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叶子凡用过饭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颜征,你想跟随我父亲一起出征吗?”叶子凡坐在凳子上随意问道。

    颜征立即跪下,双手抱拳,渴望的看着对面的少女,道:“想!”

    原来,皇帝在太后和肃王的推荐下,欲派遣老镇国公嫡子叶盛出征的消息早已传遍长安城内外,颜征已听说此事。

    “此去,前路必然凶险万分,你的任务会很重,确定吗?”叶子凡话语简短,面色冷峻,犹如身处高位的独裁者,她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是却让人感觉到这一趟必然不平凡,仿佛蕴含着极大的风险。

    颜征早已见识过面前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女的雷霆手段,他知道她说出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是目光似乎更加坚定,这辈子如果不曾上过战场,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他深深记得祖父过世前,曾说过他和父亲是属于战场的,假如错过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都会陷入彻骨的后悔之中。

    颜征道:“确定,大小姐,我此去......死也无憾了!”随后便给少女磕了一个响头。门后的紫鹃紧皱着眉,手中绞着手绢。

    我看到门口紫鹃的身影,低声说道:“紫鹃该怎么办?”

    颜征瞬间抬头看向叶子凡,心想道: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小姐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无父无母,更无田产钱粮,小人......目前没能力娶紫鹃小姐。”

    “说得好!颜征,上阵杀敌,驰骋战场是你的心愿,也是出路!若能伴随父亲哥哥成功收复南方边境,活着回来,到那时,自然风光无限!”

    我缓缓站起,背过身去,又继续说道:“等你归来那日,紫鹃必会身着凤冠霞帔,等着你八抬大轿来迎娶!”

    门外的紫鹃全身仿佛被击中一般,她没想到自家小姐竟已经想到这一层,她的胸膛此刻跳的很快。

    颜征似是不敢相信,这意思是......大小姐同意了?!

    他半天没敢发出任何声音,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会来得如此快,我继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已向父亲禀报此事,向他举荐了你,他同意了。”颜征瞬间开心极了,我转瞬便泼了一盆冷水,说道:“只是进入军营之后,有才能、有实力的人不止你一个,能否让父亲注意到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颜征此刻心愿达成,激动难以言表,叶子凡的那盆冷水不但没有泼灭他的激情,反而让他露出了征服的目光,似乎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我迅速的转过身扶起他,眼含泪水,悲怆的说道:“去吧!为了你未来的妻子,为了重振你的家族,还给他们一个和平的的家园,让他们不必受到战争的摧残。”

    颜征被小小的少女震撼,他不禁流出两行热泪,看着少女的双眼,那双眼睛似乎透过自己,看到了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坎坎坷坷,似乎看到当初父亲被诬陷,全族没落的绝境,这双眼睛似乎看得懂人心!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此生得遇大小姐,实乃我幸!

    我知道颜征曾为母亲修了足以容纳百人的墓穴,这规格绝对不是普通百姓,他又熟读兵书,武艺高强,想来必定其先祖也是武将世家,只是不知何种原因没落了。

    此刻,他需要一个人为他点明方向,驱散迷雾,唤醒他心中的使命感。

    “重振你的家族!”便会成为他此刻最崇高的理想,斗志被点燃,建功立业的种子已经埋下,上了战场便不会轻易的丢了性命,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谢大小姐,请大小姐放心,此去南方,我颜征唯大小姐马首是瞻!一定尽全力保护好老爷和少爷!”颜征的目光中蕴含着沉甸甸的使命,而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轻轻点了点头,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走了出去。

    紫鹃过了一会儿走了进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小姐,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歇歇。”她忙左忙右,有些毫无头绪,连花瓶都差点打碎,我知道她心乱,便说道:“我这几日给你放假,你,去做想做的事吧!”

    紫鹃上前跪在我面前,我触碰到她的视线,她忽然止不住的流下一滴泪,我的心也好似被人捏了一下。我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钱袋,交给她道:“相信他!替我为他好好践行。”

    她点点头,起身离去。

    晴朗的早晨,宝鹊急匆匆走进房间对我说道:“小姐,前左相家,李小姐来寻你了!”

    “有请!”

    李晴岚缓步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穿一件素雅的蓝色襦衣,边缘绣有淡淡的粉色小花,清新而不失精致。面料轻薄,随着微风轻轻飘动,透露出少女的轻盈与灵动。下身搭配了一条墨色的长裙,裙子长及脚踝,裙摆处绣有一圈圈金色的波浪纹,仿佛是春日里湖面的涟漪。

    纤细的腰肢上还系这一条简洁的绸带,绸带的颜色与长裙相呼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娴静的气质。

    “听闻,你父亲即将出征了,来看看你。”说着她一挥手,身后的丫鬟便送上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她将木盒打开,送到我的面前,说道:“这是送你的!”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发簪,看起来十分精美。但是,自从我重活一世,便对这些打扮的东西不怎么上心了,前世倒是为了取悦齐朗寻遍了长安的各种饰品铺子,到最后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的心态早已不似少女那般青春了。

    我将发簪重新装好,递给宝鹊,让她小心收好。

    我上前轻轻拉住李晴岚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我知道她此刻来,是为了安慰我,毕竟现在不仅朝堂局势动荡,战场上也刀剑无眼,没有人能料到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坏事。

    看我一直皱着眉头,她拉着我的手说道:“子凡,你不要太难过了,说不定你父亲和你哥哥去了战场,如鱼得水,还能为大申朝立一个大功回来呢!”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担忧的神情,我低头笑了笑,自嘲般想道:不知道我已经经历过多少难过的事,现在早已变得坚强,不再是当年柔弱的少女。我轻轻用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安慰道:“我不怎么难过了,有你陪着好多了!”

    李晴岚听到我的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企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痕迹,但是她看到的只有少女眼中不合当前年纪的自信与成熟。

    我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渐渐到了中午,李晴岚一看外面的天色,想着还要回家吃午饭,便匆匆告辞了。

    李晴岚带着丫鬟百灵刚刚走到回廊那里,迎面便撞入了一个人的胸膛上,等她反应过来,突然发现对方正左右环抱着她,她抬头一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李晴岚突然发觉二人距离太近,忙朝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眼前男子的穿着,一身上等面料制作的白袍,身材修长矫健,难道是镇国公府上的公子?她拘谨的行了一礼,道:“李府,李晴岚,惊扰公子了。”

    叶珏刚刚练完兵,准备回家吃午饭,想着先去妹妹院子里看一看,没想到一拐弯,怀中突然撞进来一个陌生少女,他武艺卓绝,双臂正好环绕少女掌握好平衡。铺面而来的馨香顺着微风吹进了叶珏的鼻腔里,原来是前左相府的嫡小姐。

    叶珏刚刚还在和一群糙老爷们一起操练,和他们混在一起,入眼便是因长期在户外训练和战斗的古铜色皮肤。肌肉虬结的臂膀,是他们力量的象征。

    阳光下,少女的每根头发丝儿似乎都在发光,少女正因为刚刚的事满脸通红,叶珏抬头,眉如远山,唇如樱桃,震惊了刹那。

    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便咳了咳,正色道:“原来,李小姐是妹妹的好朋友,挺好,可以经常来看她!”

    李晴岚听到此话,纳闷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叶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种话,又立即摆摆手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随后一拍手说道:“是我妹!她朋友少,挺孤单的!对,她一直很孤单!”

    叶珏似乎找到了帮手一般,把自己妹妹拉了出来当理由,竟不知闺房里的叶子凡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人想我?!

    李晴岚看着他不停解释的样子,低头微微笑了起来,叶珏也跟着笑了几声,但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她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告别了叶珏。叶珏转头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裙摆随着她的移动像即将盛开的莲华一般,轻盈灵动。

    直到她转弯消失在连廊的尽头,叶珏才移开依依不舍的目光。

    一个月后,出兵的圣旨按照预期中一样送到了镇国公府,武清侯于前几日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前往南方大本营运送大批粮草,盔甲、帐篷、马皮等军需物资,所有装备大致均已配置妥当,父亲率领的主力军队择日便会立刻开拔,前往南方边境。

    临行的那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我和祖父、母亲、薛姨娘,叶初瑶以及二叔一家站在家门口送别父亲和哥哥。前一世,我身在肃王府,父亲临行之前我还在和祖父由于私做主张嫁给肃王的事情而闹矛盾,哪里会赶回家为他们送行,哪里会知道那次离开竟成永别!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颜征正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父亲和哥哥身后,我看到他安慰的眼神,点了点头。看他们一同渐行渐远,我的心竟比前一世更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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