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戏谑的语气,牧大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人眼神凌厉,如鹰似的眼睛欲看穿了他。

    徐之锡淡淡扫了眼,让人看不出神情,牧大人赶紧扶正官帽,理好衣襟,卑躬屈节道:“小人来迟,还妄少将军恕罪,小人这几日忙着处理政务,今儿又伏案至深夜,所以不知少将军大驾光临…”

    徐之锡盯了他一眼,不耐的打断他冠冕堂皇的话,冷声道:“前些日子抓的刺客可审出什么了?”

    案子他已查至结尾,那几人是当今圣上的女儿玉溪公主派来的。

    他虽未审过那几人,却暗中收集了不少证据。

    苏有曾装作黑衣人与幕后人交谈几句,摸出来那人正是玉溪公主的身旁人,是个会武功的婢女。

    既是皇家公主闹出的事,圣上大抵会将此事隐瞒,案子也会不了而知。

    牧大人转了转眼珠,忙道:“回将军,您吩咐的事,下官自然不敢怠慢,自昨儿回县衙,下官便一直提审,到今儿轮班的衙役都换了三轮。”

    牧大人叹气,一脸无可奈何:“只是那些刺客各个嘴硬,下官即便用了刑,他们也只是说是受人指使,至于幕后之人他们也没见过。”

    徐之锡唇角勾起冷笑,眼神犀利的反问:“是吗。”

    牧大人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袖口中的手心都沁满了冷汗,心虚道:“是……是啊。”

    听他这般说,徐之锡脸色愈发不好,气压也越来越低。

    苏有睨了他一眼,他方才分明去过牢里,罪犯身上一点儿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何来受刑一说。

    不过一东京小小县令,也敢欺上瞒下,简直目无王法,简直可诛。

    接到徐之锡递来的眼神,苏有握紧了手中剑柄,平息一瞬,道:“牧大人,天色不早了,您先去歇着,既然牧大人这么多时日都审不出什么,那今日这刺客就交由我家少将军审吧。”

    牧大人一愣。

    刚想说这不合乎情理,哪有将军越过县衙来亲自处理罪犯的。

    转念想起此案圣上已交由徐之锡处理,连刑部都干涉不了,他又能有多大的话语权,便堪堪闭了嘴。

    牧大人赔笑道:“少将军,里面的犯人下官今日刚用过刑,现下正虚弱,今日就只问他们话,不必再上刑了。”

    苏有嗤笑:“想不到牧大人为人官,还有如此善心。”

    牧大人脸色一僵,他一个小小护卫,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刚要开口,牧大人脸色聚变。

    只见一把短刀架在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他斜眼看去,此距离只要稍稍用力,他便会死于刀下。

    牧大人身子僵着不敢轻举妄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求救似的望向徐之锡的方向。

    “少将军……你这…”他语气颤抖着把余下的话说完:“这是做什么。”

    苏有阴狠道:“这世上还没人敢跟我们少将军讨价还价,能开口的都已经下去了,怎么,牧大人也想下去看看。”

    牧大人吓得浑身发抖。

    周围的衙役各个面面相觑,无一上前。

    一个少将军,一个县衙县令,两个差着级别的人。

    牧大人这下不敢反驳:“下官不敢,不敢,若是将军需要人手,这衙门的人尽管调用,不就是用刑吗,随便用,少将军高兴就好。”

    苏有松开后,牧大人跟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的跑了,期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摆,身子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就连上前搀扶他的衙役,都被他当成抓他的人,被他惊恐的推开,一路狂嚎而去。

    牧大人离开后,苏有守在牢狱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少将军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刺客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他在幽州审的犯人数不胜数,见过的人也都各不同,最不缺的便是折磨人的招数。

    两年前,他们抓到了一位企图混进幽州大营的奸细。

    奸细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少将军便命人在他面前放一张铜镜,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舌头被割,却又不完全割掉,等撒完盐折磨一番后再一把割掉,之后便当着他的面儿把舌头丢到火坑里,火焰猛地窜起,仿佛在叫嚣似的让人胆寒。

    那时少将军只留下一句话:“那便不必开口了。”

    那人眼神恐惧,似没想到他揣着重要情报,他却丝毫不受威胁,轻易的便割了他的舌头。

    饿了两天后,让他用手写,他依旧不肯,之后便把他的双腿生生打断,只留一双手,做成人彘。

    那人精似失了常,眼神呆滞,只知傻笑,一次胡言乱语中招了不少。

    苏有勾唇笑笑,这个世上没有不肯招的敌人,只有不会用的方法。

    至少,他还没见过受过酷刑的贼人还能如此刚硬的。

    况且,那日街上的刺客本就不像是专业训练的死士,被抓后也并没有立刻服毒,可见也是怕死之徒,倒也坚持不了多久,他不信这些人能有幽州的奸细那般刚烈。

    一盏茶后,待徐之锡便出来了,他的袖口上带着一抹鲜艳的红色,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苏有进去看了两眼,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他直接上前扒开了那人的衣裳,仔细扫了两眼,只见这些人身上贴着与肤色相近的猪皮。

    瞧他这番气势,几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大人饶命啊,我虽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但罪不至死啊,求您饶我一命。”

    “大人,是牧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说是糊弄了这关,便放我们出去,不然便杀了我们。”

    苏有恼怒的走出去,愤愤不平道:“少将军,牧恩涌这狗东西,不仅欺上瞒下,居然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徐之锡眼神阴鸷:“把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呈给圣上。”

    “皇帝昏庸,呈给他岂不是石沉大海。”苏有道。

    徐之锡:“那便呈给太后,那份结案的折子也一并呈给。”

    公主虽不会受皮肉之苦,却也给她个教训,只是那牧大人私自放走罪犯,且查到他贪污受贿,欺负弱小,罪名可诛。

    他拿过苏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身影匿在黑夜里。

    翌日,刘氏照常来柴房门口等宋音,可这次柴房的奴才却死咬着不肯放人,说是二夫人吩咐过,宋大小姐脾气倔强,要磨一磨性子。

    刘氏脸色顿时不好,与下人争执起来。

    可她到底是没实权,这些下人也都是见风使舵之人,如今宋家二夫人掌权,他们自然是随霍氏。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

    宋林差人让宋音即刻回房换件干净的衣裳来大厅见客,宋音看向一旁的刘氏,刘氏摇头,似不知晓。

    宋音觉得奇怪,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不是他这父亲转了性。

    难道是外祖父的人来了,随即又推翻了这种可能,每次她被罚,母亲跟银环都会被霍氏紧紧看着,生怕去通风报信。

    “大小姐。”银环猛地扑上来,眼眸噙着泪水,哽咽道。

    她扶着宋音,一脸心疼。

    宋音睡了一晚上柴房,现下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更是酸疼的厉害。

    她回房简单梳洗后便去了大厅。

    穿过朱红色长廊一路来到大厅,通往大厅的长道上,两侧均放满了红色的大木箱子,箱子半开半掩,像是被人刻意掀开,上头还挂着红绸缎,里面放满了金银珠宝以及上等瓷器和绸缎,一直排到正厅。

    宋音吸了口气。

    好大的排场。

    这是……

    到了正厅,她才发现坐在大厅首座的男人,他正低眉喝着茶,姿态优雅,一举一动倒给人一股高贵清冷感,他虽未任何言语,身上那股孤傲的气质人望而止步。

    宋林在一旁站着,霍氏跟宋莹也在。

    她随意看了眼,宋莹眼睛下面覆着浓浓的黑色,估计是药物的作用,她这几日睡的并不好。

    “音儿,快来见过少将军。”宋林见她发愣,忙催促道。

    徐之锡手一顿,放下杯盏,抬眸看她,眼眸深邃有神。

    宋音钝钝走过去,行礼。

    因浑身脚酸痛的缘故,她行礼时,双腿僵硬,小腿酸痛,她轻轻嘶了一声,声音很小,小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宋林乐呵呵提醒,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音儿,少将军今儿是特地来我们宋家提亲的。”

    提亲!!!

    宋音立即呆愣原地。

    回神后,她猛地看向徐之锡,是向她提亲?

    想来也是,圣上都已发了话,他们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上次大殿之上,他也是帮了她。

    走神之际发觉有一束视线在盯着她,宋音回神,抬眸看去,是徐之锡似在看她,一瞬间,两人便这般对视上,宋音倏然觉得他眼睛很好看,他看向她的目光就仿佛夜半的那颗最亮的繁星,带着夜色的冷寂,让人钦慕的同时却又心生畏意。

    他的神情总透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这时,徐之锡收回视线,移到站着的宋林身上,缓缓开口,似在说着平常事一般淡定自若:“宋大人。”

    宋林浑身一颤,颤抖着应了句。

    徐之锡:“听闻宋大小姐昨儿被宋大人关进了柴房,此事是否属实?”

    话刚落,大厅静默一瞬。

    家务事被人拿到台面上说,宋林老脸一红,满脸尴意。

    徐之锡又道,语气平淡却令人不寒而颤:“宋大人,不知这宋音犯了何事?”

    “照理说这宋音是你的女儿,本将军不该过问,只是她毕竟是本将军未过门的夫人,若是因此受了伤,亦身上有了疤痕影响容颜,本将军可是要讨回来的。”

    语气虽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孑然间散发着傲视询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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