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还有,你回去跟霍姨娘说一声,刘太医喜静,不喜欢被人扰乱。”

    最后一句,她故作压重了声音。

    宁春咬了咬唇:“大小姐,为何不在宋家。

    宋家找个清静的地方还是有的。

    宋音放下杯盏,故作无奈叹气:“我也想在宋家,只是这刘太医脾气实在有些怪,点名了就要在玉贤楼,哪里都不去,若霍姨娘非让他来宋家,他一个不高兴,不医治了也说不定。”

    “说不定莹儿妹妹的脸就......”

    宁春:“大小姐放心,奴婢来时霍姨娘说了,刘太医说什么便是什么。”

    宋音扯唇笑笑:“如此,那甚好。”

    接着宁春含糊行礼:“奴婢告退。”

    银环朝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学着宁春那高傲劲在院里走了几圈,如同村里养的大白鹅。

    宋音被逗的乐不思蜀。

    银环绕到宋音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不满道:“大小姐,这宋家的丫鬟还真是各个高傲,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真不知道宋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宋音咳了声,纠正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切莫在外头说。”

    银环听话点头。

    她就是看不惯这宋家的做派,发发牢骚罢了。

    宋音十岁之前是在她外祖父刘御史家居住,可越长大围绕的流言蜚语就越多,宋林碍于面子便硬将她讨回了府,他觉得宋家的人不管如何都理应养在宋家。

    银环是八岁那年跟的她,她心思单纯,没接触过人心的恶,来了这宋家,见了人心险恶,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

    翌日一早,银环急匆匆通报说外祖父身旁当差的钦管事突然造访,这让宋音有些发懵。

    生怕外祖父那边有什么要紧事,宋音梳妆完便急匆匆去厅内。

    昨日请“刘太医”之事她并未告知外祖父,怎地突然来接她了。

    莫不是她昨儿去了铺子,顾掌柜跟外祖父说了?

    宋音觉得唯有这个可能。

    她许久未见外祖母了,今日倒是个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御史府。

    正厅内,钦管事见宋音来了,立即起身行礼,他的旁边还有杯正冒着热气的杯盏。

    这霍氏也不是个笨的,还知道招待一番。

    宋音见霍氏在这儿,也不好多问些什么。

    “钦管事,我们走吧。”

    霍氏一听,当即站了起来,绞尽脑汁说了许多让人一听就露馅的由头,钦管事嗤之以鼻,并不理会。

    霍氏目光频频望向门外,心中忧虑,御史府的人亲自差人来请,她如何能拦着。

    只能拖住他们,暗地里派人去寻宋林。

    霍氏又让人重新泡了龙井。

    半柱香后,宋林火速赶了来。

    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还未进正厅大门,便听到他谄媚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哎,钦管事来了。”

    “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我这外头生意忙,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钦管事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宋老爷,我家御史思念大小姐,特让奴才来接大小姐回御史府一聚。”

    “还请宋老爷莫要阻拦才是。”

    因这话宋林气焰都降了几分:“瞧您这话说的,就算今儿您不来,过几日我也会让音儿回去探望岳父岳母。”

    霍氏不明所以的盯了宋林一眼,心底愤愤不平。

    宋林心想若是莹儿的脸没出事便好了,他便可以趁机让莹儿陪着宋音一同回御史府,左右都是姐妹,旁人自然说不得什么,御史府也没有理由拒绝,还能盯着宋音,让她不得乱说话。

    在钦管事愈发不耐的眼神中,宋林看了眼宋音,意味深长道:“你且去吧,记得换身得体的衣裳,去了要懂规矩,对你外祖父要尊重,家里还有我呢。”

    听到这话,殷管事不禁皱眉:“大小姐是回自己家,无需在意这些。”

    宋林一僵,点头:“是是,殷管事说得对。”

    宋音低眉冷笑。

    她知道宋林话中有话,是要警告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他说,她就一定照做么。

    不会。

    银环瞥了眼走远的宋林与霍氏,低声问:“大小姐,还要梳妆吗?”

    宋音摇头:“不用。”

    出了宋家,钦管事告诉宋音二老这段日子是如何的牵挂她与母亲。

    说二老一直想接她去御史府居住,但怕驳了宋林的面子她与母亲会在府中受苦,这才一直没派人来接。

    他们是昨儿听顾掌柜说宋音出府置办炭火棉被,觉得蹊跷,这平常人家,冬衣早早便备下了,堂堂宋家大小姐,需要主子亲自出府来置办衣物,宋家的下人都去哪了,任谁看了想都会有所想,所以今儿才硬要接她回府一聚,搞清缘由。

    听得宋音心底发酸,算算日子,她有大半年没去过御史府了。

    主要是宋林不让,总是暗地里差人看着她,她也总没个机会。

    宋家离御史府并不远,当时外祖父为了离自己的女儿近些,特地找人买了这块地。

    当时这块地已被人买了去,恰巧那人是外祖父曾经指点过的学生,算是卖了外祖父一个人情,毕竟这儿地段与周遭环境都是上等的,在如今的东京可不好找。

    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御史府,宋音瞧着上头的门匾,心底莫名的安心。

    门口守门的侍卫见状,立刻做辑行礼:“大小姐。”

    宋音点头。

    进府后,钦管事领着宋音去了后园的竹亭。

    走过一条鹅卵石小道,绕过荷花池,再穿过木桥便到了竹亭处。

    今日天儿回暖了不少,院里洒落的皆是阳光留下的点点碎屑。

    外祖母坐在竹亭中与身旁的嬷嬷搭话,不知说了何事笑得开怀。

    外祖父在一旁悠的闲品茶。

    如当初那般,外祖父闲暇之际总会陪在外祖母身侧,倒也不嫌外祖母吵。

    瞧见宋音来了,外祖母招手,声音都带着几分愉悦:“音儿,快来。”

    一旁的丫鬟有眼色的把石凳擦干净,规矩一礼:“大小姐。”

    宋音眼睛一弯,唤了声:“外祖母,外祖父。”

    外祖母眉眼慈笑的朝她伸手,宋音把手递过去,她的手有些凉,外祖母一顿,目光落到她单薄的衣裳上头,顿时不悦起来:“怎地穿的这样单薄,是不是宋家那些人给了您委屈受?”

    外祖父向来沉默寡言,听到这话也顺着瞧了眼,眉心夹着不悦。

    宋音低下头,不肯言语。

    老夫人深知宋音脾性,她向来不会主动与他们诉苦,于是便把目光落在一侧的银环身上:“银环,你是从我御史府出去的丫头,我相信你不会诓骗我,我且问你,你家小姐跟夫人可是在宋家受了委屈?”

    银环一听这话,眼眶顿时红了。

    在宋家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像老夫人这般替大小姐撑腰说话。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带着哭腔控诉:“回老夫人,大小姐与夫人在宋家日日都受二夫人与二小姐的欺负,她们不仅苛扣例银,让吃搜饭,还常常污蔑大小姐与夫人,宋老爷一心只向着霍姨娘,经常罚大小姐睡柴房,大小姐的身子已愈发的比不得从前了。”

    “眼下天冷了,府里上下人人都做冬衣,唯独夫人跟二小姐没有。”

    老夫人听闻顿时坐不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这宋林平日是如何诓骗他们的,说会待她女儿好。

    即便御史府已表明不与她们宋家往来,可这宋林也不能如此忘恩负义,竟如此苛待她的女儿。

    若不是看在宋林还是女儿夫婿的份上,她早就去宋家把人接回来。

    外祖母一向脾气好,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慌,疼的心都要揪起来了,非要孤身去宋家讨个说法,被宋音拦下了。

    外祖父也黑着脸,眉头紧锁,一脸不悦。

    因女儿的缘故他往常对宋家不薄,当初将女儿嫁给他也是迫不得已,他知宋林狼子野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宋林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尊重她的女儿,可未曾想他竟如此亏待她,让一个小妾欺负到她的头上。

    简直毫无纲纪可言。

    简直荒谬至极。

    宋音出声安抚:“外祖母,外祖父。”

    “你们不必担心,我虽守规矩,但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那些欺负我与母亲的,我定是要还回去的。”

    听她这般说,外祖母脸色才缓了缓。

    “你呀,就该如此,你母亲性子柔和,这都怪我,怪我从小便教她知书达礼,如何让做个识规矩的大家闺秀,却不曾教她受了委屈如何还回去。”

    说这话时,外祖母语气哽咽,眼眶微红。

    宋音轻轻拍了拍外祖母的手背,安抚道:“外祖母放心,遐以时日,我一定带母亲从宋家出来。”

    外祖母一愣,女儿家嫁了人,岂是说出来便出来的。

    她似没想到宋音会说这般话,可一想到她们母女在宋家过的凄苦日子,心便揪的疼,觉得宋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宋音今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外祖母她与母亲如今过的日子,以及她后面的计划。

    外祖父突然出声:“音儿,你想做什么就去,不用必考虑我们。”

    宋音点头,眼神泛着冷意。

    她想要宋家鸡飞狗跳,永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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