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茅屋中,昏暗的光线勉强透过破旧的窗棂穿过破屋,被风轻轻一吹,嘎吱作响。

    里头被人故意粘了张纸贴在上头,如今也被冷风毫无留情的掀开一角,冷风顺着破洞的痕迹毫无留情的穿窗而入。

    房间的角落中,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木床上是用麦秸铺的床,床上躺着一名受伤的女子,脸白如纸。

    胳膊被粗糙的布条缠了一圈圈的绷带,上头还能看到点点血迹,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干裂没有一时血色,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此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宋音。

    榻边一粗布女子给她认真擦拭着肮脏的小脸,瞧见宋音眉头紧皱,痛苦呻吟的模样,她将布巾打湿放在她的额头上,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她双手不安的绞着,眸底尽显焦急之色,在口中念叨:“这可怎么办,家里又没有银钱请大夫,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倏然,女子眼睛陡然一亮,似想到什么敲了一下掌心。

    她记得阿奶生前抓的药草里有昧是退烧用的,他可以拿去给林大夫看,让他将退烧的几味药材挑出来不就行了,既省了银钱,又能治了姐姐的病。

    她抬脚便去了阿奶生前的房间,自从去年阿奶去世之后,她便再没踏进过这间屋子,她垂着脑袋,怀念的看了好几眼,最后咬咬牙拿了药材便往村里跑去。

    她一股脑的跑去林大夫的家,林大夫家在村头,离她家并不远。

    刚到院门时,便瞧见林大夫一身布衣的在院中独自晒着草药,他今日倒清闲,院中没有一个病人。

    林大夫瞧见是她来,只淡淡暼了眼便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圆丫头,你又来做什么,我都已经说了,我这儿没钱不抓药。”他不耐的说。

    “我不是来抓药的。”圆圆瞪着眼睛,挤出一抹笑,偷摸着从背后拿出一包药来,递给林大夫。

    林大夫一眼便瞧出这是他开的药。

    圆圆耷拉着脑袋,讪讪地说:“林大夫,这是我奶奶生前的药,她还未来得及吃完,便去世了,林大夫,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治退烧的药材。”

    闻之,林大夫没也没看,又重新扔给了她,他瞪着眼没好气道:“不看。”

    “我说圆丫头,你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至于做到这般,你多省些银钱用到自己身上,日后去读书认字才不会受人轻视,你到好,竟然独自一人跑去山上捡了个人回来。”

    “你好日子真是活够了,给自己找麻烦来了。”

    圆圆垂眉,倏然想起前几日表姐倏然传信与她说,让她去山上寻一名女子,不让她告诉任何人,除了林大夫,毕竟,林大夫要看病治伤,在所难免。

    圆圆迟疑:“可…可是我若不救她,她就会被黑吃了的,那得多疼,多可怜啊。”

    村大夫冷哼,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继续弯腰拾到草药:“那也是她的命,与你有何干系,你就这么看不过去眼,当初若不是你阿奶多管闲事救了个外乡人,何故被人生生气死,留你个女娃一人在世。”

    听村大夫这般说,圆圆低落的垂下脑袋。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奶奶的确是被人活活气死的。

    林大夫许是察觉自己说的太过,提了她的伤心事,他迟疑片刻,喟叹,放低了嗓音,安慰又劝阻地开口:“罢了,这次便帮你看看吧,喂完药记得赶紧送她离开。”

    圆圆眼睛一弯,宛若天上月,甜滋滋的唤:“谢谢林大夫。”

    林大夫没好气的挖她一眼,将拾到出的草药放到她手中,甚至又添了几昧药进去。

    林大夫拿起方才圆圆送来的药包,在手上掂了掂:“就拿这个来低吧。”

    “快走吧,别再来了。”林大夫挥挥手,一脸不耐。

    圆圆重重嗯了声,语句轻快:“好,那我走了。”

    林大夫没回她,圆圆愉悦一笑,朝着林大夫方向高喊:“林大夫,您人真好,我先走啦。”不待林大夫反应,抬脚便离开了此处。

    回到小屋,圆圆便开始着手熬药,她小小的身子蹲在陶罐面前,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咕嘟咕嘟不停冒着雾气的汤药。

    她以前经常帮奶奶熬,如今熬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约莫一个时辰后,圆圆将煎好的汤药倒入瓷碗中,足有小半碗。

    她小心地将碗放在榻前,小手轻轻晃了晃宋音。

    见她不醒,圆圆抓了抓脑袋,困惑的眸子中闪过焦急。

    她舀了一勺汤药,放至唇边吹了吹,待察觉不到烫了后才递至宋音的唇边,谁知汤汁却顺着宋音的唇角流了下来,圆圆着急的用袖口去擦拭。

    喂了好一会才将药喂完,圆圆顿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床榻边,咧嘴笑了笑。

    太好了,终于吃进去了。

    圆圆守在榻边,一直至夜半,她缩了缩单薄的身子,时不时哼唧一声。

    晨光微曦,宋音倏然醒了,周围一片黯淡,她不知自己在哪,唯一确信的是自己还活着。

    她面色苍白,手脚无力,浑身酸痛不已,她察觉到自己的胳膊好像脱臼了,她撑着身子低眉一看,自己的胳膊被竹片固定着,像是被医治过的。

    她察觉到榻旁有人,就这月光看了眼,是个约莫十三四岁少女。

    圆圆听到声响,猛地弹坐起来,她扑闪着双眸,瞧见榻上之人坐着,圆圆张了张嘴,一脸惊喜:“你醒了姐姐。”

    宋音声音沙哑,虚弱道:“是你救了我?多谢。”

    圆圆挠了挠头:“我…我也是受人之托。”

    宋音一怔,猜测问:“宁春?”

    圆圆惊讶的瞪了瞪眼,继而又点点头:“表姐说这是她欠你的。”

    宋音扯了扯唇:“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

    圆圆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

    宋音冲她笑笑。

    ——

    翌日,圆圆煮了些粥,又蒸了些野菜端到榻边。

    圆圆红着脸,有些局促:“我们家没什么吃的。”

    宋音扯唇看了眼,摸了摸头顶的发簪,还好,发簪在。

    这是成婚时,徐之锡送她的聘礼中带的。

    她平日不喜带太多,因此墨发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首饰罢了,她将其中一个发簪取下递给她:“这个给你。”

    圆圆一脸慌乱的摆手:“这个看起来很贵重,我不能要。”

    宋音扯着苍白的唇问:“这里离城镇远吗。”

    圆圆摇头:“不远。”

    宋音:“你将这个发簪当了。”

    圆圆忙后退摇头,这个发簪看起来做工精巧,定是个贵重的,她不能收下。

    宋音咳了咳,面色苍白的笑笑:“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就当给我抓药吧。”

    “我叫圆圆,他们都叫我圆丫头。”圆圆见宋音坚持,这才接下,发簪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第一次见如此好看的发簪,不免看呆了去,上头的金色蝴蝶仿佛是真的一样,栩栩如生的扑闪着翅膀。

    圆圆眼底闪过黯淡,这么漂亮的簪子若是真卖了实属可惜。

    可眼下家里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抓药。

    圆圆收了簪子,捂在胸口处,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见圆圆没了身影,宋音皱巴着小脸捂着手臂嘶了一声。

    掀开衣衫看了眼,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紫青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她能活下来属实万幸。

    幸好底下那溪流水流并不急,且水是温的。

    她记得下落时,耳边冷风呼啸,崖壁上的树枝和石头划破了她的衣衫,还磕到了头,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落在一处温润的水流里,很舒服。

    想此,她双眸暗了暗,如今也不知外头的情形如何了,他…有没有事,与邵阳的交易完成了没有。

    她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走不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圆圆便回了。

    她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三大块银子来,放至床边,小小身子蹲下来,双手托着脸,眼睛弯弯的盯着银钱。

    眼底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让人看了都忍不住随她笑弯了眼,她咧唇傻笑:“姐姐,那簪子足足卖了三十两呢,我当时人都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

    宋音笑着点头,却没告诉她这簪子五十两也能卖到,约莫是那典当铺的人见她年岁小便诓了她,也罢,左右她们现在需要银子,诓便诓了罢。

    宋音将银子分成三份,一份用来给她抓药,一份是单独给她的,还有一份用来两人的日常开销。

    看着小丫头忙前忙后的劳累模样,宋音心中不免的有些愧疚,十两银子属实给少了,待她伤好些了,定会让人给这孩子多留些东西。

    “我不能要。”圆圆摆手。

    这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阔绰生活了。

    宋音见状,祥装不悦:“你若不拿着,我便不好在此待下去。”

    语罢,便要掀开被褥下床。

    圆圆急了,欲要伸手去拦:“姐姐,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起来,你快躺下,银子我收下了。”

    圆圆讪讪接下,整个人似乎都是恍惚的,唇角时不时上扬,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放至怀中,还不放心的摸了摸。

    宋音笑着摇头,但身子却虚弱的厉害,方才只是坐起说了几句话,如今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头昏脑胀的。

    她不知眼前的小丫头是否可靠,也不知这里离幽州有多远。

    这段日子她要好好养着身子,静观其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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