事之后,他俩突然就成了见面也无法好好叙旧的关系了,谁也无法心平气和。

    又或者此刻她也可以追问,不知是那熄灭了近十年的火气在清晰地见到这人之后便再次燃了起来,还是她早已变了,不再遇事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求得一个答案。

    二人下车前江淮煦见陈闻在副驾驶上没半分表示,好似刚刚冲动下车胁迫人上车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问林舒需不需要帮忙,后座的人忙说不用。

    “还是很感谢你送我们回来,有空请你吃饭。”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陈闻的神经,在林舒说完话之后便听他嗤了一声,男人闭着眼假寐,看着讨人嫌。

    江淮煦目送林舒和李约年上楼后才开车离去,回程的路上,忍了大半天的他如同解封的疯牛一般。

    “你可不是会大晚上好心送人姑娘回去的人啊?”

    “难道你是?”

    陈闻面上没见太多情绪,江淮煦只当他恋恋不舍。

    “作为兄弟,我们的信任呢?说好永存的!”

    “你和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不是喜欢人家?”

    江淮煦这会儿已经兴奋地忘了自己在酒馆里说要追求人家的话了,只顾着连连抛出问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没戏。”

    陈闻冷不丁一句话似给他身上泼了大盆冷水,冰到嘴边的话都止住了。

    “什么叫没戏啊?有男朋友了?”

    “她要结婚了。”

    这消息一出也算是把江淮煦雷得外焦里嫩,眼下欲言又止。半天脑子抽了一般,来了一句:“现在离婚率挺高的。”

    副驾驶上的男人瞥了一眼正开着车的江淮煦,谁知这一眼给他看得毛骨悚然,说话都磕巴上了:“看,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事实,当然也没有咒人家的意思。”

    “不过,你也没否认吧。”

    “……”

    夜空里看不到半点星光,留给他的只剩沉默。

    半弧形的窗子还半开着,夜里刮起风,穿过方形的窗子,送进屋来便失了形状,凉透了整个背部。

    喝了酒的缘故,林舒对水变得渴求,猛灌了几杯之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端放在床头。

    朋友感情上的事盘旋在她心里良久,总不得解法。甚至可以说林舒此时对周恒的厌恶要远胜于李约年这个当事人,毕竟周恒之于她现下只剩百分百厌恶。

    一个问题左右不得解,原来一个人不爱也能绑着对方过八年,在遇到所谓的真爱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

    又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自嘲一笑,她还是抱着她的研究过一辈子吧。

    凉白开滑过食道,连着心脏也变得麻木。

    窗外的月光皎洁,夜间路面上仍有不少车辆驶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拖鞋的踢踏声在耳边响起,李约年见林舒房门没关直接走了进来。

    酒醒后脑袋还昏沉沉的,晃悠着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躺下。

    “是我失恋了怎么还成你失眠了?”  这话说得几分玩笑,李约年见她还发着呆,主动开口询问:“是在想刚刚那人吗?”

    这话像是触碰到林舒身上的开关一般,这人机械地转过身来:“你不是醉了吗?”

    林舒惊讶于她的酒品,同时也不想让朋友觉得是他们的负面情绪给自己带来了压力,只好转移注意。

    “那这是不能说的故事咯?”

    林舒视线又转自窗外,声音还带着几分空灵和沙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通常这种开头一般故事很长,李约年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的话......那我问你答?”

    林舒总认为自己不擅长安慰人,也曾设身处地想过,情感的伤害永远只能靠自己走出去,别无他法。

    李约年的提议自然不错,正好有新的话题就不必在分手这件事上思虑过多。

    “你问。”

    “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中。”

    “哦~青葱岁月,白月光咯?”

    “没有的事。”

    “那就是恋人未满咯?”

    “也没。”

    “你认真的吗?难不成是死对头?可你们的气氛明显不对啊!”

    李约年的问题一个紧接一个的抛出,她答得出乎意料的顺畅,甚至于在眼前人问道:“多久没见了?”

    “十年。”

    答案多么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李约年直言还说你俩没什么,这种问题也是能秒答的吗。

    当分隔的时间被提及,气氛也变得敏感起来。

    确实是十年,因为这是林舒高中毕业的第九年。未曾想到,十年后,他们又在同一片夜空之下,只是物是人非。

    李约年认识的林舒总是沉默倾听,现在的她已经比最初认识的时候性情好多了,她望着林舒沉默的背影,渐渐隐去身影,给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情感牵绊还需要自身来化解才能终得解决,她知道,等林舒想明白的那一天,故事自会和她说。

    机场往来的人络绎不绝,陈闻的视线没有刻意在人群里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只等周遭的气氛渐渐发生改变才将凝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移开。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上去,甚至还打上了发胶。只是那黑一道白一道的皮肤一眼便让人忍不住猜测他近期的活动,一身蓝色长款风衣,衬得整个人又黑上了几分,目光所及之处还有这人搭在行李箱拉杆上黢黑的手背。

    “闻哥!”

    嗓音清冽如甘泉,少年感十足。

    这会儿陈闻依旧在上下打量魏东来这一身装束,上挑的眉代替他将疑问宣示。

    眼前人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晃过自己的左手,银白色的素戒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不过魏东来的炫耀似是没有给陈闻带来任何的震惊,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热汤腾空的水汽氤氲在汤碗上空一小方天地里,男人那早有预料的模样叫魏东来不解,甚至可以说是大为震撼。

    “我和一一的事也才确定不久,你从哪儿知道的?”

    “你说……谁?”

    “盛一一也就那么一个盛一一。”

    男人提及盛一一时,鬓角后的耳尖竟泛起点点红晕,话也越说越小声。

    “……你不是在非洲吗?”

    是啊,人是在非洲,但不妨碍魏东来的心思天天在海城飞。他正了正神色,表情瞬间变得正经而严肃:“和你说一事。”

    “你可别和我说你和人闪婚了。”

    陈闻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又听着像如果真如我所说怕是承受不住的样子。

    魏东来表情复杂,三番两次欲言又止:“……这事儿你猜对一半,是要结婚了,但不是我。”

    他可能失聪了,陈闻觉得自己不仅得去医院挂耳鼻喉科,心胸外科也得顺便去看看。

    不然这总是不齐的心率真叫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她竟然……要结婚了,可是那人不是还没任何消息不是吗?

    陈闻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醒过来,睁开双眼就是蘸水的那张大饼脸,鼻腔里满是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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