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动工就只剩下一两天时间,张强盛带着张富贵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新屋后面的山坡上巡察,只要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会马上回来通知大伙儿,这一整天巡察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问题,谁知第二天早上他们过去时竟发现那边的土被人动过,而打好的桩也没了。

    如此一来等于前期做的活都白费了,前期他们都已经选好了址,打好了木桩也挖平了地,只需要用砖头跟水泥做个长方形的水池再安上水管就行,可现在他们之前填平的地也被毁得个七七八八,而他们连人都没抓到。

    张强盛越想越气,冲回家就去找锄头,这次他实在是没办法忍,这个张清华简直是目中无人太无法无天了。

    “你要做什么?”看到张强盛扛锄头,家里人也开始慌了,赵小慧抱着孩子赶忙拦住。

    “小慧,男人的事你作为女人就不要管,让开!”张强盛那双小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有一副神挡杀神的气势。

    “我不让,你明知道那个张清华他就是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出事,你这样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你不为了我着想也要为了孩子着想,为了阿娘着想!”赵小慧试图把张余给张强盛。

    可此时的张强盛哪里会想那么多,他伸手就把赵小慧给推开,幸好没用很大力气,不然恐怕此时的赵小慧已经被推倒在地了。

    “强盛,你要冷静下来,这件事是大家的事儿,出了事得大伙儿一起承担。”张强国夺过张强盛手中的锄头,“如果你冒然出头,张清华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的是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再一起想办法。”

    道理虽然都懂,也能明白,那个圈套那么大,瞎子都能看到,可就是气啊!明明是一件大好事,这个张清华为啥要三番两次去搞破坏?

    “但现在也没有证据说明是张清华干的,说不定是别人呢!”王秀花道,“还有即使找到了证据,要是人家死不承认,那我们该怎么办?”

    “办法也不是没有。”张哆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支起她的小脑袋四处看了一下,“很简单啊,让张清华来管理不就可以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凭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现在马上就要做成了,凭什么要让给他?”张强盛暴跳如雷,还以为张哆哆真有什么法子,原来是要让他把劳动成果拱手让人,亏他还真以为一个几岁的孩子真有什么办法,真是错看了这个娃子,“你想不出办法就不要出骚主意,一边待着去!”

    张哆哆懒得搭理张强盛,自顾自继续分析道,“清华大伯现在这么绞尽脑汁破坏这个事,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不想让阿爹出头当能人,怕将来有一日会抢了他队长的位置,二来无非就是觉得这里头有油水可以捞,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就是两头都没讨得好处,所以才会这样处处针对我们,只要他接手了,到时候事情没做好,大家肯定会说他,到时候他肯定还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回给我们!”

    听张哆哆这么分析,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张强盛也把锄头放在一旁等着下文。

    “可如果丢回我们后,他会不会又去搞破坏啊?”赵小慧又开始担心着。

    “这个没什么问题,只要他保住了面子,又发现这里头确实没啥油水可以捞,自然也就不会再搞破坏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五良阿爷家一趟,这件事一定要有他的支持才好办,阿奶,你给三伯拿一刀风肉吧,让他去五良叔家一趟。就这样跟他说,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件事本来也是大家的事儿,只不过我们出了这个头而已,现在有人三番两次搞破坏,我们实在没办法继续做下去,让他召开一下族会,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好!”

    不知道为啥,虽然张哆哆看上去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可家里人不知不觉都好像会听取她的意见,有时不自觉就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就跟被他施了魔法一样。

    王秀花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楼上拿腊肉去!”

    张哆哆又继续说道,“开族会的时候,我们不要说错了话,非必要情况其实可以不开口,要说就说我们肯定是希望把事情做好,不想让别的队看我们笑话,如果再让我们去做的话,就要大家签一份同意书,同意书的内容我已经写好了,内容写的是如果再遭到人为的破坏,各项损失大家一起承担!”

    张哆哆把写好的同意书从本子上撕下来,郑重交给张强盛,“阿爹记住了,千万不能乱说话。”

    “我呸,你才几岁啊,还想教训起你阿爹来了!”张强盛呸了一声,然后接过同意书,仔细去看上面的内容,可是瞧了一会儿发现这上面依旧有些不认识的字,此时他在心中由衷感慨但,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啊,张哆哆确实是个聪明的娃子,只可惜……

    张强盛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再聪明有什么用呢,长大了就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帮衬不了家里,还是得生个儿子,对,得抓紧时间生儿子,说不定下一胎就是儿子了,要是能生个像张哆哆这样聪明的儿子就好了!

    等王秀花装好腊肉后,张强国就出发去了张五良家,而张强盛也没闲着去找张大发商量着,王秀花则带着张哆哆去了孙三娘家。

    这两日开始降温,孙三娘有些着凉,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火炉里的火种明明灭灭,烧的不够旺盛,而她自己则是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三娘阿奶,你咋个病得这么重啊?”张哆哆一进屋就开始跟孙三娘打招呼,然后很熟练地给孙三娘倒了杯温开水,“三娘阿奶,你快喝点水吧?”

    “哆哆,你跟你阿奶咋过来了,三娘阿奶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你们,所以这几日就没去找你们。”孙三娘没说两句又开始咳嗽,孙三娘本身就有点肺炎,以前也没有钱治疗,如今又觉得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也就懒得去治疗,所以每次只要着凉就会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抖恨不得把肺也给咳碎去。

    “要不是我们过来,都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什么东西都没吃吧?”王秀花担心地问,然后揭开大锅看了一眼,果然大锅里非常干净,灶台凉得跟冰块一样,“我去给你熬点稀饭吧?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王秀花说着就要回家去,却被孙三娘给叫住,“水跟米我这都有,要不你就在这给我熬点吧?正好也陪我说说话!”

    “那行吧,你啊身子都这么弱了,还是好好休息吧!”王秀花轻轻拍了下孙三娘的手背,“我去装米,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老姐妹,我不瞒你,这次我恐怕真好不了,我前几天做梦还梦到我家老头子来接我来了。”

    前几日的梦孙三娘可是记忆犹新,而她也正是从那场梦里惊醒,醒来后全身冰冷,自己就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一样,手脚无法动弹。她看着窗外,回忆着自己这大半辈子,怎么想都觉得难过。

    “都说了是梦,梦怎么能当真呢,你家那老头要真是来接你,早就来了,别想那么多,你现在病着呢,等病好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王秀花揭开水缸的盖子,缸里的水看着都有些浑浊,并不清澈,而上面更是浮了一层扬尘,王秀花把扬尘慢慢舀出来,等水沉浸一会儿再舀干净的水去煮稀饭。

    记得以前王秀花也曾羡慕过孙三娘的生活,儿子女儿都那么有出息,女儿在供销社做事,儿子在隔壁村教书,跟别人提及这一双儿女,她的脸上都是骄傲。

    可没想到她的女儿年纪轻轻人就没了,而她这个儿子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基本上没时间回来,再看看她那个儿媳妇,就更是一言难尽了。

    如今想想,人还是无病无灾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也是一种晚年凄凉!

    “秀花老姐,其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尤其是你家这个张哆哆,听说非常会读书,门门都考一百分,人又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不像我家那个张虎,别看他改了姓,可骨子里还是姓程,跟他那个阿娘一样没得良心的啊!”孙三娘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他虽然读书也不错,成绩也可以,可他到底不是我们张家的人,哎……可怜我一把年纪,连个自己的亲所孙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个什么命,这辈子守了几十年的寡就算了,最后连个孙子都没有!”

    孙三娘拉着张哆哆的手,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那张胖乎乎的又充满褶皱的脸上往下流。

    “老妹儿,这话可不兴说,张虎这孩子很聪明的,只要你愿意,他就是你的亲孙子啊,有时候血缘代替不了啥,就拿我家强旺来说,他还是我生的第一个儿子,可最终呢,他到死都不待见我,甚至连死都不让我们去祭拜,他对我还不连你家大发都不如,所以说啊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重要,人跟人相处都是会产生感情的,只要你对他好,他肯定会把你当亲阿奶来看待的啊,你这老妹儿真是病糊涂了!”

    王秀花从孙三娘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给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你不要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年纪也大了,也帮不了啥,往后的一切啊,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好了,稀饭煮好了,我去给你装一碗哈。”

    “我没啥胃口,这胸前就跟火烧一样,身上又像泡在水里,难受得很,你就给我装小半碗吧,再找个碗给哆哆这丫头装点,这丫头养得这么瘦,看着都让人心疼。”

    “三娘阿奶,我中午吃了饭的,现在不饿,稀饭就留给三娘阿奶下午呗。”张哆哆感激道,可再仔细回想着孙三娘跟王秀花说的这番话,心里头怎么也不舒服,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正是这句,张哆哆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闪过,她看了下孙三娘,默默地祈祷了一句。

    “你是不是嫌弃三娘阿奶家的稀饭不好吃啊?你要是再说不要这种话,我可就生气了,我要是生气就让你阿奶天天晚上过来陪我,我就霸占你阿奶不放!”孙三娘傲娇道,然后拍拍张哆哆的小脑袋,“阿奶这虽然没啥吃的,但只要你过来了,阿奶有的都会给你点儿,先把稀饭吃了啊!”

    “谢谢三娘阿奶!”张哆哆不再推辞,接过那小半碗稀饭就吃了起来,孙三娘满意点头道,“这才乖嘛,我多想有个像你这么乖的孙女喔!”

    “瞧你说的,我的孙女不就是你的嘛,哆哆不也喊你喊阿奶啊!”王秀花笑着道,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些落寞。

    其实今日张哆哆他们来找孙三娘也是有求而来,可看着孙三娘病成这样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孙三娘大概也猜到了,她吃好稀饭后,人也精神了不少,让王秀花给她烧了点热水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把火炉里的火也烧得旺旺的,“哆哆啊,你要是不读书放假的话就多来我这儿玩,正好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你们今儿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啊?”

    虽然两家离得不远,但随着张余的生出,张强盛又搬家等等一系列的杂事,也让王秀花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很少去这帮老姐妹家走动,今儿突然带张哆哆上门,肯定是有啥情况。

    “你这脑瓜子就是聪明,啥都瞒不过你,就是我们族上要搞那个自来水修蓄水池的事,你晓得不?现在出了点问题。”

    “这事儿,我前两日听大发跟我提过一嘴,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大发那个人,一天到晚也没几句话跟我说,他自己又忙得很,我也就没问,现在是出啥子事了嘛?”孙三娘也跟着担心,毕竟这要是搞成了,可以喝上自来水,听说只要拧一下那个水龙头,就会自动出水,这不比去山上挑水轻松很多嘛,实在想不通怎么还有人去搞破坏。

    “本来嘛这事儿也都计划好了,打算今儿早上动工,你家大发跟我家强盛也配合很好,谁知道今天去看,发现之前打好的桩填平的地都被人破坏了,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王秀花长叹一声,“你说这原本是件大好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谁会这么缺德,之前我家强盛挨家挨户上门做思想工作时,大家也挺配合的,也纷纷表示支持,就在强盛让大发管钱时,然后就成这样了,你说莫不是你家大发在村子里得罪了啥人,那人故意针对大发的吧?当然我也是随口这么一提,毕竟没证据的事儿,咱也不能乱说!”

    “怎么可能?我家大发老实勤快,不可能得罪人的,这还用想嘛,一定是张清华,他之前就不想搞这个,后面又要加入进来,鬼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孙三娘道,“这事我会跟大发说的,你放心,我就不信了就一个张清华还能毁了我们大家不成,真是气死个人了!”

    “主要是没证据,不然肯定由不得他胡来!”王秀花补充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证据嘛只要找找肯定是有的,即使真没有找到,也可以自己搞个证据来,等我身子养好,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宵小,谁敢欺负到我家大发头上,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孙三娘道,眼里都是斗志昂扬,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份斗志,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鲜活。

    有句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孙三娘的丝没有完全抽走,但现在也不至于似山坍塌,下午她跟王秀花两人又在屋子里说了不少的话,也许是因为有了王秀花跟张哆哆,所以这所冰冷的屋子也有了烟火气,孙三娘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下有了王秀花的陪伴,两人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祠堂的锣鼓再次被敲响,这两人才停止说话。

    “秀花老姐,你等等我,我要跟你一同去祠堂。”孙三娘朝王秀花伸出一只手,两眼放光。

    “你这身体吃得消不?这事儿不急,你的身体要紧,要么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去处理这事儿?”王秀花试探性的问。

    孙三娘猛力一甩头,“不用,我的身体我清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能去祠堂的,我倒要看看这个张清华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欺负到我儿子的头上来!”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想当初这个张清华欺负张强盛或者是张富财他们时,孙三娘也只是跟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如今这把火烧到自己儿子身上,哪怕是病着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撑腰。

    张哆哆伸过手搀扶着孙三娘,“阿奶,你就答应了三娘阿奶吧,您想想如果是别的人欺负了我阿爹,您肯定也会像三娘一样哪怕是病着也会过去的。”

    简单两句正戳中了孙三娘心里的柔软之处,只见她频频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哆哆这丫头聪明,秀花老姐,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你放心我肯定撑得住的!你就搀下我,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前两日才敲过一次锣鼓,今儿又敲一次,看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族上的人也不敢大意,赶紧把手头上的活都扔下,马上就跑到了祠堂,祠堂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张哆哆把孙三娘扶到早就让赵小慧准备好的竹椅上,“三娘阿奶,你就坐这儿吧,这是我阿娘特意给您带过来的竹椅,等下您要是累了,还可以躺着休息下。”

    “哆哆真懂事,帮我谢谢你阿娘咯!”孙三娘道,摸摸张哆哆的小脑袋,此时的孙三娘只顾着为自己的儿子撑腰,压根就没去想为啥赵小慧会猜到她会来祠堂。

    “今儿又把大家召集起来,还是因为我们之前修蓄水池的事情,本来现在已经动工了,可我们族上出了叛徒,有人故意去搞破坏,导致工程一直没有进展,我看你们当中有些人压根就不把我这个老族长放在眼里,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说话不顶用了是吧?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儿这么肥,想做这个族长。”张五良目光横扫一遍,最后落在张清华身上,“清华,要不我这个族长让你来当?你觉得怎么样?”

    张五良这话一出不就是间接告诉大伙儿这个接二连三搞破坏的人就是张清华,这下祠堂内炸开了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场就骂了起来。

    “好你个张清华,真没想到会是你在这中间搞破坏,你是不是因为没让你带头做这个项目所以心里不服气,你要做这个项目你就直接说啊,何必假惺惺的还让我们有困难就找你帮忙,你这忙是一下都没帮,破坏倒是搞了不少,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么?”张富财只差不跳了起来,因为程小小还有孩子的事儿,他一直对张清华都抱有敌意,要不是程小小不让,按照他的脾气早就把这个张清华狠狠揍了一顿,如今好不容易能逮着个机会,好好出一顿恶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就是,我们这儿的人本来都很团结的,就是因为张清华这根搅屎棍,害得我们什么都做不成!”张学毛附和道。

    祠堂上下所有的目光都堆在张清华身上,此时的张清华啥也不敢说,只能先伏低,“我想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五良叔,您可是我们的族长,也是我们最受敬重之人,除了您以外可没人能做这个族长,我是晚辈这个族长我是做不来的,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张清华开始急了,话又说回来他确实没想过要做族长,他只是想从这中间捞点好处,仅此而已!

    “你还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呐!”张五良一甩衣袖冷哼道,“你要是不敢,怎么会惹这么大的事儿,今儿我把话摞在这儿,以后谁还敢搞破坏,就是跟我这个老头过不去,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把我们家族建设得更美好!都给我听清了吗?”

    张五良几乎是扯着嗓门在喊,不存在听不清的情况,大家只好随口应道,“听到了,听清了!”

    张清华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还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会被人发现,然后被张五良狠狠地批评一顿,没想到就只是给了他这么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他那句,“听清了”可是应得最大声。

    就在他以为事情要结束时,张强盛缓缓站起身来,“五良叔,我觉得这个事情嘛,可能是有人不想配合我,所以才会去搞破坏,要不这个项目就让清华哥来做吧,一来他是队长,大家也都很配合他,二来嘛他做事确实比我要稳妥,我相信他肯定比我更能胜任。”

    原本事情都要平息下来,张强盛来这么一下,人群中又开始沸腾,大家一会儿看看张强盛一会儿看看张清华,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明堂,张五良揉了揉太阳穴朝张强盛挤眼,那眼神似乎在跟张强盛说,“你这小子,不要胡闹!”

    其实张哆哆早就看出来这个张五良跟张清华是一丘之貉,都想从中间捞点好处,所以才会让张强国带刀腊肉给张五良,只是没想到这狡猾的老头竟想坐收渔翁之利,就想总这两句话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幸好早上跟一再张强盛强调过,如果张五良想大事化了,那就把事再继续捅大。

    不过张清华并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还真以为张强盛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做不下来这个项目,于是马上就接过话茬,“强盛老弟,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你放心,我这个老哥一定会做好这个项目的!”

    “清华哥啊,那就辛苦你了!”张强盛笑道,然后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就在张清华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孙三娘突然站起来嚷嚷,“我跟你们大伙儿说,这个搞破坏的人就是张清华,你们把项目交给他做,只会越做越差,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要交钱。”

    “三婶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啊,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你说这些坏事都是我做的,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乱说哦!”张清华此时非常恼火,眼看这份肥差马上就要落在自己手上,可不能让这老婆子给搅黄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没证据?我告诉你张清华,我亲眼所见,你当时扛着铁锹就上去了,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说这算不算证据?”孙三娘义正言辞道,其实她当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张清华,恰恰是张强盛跟张富贵两人,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把大家都给唬住了。

    张清华嘴唇微微颤抖,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干净,哪晓得这老婆子真看到了,不过看到了又如何,他死不承认也没办法对质,“婶娘,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早上一早就去镇子上拿信去了,我家阿凤写信过来了。”,说完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只是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信戳上的日期,也不确定是不是上次那封信。

    看来这个张清华也是有备而来,早就给自己铺好了后路,张哆哆思考了下,附在孙三娘耳边轻声说了句,“三娘阿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清华大伯不讲道理我们也没办法啊,是不?”

    孙三娘别的没听到但这个不讲道理几个字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张清华,做人要讲点良心,我明明就看到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呢,要不是我当时病得起不来,我肯定冲上去阻止你,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就是害了大家,吃自来水多好,每天去山沟里挑水人都要累个半死。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啊?”,孙三娘越说越激动,止不住咳嗽,一阵阵的咳嗽声,让人听着都揪心,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在据理力争,势必要与张清华好好掰扯掰扯一番。

    张清华被说得脸上青红皂白地,要不是对方是个老人家,此时的他估计都想冲上去揍人家一顿,可现在却只能忍气吞声。

    张五良此时也是一个劲儿揉着太阳穴,这群人真的是太能作了,想想就头疼得很,他一个劲儿敲了好几次锣鼓,才把场面给镇住,“你们大家都别吵了,一点点小事有必要吵成这样吧,你们还有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当我是族长,既然我还是这个族长,那么这件事我说了,你们都给我安静下来,谁敢再吵,以后老了就不要入宗氏祠堂了。”

    等大伙儿都安静下来,张五良继续说道,“这个项目既然是强盛牵头做起来的,那么自然还是让强盛去做,清华作为我们队的队长,也要发挥队长的作用,一定要跟强盛配合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争取明年开春大伙儿都能喝上自来水。”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再继续做下去了,清华哥,实在没办法还是得请你跟大发哥继续协助我了。”张强盛故作为难道,心里头却是美滋滋的。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为了我们家族,肯定是要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才能把事情做好。”张大发说道,与张强盛对视的那一刻,他微微一笑。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次也没办法把张清华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但只要能让他不痛快也算是有所收获了,再看看张清华此时的脸色比臭鳜鱼还要臭,可还得赔笑道,“放心哈,强盛老弟,我们肯定能把这个事情做好的!”

    话虽如此不过张强盛对张清华的人品还是不放心,当然除了张清华外保不准还有其他人出来搅和,于是张强盛把张哆哆早给他写好的协议书拿了出来,“不过这次的事情也不不能忽视,毕竟我们这个项目也因此而被耽搁了,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我这有一份协议书,这个协议上的内容也很简单,下面我让大发阿哥给大伙儿念一下,大家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在协议书上签个字!”

    张大发接过张强盛手中的协议就念了起来,念完后开始挨个让大家签字,等做好这一切后悬着的心才放下,而其他人也纷纷回了家。

    “阿娘,你啥时候生了病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张大发蹲在孙三娘跟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搀扶起来。

    孙三娘猛力拍了下张大发的手臂,“你成天都不来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病了?我跟你说啊大发,你这次可要好好帮强盛把这个事情给做好来,今天要不是你秀花伯娘来看我,说不定我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你这个不孝子我是一下都指望不上。”

    话虽然这样说,可孙三娘心里还是很难受的,谁不希望有儿孙满堂的幸福,只是这份幸福对她来说太奢侈了。孙三娘推开张大发,拉着张哆哆的小手,“哆哆啊,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其他人送,就想要哆哆送。”

    此时的孙三娘像个任性的小孩,不管张大发说啥她都听不进去更是不想搭理,拉着张哆哆的小手不松开。

    “好,我送三娘阿奶回家去。”张哆哆个子太小,而孙三娘的身子又笨重,再加上她重病在身,走起路来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不得劲,没走两步就开始摇摇晃晃,张大发见状忙把孙三娘背在身上,而张哆哆则跟在身后一同去了孙三娘家。

    张大发应是很久都没来过这边了,一进屋都感觉有点不太适应,自从跟汪小林结婚后,他就很少回来,再加上他白日又要去汪家村那边教书,就更没啥时间了。他把孙三娘放在摇椅上,自己就去生火,幸好火炉里的火种没熄灭,只需要加几块引火柴就能烧着,等烧好火后,屋子也开始暖和起来。

    “阿娘,你今天就吃这些东西啊?”张大发揭开锅看到里面的稀饭皱了皱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阿娘过着这么清寒的日子,如今看着这些稀饭时不禁眼眶湿润了。

    孙三娘别过头去,冷冷道,“这锅稀饭还是秀花给我熬的,不然我就要饿死在家了,我说大发啊,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可是阿娘一手带大的啊,你心里有媳妇这是好事,阿娘也巴不得你们夫妻俩的小日子越过越好,但前提是你这个媳妇得跟你一条心,得跟你踏踏实实安安分分过日子,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考虑再生个孩子,张虎虽然是个好孩子,可他说到底也不是你的亲骨肉,万一他将来不给你养老送终,那你不是白搭吗?趁着阿娘现在还能行动,你抓紧时间生一个,阿娘也能帮衬帮衬。”

    张大发有些无奈地垂着头,孙三娘说的这些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生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那也要王晓琳同意才行,可这个王晓琳一直都不同意,甚至还大放厥词如果真怀上了,想办法也要做掉,而他哪里敢冒这个险啊?

    “阿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我晚点再来看你!”张大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孙三娘说索性先溜大吉。

    谁知孙三娘竟喊住了他,“你给我站住,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你就开始逃避,你那个媳妇要实在不给你生孩子,你可以再找一个媳妇啊,你又不比别人差......”

    “阿娘,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要是虎子知道肯定心里会很难过的,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等您好点我再来看望你吧!”张大发未等孙三娘说完就先行离开了,离开前甚至还跟张哆哆说让她帮忙照顾好孙三娘。

    不知道为啥看着张大发离开的背影,张哆哆瞬间觉得有点难过,心里感觉闷闷的,不是很舒服,她回头看了一眼孙三娘又看看四周,总觉得这个屋子很压抑像是一座囚笼,也有可能是光线太弱或是别的,脑海中又不自觉想起孙三娘说的那些梦话,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哆哆,你在看什么啊?”孙三娘好奇地问,她的目光柔和着带着犀利,这种眼神让张哆哆突然心生畏惧。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三娘阿奶,我......我就随便看看,您要是身子好些了,我就先回家去了,我阿奶要喊我吃晚饭了。”

    孙三娘笑着点点头,“哆哆啊,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了,我这屋子啊,阴森森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哦!叫你阿奶以后也少来呢!”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太对劲,张哆哆安慰道,“三娘阿奶,您不要想那么多,等您病好了,我们再来看您,我真的要先走了!”

    张哆哆转身就跑,可这腿怎么跟灌了铅似得怎么也跑不动,才跑两步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双腿疼得不行,猛然抬头好像看到有只很诡异的手正在一点点往自己靠近,那只手用力捏住自己小小的脖子,此时的她完全没办法呼吸,喉咙非常疼,她想呼救,想大声呼喊,可却发不出声音来。

    “哆哆,哆哆,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的宝儿你这是怎么了!”

    当张哆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王秀花的怀里,身后是自家的屋子,她扑进王秀花的怀里大哭起来,“阿奶,阿奶,你终于来了,我好怕!”

    “乖,哆哆,乖,没事了哈,阿奶在,阿奶在这!”王秀花紧紧搂住张哆哆,虽不明白发生了啥,但她此时能做的就是给与惊魂未定的张哆哆一个最有安全的港湾。

    回到自己家的张哆哆尽量不去想当时自己看到了啥,可那些恐惧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每次闭上眼都会想起那些,好几次就连王秀花喊她,她都没回应,家里人也以为她中邪了,打算去找个算命先生给她看看送送邪。

    起初张哆哆还是很担心孙三娘的,可接着孙三娘的病已大好,身子也健硕不少,每日还会在院子里头晒晒太阳啥的,张哆哆也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毕竟这次的期末考试可是关乎她明年能不能继续读书,所以得好好努力了。

    可谁知张哆哆期末考试的这天,孙三娘就真的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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