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越打断了她的思绪,“景大人,还在看什么呢?不是已经可以结案了吗?兄弟们要回去陪老婆孩子们了。”

    景暄和微微摇了摇头,转动了一下手上的骨戒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凌詹云那么疯癫,真的能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吗?还会嫁祸别人,差点瞒过了我们。”

    “左邻右舍不也说了么?他正常的时候很正常,只有发病了才会这样疯疯癫癫的。”张二越想了想,道。

    “可是那手绢作何解释呢?总觉得是有人诱导他作案的。况且那手绢那么新,好像是刚做的一般,若真是逝去之人相赠,也太玄乎了一些吧。”

    齐三陌心中记挂的却是另一点,他提醒道:“时间只剩两个时辰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赶快交差便是吧。”试探着说:“景大人莫不是忘了这次与皇上的赌注,若是大人输了,就要回到县衙去当捕快,以前做过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只有破了案子,才能拿到免死金牌,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祖坟都会冒青烟的。”

    景暄和深吸一口气,道:“确实是这样,免死金牌于我而言意义重大,可是每次破案我都得解决了所有疑问才结案,若是有一星半点的问题,总不能过我自己心里的那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许在旁人看来有些钻牛角尖,可是干我们这行的,稍微疏忽一点,就可能放走凶手,那样岂不是对不起死去的受害人了?”

    高大虎拍拍齐三陌的肩膀:“景大人说得对,我们以前浑浑噩噩的,是因为没有跟对明主,如今有了景大人,我们也要做一些正义之事了,别老想着自己的得失,那一亩三分地,真是小气量。”

    景暄和眼眸微抬,“你们能这样想固然是好,可我若是真破不了案回到了县衙,走之前也一定会安排好你们的去处,请尽管放心!”

    “我们兄弟四人定当尽全力辅佐景大人!”锦衣卫四兄弟郑重道。

    ……

    案子的突破点便是那手绢。

    景暄和回到了凌詹云的房间,凌詹云见景暄和来了,像猫捉老鼠一般,缩到了角落,死死地护住那手绢。

    “我们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了,她没死。”景暄和的开场白竟是这个。

    其实,这是她编造出来的,只是为了卸下他的注意。

    凌詹云的眼中炸开一抹希望,像濒死的人找到了动力,他嘴唇嗫嚅道:“真的?我就知道……我那天明明在街上看到她了……”

    “你之前不是说在睡梦中吗?”景暄和抓住他话里的玄机。

    “不……第一次是街上,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跟着她走啊走,结果一个转角,她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就是睡梦中了……”凌詹云吞吞吐吐道,神情迷惘而怔忪。

    “你过来。”景暄和朝他招了招手。

    凌詹云站都站不稳,最后爬了过来。

    景暄和蹲了下去,“你妹妹喜欢穿红色,对吧,可是你刚才对着墙壁找妹妹,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最近看到了她?”

    “我的脑子很乱,晚上睡觉时,我好像看到妹妹站在我的床边,迷迷糊糊的,我想叫出来,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她将这手绢给我,说要我听她的话,去杀几个人。”

    “然后你就做了?”

    “妹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眼睛都不会眨!”凌詹云的眼睛直勾勾的,无知无觉地望向了何方,“她要我扮成鲛女的样子,我便按她说的做了。”

    景暄和又说:“那红纱裙与勾魂丹,是你放入檀天明家中的么?”

    “红纱裙在我这里不假,可有一天便不见了……我不知道是谁放的,勾魂丹是什么?我不知道啊……”他捂住脑袋,说话开始颠三倒四,眼风乱瞟,脑袋突然炸开一般的疼,似是十分痛苦。

    “你妹妹就在我手上,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哥哥怎样,所以不敢见你,你如果能将这手绢给我,也许我能说服你妹妹,让她来见你,到时候你们兄妹团圆,岂不是美事一桩?”

    凌詹云头疼似乎缓解了一点,他用力地抬起头:“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凌詹云这才颤抖着将手绢递给她,手绢已经被他揉的皱巴巴,上面还有一些不明的腥臭液体,景暄和皱眉,戴上手套,接过手绢,将它放入盒中。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关上了门。

    凌詹云看四下无人,终于爬起来,坐在了镜子前开始整理头发,一想到要见到妹妹,眼睛里充满兴奋的潮红。

    ……

    景暄和将手绢递给齐三陌,悄悄说:“请将它送往顺天府有名的绣娘手里,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绣法,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三陌看到上面的湿痕,嫌恶地摇头,“上面是什么东西啊?这人真是个变态!”

    景暄和关上盒子,“凌詹云对他妹妹好像有一种病态的占有欲,甚至早已超出兄妹的感情了,看到她的手绢,上面还有她的香味,居然能兴奋成这样。”

    “他妹妹也是倒霉,本就父母早逝,还摊上了这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哥哥。”

    齐三陌本要找马,景暄和却将白马“流星”借给他,说:“用我的马吧,切记,要快!”

    “好嘞!”齐三陌骑上快马,绝尘而去。

    她出门,又去问了更多的人,奇怪的是,他们对于凌詹云妹妹的情郎却是众说纷纭——仿佛一百个人口中有一百个样貌。

    有人说,他是漂亮的富家公子,有人说,他是街边卖鱼的商贩,还有人说,他是邻村种田的农夫,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果是真实存在的人,应该不会被描述得这样杂乱,这个人,更多好像是虚构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他妹妹怎会为一个虚构出来的人跳河自尽呢?

    难道她一开始分析的杀人动机是错的?

    一个想法突然涌入脑海,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看到凌詹云的状态,又觉得也许那是真的。

    ***

    漏斗中的砂砾缓缓漏完,预示着真相应该被揭开了。

    景暄和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一步一步地走向文华殿,紫禁城的天空布满了云朵,却没有下雨,红墙黄瓦之下,显得神秘威严。

    此时的文华殿中,刚刚结束了一场唇枪舌战,万灵安一身朝服立在下方,魏福忠站在皇帝身旁,拿着拂尘,眼神锐利,胸口起伏,似是在平稳自己的情绪。

    除了这三位主角,还有一些老臣也在,他们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首辅大人与魏公公的矛盾日益尖锐,他们谁也不敢得罪,害怕说错了一句话便成了炮灰。

    今日刚有一位大臣仗义执言,揭露魏公公的不是,便遭受了梃杖,差点被打死,真是让人心惊担颤。

    首辅大人最近虽因赈灾与盐课出了风头,压了魏公公一头,可魏福忠到底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是不会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动他的。

    他们夹在中间,倒是难办。

    小太监让景暄和等候在殿外,不一会儿便要她进去。

    “圣上有请。”小太监假意温和道,景暄和注意到,这是魏福忠的心腹小德子,只是最近怎么没有见恺之在魏福忠身旁了,难道他被调去做其他事情了?

    朱懿德高坐于金銮殿上,一套行礼过后,他摆手道:“景爱卿,不必多言,我只关心凶手找到了没有。”

    景暄和反问:“圣上更关心的是杀人凶手还是指使者?”

    朱懿德眸中燃起兴趣,“景爱卿的意思是,杀人凶手和指使者是两个人?这倒是有点意思。”

    “正是!杀人凶手已经在监狱中了,只是指使者却还逍遥法外。”

    “哦?”

    景暄和恭敬地做了一个揖,说道:“请问微臣之前让圣上请来的人,已经在宫中了么?”

    朱懿德点头:“我已命人带她到明贵妃那儿去做客,现在就传召她过来。”

    “多谢陛下!”景暄和嘴角噙着一抹笑。

    不一会儿,太监便宣旨道:“圣上请一品诰命夫人,欧阳夫人林氏上殿!”

    欧阳明允大惊,自己的夫人怎么来了?

    林氏穿着华丽的诰命服,身披霞帔,腰系革带与禁步(1),头戴凤冠翟髻,珠光流转,缓缓上了大殿。

    “臣妇欧阳林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欧阳夫人请起。”朱懿德虚扶了一把。

    “谢皇上隆恩!”林氏举止进退皆有度,像一朵优雅的紫薇花。

    朱懿德说:“将头抬起来。”

    景暄和第一次清楚地见到了这妇人的脸。

    她看起来柔弱无骨,却有一种文人气质,如淡雅清新的水墨画,眼中却带着倔强,果真是个美人。

    朱懿德说:“景爱卿,是你要朕将欧阳林氏请来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朕只当个旁观者。”

    “是!”景暄和上前了一步,站到了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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