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这个老东西给的温馨提示还是要听一听的呢,毕竟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姜诒珂走到书房,一个侧身顺势躺在轮滑椅上,右脚蹬地,椅子带着人旋转到电琴旁,姜诒珂随意地将手放在电琴上,简单弹了几个音。

    关歆苡咬着笔杆,刚打开物理习题册就听见了那段简单的旋律,随意但好听。

    瞟了一眼关歆苡,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姜诒珂选择了走出书房。

    被那简单的几个音勾起好奇心还以为姜诒珂要给她来一段即兴小曲的关歆苡:……

    就不该抱太大的希望。

    抛开思绪,关歆苡逐渐进入写题状态,然而物理这种东西不是进入状态就能写出来的,该不会还是不会,只是进入状态后能更快地反应过来这题不会然后进入下一题。

    “这该死的磁场,好端端地和电场结合干什么,是找不到合适的磁场伴侣?”思考了好一会的关歆苡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世上无难题,只要肯放弃。

    翻开答案解析,看着答案上详细的一步步的推导,关歆苡皱着眉头,耐心地看了一半,然后趴在桌子上,选择继续放弃。

    答案都看不懂的题,这不是为我而生的题,考试要是碰到写几个公式混一两分过程分就行。

    在物理题上挣扎了一个半小时,终于上岸的关歆苡同学如同砧板上奄奄一息的鱼,瞪大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掺杂任何感情。

    揉揉发酸的眼睛,从书袋里拿出了地理黄本,三维设计附带的练习题是一本小而薄的黄册子,经常被称为黄册子。

    当然,英语三维设计附带的练习题也是黄册子,但是英语这种洋玩意儿是不能用本土叫法的,于是她们用英语给它取了一个名:Yellow book。

    打开地理黄册子,关歆苡这次找回了自信心,虽然地理课上她一半划水一半摸鱼,但地理之所以称之为地理就是因为它没天理,写题靠直觉和玄学,以及一点点微薄的地理知识。

    窗外投进来的光线渐渐变得金黄,也逐渐没那么明亮,残阳余晖,投在桌子上,铺在书角处,落下略显黯淡的光影,也留下太阳最后的倔强。

    关歆苡站起身,跺跺脚,挺直了腰背,脖子轻轻扭动,连着写了近四个小时的作业,肯定是累的,虽然学校上课时间更长,但是上课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听,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关歆苡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姜诒珂,许是屋子采光效果好,下午客厅明亮,姜诒珂拿了一本书摊开盖在脑袋上,让可恶的阳光无法阻挡他的美梦大计。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歆苡拿开摊在姜诒珂脑袋上的书,拿在手里瞟了一眼。

    嚯,余光中的散文集。

    显然姜某人定是下午无聊,随手抽了一本书来消磨消磨时间,看了一会觉得困了,就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睡了。

    这就是姜诒珂,随性、自在,无聊了就玩音乐,在自己的乐棚里弹弹唱唱,碰到好的点子就记下来,有时候灵光乍现,突然写出一段很满意的调子,但要记下来时却又突然忘了,姜诒珂也只是回到乐器中,重新等待下一次的灵感来袭。

    累了就带个耳机,打开降噪模式,随机播放音乐,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也独享着眼前的城市给他带来的烟火气与人间百态。

    关歆苡其实很羡慕姜诒珂的活法,随性自在,但也觉得这种活法是否过于孤独了点。

    “其实我来自于离地球很遥远的地方,一束光从太阳诞生,到达我所在的星系,其中时间无法估量,我经过了无数星球,产生停留在地球的想法,是我第一次听到音乐的时候。”

    并不是小说里常见的感人片段,什么舍己救人的精神或亲情友情爱情的力量打动了漂泊于此的神明,神明垂下目光,选择化身凡人感悟红尘,默默守护世界,也不是听到了什么伟大的传世乐曲,神明从中体会到了诸如坚强不屈或永远乐观向上等关于人类的可贵的精神,从而深受打动,选择留在世间,神明只是听到了一小段简单明快的旋律,觉得这个东西很奇妙,能勾起一点兴趣,就停留在了这颗星球。

    很简单的想法,突然有了一点感兴趣的事物,就选择停留于此。

    “就像闵筱会为了一口吃的留在地球,神明只是宇宙间漂泊的旅者,只是能勾起一点情绪的事物都能投来他们的注视,只为换来一点不同于无情的另一种感受。”当时关歆苡刚中考完,问到姜诒珂为什么会停留在地球这颗小星球上,姜诒珂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可真够可怜的。”当时关歆苡这样觉得,可过了两年多,她觉得有些不对。神明怎么会可怜呢,也许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可怜。

    姜诒珂照顾关歆苡的这些年,其实受益的也不完全是关歆苡,他也在慢慢摆脱那种混沌的状态,逐渐找回早已丢失的灵魂。

    照顾人类的神明,心甘情愿地被人类驯养。

    *

    睡着的姜诒珂很安分,基本不会乱动,据他本人所说,他来这儿快十年才适应了睡觉这项活动。

    当然,现在的姜诒珂一天不睡够八小时那就是索命的怨鬼,怨气十足。

    “起来了,我饿啦!”关歆苡在姜诒珂耳边大喊。

    被吵醒的姜诒珂直直地从沙发上挺起来,因为午睡过长眼睛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几点了?”

    “七点多了。”关歆苡拿着水杯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众所周知,进入认真学习的状态后十分容易饿,一点多吃的饭,走回家三点,写了四个多小时的作业,这会已经饥肠辘辘了。

    “去清轩斋吃?”姜诒珂问。

    关歆苡摇摇头:“我记得附近有个万达广场,四楼有家店的烤鱼做得挺不错的。”

    “行,那咱就去吃烤鱼。”

    这次没选择走过去,关歆苡已经很饿了,再走两三公里肚子会大声抗议的。

    吃完烤鱼,两人就在商场旁的江边吹风,十月的晚风吹着很凉爽,不会有夏天的闷热,也不会有冬天的寒冷,江边的晚风带着点湿意和凉意,轻扑在脸上,吹走了白天积压的疲惫。

    “感觉真的好快啊,眨眼就高三了,我记得高一上学期期末那会还抱怨说高中才过去六分之一,真慢,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到了高三。”

    “等高考完了你还会再感叹一遍的。”姜诒珂说。

    “哥,你又没上过高中,咋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关歆苡问。

    “不是都在这么感慨吗,最好的大学活在高中,最好的高中活在大学。”姜诒珂这样说着,其实他也没多大感触,他并没有上过高中,读个大学也只是学学音乐,权当乐趣罢了。

    散完步,关歆苡两人回到家中,一看时间九点半,也该到了洗澡睡觉的时候了,放个假不容易,关歆苡自然珍惜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洗完澡,两个人在唯一能睡的卧室里大眼瞪小眼。

    之前房子改造,和底下两层连通了,房子的格局也改变了一点,姜诒珂将两个次卧合起来成了一个新主卧,关歆苡房间的床也因此被拆了后又重装了。

    看着没什么问题,可当关歆苡刚睡上去,床就塌了。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

    关歆苡从学校食堂的饭太油腻到最近沉迷学习无心锻炼各种理由都想了个遍,还是没想清楚自己的体重为何能短时间内重到睡塌这个床。

    听到动静跑来的姜诒珂叹一口气,当初改造收尾的时候就应该给装修师傅多递两包烟,不然最后重装床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马虎。

    来地球这么久的姜诒珂同学第一次被这种人情世故发挥的巨大作用深深震撼。

    于是乎,两人现在在主卧大眼瞪小眼。

    “算了,管他呢,睡觉。”姜诒珂直接打开柜子拿出一床凉被,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扯扯身上的凉被,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很快陷入睡眠中。

    见状,关歆苡也就睡下了。

    她扭过头,透过房门口看着客厅蜷缩在沙发上的姜诒珂,神情有些恍惚。姜诒珂并不是标准的一米八五的霸总身高,相反身高只有一米七五,不过在南方也算偏高的就是了。

    这会安定下来,关歆苡的思想又开始乱飞了,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些渐渐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也像一个个清甜宜人的碳酸小气泡,咕噜咕噜地争着露出水面,炸开酥酥麻麻的波纹,光影掠过其中,一段段回忆闪烁。

    有带着她去郊外小村子的河边里摸鱼的他,有带着她在游乐园里一起坐旋转木马的他,也有化作鸾凤原型,带她飞上天空的他……

    她陪伴了一个孤单的灵魂,他陪伴了一朵渐放的玫瑰。

    *

    早上七点半。

    七点半,太阳光明媚,温度还没有升上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惬意。

    小区底下的公园里,孩童骑着草坪上的木马,咿咿呀呀地唱着刚从幼儿园学的小调。

    阳光透过云层,只剩清辉洒在大地上,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泛着丝丝甜味。

    卧室里,一整块巨大的落地窗隔住了外界的喧嚣,但光线仍顽强地挤进房间,将这个昏暗的卧室点个透亮。

    姜诒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掌垂下捞起落在地下的手机,顺便瞟了一眼,喃喃道:“七点半了。”

    对于一个放假了没有早八的懒狗来说,七点半醒确实太痛苦了,毕竟好不容易补个觉,想睡却睡不着。

    走进房门,关歆苡显然还睡着,本着贫道都死了那么道友也得跟着陪葬的精神,姜诒珂无情地化身闹钟精,兢兢业业地开始了起床闹铃服务。

    “天亮了,追太阳咯!”

    姜诒珂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开嗓。

    被强行开机的关歆苡脑袋还是懵懵的,熟悉的“起床铃声”让她以为还是小时候。

    于是乎,关歆苡掀开被子,张开双臂:“抱。”

    姜诒珂:“?”

    然后拿出了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好死不死,姜诒珂不小心把闪光灯打开了。

    被灯光晃了一下的关歆苡彻底清醒,想起自己刚才的蠢样,刷的一下钻进被子里,老老实实地当一只小鹌鹑。

    太蠢了,古早小白花女主和脑残总裁都没现在的她蠢。

    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关歆苡拿上充了十多分钟的手机和姜诒珂一起出门。

    别说,这些百瓦快充还真挺好用的。

    “老板,两碗热干面不加葱蒜,再来碗蛋酒。”作为当地的特色早餐,热干面配蛋酒陪伴了一代代人的成长。

    烫面的大炉子里热汤翻滚,骨汤的浓香夹杂着面的麦香,一把碱水面在汤里滚熟,抖两下再捞起来,倒入那大红瓢里,一勺红油小勺盐,一点味精鸡精,半勺热汤一勺芝麻酱,长筷拌匀,再将面倒入早已准备好的面碗中。

    芝麻酱就得纯芝麻,加了花生酱的调味芝麻酱就没有那味道了。

    关歆苡吃得香,地道的过早是能抓住味蕾的,不说百吃不厌,但至少能吃到熟悉的味道,有回忆的加成。

    嗦着面再喝着蛋酒,酸涩的米酒被白糖的甜味中和,关歆苡比较喜欢吃打散的鸡蛋花,和着酸甜的米酒一口闷,缓解了热干面的干腻,更是食指大开。

    “爽!”

    果然吃才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难怪你和闵筱关系这么好,在吃这方面你们确实颇有心得。”姜诒珂笑着,拉开一罐冰镇美年达递给关歆苡。

    关歆苡喜欢喝可乐,但是吃热干面时还是带点酸味的美年达更配。

    “下午咱们去桃悦,闵筱姐在那边开了一家清吧,卖的奶茶可好喝了。”关歆苡摇晃着易拉罐里的汽水,又喝了一大口,“感觉今天糖分要超标了。”

    还想去喝奶茶,但美年达只喝了一半,关歆苡不想浪费,一个崭新的想法仅仅只是在大脑中走了个过场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口中跑出来:“哥,剩下的你来喝了吧?”

    “虽然你是个卖唱的,但你又不用上镜,而且你也不怕胖,多喝点碳酸饮料没事的,就当放松心情。”虽然只是在脑中走了个过场的想法,但大脑表示非常支持,于是绞尽脑汁出谋划策,为这个非亲生的想法提供最大的支持。

    “点子不错。”姜诒珂接过饮料,一口闷完。

    “哦豁,大侠豪气。”关歆苡吃完热干面,为表敬意也一口闷完了蛋酒。

    啊,既是对姜诒珂的称赞,也是对自己的夸耀。

    夸自己能面不改色地要求对方完成类似偶像剧里面间接接吻的桥段,虽然最开始真的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方向是对的,路歪没歪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早餐吃好的两人回到家,姜诒珂就下楼到了棚里。

    作为忠实粉丝的关歆苡自然跟在后面,提前听到新歌什么的真是太爽啦。

    简单调试了一下设备,姜诒珂录了一个demo。

    “终于放慢了步调

    “听焰火的奔跑

    “If you once eulogized the daybreak

    “Then also asks you to hug the dark night。”

    姜诒珂的声音有点薄,带着夏日晚风的清凉,之前姜诒珂唱的歌更多的是偏舒缓流行,这次的demo竟然是R&B,开头的伴奏是电吉他配小号,吉他用闷音弹奏,一段之后弱化吉他,转而是厚重又密集的鼓点,人声录完后将这部分做了点轻微的带电处理,将姜诒珂人声中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简单的四句让关歆苡眼前一亮,姜诒珂的声音本就自带弱混效果,此时在安静的空间里这听着实在不要太舒服。

    “词曲都写好了,就是这编曲改了好几次都不太满意,特别是中间桥的部分,现在还是空白。”姜诒珂解释。

    不过姜诒珂也懒得纠结,总会想出来的,也不必急于一时。

    实在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这张专辑的制作人还有闵筱呢。

    录了几个片段,挑了几个take出来,姜诒珂就打着哈哈下班了。

    “不愧是混子。。。”

    关歆苡如此吐槽。

    “走了,不是说今天出去玩的吗?”

    “对哦,gogogo,出发喽!”

    “黑咖啡品味有多浓~”

    “这很幽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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