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应该死了，但我没死。
我一睁眼，便看见眼前红着眼眶，一脸控诉的贺新朝。
他凑过来抱住我，毛茸茸的脑袋轻车熟路地埋进我肩窝，闷闷的声音里全是委屈：“江如月，大骗子，终于醒了。”
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伸手拍他：“你先给我起来。”
他扶我坐起身，我发现我正在医院病房，所有的文字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中文。
“我不是死了吗？”我问贺新朝，“我为什么会在这？”
“江如月！你还敢说！”
看来我那七天对贺新朝的幼稚认知还有些浅薄，此刻这人凶巴巴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屁孩。
和他一身肌肉十分不相衬。
从他的控诉里，我知道那天雪地听见他骂我不是幻想，他真的来找我了，怕我不赴他三日之约。
他找到我，带我回国，守在我床边，到此刻我醒来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听他控诉完，我也终于想起这昏迷的一个月期间，我做的那个梦。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一个幸运儿，有人不含私心、诚挚执着地求我不死，神明便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其中一个是晚星，她因亲情求我活着；而另一个，竟是贺新朝，因我于他的救命之恩，他便一直守在我身边，日夜与神明祈求，求我不死。
“贺新朝。”想到这，我不禁喊住面前的傻小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纯粹夸赞，却被贺新朝瞪了一眼。
刚才那阵控诉，应该是他少有的情绪不受控制；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模样：“我去给你买吃的。”
他人都走到门口了，又杀了个回马枪，紧紧盯住我：“不准乱跑！”
我无奈投降：“很饿，等吃的，绝对不跑。”
他一走，我继续回忆梦里的所有。
因为晚星和贺新朝的许愿，神明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在一年之内攻略贺新朝，让他彻底爱上我并永不变心，我便能拥有爱情、财富、家人，所有人羡慕的半生。
要么选择不攻略贺新朝，我便将不会再拥有朋友、爱情、家人和财富，碌碌无为孤独终老。
“为什么一定要攻略贺新朝？”我十分不解。
“因为他是你人生中唯一可能的爱情。”那个声音答。
“所有人羡慕的半生，半生是什么？”
“二十五年。”
我捉住他第一条选项里的bug，我不光要攻略贺新朝，还要在这半生里时刻战战兢兢，赌一个贺新朝永不变心的可能，直到我死去。
声音似乎很意外，他说：“你理解得没错，如果在这期间他变心了，你的生命就会结束。”
这是什么狗屁规则。
“这是爱情。”声音不满我的脏话。
我不可思议：“我可以不选吗？直接死行不行？”
他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做了选择，神明会给你妹妹江晚星一个很好的转世。”
好的，被拿捏了。
“行吧，”我没犹豫，“选第二个，不攻略贺新朝。”
“为什么？”声音很意外。
“贺新朝不可能爱上我，”我说得斩钉截铁，“一辈子都不可能。”
“可他祈求神明让你活着。”声音不死心。
我无语了，问：“所以贺新朝现在对我的感情是什么？”
“感激，同情，怜悯。”
这不就结了，和爱情有几毛钱关系。
11
好巧不巧，为我诊断的仍是判我死刑的那个医生。
他眼睁睁看着我的癌细胞日渐消失，到现在完全变成一个吃嘛嘛香的健康人；他眼神炽热，我心惊肉跳。
于是我给贺新朝使眼色，贺新朝直接将我顺回了家。
贺新朝的家不大不小，两室一厅，干净又温馨，很符合他一个三线男演员的人设。
“不错，”因为见识到他优秀的人品，我对他的夸赞越来越直白，“男生的家这么干净，你优质男性的人设立住了。”
他很无奈，拿剪刀剪了玄关那双粉色女士拖鞋的吊牌：“穿它吧，新买的。”
我换好鞋，贺新朝带我走进一间卧室，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
“当时走得急，只拿了重要的东西。”贺新朝打开他衣帽间的门，“我新买了一些衣服还有内衣放在这里，方便你换洗，不够再买。”
等会……
我看着衣帽间里收拾整齐的男装女装，又注意到我和他脚上的不同色同款拖鞋，终于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为什么我的衣服，放在你这里？”
“不是，为什么你要买我的衣服？”我语无伦次，“不对，你是让我住这里？”
贺新朝一脸理所当然：“你是我女朋友，你不住这里，住哪里？”
……
我无语凝噎，都回到现实生活了，这家伙怎么还没忘记这一茬啊？
“我怀孕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贺新朝莫名：“没有。”
“所以我们，”我手掌一拍，再分开，“该一拍两散了，好吗？”
“江如月，”贺新朝眉眼皱起，像看负心汉般看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我不禁怀疑自己耳朵，“贺新朝，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
“我以为，”他仍是那个眼神，“那个晚上，你主动拥抱我，就代表你接受我、相信我了。”
我两眼一黑，赶紧叫停：“将死之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怎么能算数？”
“骗子。”贺新朝紧盯我，眼里的委屈好像马上能溢出水来。
我瞪他：“好好说话！”
“用完就扔，”他又道，“忘恩负义。”
？？？？
“你，”我气结，“我怎么就……”
刚想和他辩论，我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新朝说得，没错啊……
我救了他，他为报答我，几乎做完了任何他能做的事；而我，在绝境里借他的拥抱和温暖抚慰我孤寂求生的渴望，然后一次次欺骗他，现在更要一脚踹开他。
可以说，他已经不再欠我什么，反之是我实打实地欠了他许多。
我一时无言，摸摸恍惚的脑壳：“那个，住院费，飞机票之类的，多少钱？”
人情还不清，那总归先把金钱纠纷给清了……
“你真是……”贺新朝深吸一口气，上前拉住我手腕，“你和我来。”
12
贺新朝将我按在客厅沙发上，然后在我身旁坐下。
他拿出手机，点击几下送到我面前：“你看了就知道了。”
手机上是微博的消息页面，我刚要疑惑，便看见那群红色999+下面置顶的私信id。
“星星和月亮永远贴贴。”
我念出来，瞬间酸了眼眶。
我点开这个熟悉的id，里面有数不清的私信记录，全是满星分享的日常；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就是那日偷拍的我凌乱的睡相。
这个臭丫头……
“原来，”我苦笑，“满星说的日记本，是你的私信聊天框。”
贺新朝温热的手覆上我脸颊，擦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他轻叹一声，向我解释来龙去脉。
“她发来这条消息的那天，是我和温晴分手的那天。”
“失恋的难过让我失眠，于是我正好看到她发来的私信；其实如果她不说，我都猜不到这么活泼的文字背后会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她总是提到你，说姐姐人如其名，是一个像月亮一般孤冷的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姐姐就是她心中最美的人。”
我一边听贺新朝讲，一边翻看满星的聊天记录，看见她将我情愿的、不情愿的照片都发给贺新朝，甚至滤镜十层地对我彩虹屁：
【我姐姐就是最好的人，可惜男人都不长眼；哪怕是新朝你，我也得纠结一下要不要把姐姐让给你。】
“我看到她提过很多次冰雪之国，很多次都在遗憾没能和你一起去一趟。”
【我有些后悔来治疗了，那些钱如果能和姐姐一起去一趟冰雪之国，我便没什么遗憾了。】
贺新朝揽着我，我哭得难以自控，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所以，”我抽噎着，“你是因为满星，才会去冰雪之国？”
“是的。”贺新朝说。
“江如月，”他握住我肩膀后退半步，和我平视，“那地方那么大，我却偏航遇难，偏偏落到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遇难时将死的心情，更不明白我睁眼后看到是你的震惊。”
“那一刻，我演过的所有偶像剧都黯然失色，因为我碰上了真正不可思议的缘分和命运。”
“我说要对你负责，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实意的。”
他这一通诚挚剖白，将我眼泪鼻涕一同吓住。
“你疯了。”我总结。
“知道吊桥效应吗？”我情绪平静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从这种错觉里清醒过来。”
“江如月……”贺新朝轻声喊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导致他一时失语。
我余光看见茶几上的一叠剧本，上头写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应该死了，但我没死。
我一睁眼，便看见眼前红着眼眶，一脸控诉的贺新朝。
他凑过来抱住我，毛茸茸的脑袋轻车熟路地埋进我肩窝，闷闷的声音里全是委屈：“江如月，大骗子，终于醒了。”
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伸手拍他：“你先给我起来。”
他扶我坐起身，我发现我正在医院病房，所有的文字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中文。
“我不是死了吗？”我问贺新朝，“我为什么会在这？”
“江如月！你还敢说！”
看来我那七天对贺新朝的幼稚认知还有些浅薄，此刻这人凶巴巴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屁孩。
和他一身肌肉十分不相衬。
从他的控诉里，我知道那天雪地听见他骂我不是幻想，他真的来找我了，怕我不赴他三日之约。
他找到我，带我回国，守在我床边，到此刻我醒来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听他控诉完，我也终于想起这昏迷的一个月期间，我做的那个梦。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一个幸运儿，有人不含私心、诚挚执着地求我不死，神明便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其中一个是晚星，她因亲情求我活着；而另一个，竟是贺新朝，因我于他的救命之恩，他便一直守在我身边，日夜与神明祈求，求我不死。
“贺新朝。”想到这，我不禁喊住面前的傻小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纯粹夸赞，却被贺新朝瞪了一眼。
刚才那阵控诉，应该是他少有的情绪不受控制；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模样：“我去给你买吃的。”
他人都走到门口了，又杀了个回马枪，紧紧盯住我：“不准乱跑！”
我无奈投降：“很饿，等吃的，绝对不跑。”
他一走，我继续回忆梦里的所有。
因为晚星和贺新朝的许愿，神明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在一年之内攻略贺新朝，让他彻底爱上我并永不变心，我便能拥有爱情、财富、家人，所有人羡慕的半生。
要么选择不攻略贺新朝，我便将不会再拥有朋友、爱情、家人和财富，碌碌无为孤独终老。
“为什么一定要攻略贺新朝？”我十分不解。
“因为他是你人生中唯一可能的爱情。”那个声音答。
“所有人羡慕的半生，半生是什么？”
“二十五年。”
我捉住他第一条选项里的bug，我不光要攻略贺新朝，还要在这半生里时刻战战兢兢，赌一个贺新朝永不变心的可能，直到我死去。
声音似乎很意外，他说：“你理解得没错，如果在这期间他变心了，你的生命就会结束。”
这是什么狗屁规则。
“这是爱情。”声音不满我的脏话。
我不可思议：“我可以不选吗？直接死行不行？”
他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做了选择，神明会给你妹妹江晚星一个很好的转世。”
好的，被拿捏了。
“行吧，”我没犹豫，“选第二个，不攻略贺新朝。”
“为什么？”声音很意外。
“贺新朝不可能爱上我，”我说得斩钉截铁，“一辈子都不可能。”
“可他祈求神明让你活着。”声音不死心。
我无语了，问：“所以贺新朝现在对我的感情是什么？”
“感激，同情，怜悯。”
这不就结了，和爱情有几毛钱关系。
11
好巧不巧，为我诊断的仍是判我死刑的那个医生。
他眼睁睁看着我的癌细胞日渐消失，到现在完全变成一个吃嘛嘛香的健康人；他眼神炽热，我心惊肉跳。
于是我给贺新朝使眼色，贺新朝直接将我顺回了家。
贺新朝的家不大不小，两室一厅，干净又温馨，很符合他一个三线男演员的人设。
“不错，”因为见识到他优秀的人品，我对他的夸赞越来越直白，“男生的家这么干净，你优质男性的人设立住了。”
他很无奈，拿剪刀剪了玄关那双粉色女士拖鞋的吊牌：“穿它吧，新买的。”
我换好鞋，贺新朝带我走进一间卧室，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
“当时走得急，只拿了重要的东西。”贺新朝打开他衣帽间的门，“我新买了一些衣服还有内衣放在这里，方便你换洗，不够再买。”
等会……
我看着衣帽间里收拾整齐的男装女装，又注意到我和他脚上的不同色同款拖鞋，终于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为什么我的衣服，放在你这里？”
“不是，为什么你要买我的衣服？”我语无伦次，“不对，你是让我住这里？”
贺新朝一脸理所当然：“你是我女朋友，你不住这里，住哪里？”
……
我无语凝噎，都回到现实生活了，这家伙怎么还没忘记这一茬啊？
“我怀孕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贺新朝莫名：“没有。”
“所以我们，”我手掌一拍，再分开，“该一拍两散了，好吗？”
“江如月，”贺新朝眉眼皱起，像看负心汉般看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我不禁怀疑自己耳朵，“贺新朝，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
“我以为，”他仍是那个眼神，“那个晚上，你主动拥抱我，就代表你接受我、相信我了。”
我两眼一黑，赶紧叫停：“将死之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怎么能算数？”
“骗子。”贺新朝紧盯我，眼里的委屈好像马上能溢出水来。
我瞪他：“好好说话！”
“用完就扔，”他又道，“忘恩负义。”
？？？？
“你，”我气结，“我怎么就……”
刚想和他辩论，我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新朝说得，没错啊……
我救了他，他为报答我，几乎做完了任何他能做的事；而我，在绝境里借他的拥抱和温暖抚慰我孤寂求生的渴望，然后一次次欺骗他，现在更要一脚踹开他。
可以说，他已经不再欠我什么，反之是我实打实地欠了他许多。
我一时无言，摸摸恍惚的脑壳：“那个，住院费，飞机票之类的，多少钱？”
人情还不清，那总归先把金钱纠纷给清了……
“你真是……”贺新朝深吸一口气，上前拉住我手腕，“你和我来。”
12
贺新朝将我按在客厅沙发上，然后在我身旁坐下。
他拿出手机，点击几下送到我面前：“你看了就知道了。”
手机上是微博的消息页面，我刚要疑惑，便看见那群红色999+下面置顶的私信id。
“星星和月亮永远贴贴。”
我念出来，瞬间酸了眼眶。
我点开这个熟悉的id，里面有数不清的私信记录，全是满星分享的日常；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就是那日偷拍的我凌乱的睡相。
这个臭丫头……
“原来，”我苦笑，“满星说的日记本，是你的私信聊天框。”
贺新朝温热的手覆上我脸颊，擦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他轻叹一声，向我解释来龙去脉。
“她发来这条消息的那天，是我和温晴分手的那天。”
“失恋的难过让我失眠，于是我正好看到她发来的私信；其实如果她不说，我都猜不到这么活泼的文字背后会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她总是提到你，说姐姐人如其名，是一个像月亮一般孤冷的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姐姐就是她心中最美的人。”
我一边听贺新朝讲，一边翻看满星的聊天记录，看见她将我情愿的、不情愿的照片都发给贺新朝，甚至滤镜十层地对我彩虹屁：
【我姐姐就是最好的人，可惜男人都不长眼；哪怕是新朝你，我也得纠结一下要不要把姐姐让给你。】
“我看到她提过很多次冰雪之国，很多次都在遗憾没能和你一起去一趟。”
【我有些后悔来治疗了，那些钱如果能和姐姐一起去一趟冰雪之国，我便没什么遗憾了。】
贺新朝揽着我，我哭得难以自控，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所以，”我抽噎着，“你是因为满星，才会去冰雪之国？”
“是的。”贺新朝说。
“江如月，”他握住我肩膀后退半步，和我平视，“那地方那么大，我却偏航遇难，偏偏落到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遇难时将死的心情，更不明白我睁眼后看到是你的震惊。”
“那一刻，我演过的所有偶像剧都黯然失色，因为我碰上了真正不可思议的缘分和命运。”
“我说要对你负责，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实意的。”
他这一通诚挚剖白，将我眼泪鼻涕一同吓住。
“你疯了。”我总结。
“知道吊桥效应吗？”我情绪平静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从这种错觉里清醒过来。”
“江如月……”贺新朝轻声喊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导致他一时失语。
我余光看见茶几上的一叠剧本，上头写了一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