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窸窣声由远及近,隔着纸窗看到几个人来去的身影。

    他们的声音按得极低。

    “确定是这边吗?”

    “确定。”

    林风慢慢走到门口,眯着眼看着门缝外的情况,见事花坊的工作人员,才放下心,隔着门窗,也压低着声音问道:“大晚上这是在干什么?”

    门外的人愣了一秒,随机低声连连道歉,“真是罪过,扰了客官清休。”

    另一个声音接着低声道:“咱们花坊今晚不知怎的,进了一个贼,客官可要护好钱银。”

    “进贼了?”林风一想到这一点,一扭头看向自己背包的方向,那里面还装着不少银票。

    刚才一人又抢道:“客官要是发觉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烦忙告知一声。”

    “好好,你们先忙着吧。”林风明白了情况就爽快答应了。

    门外的脚步声又走远了。

    林风走到床边,一把提起自己的背包,走到桌边借着灯光打开查看,一摸,背包里装银票的小隔层是瘪的,脑袋一热,额头泌出一层汗。她又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

    她的背包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身边,根本不可能被偷。

    没有钱的日子总是寸步难行,林风不由得慌张了,漫无目地开始在房间寻找,即使她根本不可能把银两放在房间的其他地方。

    从房门到床边开始地毯式搜寻,直到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坐着一个人,在衣柜的阴影下,林风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手腕上戴着十几圈金银珍珠玉石的手串项链,腰间系着十几枚玉佩,手上还拿着一大把银两。

    林风差点被吓得叫出了声,趁声音还没发出的时候捂住嘴巴。

    “呵,你还挺自觉。”他边说,边用银票往自己的脸上扇风。天气热了,躲在衣柜里更是闷燥。

    “我要是发出声音,把他们引来了,你还不得狗急跳墙,害我性命。”

    能偷这么多银两的小偷肯定有一点本事在身上,轻松能要了林风的性命。要是一嗓子叫出去,恐怕还没等叫出声,喉咙恐怕已经被割断。

    “这位姑娘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乃是梁上君子,只拿钱银”,他说到后面拿着手上的银票甩了甩,身上的金银玉石也跟着碰撞得叮咚作响,接着又拿手横切自己的脖子,笑着摇头道:“并不害人性命。”

    “都偷东西了,就别说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把我的钱还给我。”林风说完就把手伸了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而这只讨钱的书很有可能空手而归。

    林风就这样伸这手,因愤懑喘着粗气,什么也不管,心里只想要自己的钱。

    “喏。君子不以性命相胁,可别跟他们说我在这儿。”

    没想到他把手上的一叠银票都搭在林风手上,厚厚一匝皱起的旧银票膨胀起来,要从手上滑下去,林风忙用双手把银票捏住。

    “接住了,全是你的。”那人双手互相擦了两下,放到鼻子下闻,就算看不清他的脸也知道他皱起了眉毛,“铜臭味儿果然是臭的。”

    看着这一匝银票,林风知道这里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的,直走到桌边拿来一盏油灯放在衣柜前的地上,把银票放在地上开始数。

    “加上我前几天赌赢的钱,大概有六千五百两,一千两的银票我拿六张”,林风便蹲在地上数银票,一张一张地数,一张一张地报数,好让面前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一、二、三、四、五、六。”

    “我拿两张二百两的,再加一张一百两,正好五百两,一、二、三。”

    林风小心的把自己的钱叠好,放在胸口位置,然后把剩下的钱叠成一堆递了回去,“我只要我的钱。”

    “嘿,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他说着说着在衣柜里站起来,走了出来,拿过林风手里的银票,塞到自己的腰间。

    “不是我小气,是你不要的啊。”银票塞得腰间鼓胀,他的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

    直到这时林风才看清他长什么样子,瘦瘦的,个字也不高,手指洁白细长,想来这样才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东西。

    林风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那是一双漂亮眼睛,跟小兔似的,看着极其乖巧,但又没有乖巧带来的恬静凝滞,仔细一看,眼珠在细微之处有光芒乍现的闪动,不知道有多少心思在闪动之间浮现,想是从母亲那儿完完整整遗传下来的。

    林风从来不回避自己的眼神,直直地看过去。他见有女人目不转睛地看过来,回看过去,双手抱臂,得意一笑,“我就这么好看?”

    “实话实说,眼睛很好看。”林风说完便坐到桌边,她不知道这个小偷还要待多久。

    但就目前看来,她没什么危险,没有危险就足够了。至于小偷身上还挂着多少人的钱财,林风管不了那么多。

    门外又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人影在门口停下了。

    “咚、咚、咚。”传来三声很有节制的敲门声,这个声音旨在叫醒房里的人,而不影响其他客官。

    小偷刚出衣柜喘口气,一听到敲门声,连向林风摇头,示意她不要开门,随后又钻进衣柜里。

    林风坐在桌前,用食指轻敲桌面,她在考虑什么,突然站起身,准备走到门前。

    房门被一脚踢开,林风忙闪到一边。

    “这是干什么?”林风压着带有怒气的声音道。

    “客官赎罪,有人看到偷油君梁尘到客官房间来了,我们担心客官的安危,这才……”说话的花坊保安便说边拧着袖口,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另一个保安则睁大眼睛上下左右扫视,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偷油君狡猾异常,可能藏在某处。”

    林风压住怒气,把眼睛瞥向衣柜,两个保安得到示意,往衣柜方向跑过去。

    “你们干什么?”林风故作大声地吼道,她要把戏做全。

    谁知保安打开衣柜,里面什么都没有。林风见此,背后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传来一阵玉石金银相碰的响脆声。

    两个保安又急往门外跑去了。林风伸手想拦住二人,可两人一溜烟就跑了。凝滞的空气中留下两声:“喂……喂……”

    房门被关上,房内的空间显得过于安静,可林风耳边总响起玉佩相撞的脆声。

    “他们抓不到我。”声音从梁上传来,林风刚抬头望去,只觉耳边一阵风,又朝右边看过去,无人影。

    待慢慢后退到桌边,才发现自己靠上一个人,急退到一边站着,看着桌边喝茶的人。

    “我又不是鬼,怕什么?”

    林风镇定地坐到桌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轻松地调笑道:“怎么?还没被抓走?”

    “那就是小看我梁尘了。”

    梁尘从腰间掏出一副卦牌,放到桌上,笑道:“我今天算过了,我有贵人相助,不会被抓。”

    说到“贵人”的时候看向林风,说完又从卦牌中抽出一张来,翻开在桌面上。

    说是卦牌但上面的图案又不是卦象,是有人刻在竹板上的一些奇怪的画,画技是拙劣的。

    摊开的那张竹牌上的图案刻着一个金元宝。

    “我自己做的这幅竹牌可比卦牌还要准,说的都是天意。”

    林风把竹牌拿过来在油灯下仔细看,“我不信天意,不信什么贵人。”

    “你就是贵人。要不是你让他们搜房间,我现在也不可能安心躲在这儿。”梁尘说完朝林风笑了笑。

    林风用指腹摩擦着竹牌,什么话也没有说。还能说什么,都被梁尘猜到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抽一张,我帮你算算。”梁尘用食指点了点桌面放满的竹牌。

    林风摇了摇头,“我不算。”

    “那这样,你抽一张,我抽一张。”梁尘从竹牌中抽出一张。

    林风还是摇了摇头。

    “你怕了?”梁尘抬眼看向林风,问道。

    “不想抽就是不想抽,那儿那么多废话。”

    “总有个原因吧。你肯定是害怕了,害怕抽出来的结果不符合你的意。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上心?”梁尘用食指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受不了梁尘的纠缠还是想告诉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害怕,林风抽了一张竹牌。梁尘笑着也抽了一张移到一边。

    林风把竹牌摊开,上面什么都没有,用手指按住竹牌,移向梁尘。

    “你忘记刻了。”

    梁尘把竹牌拿在手上端详,林风没见过的严肃,“这张竹牌本就是这样,没有图案。”

    “什么意思?”林风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梁尘看着林风的眼睛,眼神黑到凝重,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已、经、死、了。”

    一瞬间,林风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僵住了。

    “哈哈哈哈……”梁尘又破口笑了出来,因为离得太近,林风脸上溅了不少口水,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他见林风表情沉重,指着她笑道:“你是真信了,我这张牌是新做的,还没来得及刻上去。”

    林风这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只因她知道自己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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