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讳疾避医。”宋妤竹神色严肃道，“不要以为不严重便不去管它，久而久之会红肿发炎，你的手还要握笔提剑，可不能敷衍了事。”
话音刚落，她又强硬地扯过顾立的手，还好对方也没有抵抗，专心致志地给他的手上药。
她的眼睫纤长又浓密，扑簌扑簌不停颤动，认真地挑开他手掌心上的脏污。
同时也不停歇唠叨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总认为受点伤不是什么大事……我陆家庄的兄弟们也是一直如此，可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谁能强大到没有痛觉啊，这不合理。”
所以宋妤竹强制规定，陆家庄每位弟兄出任务回来后，都要经大夫检查，无论是身体表面还是身体内部方面。
“身体内部……”顾立垂眸，低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家庄的弟兄皆是从小被人遗弃的孤儿，四处流浪，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算运气好的。”
“运气不好的，被拐卖当作畜生祭天，或是只差一口气，便要活生生饿死。”
“这些经历很容易让他们沉浸在某些残忍往事中走不出来，若是不及时克服，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料往后，此话一语成谶。
“其实，若有大夫能开解劝导，或许他们也能好受些吧。”
宋妤竹陆家庄少庄主也不是白当的。
说难听点，笼络人心、知根知底必不可少，也要有些特殊手段让底下人信服且追随她。
“……近日情蛊可有发作？”宋妤竹话题一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最近她感受不到子蛊有没有强烈不安，惹得顾立又一次发头疾。
虽说她能感受到子蛊存在，但是……
不同于之前，现今的子蛊似乎变得乖顺，听话。
顾立也觉得奇怪，肯定回答道：“确实没犯头疾，摸不清它的规律。”
近日两人接触不多，虽住在同一屋檐下，仅一墙之隔。
但架不住宋妤竹实在忙得脚不着地，夜里时常宿在酒楼。
若顾立突犯头疾，宋妤竹肯定会寻他。
若没有，宋妤竹也不会上赶着找存在感。
马车在顾府停下，陆二已经在大门外候着。
宋妤竹心知要等的消息来了。
“顾大人。”陆二毕恭毕敬道。
顾立轻点头回应。
绑架案一事过后，陆二对顾立印象已彻底改观。
若是从前，定会连一声“顾大人”，都懒得叫出口，只当装作看不见他。
毕竟少主讨厌的人，对少主不友好的人，他向来嗤之以鼻。
可经过绑架案后，他见到顾立的另一面，与他家少主是一样的人。
嘴上不饶人，心却很软。
陆二随宋妤竹回到小院，便见他家少主迫切问道：“事情有眉目了？”
“我们的人近些日子在靖京各处码头轮流盯着，所有运来的官船也私下摸索了个遍。”
“那些贪官走私违禁品数量惊人，竟然还真让少主你猜对了。”
“真有人连牲畜也偷偷贩卖，可是牲畜不值钱几个钱啊，他们图什么。”
宋妤竹思索片刻，问道：“我之前说让你们注意是什么牲畜，运到何地，是何人所为，都查清了吗？”
陆二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若不是少主你指明要查牲畜，也碰巧我们的人听到了牲畜的声音，不然就错过了。”
“是什么牲畜？”
“听着像是……狼！”
那就没错了。
九安山秋猎近在咫尺，不出半月皇帝会携众臣子上山游览。
她提早让人蹲守在码头边，就为了灭掉这批受人掌控的狼群。
若真让狼群活到秋猎之日，可就……
前世惨痛的悲剧便是由此诞生的。
她不忍心再见到那一幕。
“那些牲畜在哪？”
“跟丢了……”
宋妤竹震惊道：“什么？你们居然会跟丢。”
她从不怀疑陆家庄弟兄们的实力，江湖第一庄不是浪得虚名而来的。
也从不疑心弟兄们的忠诚，如果有，也是其他的原因被迫导致的。
陆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弟兄们对靖京熟门熟路，而且对方也没有发现。可惜对方似是早就规划好路线，有几波人暗中混淆视听，所走之路也不同寻常，极力避开所有耳目……”
也是，世家的贪官污吏层出不穷，代代相传。
经过几十年，甚至百年来，他们的经验只会多而不会少。
有心掩藏的人难免拿他们没办法。
“算了。”宋妤竹无奈道，却也没立即扶陆二起身，“事情没办成，也不全是你们的错。但我希望兄弟们谨记这次的教训，深刻检讨此次任务失败在何处，该如何避免。”
陆二：“我等自愿领罚。”
“你又不是不知，我向来厌恶那些折磨人的刑罚。”宋妤竹将陆二扶起，温声道：“错可以犯一次，但绝不能犯第二回了，你明白吗？”
“是，少主。”
“查清这批货是谁在运。另外，盯紧九安山附近的动向，找到狼群即刻杀了。”
“是。”
-
灿烂的日光照射在砖红色的宫墙上，散落分布在百年老树中。
树身枝繁叶茂，落下点点的星光，点缀了树下高洁挺拔的人影上。
顾立左手执一书本，右手搭在膝上，微光笼罩在他周身，恍若繁星围绕清冷的月牙边上。
“先生，策论写好了，请先生指点。”皇长孙宋宁跃双手举至头顶，弓着身，虚心求教道。
顾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细心指出他欠缺之处。
宋宁跃严肃点头，提笔修改。
他年十一，半大不小、爱玩叛逆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是刚正小大人的气场。
宋妤竹站在不远处摇了摇头，心道：这严肃呆板的小孩究竟是何时长歪了呢？
她又迅速在心里否认这种想法。
宋宁跃生来就如此，似乎是一个跳过童年时期，直接进化到成年阶段的人。
儿时不爱哭闹，喂他什么便吃什么，也不怕生人抱着他。
记事后更是不得了。
那时宋妤竹还养在宫中，与同是皇帝抚养的小宁跃相处时间长。
小宁跃大约四五岁年龄，身材胖墩墩的，粉雕玉琢的小模样，雪白可爱，格外惹人疼爱。
她每每逗小宁跃。
他总是怵着脸，脸上的婴儿肥鼓动了起来，说话还不是很流畅，奶声奶气规劝道：“小姑姑……姑娘家……不可轻易触碰外男……我是你的亲人……也不行……男女有别。”
宋妤竹笑了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捏了捏他白嘟嘟的脸颊。
小宁跃一脸高深莫测，长叹了口气，惹急了就学老夫子的口气痛惜道：“小姑姑，你可不可以听话点啊……”
宋宁跃小小年纪就不爱玩，日日埋在书海里，拔不出来。
皇帝着急啊，生怕孙子以后成为一个书呆子。
又知孙子向来仰慕少年战神将军，立马请顾立来当他的先生。
效果果然见杆立影，孙子变得勤奋，常常跑去练武，身高拔了几个维度不说，也很少生病了。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侄儿见过小姑姑。”宋宁跃见宋妤竹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动作流畅且十分标准。
这些年，宋宁跃对宋妤竹从不落下一次规矩行礼。
即使两人关系亲近。
即使宋妤竹无数次强调不必如此，他一如既往地坚持了许多年。
宋妤竹自以为是犟脾气的人，却总是败给宋宁跃这个大倔驴！
顾立闻言，从书上移开眼神，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宋妤竹没什么反应，若无其事从宋宁跃身边路过，随后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徒留宋宁跃仍维持行礼的姿势。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茶，品尝一番夸道：“茶不错，不愧是我送来的。”
丝毫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顾立先看不下去，轻声朝宋宁跃道：“起来吧。”
宋宁跃没听，抬眸望向小姑姑，执意要她开口才起身。
“起来吧，先生都这样说了。”宋妤竹调笑道，打趣顾立：“果然还是先生疼我们家小宁啊，这礼还没行多久，就迫不及待地不想我们小宁受罪——”
顾立轻轻勾起嘴角，还未回应。
就见宋宁跃忍不住插嘴，自豪道：“小姑姑，我可是先生唯一的徒弟，先生不吝赐教，将所学传授给我，怎么会不疼我呢？先生可好了。”
宋妤竹放下茶杯，故作嫌弃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我没说错，先生就是很好。”
两人一来一回，顾立在旁边看着，笑意不自觉地染上了眉梢，也不过多干涉他们。
宋妤竹余光瞥见了，见这满天星光似乎就聚集在顾立眼里，亮晶晶的，衬得那张本就英俊的脸更加出色了。
她很少见他笑。
甚至以为他那般冷情的个性，定是学不会微笑。
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宋妤竹：“我今日带了酒楼的大厨进宫，给皇舅舅和各宫娘娘们尝尝外边的风味，想必此时已准备好了，我们一道用午膳吧。”
靖国百年来，代代帝王奉行开国皇帝先祖的指引，倡导饮食清淡，勤俭节约之风。
但今朝皇帝少年时，随同惠皇后，彼时还是酒楼的创始人一起食遍了靖京美味。
当上皇帝后身不由己，不方便随时外出宫门。
他每回嘴馋了，私下暗自吩咐宋妤竹招厨子入宫。
当然在外人眼中，是宋妤竹谄媚讨帝欢心，不守礼仪，逾矩招厨子进宫来。
-
“公主！御膳房的宫人个个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亏得贵妃娘娘不时打赏他们，他们居然如此待公主不敬！！”宫女从御膳房回来后，哭哭啼啼地跑到公主面前告状。
宫女今日听闻郡主携宫外大厨进宫，抢先去了御膳房想多拿些菜。
等公主吃完了，剩下的东西就轮到她们有口福了。
一想起从前那美味的菜肴，她忍不住流下口水。
“奴婢想拿些公主爱吃的菜，却被他们赶了出来，他们那些人居然说公主没资格吃那宫外大厨的菜！！”宫女添油加醋道，生怕公主不生气。
宋玉脸顿时黑了，心道：敢对本公主不尊不敬，是不想活了吗。
“那些人在何处？去给本公主绑起来，严刑拷打。”
宫女有些得意，却还在旁继续煽风点火：“公主您是金尊玉贵的贵人，奴婢是您的人，他们打骂奴婢就算了，可是他们摆明了不给公主面子啊！”
宋玉一听火气更盛，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宋妤竹那小贱人唆使下人，在众人面前狠狠下她的面子。
她从不是忍让的性子，拿过鞭子就要冲出去寻人报仇。
奶娘见状不对，跟在公主身后道，“公主！贵妃今日到大相国寺为王太师祈福，此时还未归，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本公主自小在宫内横着走，就没输过。一个小小的贱蹄子，敢舞弄在我面前来了！”
“奶娘，你别拦我，我今日定要她好看！”
奶娘抚了抚她的后背，耐心劝道，“您别急！奴有办法。让公主报仇报得痛快！让她永远不能入宫！也让她尝尝被众人抨击的下场！”
话音刚落，她又强硬地扯过顾立的手，还好对方也没有抵抗，专心致志地给他的手上药。
她的眼睫纤长又浓密，扑簌扑簌不停颤动，认真地挑开他手掌心上的脏污。
同时也不停歇唠叨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总认为受点伤不是什么大事……我陆家庄的兄弟们也是一直如此，可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谁能强大到没有痛觉啊，这不合理。”
所以宋妤竹强制规定，陆家庄每位弟兄出任务回来后，都要经大夫检查，无论是身体表面还是身体内部方面。
“身体内部……”顾立垂眸，低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家庄的弟兄皆是从小被人遗弃的孤儿，四处流浪，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算运气好的。”
“运气不好的，被拐卖当作畜生祭天，或是只差一口气，便要活生生饿死。”
“这些经历很容易让他们沉浸在某些残忍往事中走不出来，若是不及时克服，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料往后，此话一语成谶。
“其实，若有大夫能开解劝导，或许他们也能好受些吧。”
宋妤竹陆家庄少庄主也不是白当的。
说难听点，笼络人心、知根知底必不可少，也要有些特殊手段让底下人信服且追随她。
“……近日情蛊可有发作？”宋妤竹话题一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最近她感受不到子蛊有没有强烈不安，惹得顾立又一次发头疾。
虽说她能感受到子蛊存在，但是……
不同于之前，现今的子蛊似乎变得乖顺，听话。
顾立也觉得奇怪，肯定回答道：“确实没犯头疾，摸不清它的规律。”
近日两人接触不多，虽住在同一屋檐下，仅一墙之隔。
但架不住宋妤竹实在忙得脚不着地，夜里时常宿在酒楼。
若顾立突犯头疾，宋妤竹肯定会寻他。
若没有，宋妤竹也不会上赶着找存在感。
马车在顾府停下，陆二已经在大门外候着。
宋妤竹心知要等的消息来了。
“顾大人。”陆二毕恭毕敬道。
顾立轻点头回应。
绑架案一事过后，陆二对顾立印象已彻底改观。
若是从前，定会连一声“顾大人”，都懒得叫出口，只当装作看不见他。
毕竟少主讨厌的人，对少主不友好的人，他向来嗤之以鼻。
可经过绑架案后，他见到顾立的另一面，与他家少主是一样的人。
嘴上不饶人，心却很软。
陆二随宋妤竹回到小院，便见他家少主迫切问道：“事情有眉目了？”
“我们的人近些日子在靖京各处码头轮流盯着，所有运来的官船也私下摸索了个遍。”
“那些贪官走私违禁品数量惊人，竟然还真让少主你猜对了。”
“真有人连牲畜也偷偷贩卖，可是牲畜不值钱几个钱啊，他们图什么。”
宋妤竹思索片刻，问道：“我之前说让你们注意是什么牲畜，运到何地，是何人所为，都查清了吗？”
陆二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若不是少主你指明要查牲畜，也碰巧我们的人听到了牲畜的声音，不然就错过了。”
“是什么牲畜？”
“听着像是……狼！”
那就没错了。
九安山秋猎近在咫尺，不出半月皇帝会携众臣子上山游览。
她提早让人蹲守在码头边，就为了灭掉这批受人掌控的狼群。
若真让狼群活到秋猎之日，可就……
前世惨痛的悲剧便是由此诞生的。
她不忍心再见到那一幕。
“那些牲畜在哪？”
“跟丢了……”
宋妤竹震惊道：“什么？你们居然会跟丢。”
她从不怀疑陆家庄弟兄们的实力，江湖第一庄不是浪得虚名而来的。
也从不疑心弟兄们的忠诚，如果有，也是其他的原因被迫导致的。
陆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弟兄们对靖京熟门熟路，而且对方也没有发现。可惜对方似是早就规划好路线，有几波人暗中混淆视听，所走之路也不同寻常，极力避开所有耳目……”
也是，世家的贪官污吏层出不穷，代代相传。
经过几十年，甚至百年来，他们的经验只会多而不会少。
有心掩藏的人难免拿他们没办法。
“算了。”宋妤竹无奈道，却也没立即扶陆二起身，“事情没办成，也不全是你们的错。但我希望兄弟们谨记这次的教训，深刻检讨此次任务失败在何处，该如何避免。”
陆二：“我等自愿领罚。”
“你又不是不知，我向来厌恶那些折磨人的刑罚。”宋妤竹将陆二扶起，温声道：“错可以犯一次，但绝不能犯第二回了，你明白吗？”
“是，少主。”
“查清这批货是谁在运。另外，盯紧九安山附近的动向，找到狼群即刻杀了。”
“是。”
-
灿烂的日光照射在砖红色的宫墙上，散落分布在百年老树中。
树身枝繁叶茂，落下点点的星光，点缀了树下高洁挺拔的人影上。
顾立左手执一书本，右手搭在膝上，微光笼罩在他周身，恍若繁星围绕清冷的月牙边上。
“先生，策论写好了，请先生指点。”皇长孙宋宁跃双手举至头顶，弓着身，虚心求教道。
顾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细心指出他欠缺之处。
宋宁跃严肃点头，提笔修改。
他年十一，半大不小、爱玩叛逆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是刚正小大人的气场。
宋妤竹站在不远处摇了摇头，心道：这严肃呆板的小孩究竟是何时长歪了呢？
她又迅速在心里否认这种想法。
宋宁跃生来就如此，似乎是一个跳过童年时期，直接进化到成年阶段的人。
儿时不爱哭闹，喂他什么便吃什么，也不怕生人抱着他。
记事后更是不得了。
那时宋妤竹还养在宫中，与同是皇帝抚养的小宁跃相处时间长。
小宁跃大约四五岁年龄，身材胖墩墩的，粉雕玉琢的小模样，雪白可爱，格外惹人疼爱。
她每每逗小宁跃。
他总是怵着脸，脸上的婴儿肥鼓动了起来，说话还不是很流畅，奶声奶气规劝道：“小姑姑……姑娘家……不可轻易触碰外男……我是你的亲人……也不行……男女有别。”
宋妤竹笑了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捏了捏他白嘟嘟的脸颊。
小宁跃一脸高深莫测，长叹了口气，惹急了就学老夫子的口气痛惜道：“小姑姑，你可不可以听话点啊……”
宋宁跃小小年纪就不爱玩，日日埋在书海里，拔不出来。
皇帝着急啊，生怕孙子以后成为一个书呆子。
又知孙子向来仰慕少年战神将军，立马请顾立来当他的先生。
效果果然见杆立影，孙子变得勤奋，常常跑去练武，身高拔了几个维度不说，也很少生病了。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侄儿见过小姑姑。”宋宁跃见宋妤竹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动作流畅且十分标准。
这些年，宋宁跃对宋妤竹从不落下一次规矩行礼。
即使两人关系亲近。
即使宋妤竹无数次强调不必如此，他一如既往地坚持了许多年。
宋妤竹自以为是犟脾气的人，却总是败给宋宁跃这个大倔驴！
顾立闻言，从书上移开眼神，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宋妤竹没什么反应，若无其事从宋宁跃身边路过，随后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徒留宋宁跃仍维持行礼的姿势。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茶，品尝一番夸道：“茶不错，不愧是我送来的。”
丝毫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顾立先看不下去，轻声朝宋宁跃道：“起来吧。”
宋宁跃没听，抬眸望向小姑姑，执意要她开口才起身。
“起来吧，先生都这样说了。”宋妤竹调笑道，打趣顾立：“果然还是先生疼我们家小宁啊，这礼还没行多久，就迫不及待地不想我们小宁受罪——”
顾立轻轻勾起嘴角，还未回应。
就见宋宁跃忍不住插嘴，自豪道：“小姑姑，我可是先生唯一的徒弟，先生不吝赐教，将所学传授给我，怎么会不疼我呢？先生可好了。”
宋妤竹放下茶杯，故作嫌弃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我没说错，先生就是很好。”
两人一来一回，顾立在旁边看着，笑意不自觉地染上了眉梢，也不过多干涉他们。
宋妤竹余光瞥见了，见这满天星光似乎就聚集在顾立眼里，亮晶晶的，衬得那张本就英俊的脸更加出色了。
她很少见他笑。
甚至以为他那般冷情的个性，定是学不会微笑。
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宋妤竹：“我今日带了酒楼的大厨进宫，给皇舅舅和各宫娘娘们尝尝外边的风味，想必此时已准备好了，我们一道用午膳吧。”
靖国百年来，代代帝王奉行开国皇帝先祖的指引，倡导饮食清淡，勤俭节约之风。
但今朝皇帝少年时，随同惠皇后，彼时还是酒楼的创始人一起食遍了靖京美味。
当上皇帝后身不由己，不方便随时外出宫门。
他每回嘴馋了，私下暗自吩咐宋妤竹招厨子入宫。
当然在外人眼中，是宋妤竹谄媚讨帝欢心，不守礼仪，逾矩招厨子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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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御膳房的宫人个个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亏得贵妃娘娘不时打赏他们，他们居然如此待公主不敬！！”宫女从御膳房回来后，哭哭啼啼地跑到公主面前告状。
宫女今日听闻郡主携宫外大厨进宫，抢先去了御膳房想多拿些菜。
等公主吃完了，剩下的东西就轮到她们有口福了。
一想起从前那美味的菜肴，她忍不住流下口水。
“奴婢想拿些公主爱吃的菜，却被他们赶了出来，他们那些人居然说公主没资格吃那宫外大厨的菜！！”宫女添油加醋道，生怕公主不生气。
宋玉脸顿时黑了，心道：敢对本公主不尊不敬，是不想活了吗。
“那些人在何处？去给本公主绑起来，严刑拷打。”
宫女有些得意，却还在旁继续煽风点火：“公主您是金尊玉贵的贵人，奴婢是您的人，他们打骂奴婢就算了，可是他们摆明了不给公主面子啊！”
宋玉一听火气更盛，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宋妤竹那小贱人唆使下人，在众人面前狠狠下她的面子。
她从不是忍让的性子，拿过鞭子就要冲出去寻人报仇。
奶娘见状不对，跟在公主身后道，“公主！贵妃今日到大相国寺为王太师祈福，此时还未归，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本公主自小在宫内横着走，就没输过。一个小小的贱蹄子，敢舞弄在我面前来了！”
“奶娘，你别拦我，我今日定要她好看！”
奶娘抚了抚她的后背，耐心劝道，“您别急！奴有办法。让公主报仇报得痛快！让她永远不能入宫！也让她尝尝被众人抨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