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记布庄?”

    谢梧桐不解,“你带我来布庄做什么?”

    莫渡微笑道:“先前说过要赔谢小姐衣裳的,只是莫某不知道谢小姐的尺寸只能作罢,如今有此机会自然要信守承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能这么好心?

    谢梧桐狐疑地看着他,他没有阴谋的话,她反而还有点害怕。

    布庄掌柜的是个保养得宜的美妇人,看见他俩便笑道:“好生般配的一对璧人。”

    这样的话不过是生意人的客套话,为的就是让他们多买一些东西而已,但谢梧桐不想和莫渡扯上关系,连忙笑着反驳:“我与他不是夫妻。”

    掌柜的一笑,“那便是一对有情人了,小娘子快瞧瞧,这些都是新到的料子,顶顶的舒服。”

    谢梧桐还欲反驳,但掌柜的已经岔开话题,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莫渡微笑道:“我想送这位小姐一套衣裳,不知道哪些料子比较好?”

    掌柜的暗道:这位郎君不仅长得英俊,人还体贴,竟还会关心姑娘衣服的料子。

    她笑道:“我们这的蚕丝、织金锦都是最好的。”

    莫渡道:“听闻有一种名叫薄春纱的料子……”

    “嗐”,掌柜的打断道:“薄春纱已经不流行了,那料子看着华丽,但漂洗几次后便开始掉线,我们因此可没少被客人投诉。”

    “不过……”掌柜的欲言又止,看看莫渡又看看谢梧桐。

    莫渡道:“掌柜的但说无妨。”

    有他这句话,掌柜的便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不过这料子倒是可以做成闺中私物,若是两位有兴趣的话本店也可以定制。”

    谢梧桐脑袋“嗡”的炸开,闺中私物是什么鬼?!简直离谱!

    然而莫渡像个没有羞耻心的机器人,“不知薄春纱市价如何?”

    谢梧桐见鬼般看着他。

    不是,大哥你真想买啊?

    掌柜的便将薄春纱的市价告诉他,莫渡点头。

    那账目果然有问题。

    他突然看向谢梧桐,“谢小姐待会还有事情要忙,恐怕没有时间量体裁衣,不如先选一件衣裳买下?”

    谢梧桐看着他没有什么感情的视线慢慢品咂过来,非常识趣地指着最近的那套成衣,说道:“劳烦掌柜的帮我包起来。”

    从钱记布庄出来,莫渡问:“谢小姐可还记得仵作考试那日验的那具溺毙的尸体?”

    谢梧桐点头。

    莫渡道:“那个死者叫钱进,是这家布庄的东家。”

    谢梧桐问:“那薄春纱与此案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死者脖颈上没有勒痕,况且钱记布庄掌柜的说薄春纱容易撕裂,应该也不会被用来杀人。

    莫渡道:“你给我的那个账本里面有关于薄春纱的可疑记录。”

    谢梧桐抽空吐槽:什么叫我给你,明明是你明目张胆地抢。

    “账本里的薄春纱比市价贵上不止一倍”,他突然弯起嘴角,“他们已经织起一张网,若是将那张网捣破,一定会非常有趣。”

    他似乎只在乎这件事情是否有趣,而不是从为死者申冤的角度出发。

    谢梧桐不禁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么古怪的性格来?

    “铁拐李特授仙方,头疼脑热,腰腿疼痛,一贴见效!”

    摇着铃铛的“江湖郎中”穿梭在人群之中推销着自家的狗皮膏药。

    谢梧桐眼睛一转,忽然生出逗逗她这位新上司的想法,“大人,你那日将我砸向那些杀手,我的腰现在还痛着。像你这般关爱下属的人,定然不会吝于给属下买张膏药来贴贴的,对吧?”

    莫渡看她一眼,道:“你就是病急也不用这样乱投医,什么东西都敢用,倒是不怕改日你的腰直接折了。”

    “……”

    “二位,要买膏药吗?”那卖狗皮膏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面前。

    他怕不止是铁拐李弟子,在顺风耳那里也偷了点师,不然怎么能这么精确地识别出潜在用户?

    谢梧桐只是说笑的,她也不敢用这些三无产品,摇头道:“不必。”

    卖狗皮膏药的难得捕捉到潜在用户,当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继续推销道:“我们这不止有治头疼脑热的,还有能让男子重展雄风的药。”

    重展雄风……哈哈——

    谢梧桐憋着笑意,偷看莫渡表情的眼神猝不及防和他的视线相撞,却发现他不仅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轻扯嘴角朝她一笑。

    正常男性听到这种话都会产生羞愤的情绪,然而他不仅没有感到难堪反而还非常平静,他真的……太古怪了。

    莫渡背着手,继续往前走,谢梧桐连忙跟上。

    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卖狗皮膏药的危机意识迅速产生,试图喊住他们:“你们别走啊!居德坊的马大就是吃了我的方子怀上的,包怀的!”

    这买狗皮膏药的为了卖药真是什么都敢说,大庭广众的被这样推销,谢梧桐只觉得非常尴尬,脚下的步伐不断加快,只想快点离开这条街道。

    钱进的尸体是在河道边上发现的,京城河道错综复杂,很难推断出钱进到底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他们必须去趟工部,查看过京城的河道图后才能做出判断。

    接待他们的是水部主事杨亥,杨亥与谢父交好,但现在有公务在身他们不好攀谈。

    杨亥将河道图展开,道:“这就是京城的河道图。”

    发现钱进尸体的地方是在金石河边上,和金石河相连的分别是百部河、纭江和白香河。

    凶手是在晚上抛尸,钱进的尸体在水里漂流一夜,第二日早上才被在河边洗衣服的浣衣妇发现。

    没有目击者看见钱进的尸体经过哪条江河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排除这三条江河其中的一条。

    杨亥皱眉道:“若是顺着这三条江河一寸一寸地排查恐怕很是艰难。”

    莫渡卷起河道图,对杨亥道:“这张河道图我们还要用几日,还望杨主事体谅。”

    杨亥道:“莫大人客气了,刑部办案要用,谈不上体谅。”

    莫渡看谢梧桐一眼,说:“你放衙了,待会便自行回去吧。”说完他便先行离开。

    谢梧桐点头,向杨亥问候道:“杨伯伯近来身体可好?”

    杨亥笑着点头,问道:“你怎么同莫侍郎在一起?”

    谢梧桐道:“我现在是刑部的仵作,今日是同莫大人一起出门办事的。”

    “仵作?!”杨亥皱眉,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当起仵作来?”

    “可是有人逼迫你的?你父亲去世,你一介闺阁女娘确实不好过,但也不该当仵作才是。”

    谢梧桐连忙否认,“没有人逼迫我,我是自己想当仵作的。”

    “父亲书房有不少关于验尸的书,我从小便看,是真心喜欢仵作这个职业。”

    杨亥还是皱着眉头,“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你如今又当了仵作,往后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看待。”

    “左右你已经被刑部录取,我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盼你往后行事小心。”

    谢梧桐点头。

    -

    “你个狗无赖,原来躲这里偷凉!”

    “咚”的一声两只木桶重重地放在地上,木桶上的盖子被震开,一股臭味袭来。

    谢梧桐皱眉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的陌生男人正怒目瞪着自己,像是想起什么,她连忙将手伸到眼前。

    她手指微动,发现自己指腹粗糙,这确实是一双男人的手。

    谢梧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半分钟前,她睡眼朦胧地躺在床上,系统对她说:【案件关联人物已加载,是否立刻魂穿?】

    案件一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谢梧桐也想快点将案件破解掉,所以她连眼眵都没有擦便迅速点头。

    感受着跟上次同款的眩晕后她不禁想起变成莫渡的猫的经历,当心再出现上次那样的问题。

    所幸她成功魂穿到案件关键人物赵老三的身上。

    “你这厮装什么糊涂!速速把王家那桶金汁还来!”

    她尚且没有搞清楚身上的变故,又被眼前的男人的喝声震的头脑发昏,“金汁是什么东西?”

    “你!”男人怒急,一把拎起谢梧桐的衣领,“你敢给我装傻?!”

    男人的脸狠狠地怼在她面前,如果谢梧桐再不说点什么,她想他的铁拳将会毫不犹豫地挥到她的脸上。

    谢梧桐连忙露出最为谄媚的笑,“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我累糊涂了,你不如把事情说的清楚一些?”

    男人横眉微收,“王家是我的主顾,你怎么敢去收他们家的马桶?!”

    啊?

    谢梧桐的笑僵在脸上,“……你是说,我跟你抢屎?”

    “不错,你速速把昨日在王家收的那桶金汁还来!”

    这些倾脚头收取别人家的马桶不仅能拿钱,收来的排泄物还可以倒卖给种田的农户,像这种能两头赚钱的便宜差事,自然会被争抢着去做。

    倾脚头内部也经常会出现因为争抢别人家的马桶而发生的争执。

    只是马桶是昨天收的,恐怕早就被赵老三处理了,难道让她现拉一桶不成……

    “啊”,她恍然大悟般拍拍脑袋,“我就说昨天怎么会多出一桶,原来是误收了马兄弟的马桶。”

    “这样,你在我的主顾里挑一户,明天他们家的那桶我便不去收了。”

    马大丢开她的衣领,“我要陈家的”,他用眼神警告她,“明日你再收错可有你好果子吃!”

    谢梧桐连连点头,见马大走开才松出一口气来。

    这个被她魂穿的赵老三也太没有道德了,竟然抢别人的生意。

    而且,明明是他赵老三抢的别人的马桶,凭什么惊吓却要她来受?!简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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