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紫苏不忿地说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放我离开。”

    风献辰头疼地说:“小姐,我都挂彩了,你还想怎样?已经很久没人能伤我了,你是独一份。”

    “因为你厉害就开战?这叫恃强凌弱!是仗势欺人!是土匪!是强盗!是、是……”紫苏一时语塞。

    风献辰赶紧插空解释,“没有,我绝不承认,我可没敢欺负你。”

    “那这场战争呢?不就是因为风国仗着势力强大,欺负弱小,攻打云城,还灭了瞿国。你好威风,害苦了我们这些无依无仗的百姓。”

    风献辰急了,“谁跟你说战争是我们风国挑起的?是不是崔家人?他们助纣为虐,害我父兄一死一伤,我就不该放了他们!当初龟老儿把主意打到我们风氏,突袭我们,只是他没想到我们硬抗下来,战争使我风国也遭受重创,我们只是想活下来!我若不抵抗,瞿国的下场就会降到我风国子民头上。你既然可怜百姓,为何还向着挑起战争的战犯?若不是他们,我大哥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我父王也不会去世。你以后若再不分好歹、不辨敌友,也不用嫁过来了!”倒豆子似的说完一通话,他气呼呼地下车离开了。

    紫苏对战争始末并不了解,只是以前听殷四娘抱怨过数次——殷四娘当然把所有罪责都推给风国——使得她一直以为是风国残忍无道。今天看风献辰的样子,似乎另有缘由。她疲惫地靠在车厢上,不知该信谁。

    风献辰这一离开,就再没回来。紫苏独自在空荡荡的院子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今夜月黑风高,正是逃亡的好日子,可惜白天她没逃掉,恐怕靠她自己永远都别想逃离。

    她肚子饿了,风献辰没来,也没派人送吃食过来。幸好下午买的糕干被她带回来了。

    紫苏拆开纸包,取出糕干一点点吃着,想起第一次吃糕干的场景——殷四娘用手擦去她嘴角粘到的渣子,笑着说以后把她教会了就可以经常吃了。紫苏叹一口气,还是自家做的干净,怎么包装纸也混在糕干里面了。她从嘴里吐出一个纸卷,本想扔掉,可是心里奇怪,便打开看看,结果惊得张大了嘴巴。

    字条竟然是崔棚写给她的,约着今晚在宫中相见,他不要命了?!震惊后她又开始感动,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崔棚哥哥还没有忘记她。她一定要想办法赴约。

    她制定了一个完美计划,就对门口侍卫说去找风献辰和解,让他们放她出院子,然后溜到约会地点等着崔棚。

    紫苏出去,刚打开门,只见三个侍卫正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事情,一见到她顿时都面露喜色,侍卫甲说:“姑娘出门吗?今夜夜色好,正适合走走。”

    侍卫乙说:“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食盒,里面的馅饼还热乎着,刚出锅的。”

    侍卫丙说:“姑娘要不要找人陪着一起吃?王上正在议事大殿,我们送姑娘过去。”

    紫苏看看黢黑无月的天空,裹了裹被风吹得凌乱的衣衫,笑说:“可不是嘛,让你们说中了,我正要去找风献辰和解,那么我去找他了。”

    她接过食盒就走,三个侍卫跟在后面,她要打发掉他们,“侍卫大哥,你们要守门吧,住处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人守着,万一被人闯入怎么办?”

    侍卫甲:“不会,这院子周边一整队兄弟,会有人补上的,咱们得保护姑娘安全。”

    紫苏:“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何况这里是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用你们保护。”

    侍卫乙:“不,不是跟着,是给姑娘带路,馅饼要趁热乎吃,咱们怕姑娘走了冤枉路,耽误工夫。”

    紫苏:“我认得路,这几天好歹把宫里各处都认全了,不用麻烦三位。”

    侍卫丙:“咱们知道一条近道小路,说话的工夫就能到。王上也没吃晚饭,等着姑娘带饭过去。”

    紫苏不敢再说话,万一多说几句就到了,她今晚就什么都别干了。她干脆打开食盒,取出盘子里的四张馅饼,每只手抓两张饼大口吃起来。都怪刚才糕干吃多了,又没喝水,噎得她直翻白眼,但她还坚持往嘴里塞。看得三个侍卫眼睛发直,侍卫丙说:“姑娘不着急,不够吃厨房里还有饼,您慢着点,是我拿少了,我再去取。”他一溜烟跑了。

    紫苏吃的饼堵到了嗓子眼,梗着脖子说:“水,水。”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侍卫乙刚开始还说:“前面就是大殿了,咱们去那里找水喝吧……”他看紫苏支持不住,“得嘞,我跑一趟,给姑娘取水。”他也跑走了。

    紫苏看只剩一个护卫甲,就朝他挥手让他离开,侍卫甲会错意,以为她撑不住了,急得大喊:“我该怎么帮姑娘?来人!来人啊——”

    紫苏也急了,推开他,朝着约会的地点拔腿跑去。侍卫甲以为紫苏渴极,等不及了要自己去找水喝,只得跟在后面。他们刚转过弯,侍卫甲被人从后面偷袭,不省人事。

    偷袭的人竟然是崔棚,紫苏惊喜,但崔棚马上示意她不可出声,跟着他走,紫苏照做。

    他们穿过几条宫巷,来到一个开阔院落,院中地上有浮雕图纹,四角有石柱,柱上各立着一只石兽。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紫苏从未来过。

    一个年轻人从暗处走出来,在紫苏面前站定,不认识。紫苏有心问下崔棚,几次张嘴却噎得说不出话,对着他干瞪眼。

    年轻人一边打量紫苏,一边退后两步:“韭菜馅儿,真味儿!”

    崔棚对来人拱手道:“少主,人我带过来了,时间紧迫,她伤了或者死了,风献辰也会受鸳鸯誓咒反噬,大功可成。”说着他一手钳住紫苏胳膊,把她往前拉。

    紫苏见到崔棚本来还满心欢喜,可是听了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已经把她拉到院子中央,她只能僵立在浮雕图纹中间,动弹不得。

    年轻人挥手间启动了法阵,地上的浮雕图纹像活了一般汇聚起力量,淡淡的光晕层层扩散开,瞬间包围整个院子。他慢悠悠说:“崔棚,不急,鸳鸯誓玉莫名启动的事不合常理,万一杀了她,风献辰不受影响岂不坏事?还是留着她等风献辰入套儿。再说了,我杀风献辰,这个姑娘也不是非死不可,她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以为你是为了救她才随我犯险。”

    崔棚见法阵已开,激动不已,“少主,风献辰杀我家人,灭我全族,我追随您刺杀他只为报血仇。紫苏只是母亲半路拾来的野丫头,为了哄母亲开心,我才多看她几眼,我心目中的未婚妻另有其人。您不必顾忌我。何况这贱人竟然要嫁给我的仇家,我要他们都不得好死!”

    紫苏不能动,不能言语,心却冷透了。两行清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时,外围脚步声嘈杂,风行的声音传过来,“瞿峤,我翻遍了罗门城找不到你,没想到你竟自己上门送死,还不束手就擒!快放了紫苏姑娘。”

    瞿峤哈哈一笑,“风行,找不到我是你废物,我瞿家在罗门城经营百年,凭你这废物也想接手?今天我要为家人报仇,风献辰来了没?让他过来受死。”

    风献辰闪身走过来,风行急忙拉住他,“当心,这个阵不简单,再看看。”

    瞿峤一步踏上浮雕:“怎么,风献辰你怕了?你不是想要我瞿氏神石?就在这里,还有你的女人也在这里,今日我和你一对一决斗,胜者存,败者亡,只有胜者才配拥有一切。”

    风行心里纳闷,这么大一个阵法,他怎么从未发现。仔细看,才想起来之前这院子只是一个荒废的空院,到处破败,和现在状况截然不同。当初他见角落里四根石柱都残败不堪,更没有浮雕,所以并未在意,没想到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竟然另有乾坤,还是自己道行不够深。他怒道:“你少扯这些不着调的,你现在已经被包围,插翅难飞。”然后对风献辰说:“大家一起上,强攻!你去救紫苏。”

    可是话音刚落,瞿峤操控阵法形成一个结界,把所有人弹出老远,只留下风献辰,“一群没用的瞎喳喳,这下清场了,风献辰,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看你在我降神阵中能撑多久?”

    风献辰却不理他,看向大阵中央的紫苏,“受伤没有?是我连累你,你放心,我马上救你出来。”然后他一步踏上浮雕。

    紫苏除了不能动弹,身上并未受伤害,她哭是因为崔棚的话,但此刻听了风献辰的话,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

    崔棚在一边大叫:“看吧,他们果然不清不楚,少主,风献辰已入阵,马上杀了紫苏,绝对可以伤害他。”

    风献辰反手一击过去,崔棚狼狈躲避,藏到石柱后面。

    瞿峤砸着嘴说:“风献辰忘了告诉你,这姑娘是自己来的,她心里还想着崔棚呢。”这句话像刀一样扎向紫苏。

    风献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哦,那又怎样?她顾念姓崔的,是她心善,可是姓崔的这样负她,就去死吧。”说完又隔空一拳朝崔棚打过去。

    瞿峤倒颇有兴致看他们两个互相伤害,冲崔棚说:“你也上来吧,别把石柱打坏了。”

    崔棚胆怯,躲在石柱后犹豫地说:“可是少主用阵,我怕上去会扰乱您。”他不想入阵,今日入阵的人怕都凶多吉少。

    瞿峤手一挥,崔棚毫无反抗地被拉到浮雕上,“你怕什么,有我在保你无恙,何况出宫地道在浮雕下面,你一会儿还得从这里离开。”

    降神阵中,瞿峤是完全的主宰,其他三个人都被大阵束缚着。瞿峤仰头大笑:“结束了,风献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我向你保证,在你祭日前一定拿下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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